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了解了一些,有些耳闻。但是,人们对大弥勒肚子里那点墨水,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人们十分怀疑:就是他,他居然也能从这么大的一个运动里看出个所以然,说出一个一、二、三来。可你若不信他的,他今天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可不是吗!现在不光是学校,就是机关、工厂也是这样,不是抓黑帮,就是斗走资派,你说他说的不对,可现在就是这形势,报上也是这么登的呀!真没准这回真让大弥勒一把就号着了这运动的脉了,真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挺厉害,有两下子。所以,人们一开始听的还很认真,不少人脸的上似乎流露出对大弥勒十分钦佩的神态,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继续听他怎么说。
“这就是一次无产阶级革资产阶级命的大革命。这次的运动就是要把这些修正主义分子清除出我们的队伍,要对资产阶级修正主义分子实行彻底的无产阶级专政。”大弥勒不知怎么又说了回去。
人们听着他重复起他说过的话,知道他又开始糊涂了,心想:他也就这点玩意。再说了,甭看学校闹的那么热闹,这文化革命跟胡同里的老百姓没什么关系,顶多也就耳根子多起点膙子罢了。
大弥勒那两只鹞鹰眼马上就看出人们的心思,看来说这大道理震唬不住他们了,心想:得敲打敲打他们。他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都知道上边成立了文化革命小组,所以说,这不是一般的运动,这是一个伟大的运动。这将是一场触及每一个人们灵魂的大革命,在这场大革命中会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大弥勒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什么是牛鬼蛇神呢?”
无人答话。
大弥勒用眼扫了一眼梁丘福禄和侯风水,接着,说道:“牛鬼蛇神,这个大家都知道,就是指: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但是,这次文化大革命是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什么叫一切牛鬼蛇神?这就是说不仅仅这五类分子,还包括其他的分子。什么分子?我在此不便细说,国家自有定论,但是,可以肯定地说:凡过去参加过国民党的,在过去政府当过官的,做过坏事的,过去和现在还剥削人的人。而且–”大弥勒故意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而且,特别那些解放前犯过罪的罪犯们。”大弥勒刻意把‘那些解放前犯过罪犯的罪犯们’这句话单说,而且说得还很慢很重,他说这话的同时又用眼角扫了一眼吴老师,看样子大弥勒说这话是有所指的,在场的人除了吴老师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以外,其他人并没在意大弥勒所强调的这最后一句话。此刻,说完这一番话的大弥勒那一副趾高气扬,底气十足的样子,恐怕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了。因为他自认为他在报上找到了依据,就是那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他就此认定:‘一切’就是指:所有的资本家、大小房产主、过去给国民党干过事的、在过去运动里有问题的、及侯风水那样的无业游民全部归于牛鬼蛇神这一类,就应该让他们全部扫地出门。
虽然,大弥勒没有把他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也只是泛泛地提了这么几个范围里的人,可是,在场的老头老太太此刻已经被他这一番话震唬住了。胡同里这些年上了岁数的人都从旧社会过来的人,谁也保不齐过去在历史上有点问题,或自己过去做过什么事留下点什么黵儿,会不会那一天自己将来也被归为牛鬼蛇神一类的分子啦,会场的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人们心中顿时感到有些惊恐,再加上后街学校的那个大喇叭传出来的革命歌曲使许多人更感到心烦意乱了,在场的人全都愣愣地听着他随意甩出的话语,心里不由地暗自思量起自己的过去和将来。一时间,会场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的压抑和凝重。大夏天会场里的气氛此刻就好像是冰浇铁铸似的,即冰冷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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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章
更新时间2009…8…18 14:00:26 字数:2188
随后,大弥勒环视了一下会场,又继续神气地说道:“我再说一说什么是‘横扫’这两字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那些家伙们扫地出门,而且,再踏上一只脚要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为什么说这将是一场触及每ωωω;UМDtxt。còm》提供uМd/txt小说个人们灵魂的大革命呢?我刚才说了:这次文化大革命是在无产阶级政权下的一次二次革命。那是因为我们的第一次革命推翻了国民党的统治,建立了这么大一个的国家,但是,这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变化。可是,大多数人的思想和观念并没有跟随着变化,封建社会、旧社会的遗毒还没有消散,这些遗毒还在散发着臭味,毒害着我们的社会。大伙看到了吧!从文化革命到现在,咱们的革命小将们揪出了多少的黑帮分子和走资派。你们说说,这文化大革命伟大不伟大?你们再说说,这些黑帮和走资派他们有多么可恶!他们就敢明目张胆地藏在我们的队伍里,就惦记着——想阴谋夺取政权!