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霏原本以为和江以辰的交集就仅止於此了。毕竟这堂选修课只有一学期,两人所属的班级教室又隔得远,连在走廊擦身而过的机率也微乎其微。
她没料到,在报告结束不到一周後,竟然在晚上返家的路上碰巧遇见对方。
那是一间她常光顾的连锁超商,巷口转角,营业至深夜。平时货物流动率不快,打折品总是特别多,尤其晚上七点过後,红sE标签一贴,三明治、饭团、面包几乎都以七折出售,对於需要计较每一笔支出的她,这样的折扣就像宝藏。
熟门熟路地走进店里时,她下意识瞥向休息区。
江以辰穿着深sE大衣,双腿交叠,指尖还捏着看到一半的。店内冷白灯照在他眉目间,将他身上那份慵懒贵气衬得更加明显,彷佛误入凡间的贵公子,一时间让人错愕得有些不真实。
她脚步顿了顿,他也刚好抬起头来,看见她後轻轻一笑:「这麽巧。」
宋雨霏愣了几秒,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和他多聊几句,彷佛他坐在这里并不奇怪,彷佛她早已在心中设下一条界线,将所有不合常理的事,通通划进与自己无关的范畴内。江以辰没再说话,漫不经心的看着那头,起初只是随意一瞥,接着视线却像是被黏住似的,久久没有挪开。
她在挑什麽?
一会儿把某款面包放进购物篮里,一会儿又重新放回架上。
他想知道,她为什麽总挑那些贴着醒目红sE贴纸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宋雨霏拎着塑胶袋准备离开,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对方足足二十分钟,而她却连一声「再见」都不愿和他说。
江以辰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了出去。
「怎麽还是这麽冷淡?」他弯着眼笑,「我们一起准备报告,讨论了好几次,也算熟了吧?你对朋友都是这样的吗?」
宋雨霏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拦她。
「我、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她连忙摇头,有些慌乱的开口,「只是……只是我个Xb较慢热,平常也不太跟人来往……我、我不是讨厌你啦,就是……嗯……」
她咬了咬唇,眼神飘忽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总觉得你太厉害了,是那种很会说话、很受大家欢迎的人,跟你这样的人……我会有点紧张。」
江以辰没说话,只是轻声笑了。
她越是慌乱,越是语无l次地想要解释不伤害任何人的话,他就越能感受到她在逃避。
不是不善交际。
而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江以辰目光落在她手里那袋食物上,「这个……」他指了指她怀里的塑胶袋,「好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雨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袋口微敞,一盒特价的鲔鱼饭团正歪斜的躺在里头。
她以为他是出於好奇才这样问。
就像偶尔会有富家小孩去乡下参观农村,对一切平凡的事物都带着一点新鲜与兴味。
她心里微微一缩,尽管有些不舍,却还是开口:「你想吃吗?不然这个……可以给你。」
她伸手,递给对方那盒还未开封的即期饭团。
江以辰没接,只是笑了笑。
他看着她一脸小心翼翼,却又竭力婉转、不想刺伤人的模样,忽然觉得x口有点闷,像是有什麽陌生又浓烈的情绪涌上来。
原来她是这样拒绝别人的。
不是冷淡,不是厌恶。
而是软软地、轻轻地,把你推远一点。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靠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温柔的疏离,这样温吞的逃跑方式,对江以辰来说,简直像一场无声的g引。
他轻声开口:「那,下次换我请你吃东西吧?」
宋雨霏抬头,一脸惊愕。
「欸?」
「就当朋友请朋友啊。」
宋雨霏微张着嘴,还来不及拒绝,他就像一阵风那样转身离开。
