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阿南。”阿杰道,“你从来就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说的是长生不死的话,”我定定道,“那很抱歉,我确实不理解,相反,我觉得你很可悲,你和你父亲,你们明明知道我们家族和赵家斗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彼此对生命有着不该有的欲望,但是你们还是想要追求长生不死,对于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想明白过。”
阿杰抬起眼,瞳孔里滑过一丝轻蔑,他质问道:“那么,在地下室里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选择服下谢夜的不死药?”
我怔了怔:“你说什么?”
阿杰忽然朝我冷笑了一声,道:“你我心里都明白,那时候你根本也不想死,你虽然嘴上说厌恶我给你的不死骨灰,但那毕竟还是延迟了你的生命,使得你最后得以活下来,不是吗?你最终不还是得到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不死之身吗?说到底,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都是一群想要活下来的可怜虫。”
“想要活下来,和想要长生不死,那是两码事。”我反驳道,“你说我不想死,确实,只要有得选择,谁会选择去死?可是,这和想要超越生命的极限,成为长生不死人是两码事,人的生命,原本就应该是有限的,只有有限的生命,才是这个世间的真理,没有人应该永恒的活着,谁都会迎来死亡的那一天,包括我,也包括我爱的人。”
“就像凯弟,就像我二叔,他们都有得选择,可是他们都选择了死亡,就是为了保护我和世南,这点你懂吗?你能明白吗?我二叔……在以一个不死人的身份存活了那么多年后,他最终是选择了为我和世南而死,为了我们而沉入沼泽地,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阿杰?有些东西,是比生命要远远来得重要的。”
话音刚落,我似乎看到阿杰脸上匆匆地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还没来得及看清,却只忽然听见咔嚓一声,一个高傲的声音对我们说道:“好了,废话到此为止。”随即一个人影从石柱后面缓缓走出来,走到光线下时,我看清了那举着枪的人的脸,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正用一种极为不屑的神情看着我。
我盯着他手里的狙击枪,冷冷道:“那玩意杀不了我。”
“我知道。”那男人冷冽地笑了一下,“只是为了保证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当家的说过,你是一个不死人,枪当然对你不起作用,我没那么傻,其实,我是来给你看另一样东西的。”说罢,他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来,将屏幕朝向我,我立即看到,画面上是世南的脸,他的嘴里塞着一块白色的布,一支手枪正抵着他的头。
“我们只给你三次机会。”他缓缓道,“第一枪,我们会打在他的脚上,第二枪是腹部,等到第三枪的时候,那就是确保致命的一枪了,当然,我们肯定你不会等到那最后一下的,对吧?”
我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了手心,感觉割裂般的疼痛在我的身体里蔓延着,我朝阿杰看了一眼,阿杰却别开了脸,没有看我。
“一。”那男人开始数数。
“慢着!慢着!”我大叫道,惊恐地阻止他。
“想通了?”男人呵呵冷笑一声,道,“比预料的快多了,是不是?不过,这样也好,那么我们速战速决,告诉我,不死药在哪里?”
我颤了一下,脑里一片混乱,我们根本就没有不死药!我又如何能拿给他?但是,无论如何,眼下保住世南要紧,于是我想了想道:“不在我手上,我没有随身带着,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取。”
那男人眯起眼睛,用一种极度怀疑的目光盯了我一会,又看向了阿杰,随即转过脸来,朝我道:“好,你现在就带我去拿,不许耍花样,一旦你有什么小动作,你弟弟身上就会马上开出一个洞来,懂了吗?”
我颤颤地点了点头,那男人用枪指了指我,示意我转过身去,我照做了,他走上前来,用枪抵住我的背,示意我往楼梯下走去,一路上我的心里一阵狂颤,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拿药给他们,或者说,用什么来作为代替品糊弄过去?不行,这绝对行不通,对方是赵家人,绝对精明,这么做很快就会露馅的。
可是我又能怎么做?我必须拖延住他们,越久越好,一旦对方看出来我是在耍花样,其实我根本不想!世南就会有危险!我能怎么做?!
