> 傅有雅摆了摆手,“能被娘娘看中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相对而言,臣更想知道娘娘如此有兴致揽了这么一件麻烦的事,是为了什么呢?十日之后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傅有雅的问得漫不经心,可我听完后不知觉的眯起了眼睛,手里的扇子打开了又慢慢的合上。傅有雅是个太可怕的对手,城府深厚,心思缜密,论起计谋、手段游刃有余,还轻易的就窥探到了我的想法。
在淑仪殿发现了布偶,后来牵扯上南宫飞燕,庆幕桦来宸泱宫兴师问罪,皇后还在里面惨了一脚,想挑拨一下……其实这些看起来似乎很棘手的事情很好解决,把南宫飞燕交出去,杀剐存留淑妃随意,就会跟我跟宸泱宫再没有半点儿关系。因为稍微一查便知道,淑妃咬定要谋害她的素燕原名宫南燕,是辰王送给我的礼物,而原本是傅有雅送给辰王的。最主要的我是炎国的公主,庆幕桦也根本没有追究我驭下不严的意思,就算是陆太后也奈何不了我一丝一毫。
但是在那晚,我却在所有人面前力保了南宫飞燕。南宫飞燕到底有没有做过布偶,是否要谋害淑妃暂且不论,我是想借由这件事提醒一下陆太后,不要欺人太甚。同时也是做给庆幕桦看的,打消他对我最后的疑虑和防范。而且我也想知道,这么拙劣的把戏是什么人计划的,真的只是单单为了离间我和淑妃,还是另有打算?
“十日之约不过是临时应个急,我哪里有傅大人说得那么深谋远虑。或者傅大人有什么办法能让宸泱宫平安无事,丝毫无损?”我有些为难的看着傅有雅。
“请娘娘放心,臣自然不会让那些不入流的麻烦来烦扰娘娘的清净,祸乱宫廷、犯上谋逆的罪名也不会把宸泱宫牵扯在其中。而且,臣保证,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娘娘心中的所想所愿。”
傅有雅最后的保证我听得有些糊涂,这时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恍然道:“真是疏忽,时辰不早了,臣马上让赤霄送娘娘回宫。”
“这……”我有些犹豫,让赤霄送我回宫,怎么送?现在宁贵妃病重,在宸泱宫休养闭门谢客,我自然不能正大光明的从宫门进去。但若是和出宫时一样避开守卫,那赤霄跟在身边,这一路的暗中接应就会全部暴露,但是推脱了就会引起傅有雅的怀疑……
正当我两难之时,站在门口的赤霄单膝跪地道:“赤霄会平安把娘娘送回宸泱宫的。”
眼前的情况容不得我推辞,这下不得不带上赤霄了,于是我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回宫的过程相当的顺利,我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赤霄是带我从密道进的皇宫,他还告诉我,这条密道直达宸泱宫的后园,出口就在那个荷花池边。
密道里的结构很复杂,每经过一段路就会分出很多岔路来,每一条岔路又修得十分相似,赤霄拿着火把在前面带路,我尽量用心记住所走过的路。结果等转过了第七个弯后,我的记忆就出现了模糊的地方,也不知道这样复杂的路线赤霄是怎么记住的。
“这里路线十分复杂,娘娘不必费心的去记,其实这里的每一个分岔路口处都刻有标记,只要按着标记走,就不会担心走错。”赤霄在第八个岔路口前停下,指着其中一条通道旁的石壁说道:“请娘娘摸摸看。”
火把微弱的光映在赤霄的脸上,原本冰冷冷的眉眼也似乎变得生动起来,仔细看过去,赤霄的样貌很是清秀,只是那一双眼睛太冷漠,让人望而生寒,其实他也不过才二十左右的年纪,刀光剑影的生活抹杀了他的生气。
我走到赤霄所指的那条通道前,伸手触到了冰冷的石壁,原来石壁上的刻着一些变换很有规律的线条,这些刻痕被巧妙的混在了石壁原有的纹理之中,只凭眼睛看是很难发现其中奥秘的。
我看向其他的的通道,这样复杂的密道存在一庆宫的地下,肯定不会只有一条通向宸泱宫的路。若是按照赤霄所言,有些相同规律的刻痕通道会组成一条完整的路线,那以后便可以利用这条密道避开众多耳目去宫里其他的地方了。
“娘娘只要记住这个刻痕就可以了,至于其他通道请娘娘不要轻易探路,免得出现什么意外后悔莫及。”赤霄冰冷冷的声音在我身后提醒道。
我转身看向赤霄,“是傅有雅吩咐吗?”还真是直接而直白的警告。
“不,大人只交代我告知娘娘宸泱宫通向宫外的路。”赤霄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这么说提醒我不要去探路是他自己的意思了?
