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程安开门走出去，对姚盟叮嘱些事项后到前堂随再次见面的房谵出府赶往大理寺。
他脑中不断回想赵祯琪的话，赵祯琪只知翰霄玗被毁了容相，却不知伤疤附着背后，他都曾做过什么，即便他真的不看重自己的脸，那他所见欢喜的，也不过是那个忠义正直的影子，可他不单是被世人熟知的大宋光明磊落骁勇善战的慕程安，这个身份只是他在宋安身立命的虚幻泡影，出身前朝贼寇巢穴阴暗冷血叛主弑亲的翰霄钏才是他的真实面目，这是一个任凭他如何奋力挣脱，都始终无法甩掉的令他自己都胆寒的过往。
该面对的迟早要登门。
今日再见艾帛文，他不再问案卷通读进度，无论如何审，结局都是一样。再过十天，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就要被自己亲手送上刑场了。
他好恨自己当初中剑没直接死掉，让他往后的每一日都受尽阴云笼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李觿第一个上堂，也不管堂上主审为何人，直朝旁坐的慕程安阴森扯笑，“是我眼拙，见你第一面时竟未认出，还真以为你就是臻王好意收揽麾下弃暗投明的山匪头子。还与你称兄道弟数月，当真可笑。”
慕程安也阴沉着脸沉默相对，刀剑无形，气凝神栗。
艾帛文打断这场无声战役，“李觿，你化名张晋潜入八王府上作护卫多年，有何目的？朝中是否还留有余党？”
李觿嗤笑不屑，“我有何目的？这么蠢的问题还要搬到堂上问？大宋都是你们这种废物么？”
艾帛文一时愣住，慕程安无奈瞥眼回揽局势，“若我们是废物，那被废物擒住的你，算什么？”
艾帛文雀跃握拳桌下解恨，就差当堂为慕程安鼓掌欢呼了。
“你自然不一样，你是我辈遗弃的杂狗。”
慕程安不焦不躁，“狗话都能听懂，那你又是什么？”
李觿哼蔑，“宋贼赏你的皮穿久了，连强调都学得惟妙惟肖，可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反过来审问我？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没杆秤么？”
艾帛文重拍惊堂木，“李觿！现在是在审问你！与本案无关的事不许再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反正我也活不成了，何必在死之前还成全你们？对不起，无、可、奉、告。”
慕程安站起来走到李觿身前冷漠俯视，“我们的确无法让你继续活，但你别忘了，我们可以决定你如何死。你猜，十日之后刑场之上，你会是完完整整的高贵不屈，还是眼耳俱损，四肢尽断，像濒死的盲蛇一样扭动上绞，在大宋百姓嘲笑与谩骂中，如牲畜一样任人宰割？”
“你！”李觿抬头咬牙切齿，“你不敢！”
“你自清楚，我没有什么是不敢的，只看我想不想做。”
李觿有些动摇，慕程安的描述是自命非凡的他内心最惧怕的结局，他自诩天骄，一条生不逢时的天龙，怎可受这些卑贱下作的邪祟作践羞辱致死？
“或许，你想眼见为实？”
“翰霄钏，你心安么？”李觿仍作挣扎，“真正亡国的不是李柷，也不是李煜，而是你！贪图权贵！卖主求荣！你才该被记录史册之上，受后世千秋万代唾骂！”
从方才起李觿的话便引得堂上议论纷纷，艾帛文心中虽也颇为震惊，但不忘为朝廷护尊，再次敲击惊堂，“肃静！”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待今日散堂之后，朝中百官对他的评价会演变如何？只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荒唐无稽，三人成虎，众议成林，即便没有朱齐鲁之死，宋帝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诛魂斩魄，不费一兵一卒。
可终究是小瞧了他，若他真惧怕流言指责，岂能活到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死到临头就别再许这种无望夙愿了，连你都不会被后人所知晓，更何况是我？”与其让旁人肆意推测，他尚不打算坐以待毙，“百年落没，时过境迁，如今赵宋山河瑰巍，国泰民安，李氏妄自称天，贼心不死，我自小受教于宋，忠报衣食之恩，如今对立出身源地，公正礼法，为宋主剿匪，你妄言我卖主求荣，贪图权贵，实属无稽之谈。”
