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老是把房子卖了?”教授直截了当地问道
“对,卖给他们了。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当个房产主吃房租不太好,我们祖上也没有这个先例。”宇文先生如实地答道。
“我看您这是明智之举。”钟离教授说着扶了一下眼镜,往前挪了一步,神秘小声地说:“您老恐怕没有去过农村,我在农村可呆过一段时间。恕我直言:在农村像您住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间房的人土改时一定要划为地主,在当时也是斗争的对象。这几年的运动也不少,说不定那一天这风向一转就会转到您这儿。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就说咱们这位主任管辖这一方百姓,看着您住这么大的房子,他却住在大杂院里心里会怎么想。您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宇文先生听得心理很不是滋味,看这位教授文弱的样子,可一说话就招人不爱听,倒像一个点爱煽风点火的人。老人心中暗想:看来这位仁兄的右派帽子就这么戴上的。可是一思量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平时在同卜主任聊天时,他的话中也提到关于过房子的事;他那半睁鹞鹰般的黄眼珠也闪出过贪婪的目光。老人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您的话有道理,可是我住的这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也是我祖上买的,国家承认的合法私人房产,我们自己住,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宇文先生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说的自信理由充分,可是当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忽然脑子里不知为什么也开始对自己说的话也产生了疑问,这大概是由于教授的歪理所致吧。
这位教授听到老人带有疑问的辩驳时,也注意到老人神情的变化,他两手向后一背,笑着低声地说:“当然,现在不会有什么问题。您看现在农村在经过土改、人民公社化后整个社会的结构有了彻底的变化,城市中也完成了对私有制的改革,国家初步实现了社会主义,多数人希望超英赶美早日实现共产主义。可是搞了许多运动来,似乎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却产生了负面的影响。”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抱怨地说:“咳!我这个爱讲话的人居然成了右派,我看您老现在退休在家安度晚年真是令人羡慕。现在对文化界开始的批评的确令人深思,我这人不是杞人忧天,可我感觉到在思想领域的批评不会是一个小事情,可能会导致一场什么运动革命的。所以说您现在把闲置的房子卖掉不愧为明智之举。”
宇文先生同意似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天我和图欣胖子聊天时,他也谈到了这事,没想到你们所见略同。”老人说完略微一笑。
“我和他可不一样,他那个人可是个滑头,左右风圆的人。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讲述我个人的观点仅供参考。”教授一本正经地说。
“那是,您是做学问的人当然同买卖人不一样。”宇文先生笑着说道。
教授凑进身子,压低了声音对老人说:“这是我个人观点,不要和别人讲。”
“那不会的,咱们这不过是闲谈。”宇文先生回答道。
“宇老,今天就要过年了,我这也顺便给您拜个年,祝您合家团圆,万事如意!”没想到这位学究先生转过话题,对宇文先生又说了一套话拜年的话。
“谢谢您!”宇文先生连忙说:“钟离教授,我这也给您拜个年,祝您全家春节快乐!事业有成!”