那背影一如既往地优雅,却让她忽然觉得心头有点乱。
夜sE深沉,街道的霓虹灯在Sh冷空气中晕出一层迷蒙的光晕。寒风从狭窄的巷弄吹过,将白日的喧嚣彻底驱散,只余下城市边角的静谧与孤寂。
他低头瞥了眼塑胶袋里那个被红sE贴纸覆住半张脸的面包,嘴角弯起一个模糊的弧度。
但笑意未及眼底。
那种感觉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针,像网,像母亲手中那根看不见的线,一点一点从他脊椎紧紧拉起来,勒得人连呼x1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知道那是什麽,太熟悉了。
江以辰没有转头,只是往昏h的路灯底下一站,低声开口:「李叔。」
一开始,什麽声音也没有。只有风声卷着树枝的摇晃,一片沙沙窸窣。约莫过了三秒,电线杆後的Y影像被惊扰的猫一样动了动,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
李叔低着头,步伐迟疑地走了出来,穿着厚厚的风衣,手里还拿着那顶早就该退休的灰帽,「少爷,对不起,是夫人交代我……」
「这麽冷的天,李叔一个人玩这种跟踪的把戏,好玩吗?」他声线冷得像刀子,细细一片,轻轻划过耳膜,让人头皮发麻。
李叔的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还是说,她怕我走失了?怕我和哪个不合她心意的人走太近?所以要你来绑我回去?」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少爷……」
「你没有那个意思,但你做了。」
江以辰望着他,灯光照不进他的瞳孔,只映出一片幽深,看不见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明明穿着规矩的深sE大衣,衣领熨得笔直,脸上也没有任何怒容,甚至还g着一个模糊的微笑。可就是那样的平静,才最叫人窒息。
李叔低着头,双手紧紧扣在身前,似乎想说什麽,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少爷,我是真的……只是担心您晚上走在外头,天气冷,又……」
「又怎麽?又怕我冷,怕我饿,怕我受委屈?还是怕我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走上不该走的路?」
李叔咬了咬牙,沉默半晌,低声说:「夫人她……她不是坏人,少爷,真的。她只是……太紧张您了。从小您T弱……有时难免会控制得多了些,但……」
「她不是坏人,嗯。」江以辰垂下眼,脚尖轻踢过地上的落叶。
「她只是,把我的人生当成她的棋盘,只是在意我会不会逃离她规画好的一切。不是坏人……只是太Ai我了?」
江以辰忽然抬眼,轻轻拍了拍李叔的肩:「下次记得戴厚一点的外套,别着凉了。要是你生病,我会良心不安的。」
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不疾不徐,背影笔直。
而李叔站在原地,手脚冰冷,喉头像被什麽堵着,发不出声。
夜sE压下来,如同一条掐紧脖子的铁链,无声无息,将空气里所有的余温cH0U乾。
自那天在便利商店的「偶遇」之後,江以辰便时不时出现在她视野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开始是在校园的图书馆,她翻着书,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阅览区的书架旁;接着是走廊,明明他们两个班级上课地点天差地远,他却总能在她抱着一叠叠厚重的作业簿时JiNg准出现,帮忙她分批送去不同的办公室。甚至连周末晚上,她去社区附近的图书馆借书,习惯X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一抬眼,就看见江以辰隔着玻璃朝她微微一笑。
起初,她只是觉得巧合。但当这种巧合多到一种不合常理的频率时,宋雨霏便开始产生疑惑。
可每每这种念头浮现,她总会下意识地将它赶走。像江以辰这样的人,学生会、竞赛、还要兼顾课业与未来申请,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刻意出现在她面前?