注视着赤霄依旧冷漠的眼睛,我很想相信他是出自真心的提醒,可他是傅有雅的近身护卫,也是傅有雅的心腹亲信,我似乎找不到完全说服自己的理由。
赤霄似乎没有看见我的犹疑不定,他径直的走到通道的入口处,用火把照着前面的路,说道:“娘娘,前面有些低洼,请注意脚下。”
我答应了一声,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通道。
☆、两难(下)
赤霄没有再同我说话,我安静的跟在他后面,转过了两个弯后,感觉地势开始变高,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蜿蜒的石阶。
沿着石阶往上走,不是很长的距离,便是一道石门,我想这里应该就是地道的出口了。
赤霄把火把插到了一旁石壁上的凹槽中,伸手拉了一下石门上的铜环,向左向右各转了三次,轻微的声响过后,石门露出了一丝缝隙。这时有风从缝隙吹了进来,火光摇曳,在石壁上映出了凌乱的影子。
“娘娘,从这里出去便是宸泱宫的后园。”赤霄又把石门推开一些,外面隐约有光亮照进来,火把的光显得黯淡了许多。
一路从地道走过来,衣摆上沾了好些的泥土,我随手掸了掸,然后道:“既然来了宸泱宫,进去喝一杯茶再走也不迟。”
“谢娘娘的恩典,只是属下还要赶回去向大人复命,不能耽搁。”赤霄谢绝了我的邀请,态度不疾不徐,理由也很充分。
听了他的话我淡淡一笑,“赤霄,你在朝中任何职?”
大概是话题转的太突然,他愣怔了一瞬,回道:“属下时任副护军参将。”
“正四品?”我很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本宫现在以皇贵妃的身份命令你,留在宸泱宫喝一杯茶。”
因为傅有雅最后的那些话,我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宫里本就风雨欲来,这个时候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为过。赤霄是傅有雅的心腹,先把人扣下来再说,虽然皇贵妃的身份对他这种性子的人似乎也没什么约束力。
赤霄看着我不说话,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虽然没有无视我的话一走了之,但也不像有要准备留在宸泱宫的意思。其实我明白,他若是想走,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奈何不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忽然疾风乍起,微弱的火光摇晃了几下,熄灭了,地道里一下子暗下来。
昏暗之中模糊了周遭的一切,即使有石门外的那一丝的光亮也无济于事。就如同现在的我,好像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依然困惑不已,甚至轻易的就被左右了想法。
“娘娘想知道些什么,但问无妨。大人交代过,属下对娘娘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时站在阴影里的赤霄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知道他正在注视着我,用冷漠而淡定的眼神。
原来傅有雅一早就猜到了我的打算,我突然感到有些沮丧,这样被对手窥探到先机的感觉很不好。
“知我者还真是非傅大人莫属。” 边说着我向赤霄走了过去,对于这个人我已经好奇很久了,傅有雅是不会随便就把什么人带在身边的。“你为什么会跟在傅有雅的身边?至少在我看来,忠诚这种信仰貌似对你没有任何作用。”同样的,傅有雅对于他也不存在多余的信任。
隐约感觉赤霄似乎笑了一下,很轻,但却意味深长。“娘娘说的很对,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忠诚二字,可我却懂得公平交换的道理,我用一生的自由作为了代价,即使面对的永远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因为我想要做的事,只有他才能成全我。”
赤霄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不同之前的平静淡漠,而透着一种至死方休的执着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