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错淡淡的应了一声。
“从明天开始,你的钢琴课和美术课取消了。”
阿错怔了一下,感觉到心里微微一痛,但他没有多说,仍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是。”
“还有书法、哲学和佛学,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做为一个人必要的修养,不能不懂,但不需要你去精通,你只需要懂得如何去鉴赏艺术,而不需要成为一个艺术家。”
“是。”阿错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让母亲坐在落地长窗内的钢琴前微笑回头的样子淡出脑际。
“明天青帮开会,会上要解决一个问题,你和我一起去。”“是。”阿错咬了咬唇,所谓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个人。自从跟在父亲身边起,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听到他总是用这样一个字来回答,独孤桓皱起了眉头,不满地从桌上直起了腰,向他脸上看了一眼:“怎么?不高兴?”
“没有,”阿错心中一颤,连忙笑了一笑:“我在想,空出这么多时间,该用来做些什么。”
“哦?”独孤桓又看了看他,似乎很满意的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不想的话我也替你想好了,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你喜欢围棋课,我给你留着,那个可以锻炼你的脑力,做为补充练习,我还请了人教你玩一些其他的棋牌类技法。从明天开始要增加兵法战事的演练,还有射击和击剑,股票和地产,以及对珠宝和古董的鉴赏。另外你从你母亲名下继承下来的产业,你也要自己试着去学习打理。”
虽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但是久在政界打滚的独孤桓却深深的知道,因为没有一个良好的出身,他失去了多少机会,所以他要让儿子在任何情况下都高人一等。
阿错从被接回来的那天起,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为了保持他有良好的味觉功能,独孤桓在饮食上对他严格控制。而为了让阿错培养出高贵的气质和良好的修养,独孤桓除了让他上最好的学校之外,还给他制定了许多额外的课程,如音乐、绘画、书法、星象、礼仪、茶道、佛学、哲学等等,除此之外,他还被要求学习政治、历史、经济、谋略、以及见识江湖中的一些非常手段。
“是。”阿错有些黯然的垂低了头。
“抬起头来!”独孤桓冷冷的喝了一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了?我独孤桓的儿子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低头!要我提醒你吗?!”
“不!阿错记得,阿错知道了。”阿错忙抬起头战栗着答道。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的提醒有多么可怕,为了将他培养成为一个“高贵”的人上人,父亲从不打骂他,因为独孤桓的儿子是不能被羞辱的。但是他对他实施的惩罚却比任何打骂罚跪等更加残酷可怕:曾经因为学校有个同学撞倒了他之后还骂了他,那个同学的父亲被人打得满地打牙,之后那个同学全家搬离了这个城市;曾经因为他的一次考试的成绩不是全年最好,他的那个班主任老师被迫辞了职,永远不准再教学;曾经因为他没有抓住缰绳从马上摔了下来,父亲枪杀了那匹他刚刚骑了三天的小牡马;曾经为了他一时“失态”,跪在地上逗弄了一下父亲养的一条长毛牧羊犬,结果那条可怜的牧羊犬被倒上汽油活活烧死……
父亲不能容忍他在任何人或者哪怕是动物面前低头,他要他永远保持他想让他拥有的高贵,他不能确定父亲这样做是不是因为很爱他,虽然他甚至从来没有抱过他一下,而母亲的死更是让他永远不可能亲近他。看着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阿错极力隐藏着自己又恨又怕又不安的心绪,心里慢慢开始酝酿着一个疯狂可怕的计划……
正文 卷四 败局
败局三爷自连着花厅的书房门后转了出来,叹息地看着窗外秦朗匆匆离去的背影:“老爷子,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
“有点什么?有点过于狠了是不?”
三爷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语。
老爷子笑了一笑:“阿朗不会为这千来万将小傲怎样的,他那个性子我知道,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欺骗,由其是小傲,就更不行,小傲也熟知他的脾性,他这样做就是想让阿朗对他死心的,我只不过是将这棋向前推了一下而已。”
三爷困惑地问:“老爷子是说,这笔钱的事是小傲有意做给阿朗知道?”
