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从地上扶起小傲的时候,若尘才发现汗水已将他整个人浸透,本来已将河水蒸发至半干的衬衫又已湿漓漓的满是水渍。
小傲虚弱至极限,取弹的过程消耗尽了他仅存的一点体力。但他心中清楚,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如果现在遇见追兵,他决无半分还手之力,他死并不要紧,从离开四海那一刻他已做好面对死神的准备,但是眼前的女人却令他平添了一份责任,虽然几次都支撑不住想放弃了,却不得不又咬牙挺了过来。
汽车又在公路上狂飙了起来,很少女人开吉普呢,有几分剽悍的感觉,这女子也算坚强了,一大早经历这么多事,现在还能保持镇静。小傲这样看着、想着,在汽车的颠簸中渐渐的神思昏沉。
见小傲开始昏睡,若尘不禁担心了起来,知道他的的伤口必须及时做出处理,否则只怕会发炎恶化。
从极度震惊中恢复过来后,若尘脑中慢慢有了条理,她本不是个没见识的女子,起初救人不过是出于善良的本性,到后来事态逐渐发展到欲罢不能,他那温和从容的眼神、他带着少许落寞的浅笑、他的狠、他的伤、以及他那淡淡的透着极度虚弱的语气,却都莫明其妙的牵动着她的心,令她无法狠下心转身走开。
好在她一向有着随遇而安的洒脱,事已过而勿思,反正后悔也好,害怕也好,此时都已毫无意义。
再次遇到岔路时,若尘将车子开入了一座城镇,找到一家药店,买了酒精、双氧水、云南白药、止痛片等,还有几大卷绷带,几包脱脂棉、一把镊子,连必须有医生处方的抗生素类消炎片也好说歹说的求着店主买了几盒。
出来后又到临近的服装店,度量着小傲的身形买了几件男装。
回到车上时,见小傲果然发起烧来,看来伤口已经感染了,必须立刻处理,想了想,只得冒险到一家宾馆开了间房,拿新买的外衣套在小傲身上,再往他身上撒了点酒精,就成功地将他伪装成宿醉未醒的样子扶进了房。
这整个过程她居然做得这样流畅自然、顺理成章,若尘甩了甩头,诧异于自己的疯狂。
秦朗看着手上的资料,老爷子一言点醒了他,是的,他活着要找到他,他死了要给他报仇,如果这是最后能为小傲做的事情,那么必须由他亲自来做,就象小傲当年为他做的那样。
对小傲的担心使他几日来乱了方寸,一旦冷静下来,他的思路就清晰了起来,他首先查找了书房中的资料,小傲平日会命人多方打探江湖动态并将所有收到的消息编辑成册,一切江湖掌故、帮派体系、新生势力、知名人物的性格、手法、行事作风、与他人的恩怨、手下人的能力、发展动向等等,无不做了详细的描述和分析并编制了索引,以利于秦朗随时查找,但秦朗平时几乎从来不看,因为小傲脑中装有全套资料,有事情问小傲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虽然有他在场时小傲从不擅自做决策,但任谁都知道,傲哥的最后一句话才是老大决策的关键。
在杀手目录里,果然查到了“十殿阎罗”的档案,资料很少,生平以及真实姓名都不详,但小傲对其做过的几十起案例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其手法、惯常使用的枪械、行动技巧及配合策略等都有详尽的说明。
秦朗心中略宽了一些,如果小傲能掌握这么多,凭他的身手和头脑应该能撑上一阵子吧,从四海的人搜索到下游后在水边查到的线索来看,小傲至少在那时还活着,并且又解决了一个对手,对此老爷子十分欣慰,但是当老爷子提出动用洪帮势力剿杀“十殿阎罗”时;秦朗却拒绝了,那是他必须亲自为小傲做的事。
正文 卷一 舒同
舒同“咚咚”门上传来轻轻的磕击声,舒同扶着门一步步蹭了进来:“老大。”
小傲出走后秦朗失控的迁怒于舒同,这些年来第一次这样狠打了他,之后舒同更强忍着疼在厅里跪了一夜,直到秦朗命他起身后便带着伤去四处找寻小傲,不肯让叶诚看,也不肯用药,任谁也劝不听,若不是他体质素来极好,恐怕现在早撑不住了。
秦朗从资料上抬起头来,三天来舒同整个人瘦了一圈,站在那垂手低眉的,两腿微微打着颤,秦朗心中有一种酸楚的刺痛,他在乎舒同并不比在乎小傲少,这次打重了他,心里本已有些后悔,见他这样折磨自己更是又心疼又气恼。
“为什么不让叶诚给你治伤?”