或许只是路线重叠吧?或许他只是恰巧路过。她一边想着,一边为自己短暂的多心感到愧疚。这种没有根据的怀疑,对江以辰来说太无礼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想法逐渐让她卸下心防时,一件事的发生让这段平衡被悄然打破。
那天傍晚,她去图书馆还书。回程时天sE已晚,天空蒙蒙地飘着雨丝。她抱着书包快步走过大楼後的长廊,忽然听见一道压低的声音,像是咳嗽。
她转过头,看见长廊尽头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雨脚斜斜地打在木制的屋檐上,那人身形有些驼着,像是在忍耐着什麽。走近些,她才发现是江以辰。
他看起来一身狼狈,衬衫前襟Sh了一大片,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膝盖上放着一份打开的便当,却几乎没动过。脚边有几本翻开的作业簿,封面已被雨水打Sh变形。他低着头,身影寂寞得像一尊被雨困住的石像。
宋雨霏本能地愣住了。
她缓慢地走过去,有些迟疑地问:「……你怎麽在这里?」
江以辰没立刻回答,只是轻声咳了几声,然後笑着说:「没什麽,就是家里气氛不好,不太想回去。」说着,他顺手把那份便当阖上,「这是中午吃剩的,还蛮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她张了张口,看着他苍白的手颤抖着握住便当盒。
他很擅长装出没事的样子,但她还是看出了某些被压抑着的东西,从那句「家里气氛不好」的语气里渗了出来。
她蹲下来,将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还主动捡起散落一地的作业簿。
「你怎麽不去社办或图书馆躲一下雨……」
江以辰低低地笑了声,「也许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她听了只觉得一阵鼻酸,不知为何心头堵得慌。他不说,她也不问,只是看着他那副不合时宜的落魄模样,忽然就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即使再耀眼,也有不想让人关注的时候。
而她刚好,看见了。
那晚之後,宋雨霏对江以辰的态度变了。她没有变得亲昵,也没有刻意亲近,但她望向他的眼神里多了某种压抑的柔软。每次在图书馆偶遇,她会主动点头;他们擦肩时,她会低声问一句「今天还好吗?」
江以辰察觉到了。她那份心疼与克制的温柔,像是雪地里悄悄绽开的一朵玫瑰,美丽又稀罕。
他喜欢。
他喜欢那种感觉,喜欢她眼里为他燃起的悲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不是怜悯,那是b怜悯更让人上瘾的东西。是她的小小世界为他破例的缝隙,是她越是疏离、越是不愿靠近,他越想要抓住的温暖。
看来,他赌对了。这场戏奏效了。
但一场戏怎麽够?他想要更多。
他想要那份温暖只属於他,永远也不被瓜分给任何人。
宋雨霏看了眼时间,「要不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太晚了。」话音刚落,江以辰便像是听见什麽命令似的,顺从地起身,才刚站直,便忽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朝着地板倒去。
宋雨霏吓了一跳。
她根本没时间思考,只是本能地往前扑了一步。
但动作太急,重心又太轻,江以辰b她整整高了一颗头,两人几乎是一个扑进、一个下坠,最後变成江以辰整个人跌进她的怀里,而她也被他压得踉跄了两步,靠在墙边。
他的头刚好埋在她肩膀与颈侧之间的位置。
宋雨霏被这突如其来的姿势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甚至连呼x1都忘了。她只觉得x口被压得发疼,下意识想推开,但更担心江以辰的身T状况。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手臂,声音颤抖:「你、你还好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以辰感受着她的T温沿着两人接触的肌肤缓缓渗进他T内。他垂着眼,额头贴在她的肩上,沉静地伪装着晕眩後的虚弱,但内心却几近疯狂。
他没有在她身上闻到任何香水的气味,没有水果调、也没有玫瑰、麝香之类。只有一GU很淡很淡的味道——像晒过太yAn的棉麻衣料,又像是肥皂水混着书页的气息。
没什麽存在感,却意外地让人着迷。他甚至觉得那像是浸在蜂蜜罐里的甜,温热又黏腻,是会让人沉溺、让人想占为己有的味道。
和那些每天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nV生不一样。
「你脸sE真的不太好……是不是发烧了?还是我去帮你买点药?」
江以辰没有回应,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焦急又无措,眼里装着关心、慌张、愧疚,还有一点点……因为两人距离而闪现的不安。
他看得出来。
她的所有表情,他都收进眼底,连那想逃却又不忍心的挣扎都一丝不漏。
他喜欢这样的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欢她只为他慌乱。
喜欢她不顾一切地伸手拉住他。