“你放……”
“李觿！”慕程安厉声打断，“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企图污蔑朝官颠倒是非，来人！八十梃杖打断他的腿筋！”
“是！”
“翰霄钏！你敢！”
行至背后一脚将人踹倒踏压足下，“姓名有误，再叫。”
“翰霄钏！”
“打。”他勾指示意，却未松离腿脚。
一仗仗刑罚左右开弓，全力落至受堂差禁锢的腿膝处，李觿咬牙硬撑，十指曲折甲盖破损渗出斑驳鲜红，上身被慕程安用劲按踩动弹不得，当真屈辱疼痛并受，身心皆难熬。
“还有六十下，不，最多三十，你的腿就废了，还不肯交代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不……得……好死……”
“嗯，你对自己的结局描述的十分准确。”
李觿脸骨磕地，侧目瞋视，每一眼都像利刃妄图在慕程安身上意念凌迟之刑。
这种恨不能他自己碎尸万段的眼神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不过是垂死不甘不痛不痒的怨，慕程安满不在乎的提醒，“不必想着受住此轮便能逃过一劫，我方才说过了，眼耳俱损，四肢尽断，这仅为开始。”
“慕、程、安！”
慕程安抬手停止杖责，“呵，算你答对，之后呢？”
“把你的……脚……拿开！”
收回长腿站在原位，“这下肯说了？”
艾帛文与旁差们一样，都紧张兮兮地看着堂中两人，生怕因自己一时分神而错漏更大的辛秘。
脱离禁锢后，李觿试图撑起鲜血模糊的手掌支起身体，可他的膝窝已被杖棍重伤肿裂，挪动分毫便如噬骨之痛散布神经，耗费大半精神卧地扭曲挣扎，尊威涂地狼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别再做了，很难看。”慕程安冷言阻止，“若肯了就直说，早散对谁都好。”
“穆……有谦。”
声音虽小，却足够震神，当朝参政御史，竟属敌营？！
仍是慕程安冷静控场，这个名字章钰早就告诉他了，“还有。”
“付铭钺……童贯、高师……成，曲向南……”
“快点，墨迹什么。”
李觿牢牢瞪着他，“赵祯……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字尚未出口，早在他发出赵字音节同时，慕程安俯身抓肩一把将人带起，受损的膝盖被强行弯折叠压，断筋之痛喧嚣夺口而出，震彻堂盖，瞋目绷筋短瞬惨叫之后，李觿瘫软侧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艾帛文被这一幕惊得肝颤，慌神无措强装镇定，“慕，慕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交代完了，没用了。”今日堂上被曝身世引得众人议论猜测，接连犯下阻碍朝犯认罪的大忌，这对本就备受朝廷疑虑防备的他更添几笔罪例，可眼下也顾不得了。一旦赵祯琪的名字被供出来，先前劝导宋帝的那番言论就全白费了，届时宋帝必定会借此「大义弑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刚才分明还有一人之名尚未出口！”他指责声落便看到眼前本就阴沉的脸更添凶穷，令他毛森骨栗。
慕程安就这么阴鹜看着他，周身戾气爆露无余，眸利如蛇虺，低嗓沉问颇具威胁，“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没……没……”文宣老爷诶，这是个什么天煞。科普一下：文宣老爷就是受宋朝文人供奉的孔子
再侧脸转目朝旁坐主簿，“你呢？”
吓得主簿笔杆脱离掌心，供纸上已描半赵笔画被惊恐的墨迹染拭。
环扫堂内其余众人，“既然都没听到，若事后呈于帝堂之时，出现不该有的诬告，或今后让本将听到任何相关蜚语，后果自担。”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以上友、好嘱告。望悉知。”