再说了,为什么要搞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因为现在很多人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由于他们过去深深地受到旧社会旧思想的影响,他们的头脑里一定装着的都旧社会的东西,所以他们的灵魂和观念一定都有问题。怎么办?当然了,我们不可能把每一个人的灵魂拎出来,看一看他有什么样的灵魂?我们也不可能把每一个的脑壳扒拉开,查一查他有什么样的观念?唯一的办法,就是每一个人要用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的理论去造自己灵魂的反,让造反有理成为我们的灵魂。每一个人都要树立无产阶级革命的立场,让无产阶级革命的立场占领在自己的头脑里。所以说,这就是一场真正的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只有这样的革命我们国家才能掌握在咱们革命派的手里。”
谁也没想到大弥勒这么一个识字不多的人物,今天竟然左一个‘牛鬼蛇神’,右一个‘横扫一切’,不是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就是让他们扫地出门,灵魂和观念也成了他的口头禅,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日不见,便当刮目相看。尤其他说的那句话‘明目张胆地藏在我们的队伍里,惦记着阴谋夺取政权’,虽然这句话语里‘明目张胆’用的有问题,可这句话真够狠的。不知这话是他琢磨出来的还是他学来的,这完全是阴谋论者的话语。如果这话出自于他的内心,看来大弥勒这人不仅长得出奇的怪异,他的内心也真够异端的。看来不论什么年代、什么地方、或什么阶层都不乏有一些阴谋论者的存在,阴谋论者不仅是语出惊人,而且也会使被说者听得胆战心惊,且会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之中。
中国有句老话: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枭雄。所以有人听了大弥勒这些话,看着大弥勒今儿这神气的样子,心里不由地估摸着:在这么一个大动荡、大革命的年代里,说起来对于大弥勒这种人,真可谓是:正逢其时。说不定他这人将来不是一个混世魔王,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头面人物。有人推测:这大影壁胡同里是不是也该出了个人物了!不过也有人认为:别看他嘴里说的那些东西一套一套的,不是‘革命’就是‘横扫’什么的,还真有点像一位掌控时局的大人物,可从他这一派粗俗的做派和举止来看,他也只能承担一个喽罗兵或吹鼓手的职责,充其量也就是鼓噪一方的一个造反派的小头头。
的确,大弥勒今日的表现着实令人有点瞠目结舌,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无法相信这小小的胡同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分出来了这么一个枭雄式的人物。所以,人们在听了他这番话后对他怎么揣测的都有,评说不一。不过,最好还是留给各位看官去评说吧!
今日在场的人们似乎从大弥勒这一番话里也听出来其中掺杂了他个人的情绪和一些过度地渲染的成分,可是,人们还是相信他的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因为最近几个月里,人们的确感受到这运动非同一般,谁也不知道这风向会朝哪边转。不过,这里还是相当有一部分人认为大弥勒这一番话说得有点儿悬,根本不靠谱,猜想这一定是大弥勒满嘴跑舌头吧。总之,人们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开始有些心存质疑了,很快一些人脸上也显露出不屑的神情。可是,后街那大喇叭正在放‘造反有理’的歌,歌里最后的那一句话: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滚他妈的蛋!把人们稍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大弥勒说完这些话,心情感到无比的得意,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笑容。大夏天的本来就热,他又站在太阳地里,热得他四脖子汗流,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喘了一口气,挪动了一下胖大的身躯,又用他那低垂的眼睛扫视了一眼会场,他发现不是每一个人对他费劲心机的话十分崇拜,心想:给他们上课都不管事了,先说说别的。大弥勒的脸色一下又变得严肃起来,然后,用十分郑重的口吻继续地说道:“诸位!我这么一讲,大伙一定对这次文化大革命有了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一定也了解了我们为什么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本来我还想结合报上的文章,领会一下文化革命小组的精神,再讲一讲当前文化大革命的最新形式。但是——”大弥勒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大声地说道:“昨天咱们胡同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很气愤的一件事,就是黑帮分子宇文崇容扬言要杀革命小将,企图阻止文化大革命的进程,当然,她的企图不可能得逞。”大弥勒说完这番话,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顺势又偷偷地扫了一眼看在场的人们。
大弥勒把宇文家小女儿的事这么一说,人们不免借着他的话题低声地议论了起来。
大弥勒似乎很满意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们,但是,他并没有马上接着往下说,很在行地给人们一点儿时间谈一谈,也顺便看一看人们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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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更新时间2009…8…18 14:09:32 字数:2532