喜欢她的温柔终於不再只是礼貌的疏离,而是专属於他的慌张与心疼。
江以辰压抑g起唇角的冲动,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我……可能有点低血糖……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宋雨霏连忙摇头:「没、没关系……你先坐下来,我去买点甜的,你要不要喝点水?要不要我叫人来……」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扶着他坐回长椅。
她的紧张,是那麽真实。
不是因为他是江以辰,不是因为他是江家少爷,也不是因为她想讨好他。
单纯只是因为他「看起来不舒服」而担心。
——他想把这样的她藏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让这份为他燃起的悲伤和关怀,只属於他。
「雨霏。」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宋雨霏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关切。
她不知道,这样的表情有多麽让人上瘾。
江以辰微微一笑,低头藏住了眸中的病态渴望。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再怎麽疏离、再怎麽划清界线,只要他足够虚弱、足够可怜,她就会靠近——那份温暖终会落进他手中,直到她再也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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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坐在图书馆三楼讨论室最里侧,桌上摆着两份讲义、两支笔、两张草稿纸,他的手机刚好在5:59分自动亮起,又暗了下去。
门在六点零五分的那一刻被推开。
风跟着缝隙钻了进来。
宋雨霏喘着气,鼻尖被冻得通红,呼出的雾气在空气里缭绕着,肩上还挂着一点未融的细雪。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站在门边,双手紧握着书包带,像个刚做错事的小学生。
程煜抬起头,瞥见她微微发抖的手指,没有责备,只轻声说:「没关系,慢慢来。」
他从包里cH0U出一个未开封的暖暖包,朝她伸过去。
宋雨霏愣了一下,才小心地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指尖碰到他掌心那瞬,像是触到什麽更热的东西,让她几乎下意识想缩回去。
「刚从打工地点赶过来?」他问。
她点点头,「晚班到五点半,下班就直接跑来了……公车转一段,再走一段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辛苦了。」他语气平静,「但不必急成这样,下次晚个十分钟也没关系,这里不打卡。」
程煜先替她讲解了一篇论说文的结构,手指在纸上画出层层递进的逻辑线。他讲得很清楚,像早已熟稔於心,语句锐利却不咄咄b人。
讲到一半,宋雨霏忽然抬起头,视线像是犹豫了一圈才终於定下来,「老师……你白天有课对吧?还特地留下来准备这些?」
他的笔停了停,视线从稿纸上抬起,「嗯,有三节课。写完学生的期末评语才过来。」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期待什麽赞赏,也没有强调辛劳。
「那你今天……中午有吃东西吗?」
他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宋雨霏低下头,像是在掩饰什麽似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暖气运转的嗡嗡声里:「你不是说过,要做自己能做的、其他你来帮……那我能做的,也许只有……让你别太累。」
她盯着桌面一角,是她方才写错字擦拭过的痕迹。语气很轻,像怕被拒绝,又像怕被听见,连最後那句话都是低声补上的。
程煜没有马上回答。
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从她的睫毛扫过,落到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那双刚刚还冻得发紫的手,如今总算稍微恢复了点血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累。」他终於开口,声音低得像夜里的雪,「也不会觉得这些是负担。」
「我留下来,不是因为责任,是因为想帮你。你不需要为了补偿什麽而对我好。」
「……但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眼神依旧落在桌上,不与他对视。
她想说的,其实更多。
她习惯了从没人记得她的午餐时间,习惯了被忘记、被忽略,所以才学会主动记住别人的东西;习惯了在所有人先想自己之前,她得先把别人的情绪安放好。她的世界太早学会天冷了就要自己添衣服,没人提醒就得自己记得吃饭,错过一班车就要赶下一班,不能麻烦谁,也不能期待谁。