舒同咬着下唇不语。
“啪!”秦朗合上手中的资料,舒同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去,把药拿来!”秦朗对跟在舒同身后的阿亮道。
舒同一拉阿亮,低低地道:“不用了,老大。”
秦朗越加气恼,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都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阿亮见秦朗面沉如水,赶紧拉了下舒同的衣袖,四海自小傲以下从没人敢对秦朗说半个“不”字,上次傲哥只为一句话顶撞了老大便重重的挨了一顿板子,直打得昏死过去的事,整个四海的人听了都哆嗦,连傲哥都如此,阿亮怎能不为舒同担心。
不同于小傲似是与生俱来的温和淡泊,秦朗自有一股天生强势的气魄,早在孤儿院的时候,舒同和冯杰便已对他十分的崇拜和敬畏。
然而这次舒同却固执了起来,任凭阿亮如何使眼色,他低了头只做不见。
“阿亮出去。”秦朗压住气,语调尽量放平和。
舒同心知老大已然动怒,待阿亮一关上门便主动拿过藤条来,双手举着恭敬的放在书案上,然后自行将裤子褪至膝盖处,将身伏低,两手撑在书案上,默默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
见他居然如此倔强,秦朗更是恼火,本来叫他进来是想哄哄他的,现在却忍不住想要教训他。
站起身来,拿起藤条走到舒同身后,却见他没脱下的内裤上渗出的斑斑血渍,秦朗用藤条轻点了一下内裤,然后轻轻挥动着藤条静静等着。
舒同咬咬牙,忍痛含羞的去褪内裤,由于当日受杖后未曾治疗,加上连日来四处奔波寻找小傲,一些血渍干后已将内裤粘住,脱起来十分困难,痛楚之上更加上难堪,折腾出一头冷汗才好不容易才将内裤褪了下来,露出那臀上惨不忍睹的累累杖痕。
见此情形秦朗的心下早软了,举着藤条,哪里还打得下手去,半晌,“哼”了一声道:“你去敷药,我便不打了。”
舒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老大还是打吧。”
秦朗气得手颤,舒同一向听话,从不违拗于他,想不到这次却上了犟劲儿,一狠心,手便落了下去,藤条打在绽裂的伤痕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舒同疼得浑身一颤,抽了一口冷气,腿不由自主的向下一屈,两手用力撑着书案,才没有摔倒。
“啪、啪、啪、啪…”秦朗见他倔强,便不再停手,只是怕他伤重,控制着手劲,只用了五成力,饶是这样,舒同也已禁受不住,二、三十藤后,原本绽裂的伤口更是鲜血淋漓,两腿无力,身子慢慢软倒,跪在了地上,只是口中不叫,亦不讨饶。
秦朗停了手,冷冷地问他,是去敷药还是继续挨打,他也不说话,扶着书案勉力挣扎起来,将上身趴在了书案上,竟是放挺了。
秦朗怒极,从不知道舒同也能这样气人,这几日为小傲的事本已忧心如焚,小傲至今生死不知,难道真要连舒同也要失去了吗?手上不觉加了劲,这几藤打了下来,舒同便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秦朗见状又是心疼又是气,若是小傲在,哪用得着这样,几句话温言软语的一说,舒同自会规规矩矩地服软认错,小傲不在,他连舒同也管不了了吗?一时颇有些心灰意冷,停住了手,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当日打重了你,打错了你,你要和我赌气,也别拿自己身子,别没找到小傲,你自己倒先掛了。”说完扔下藤条来,黯然地坐到了椅上。
舒同喘息稍定,默默起身,艰难地提上裤子,垂手道:“不敢和老大赌气,舒同犯下这样大错,对不起老大,更对不起傲哥,就算老大原谅了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正文 卷一 消息
消息眼前的女子衣袖卷在臂弯,乌发绾于脑后,长长的睫毛偶而微微眨动,鼻尖处渗出几粒细细的汗珠,正聚精会神的用镊子夹着药棉一点点的擦拭着他胸前的伤口,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仿佛她手下的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由于一直在忙碌,若尘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泛起了红晕,显得格外娇俏迷人,小傲一时看得痴了,几乎忘了伤痛。
直到将小傲伤口完全清理干净,若尘才稍稍地松了口气,转头拿过白药来极慢极慢的撒在伤口上,然后用药棉盖住伤口,拿起了绷带,这时她才看到原来小傲已经醒了。
见小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若尘回以羞涩的一笑,小傲瞬间有窒息的感觉,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忙掩饰地转过了头,挣扎着慢慢坐起身来,轻轻地说,“谢谢你了!”
若尘微微一笑,用绷带将他伤口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