钟离教授苦笑了一下,朝老人点了一下头就向自己的家门走去。
宇文先生这才感到自己说了一句人家最忌讳的一句话,老人抬了一下手,想打个手势也没有举起来,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大门。
卷八
更新时间2008…3…30 22:45:53 字数:14172
大年三十是一年当中最喜庆的日子,祭祖、包饺子过年、合家团圆千百年来成了人们在这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
宇文先生吃完早点就来到后院的北屋摆放晚上祭奠祖先所需的器物,前几天小儿子已经帮着打扫过了屋里没有什么尘土,只是没有摆放好祭祖要用的供品之类的东西。老人走进屋后敞开着屋门,从门后拿起一个鸡毛掸子先掸了掸供桌,又把八仙桌子上放的祖宗龛位细细地掸了一遍,掸起的一些灰尘粉末在屋门照射进来的阳光中飞舞。他走近靠墙放着的条案前,伸手用掸子轻轻地从上到下把挂在北墙正中老祖宗的画像也掸了一遍。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先祖唯一的画像,宇文一家人一直把这幅画像视作神灵一样供奉在这里,这幅画过去每年只在除夕祭祖时才拿出来挂上一次,让子孙们跪拜。由于这幅画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了,这幅画又是画在宣纸上,每年收起来时卷来卷去的,有的地方也破损,去年经人裱糊后就挂在墙上没有摘下来,后来就一直挂在墙上。老人把鸡毛掸子放在八仙桌子上,走到那个长条案的东头。条案上有一个装轴画的长盒子,旁边放着对扣着的两个大镜框。宇文先生从盒子里拿出一轴画,打开。他从条案上有拿起一根三尺多长有铁钩的木棍,挑起画轴上的绳子把画挂在东面隔断上的钉子上。这是一幅两人的画像,画像画在黄卷上,画幅也很大,画面也很漂亮。这是宇文先生的爷爷在清朝做文案时穿官服的画像。宇文老人用两手端着把装有父亲母亲像片的镜框,绕过供桌把镜框放西边隔断前的太师椅上,然后一一给挂在西面的隔断上。宇文先生走到供桌前面又向后退了两步,首先抬起头来端详了一会儿挂在北墙正中挂的那幅先祖的画像,再左右环视了一下两面隔断上的画像和相片,老人觉得还挺满意。宇文先生转过身又从门后搬过一个小长桌放在供桌的前面,把蜡扦和香炉从条案上搬过来,拿抹布又把这些东西擦了一遍后,然后把它们摆放在小桌上。
“宇文奶奶!”
“宇文奶奶!”
“叔叔好!”
“您老端着这大盘、小盘的,去哪儿啊?”
院中传来几个女孩子对宇文太太的问候和穆天雄的问话声音。原来是宇文太太和大儿子端着上供用的点心从游廊过来时正好同穆天雄、他太太和他的两个女儿走了个对面。
“噢!端点心,今天晚上祭祭祖,这是老一套。”老人说得很自然,然后问道:“你们这是要出去呀?”
“我这是给您拿来点山货,没什么太好的东西,你们尝尝。”穆天雄真心实意地说。
“这是他爸的一点意思,您也别见笑。”穆天雄的媳妇补充着说。
“你们也太客气了,这大老远的还给我们带东西,可使我们多不落忍啊。”
“崇德,你叫你爸来一下。”宇文太太站在游廊下对大儿子崇德说了一声,又对这夫妇二人说:“我这有两盘点心,你们拿去给孩子们吃。”
“那哪成呢!这是您祭祖用的哪能给孩子吃呢。”穆天雄推让着说。
宇文先生在屋里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声从屋里走了出来,并不知道老伴把上供的点心要送给孩子吃,老人一出屋门看见他们推三让四地互相客气,就说:“天雄,你们太客气啦。”这才看见老伴要把上供的点心送给人家,可也不好说什么。宇文先生也顺着老伴的话说:“您拿给孩子们吃吧,我们再装两盘就是了。”
“拿着吧!拿着吧!”宇文太太催促着说,就把手中端着的两盘点心递给了穆天雄的媳妇。ωωω;UМDtxt。còm》提供uМd/txt小说
“谢谢您!”穆天雄的媳妇琴秀兰说着,又对她丈夫使了个眼色。
穆天雄连忙把东西递到宇文先生的面前,说道,“这都是我们山里的东西,核头、栗子、还有些蘑菇。不值钱。”
“这可是好东西,太谢谢你们啦!”老人马上接过话说道,然后接过两个小布口袋。
崇德进屋放下两盘点心后,也转身回到院子。他直言不讳地说,“天雄,您看您这礼还这么多,让我们怎么办?”
穆天雄听到崇德这么一说,反而不显得在老人面前那么拘谨了,袒露出他爽快的性格,笑着说:“这都是我们山里自产的,拿点这东西不算什么。噢,对啦。崇德大哥,我们这几个孩子在这上学的事您得帮忙,让您费心啦!”
“快点叫叔叔!”天雄的媳妇琴秀兰对两个大女儿说。
“叔叔,您好!”
“叔叔,您好!”他们两个大女儿先后很有礼貌地向崇德问候道。
“你们好!”崇德把目光转向她们说,才注意到眼前这两个姑娘。昨天已经听母亲说过穆天雄的两个女儿长得很漂亮,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尤其是他的大女儿长得亭亭玉立出落大方,虽然她穿着很普通一身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