她只是——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会为她准备笔记、念过她写的每一行字、说过她写得不错的地方还会补充一点赞美,会为她留下来两小时、不问缘由地递来一个暖暖包……而她什麽都没做。
程煜看着她,目光依然温和却坚定。
「如果你非得做点什麽,」他说,「那就别那麽快否定自己值得被好好对待。」
这句话让她瞬间抬起头,眼神怔怔地撞进他的目光里。
那一刻,讨论室里突然静得只剩暖气运转的声音和彼此的呼x1声。
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过八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雨霏站起身来收拾桌面,她将那篇终於被修改得通顺有序的稿子,还有程煜替她画的几张逻辑图,一页页摺好、小心收进透明文件夹中。
「我送你回去吧。」程煜看了一眼窗外的夜sE。
她微微怔住。
窗外的温度已经明显更低了,玻璃窗起了一层薄雾,门外有人缩起脖子匆匆走过,围巾捂住半张脸。寒意像渗进骨缝一样,让她本能地将手缩进口袋。
但宋雨霏还是下意识摇头:「不用麻烦你啦,老师……我自己回去就好。」
两人一前一後走出讨论室,图书馆外的夜b两小时前更冷了,风像拂过冰面那样刺骨。路灯下白霜清晰可见,车道边的公车站已无人等候。
「这一带晚上不好叫车,最近公车也减班。」他语气温和,但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地坚持,「而且……反正我也顺路。」
她一瞬间怔住。
程煜说这句话时,语调太自然了,没有强求、没有讨好,宛如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他并不会因为这段路感到麻烦,更不觉得她需要为此感到愧疚。
可她心里还是犹豫。
她不是不愿意接受好意,而是害怕那份好意太沉重。她怕别人给了她什麽,便得用两倍来还清,怕自己若一时答应,便会亏欠、拖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站在图书馆门口,迟疑地望着停在马路边的那台熟悉的深灰sE车辆——几个月前,在那个糟糕透顶的一天结束後,也是这台车,把她载回家。
那时她没说什麽,车窗映着秋日h昏,她窘迫、抱着书包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连一声「谢谢」都说得不完整。
今晚不一样。
今晚他讲了很久的作文架构,也替她指出文句的力道从哪里可以再修一点;今晚他听她低声问那句「你今天中午有吃东西吗」,没有笑她,没有避开,只是认真地回答;今晚她发现自己说出「让你别太累」这种话之後,竟然没有马上想要後悔。
她是真的,想让他别太累。
而这一刻,他也没有让她觉得——她是一个负担。
她轻轻x1了口气,冷空气瞬间灌进肺里,让她清醒了些。
「……你真的顺路吗?」她小声地问。
程煜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你家在竹林街後段吧?我走河堤快速道回家,会经过那里。」
「……你还记得我家的位置喔?」
「我去过一次。」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提醒,又像在说「当然记得」这句话太过明显,不需要多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雨霏沉默了几秒。
最後,她终於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
宋雨霏上车时,本来下意识地想拉开後座的门。
那是她惯常的选择——跟人保持距离,坐在後座更安全,也更有余地。但手才碰到车门,她又顿了顿。
总觉得……那样太生疏了些,像是在刻意划界线,也像是在暗示什麽不信任似的。
而且,他是程煜,是陪她一整晚、忙了整天却仍愿意载她回家的程煜。
她默默往前一步,走向副驾驶座,拉开门,低头坐进车里。
车子开动後,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她望向车窗外,街灯从玻璃掠过,橙h光影一明一灭地闪过她的脸颊。车内的暖气升温得很快,刚才在寒风里冻得发疼的手指总算暖了起来。
气氛有些拘谨,程煜从後照镜瞥了她一眼,转手打开车上的广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节目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是某个晚间DJ的声音,低低的、像在呢喃,背景是一首不太知名的老歌,旋律简单、节奏缓慢,「……接下来这首歌,是听众小光点播给回家的自己,希望今晚能有个好梦。」
话音刚落,程煜瞥了一眼副驾——
她睡着了。
一开始只是低着头,像在小憩,双手紧紧地捧着膝上的包包,指节蜷得像还没卸下防备。但随着车身轻微的颠簸,她的身T不自觉地向一旁倾斜,额前几缕细碎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在浅浅的呼x1里微微颤动。
程煜将广播音量调小,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出声。
窗外的世界悄然沉静下来。街道两旁是灰白交错的公寓墙面,洗得发白的铁窗与老旧yAn台一层层堆叠成冷sE的剪影,路灯昏h,光影断断续续,在车窗上映出一格格模糊的线条。