老爷子背负了双手,语气阴冷的道:“这个自然,以小傲那一身的傲气,怎会在意这区区千万?我把话透给阿朗不是为要阿朗去在意那笔钱,而是我要让小傲知道,他想和苏维扬结成同盟,行这联吴抗曹之策已被我识破了。我要让他知道,一切都在我的算中,他除了弃子投降别无他选!”
“你要去哪儿?”叶诚怒形于色,他还能去哪儿?刚刚好一点就又要折腾,他就不能让自己缓一口气吗?
小傲淡淡一笑,虚弱的道:“那是我的事情,不劳…牵挂了,回头告诉阿同,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和四海的任何人或事有一点关系。”
拉开病房的门,秦朗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前。
小傲一怔,随即淡淡的侧过了头,怕秦朗会看到他眼中的酸楚,眼前阿朗这副样子,他只在三姐刚离开时见过一次,但那也仅是在家里,没有给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到处跑。
秦朗大步走了进来,小傲只得向后退了几步,伤后重心不稳,本就是强撑着的,这一退便几乎跌倒,“傲哥。”舒同跟进来伸手扶住了他。
秦朗心情复杂地看着小傲,心中有怒、有恨、有怜、更多的是痛……
“傲爷的目的达到了?”秦朗森然地看着他。
小傲淡淡的看着他不语,想是那钱的事阿朗知道了?本想着自己走后阿朗便会慢慢醒过神来,这时再让他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坑了他那一千多万去的,到时他必心灰意冷,绝了再找自己的念头,却不想他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秦朗看了他的神情,不由得心中冰冷,原本清朗的声音因为颤抖暗哑而显得更富有磁性:“这么说是真的了?得到想得到的,摆脱想摆脱的,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然后飘然而退,你走得好潇洒,好干脆啊!”
小傲乍听此言,心如电击,怔怔地看着他,阿朗在说什么?
秦朗心痛欲裂,只觉声音空洞无力:“现在再也不必担心什么功高盖主会惹来猜忌了?怪不得你在四海从不收小弟,怪不得宁愿受罚你也不肯解释迟到的事,怪不得你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原来傲爷从未将秦朗当过是兄弟,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还债而已,早知如此,傲爷何不早言,秦朗断不敢强留的啊!傲爷去的这样辛苦,倒是全了傲爷的义了,却不知欲将秦朗置于何地?是要江湖人说秦朗在行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么?”
小傲浑身发冷,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晕眩,一头栽向舒同怀中,舒同连忙扶住,连叫:“傲哥、傲哥……”他与叶诚不明根由,都不大明白秦朗说的是什么。
小傲闭紧了双眼,强自定了定神,心中一阵凄苦,老爷子,你好狠的心啊……心知必是老爷子替阿朗做了剖析,怪不得他这样快就找了上来。老爷子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的,这些年来,他心心念念只为秦朗,小心翼翼的维护这份感情,的确是唯恐自己一步行差踏错生了任何嫌隙,那句辛弃疾的“破阵子”也的确为他平日所爱,但也只是慕其为人,爱此词的气势而已,自己连姓氏都没有,要那虚名何用?想不到此时竟被拿来说事儿,只是老爷子啊,你心中对阿朗便没有半分怜惜么?这样的做法,无异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啊?他们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啊,老爷子竟是要阿朗一点情谊都不再念了吗?难道他谨慎行事、一心求全都是错的吗?
秦朗见他如此,对老爷子所言更信,心中便觉无限悲酸,原来自己一片真心,却只换来他处处防备,什么手足情、兄弟义都是虚伪的假象吗?不由得心底生寒,悲不自胜起来。只是他虽然如此待自己,这十几年自己却是对他倾尽此心啊,事情至此,一切都已变得毫无意义,眼见他身带重伤,一脸悴容,他又无亲无靠,上无片瓦遮身,下无寸土立足,此去江湖,遍地仇家,又不知几多凶险,想到海角天涯,今生只怕再无见期,心下终是软了,长叹一声,伸手入怀摸出一张支票来:“傲爷要走,也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走,傲爷在四海这么多年,区区一千多万未免太少了点吧,这里是五千万,傲爷收好了吧,这些年来傲爷为四海费心了,就算是四海亏待了你了吧。”将支票放在了桌上,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