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钟后,门口开过来一辆全顺。车门拉开,吭哧吭哧下来一车人,长枪短炮的,我正看着眼晕,前门开了,跳下来一大墨镜,隔着玻璃狂招手,我差点吐血,真是带了“俩人”。
我赶快跑去迎接,还没开口,就被一把搂住,“丫头发这么长了,F4啊!”我脑充血。旁边人接口,“超女、超女。”我恨不得把脸皮揭下来挖一深坑给埋了。第一口鲜血喷出,我擦了一口血发誓,下周一定去理发。
“来给你们介绍,我妹妹,小J,世界级大公司,当那什么来着?”我赶紧从包里掏名片,还好是从公司来的,“看没有,supervisor,多年轻。”PJ一个劲儿吹我,旁边人“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然后PJ又说,“瞧这公司,正儿八经牛企!” 旁边人,“前途远大,前途远大。”
“世界上那可是,number1!”PJ竖起大拇指,旁边人,“大公司,大公司。”
我瞅准机会赶快谦虚,“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不过这倒不是吹牛,美国人这样认为;在中国,人们觉得第二,英国人自己才跟PJ似的吹成number1。我个人趋向于美国人的说法。只是,当时,我觉得血又上来了。
当我努力刚想咽回去,PJ又问,“supervisor和那什么经理,那个大?”我靠,我怎么觉得PJ总是问这种深奥问题啊?
“经理大,经理大,”我说。旁边人:“也不错,也不错。”我终于第二口血又喷出。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随便发名片。
然后,一窝人蜂拥而进,店小二快傻了。
我觉得这就是PJ的“风格魅力”,甭管咱搁在哪儿,这JJ一到,马上转成自己地盘儿。
这顿饭吃得简直跟逛庙会差不多,我听了整整一小时相声。只喝了一碗西米露吃了一勺炒饭。
吃完饭,我准备起身付帐,PJ一把按住,“你给我坐着,没你这样儿的啊。”
“您甭跟我客气,上次咱说好的啊,来我这儿我请客。”我坚持,就冲这相声我也得把帐付了。
“你甭找事儿,少跟我争我告儿你,知道你上班了,你给我坐着,听着没?”
我仍执意,“您要是把我当朋友,您就松手,下次,等我回国您再还我?”
“朋友?你丫在我眼里就一小孩儿。”PJ特大将风度,一手扯着我,一手往后一指,“那谁,赶快结帐。”
随后凑我耳边小声,“你给这面子,JJ领了。”又挺得意,说,“台里出。”
我第三口血喷出,我悄悄往盘子下放了10镑消费,我发誓,两个月内不再来了。
和PJ告别,目送她杀去下一站,心想又将有一块英国领土被我方占领了。万岁!
回到公司,楼下正吸烟,看见Zoe走过来冲我招招手,我掐了烟走出亭子。
“好消息。”Z眨眨蓝眼睛。“上午我去给安德鲁送东西,听他电话里正跟人夸你呢。”
“他怎么说?”
“他说,翠花是f*ucking perfect。”
“跟我说谢谢他的粗口。”
“你知道吗?杰夫不会回来了。他与公司明年的合同是在美国公司的。”
“cool。”
“你没明白吗?”
“明白什么?”
“这意味着从明年开始,你办公室门口的那张写你名字的纸就要换成板子做的了。”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会从别的公司会调过来人呢。”
“所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第一点,安德鲁说你是fucking perfect。”Zoe一副公司是她开的模样,“恭喜你,我们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经理级supervisor。”
“Zoe问你一个问题,supervisor和经理,哪个大?”
我记得最后那句话我也问过沈芳,她当时莫名其妙,“这怎么回答?”
从中国城走出,我的心情和今晚一样。有些兴奋,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没缘由的不开心。车子没有再拐弯,直接把我送回了家。
店里的灯已经黑了。老丁自己关的店。
我带着沈芳从后门绕去,上了二楼。老丁听到动静,打开门,刚问了句,“翠花,怎么这么晚……”便看见我肿着个猪脸一脸倒霉样儿,“哟,给打了!”
“没事儿,见义勇为来着。”我去开我的房门,“您睡吧,我没事儿。”
房间有点乱,早晨起来被子也没叠。沈芳看看四周,明知故问的说,“你房间啊。”
“嗯,怎么了?是觉得和我风格一致还是有反差。”
她笑笑,并没说话。我也就站着。
停了一下,她说,“哎,你要不赶快躺下吧,不是都困了吗?”
我嗯了一下,“我换下衣服。”
“行。”她还在看,又走到暖气前,摸了摸。
不用摸,暖气已经停了。我心说。那栋楼的暖气是烧天然气的,而老板认为既然我们住是免费的,那么煤气和水电都要自己出。电表是和铺子里分开的,但是天然气却是一个表。天然气比较贵些。因为店里平时要接待客人,所以白天必须开。于是,在老丁建议下,我们的暖气从下了班就停掉了。按照老丁的话来说,白天开了一天了,整个屋子也就暖了,英国再冷也比他湖南老家暖和,那里冬天没有暖气的。我当时也同意这一说法。
沈芳摸完暖气回过头,见我还站着没动,于是说,“洗手间怎么走。”
“走廊走到头就是。”
我敢快把衣服脱下,换上屋里穿的便裤和睡觉穿的一件体恤。然后,飞快的把我认为不该出现的东西统统丢到大衣柜里。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做作,于是,有拿出些不伤大雅的东西,像是书啊,资料啊什么的,随处丢了些。
沈芳回到我的房间,我的那些小把戏似乎一眼被她看穿,不过她只是笑笑。我看她还站着不走,只好拉开书桌的椅子,“嗯,你坐吧,喝点什么吗?”其实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她要想喝,也只有开水龙头喝了。果真,她说,“有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