我们一路朝着楼梯下面走去,医院里此时人都已经去食堂吃饭了,走廊里只剩下少数的几个人,男人将他的那把狙击枪用一件外套裹好掩饰住,随即推着我继续往前走,一边在我的耳边问道:“在哪?是在这里吗?”
我犹豫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到世南之前住着的那个病房,那里面现在是单人间,没有别人住,下意识地,我就朝那里指了指,男人很快便示意我走进去。
病房里并没有开灯,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去,我走进病房里,两手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出什么来拖延住他们的注意力,忽然,我看见了世南病床旁的那个白色的小木柜,几步走上前去,伸手拉开第一个柜子,里面放着几瓶世南的主治医师交代的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面不可能会有不死药,我也根本找不到其他可推脱的借口。
那男人显然也立刻发现了我其实是在撒谎拖延时间,顿时就把枪往我脑门上指:“你娘的,你在耍我们?”
“不,不是。”我转过头,焦急地想要解释,却忽然透过我们身后病房前的一道玻璃窗,看见谢夜正站在外面,手里举着一把狙击枪,正对着那个男人,与此同时,我看见他朝我似乎用口型说了句,趴下,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身体刚刚随着他说的做出反应,一颗子弹便穿破了玻璃窗,射入了那男人的身体里,男人应声倒地,血液瞬间溅了我一身。
下一刻,谢夜猛地冲进屋里来,拉着我就要往外面跑,我顿时惊慌了,大叫道,世南在他们手上!你杀了这个男人,他们会对世南下手的!
“不会的。”谢夜急急地说道,“至少在他们还没拿到不死药前都不会!但是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这医院附近都是他们的人!”
“什么?”我惊住了,转过脸去看向阿杰,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却忽然看见,在病房窗外不远处的一个建筑物上,有一个人影正隐约趴在那里,一道细细的红光从那个方向射了进来,正对着这个病房里,紧接着,随着几声闷闷的枪响,我们周围的墙面上顿时炸开来几个小洞,墙上门上的碎屑撒了我们一身,谢夜立刻将我护在身下躲避子弹,我们刚刚蹲下,我便看见那道细细的红光忽然点在了阿杰的后背上,煞那间,我似乎听到自己嘴里大声地喊了句什么,随即便看到一片红光闪过,阿杰的身上炸开来一团血花,阿杰的表情,顿时僵在了那里,像是一个定格住了的画面。
结局篇之第贰章 信件
更新时间2012…9…23 15:04:10 字数:4183
仿佛是经过了无穷无尽的一秒钟,我的时间仿佛完全定在了这一秒里,看着阿杰的身体忽然就那样生硬地僵住了,他的眼睛看向我,随后,整个人瘫了下去。
我的脑子里完全是混乱的杂音,听不清周围那些砰砰的枪声,也听不清谢夜在我旁边说些什么,只感到好像有几千几万只鸟在我的耳边嘶声裂肺地尖叫着,谢夜拉着我想要带我出去,可是我看着倒在地上的阿杰,地面上忽然化开了一大片猩红色的血液,我大声地尖叫起来,朝着他伸出手去,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我第一时间的抓住了阿杰,周围都是激烈的枪击声,随即炸开来的玻璃和门墙上的碎片到处飞溅,一颗子弹狠狠地射入我的手臂上,那种钻心般撕裂的痛觉几乎是在我的身体里尖叫着,我咬着牙,奋力地拉着阿杰和我们一起退出了房间。
走廊里全是受惊失慌的人们,这场突如其来的枪战几乎是在这家医院里引发了一场爆炸,所有人都在惊恐万分地朝走廊里跑去,连同那些活动不便的病人也在试图着拼命地往外面跑,生怕被卷入这场枪战中成为无辜的受害者,谢夜带着我一路挤入人群里,朝地下停车场跑去,我拖着阿杰显然行动得很慢,起先谢夜并没有理睬他,但是看见我执意要带他走之后,他几乎是很短的叹息了一声,随即快速地将阿杰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