一时冷场寒噤，堂内落针可闻。
“暂且休堂，呃……把人带下去。”艾帛文摆手吩咐。
“是……是。”堂差如获大赦，四五个齐上，摸不着人的干脆抓着李觿衣角，只求尽快远离。
慕程安坐回原位，“之后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艾帛文忙翻身前案册，手颤险些撕破了页角，“啊，翰霄……李觿得力手下，翰霄玗。”
娘啊，这名字……艾帛文觉得如果自己没听错，刚才李觿口中慕将军的前讳……嘶，过会儿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大理寺死牢」
堂差拖架着半死不活的李觿回到牢室，路过翰霄玗所在牢室，立即引人扒柱急切，“少主？少主！少主你怎么了！你们怎么他了！！”
“闭嘴！”堂差斥喝，几人随意将人丢进去锁好，再到翰霄玗牢门前，“老实点！”
“你们把他打成这样，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翰霄玗的威胁几人只觉荒唐无稽，狂笑嘲讽着，“你？一个马上就要被砍头的死刑犯？哈哈哈哈！来啊！杀我们啊！爷爷们就在外面等着呢！”
众人齐笑。
“呵，这可是你说的。”翰霄玗盯着说话人，上扬的唇角让他的脸更为狰狞恐怖，这群蠢货，翰霄钏特意嘱咐要把我单独放一间空荡牢室，连吃饭的器皿都规定只能用油纸包裹再给，如此费心安排，你们却不懂。
堂差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刚躲过堂上那尊天煞，又遇上一位地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翰霄玗留意到一路顺延至少主所在牢室的斑驳血迹，咬牙道，“是何人下令动的刑？”
堂差强撑意慌哼蔑，挫他威风，“哼，怕了？我可好心告诉你，一会儿轮到你上堂最好问什么答什么，少装忠烈不屈，慕将军本要他眼耳俱损、四肢尽断，刚打二十多棍还没怎么地呢，就招了～就这屁大的觉悟胆量还妄图复国？做梦去吧！”
这番挑衅没有引起丝毫波澜，笑意已无却异常平静。
「翊王府」
“盟盟！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姚盟冲进来，对已经穿好衣衫的赵祯琪诧异眨眼，“您这是？”
“陪我去趟八弟府上。”
“啊？将军早上嘱咐过，您身体过劳，不能外出走动的。”
“啧，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这么听话那干脆你也去当兵好了！”
“别别，是小的多嘴，多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赵祯琪瞥他，“要是我行动方便还用叫你？陪着一块去，当拐杖。”
姚盟赶紧过去搀扶，俩人踉跄着往府门挪，“您说您都这样了，还非要去八王府，什么要紧的事非去不可么？”
“不想去啊？这月月俸扣了，在府里闷着当你不愁吃喝的悠闲差吧。”赵祯琪站都站不稳，还企图推开姚盟。
“不是，唉。”姚盟哪能松手任由自己身残志坚的主子摔倒，“小的是关心您安危，再说您这副样子去八王爷府上，若被人看见，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
“啥闲话，我还缺这点儿闲话么？你刚来府里不知道，就别跟着瞎出主意了。”
姚盟直撇嘴，“小的是刚来不知前事，所以，所说所做才是实打实的为您着想啊，小的也听说过，府里从前的下人都由陈将军为您安排，进府后也发现您与先前听到的传闻形象南辕北辙，想必在陈将军的威慑下隐藏自身多年过得辛苦，现在日子终于好过了，何必再去淌这滩浑水呢？”
“你认真的？”赵祯琪颇为诧异。
“可认真可认真了。”姚盟诚恳点头。
“你不是父皇派来监视我的？”
“啊？您说……皇上？呦呦，小人这卑贱之躯哪有幸得圣上召见，能入府侍奉您已经是百年修得的福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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