他记得这条巷子。
转进来前,他就已经放慢了速度。
这里太暗了,一个人走路会不安心。
他想起想起自己第一次查她地址时,内心那GU难以言喻的烦闷——这样的街区,不该是她每天回家的地方。她应该有一个更亮一些的夜晚,和更温暖的归途。
他悄然停下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灯尚未熄灭,光束在前方无声划出一道斜斜的影子,映在公寓斑驳的墙面上。
程煜转过头,看向副驾。
她还在睡,睡得很安稳,和平时坐在教室里、低着头拼命隐藏自己的那个她,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一刻,时间像被某种无形的手指轻轻按了暂停键,只剩下暖气运转时细微的嗡嗡声,和她平稳缓慢的呼x1声,环绕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正当他微微侧身,思索是否该开口唤醒她时——
宋雨霏的睫毛颤了颤。
她醒了。
「……到了吗?」她声音低低的,有些哑,也有些茫然。
「嗯。」他应得很轻,像怕惊动什麽。
她r0u了r0u眼角,眼神还有些迷蒙地望向窗外,街道安静,昏h的路灯只照得出模糊的公寓外墙和斑驳Y影。再回头,她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他的车上……睡了那麽久。
「我……是不是睡太久了?」她垂下眼,「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他说,语调柔和得几乎不像他平常在讲课时的模样。「刚到。」
她咬了咬唇,像还没从那份微窘与失措里退开,又像有些话卡在喉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
车内的暖气仍在运作,吹出一层层温吞的热气,这是个应该说再见的时候,却又有点不甘就这样让时间停住。
「谢谢你载我回来。」她说,声音小得像说给自己听。
「你今天很累吧?」程煜突然开口,眼神落在她脸上还未散去的倦意里,「打工完又赶过来。」
她摇摇头,低声道:「……还好。」
他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但他其实知道,她从来都不说自己有多累。
「明天还要上班吗?」
「要,和今天一样的时间。」
「那你明晚可以来图书馆?」他问得像是在确认计画,但话语间藏着的,是不动声sE的关心。
「可以。你明天有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有,等你。」
她怔了一下,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包包。在这冷冽的寒夜,却感觉耳尖有点热。
「宋雨霏。」
「之後……不要再那麽赶着跑过来。」他说,「可以晚一点没关系。」
那句话,不像只是提醒,更像是——希望。
希望她不必总是拚命赶着T贴别人,也希望她在他面前,可以慢一点,任X一点。
宋雨霏看着他,一瞬间,有什麽在心底翻涌起来,想出口,又咽了回去。她只是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晚安。」
推开车门的瞬间,冷风窜进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下车後,刚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站在车门旁。
「老师。」她突然喊了他一声。
程煜还没发动引擎,转头看她:「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你载我,我很开心。」
说完,她转身跑进昏暗的公寓入口。
车内的灯自动熄灭。
程煜坐在原地,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伸手把车内广播关掉,四周一片静谧,只剩自己的呼x1与夜sE相伴。
手缓缓放回方向盘,掌心还带着刚才那句「我很开心」遗留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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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福小馆这几天生意特别好,从早餐时段一路忙到午餐都没停过。厨房里的热气袅袅腾腾,汤面锅和炒锅此起彼落地响着,外场的桌椅几乎没空过,刚擦乾一桌,就又迎来下一组客人。王叔叔一边吆喝着「一碗红烧牛r0U面、一份煎饺!桌六!」一边快步从厨房穿梭而出,店里弥漫着酱油、葱油与白胡椒交织出的熟悉气味。
宋雨霏将手中的Sh毛巾快速在桌上抹了一圈,又接过柜台的新单走向下个客人。走到靠墙的一桌时,原本只是低头准备例行公事地报菜名:「您好,请问需要点什——」
然後她愣住了。
坐在那里的,是江以辰。
他今天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深灰长大衣,脖子系着黑sE羊毛围巾,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一如往常整洁而有距离感。与其说他来吃面,更像是刚从某家高级沙龙走出来,不小心走错街口误入这家几十元一碗的老餐馆。