开会前人们已经知道宇文家的小女儿出事了。人们只是听说:她是一个黑帮分子,撕了学校里的大字报,她被红卫兵给逮住了,挨打了,但是,不知道她后来疯了。开会前,虽然有人说:她不但人疯了,昨天夜里,她在她家院里‘噌楞、噌楞’地磨菜刀,嚷嚷着说要去杀人。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好像他亲眼所见似的。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认为:她要是疯了,哪还能知道先磨刀,再去杀人呀。再说了像她那么一个柔弱的女子杀得了谁?不过人们刚听大弥勒那信誓旦旦的口气,他又那如此这般在这么一个正式的场合讲这件事,人们也不得不信,不过,结合他先前那套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革命派的说法来看,这大弥勒是不是借着宇文家小女儿的事,趁机也要在这胡同里搞起文化革命了。这胡同里要是真闹起来文化革命,恐怕谁的日子也不好过,自身也都难保,算啦!别再掺和这事了,再说,宇文老人待人谦和,平日里宇文一家人与邻里的关系也不错,没有几家人希望在人家遭难时给人家落井下石了,或踩上两脚。所以,人们认为不管说他家的小女儿她是黑帮也好,还是一个反革命分子,总归,她这么年轻就出了这样的事,人们还是感到十分惋惜。又因大弥勒这一番话就把宇文家小女儿的事定了个性,无形中又有一种黯然伤神的情绪涌上人们心头。无论如何宇文崇容也是他们多年的街坊了,对于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也是看着她在这胡同里长大的,再加上人们内心这惋惜和伤感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容易使每一个在场的人都会产生悲伤的情感,所以,大弥勒的话不仅没有使人们对宇文家小女儿的行为产生强烈的谴责,倒使人们陷入了一种凄惨悲凉的情绪之中,而且,人们似乎真切地从这件事中领略到什么叫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知道了这文化革命它那触及人们灵魂的威力所在。由于会场一时充斥着忧郁和悲伤的情绪,人们只是低声地嘀咕了一会儿,会场随即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大弥勒似乎很快观察到人们情绪的变化,心想:这些人都是榆木脑袋瓜子,文化大革命都进行了好几个月了,怎么就一点都不开窍?后街中学那个大喇叭天天放文化革命的文章和社论真是白放了,怎么也装不进他们的脑袋里。到了今天了,要革谁的命?他们还不明白!不斗她,斗谁?她不疯,谁疯?是不是看她年轻漂亮,难道今天你们这帮老东西还真有点儿怜香惜玉的心不成。怎么咋?还以为要革我的命呀?那是门儿也没有的事!这运动就是要革像宇文崇容这样人的命。噢!不对!大弥勒突然一转念,明白了。他们这些人不看报,不听广播,根本就没有政治头脑,再给他们讲一百年,恐怕也理解不了文化大革命这一个伟大的运动。他们这些人就是一脑子棒子渣子,再怎么搅和也打不成了糨子。妈的,看来我这话还得加点儿码,多费点儿口舌,不然镇唬不住他们。想到这里,大弥勒又咳嗽了一声,又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接着,他严肃地说道:“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大伙:宇文崇容就是一个被革命小将揪出来的黑帮分子,一个走资派,也可以说,她就是隐藏在我们革命队伍里的一个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所以说:她现在的下场就是罪有应得。她这人不光过去走资本主义路线,而且,现在她本人还撕毁革命小将写的大字报,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一伟大运动。就冲这一条。就可以定她为现行的反革命分子。虽然她当场就被革命小将抓获,可她不但拒不认罪,而且,还装疯卖傻胡搅蛮缠。由于革命小将的经验不足,小将们也太仁慈了,把她放了回来。可是,这个黑帮分子,昨天夜里磨刀,扬言要杀人。我们把这个情况已经通知了派出所,为了防止她狗急跳墙伤害咱们革命群众,今天早晨我们居委会的干部特意加班站岗,以确保咱们胡同里的革命群众。”
大弥勒这回仍用的刚才的说法,先把宇文崇容说成一个黑帮分子,再给她戴上一个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借此他就很容易地给宇文崇容定了一个反革命性质的罪。虽然,人们看不惯大弥勒那一贯粗俗的做派,也对他那常年的霸气作风有所不满,可是由于人们出于对文化大革命充满了无限的恐惧,谁也不想在这场文化大革命当中,被冠上反革命分子的头衔打翻在地,然后,再被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哪还有人敢站在她的一边,同情一个疯子,一个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那不就等于自己完全自觉与人民了,自己不是也等于疯了吗?大概由于等等的这些原因的影响,人们心中仅存的那点惋惜和怜悯之情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脑海。所以,会场上人们的观念和情绪也开始有所转变了。加之,大弥勒刚才不仅把宇文崇容说成一个反革命分子,而且,他还把谣言和他凭空的想象经过他的演义和归纳后,编纂成一个以他为首的大影壁胡同居委会奋不顾身保卫胡同里人们安全的故事。这样大弥勒的这一番话确实在人们心中起了作用,也打消了一些人心中存在的不解和怀疑,尤其,他说为了保护胡同里人们的安全,他们还加班站岗这事使人们对他心存感激,而且,大弥勒今日也神了,他现在说起话来舌头也顺当多了,夏天鼻子也不囔了,开始时说话有些磕巴,刚才也犯了一阵糊涂,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可后来,他这话越说越有劲,还挺有一点儿理论和逻辑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