「你好啊。」他语气轻快地朝她打招呼,像在校园走廊擦肩而过般自然。
宋雨霏有些无措:「你……怎麽会在这里?」
「网路上看到这间的评价不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巧。」
她点点头,没细想他为何会知道这家巷弄里的小店,更没细问。
或许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後,她对他心中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而是一种近似怜悯的柔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一只蹲坐在雨中、浑身Sh透的小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请问要点什麽呢?」她将笔移到订单纸上,声音柔了几分。
「红烧牛r0U面,不加葱。」他答得很快,眼睛却没从她脸上移开。
她记下後转身离开,脚步快了几拍。可走回柜台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翻菜单,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她低下头,假装在整理餐具,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纸巾边缘。
直到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再次走向他那桌时,那道炙热的目光依然还在。
他没有急着接过面,只是伸手拦住她。
「等一下,」他说,「你介意陪我坐一下吗?只要一分钟。」
她怔了一下,环顾四周——店里依旧忙乱,没人注意。
「我……还要去收下一桌。」她轻声说。
「一分钟就好。」江以辰举起手机,萤幕上跳出倒数计时的画面,60秒的红sE数字闪烁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手机平放在桌上,计时器开始倒数。
59,58,57——
宋雨霏僵了半晌,最後还是在他对面的凳子缓缓坐下,手却紧紧握着围裙口袋里的点餐机,那是她给自己留下随时起身离开的藉口。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盒护手霜,递了过去。
「这给你。」
宋雨霏一看,就知道那不是什麽便利商店的平价款。包装是沉稳的银蓝sE,瓶身雾面处理,标签是她不曾见过的品牌。
她连忙摇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将护手霜一并推进她的掌心。
「手裂会很疼的。」
皮肤相贴,温度从他的掌心缓慢渗进她指节。宋雨霏的呼x1乱了,刚想cH0U回手,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他虎口处的一抹淡痕。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手轻轻覆上那道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还疼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麽。
江以辰怔住了,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像是某种久未开启的锁被突然触动,那个始终摆在最外层的温柔面具,出现一丝细微裂缝。
好多年了,好像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不是因为不疼,而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疼。
目光落在虎口那道几乎要与肤sE融为一T的白sE细痕上,他低声说:「早就不疼了。」
那年他才九岁。
深冬,江家大宅的空调坏了,冷得像座没有感情的堡垒。他跪在书房外的走廊上,膝盖压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双手端着那本他「不该动」的财务资料夹。
父亲的声音从书房里压低咆哮:「谁允许你碰这个?江以辰,你什麽时候学会偷看大人的东西了?」
资料夹里不过是一些年度报表和高层备忘录。他只是想知道,为什麽妈妈最近总是心情很差,为什麽餐桌永远空空如也,为什麽家里的佣人一个一个辞职。
然後父亲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记得那时,对方拿着一杯热茶。
杯子砸下来时,他没有闪躲,只是直直望着书房的门槛,接着一声巨响,茶杯碎裂,瓷片划过他的手背,热茶泼洒在掌心,烫得他指节蜷缩。
他没有哭,只是默默捡起那杯碎片。
那年冬天,他的右手戴了好几周的纱布。医生说伤口会留疤,但不深,不影响功能。
母亲只淡淡看了一眼,什麽都没说。
那天晚上,他在浴室里照着镜子,把绷带拆了一小角,对着那道红得发亮的伤痕看了很久。
疼吗?
很疼。
可没人问。
从那之後,他学会将痛觉收起来,包装在合宜的表情与优雅的言谈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