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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得现在提这事的确是太早了。”随他离开竹林时,莫菲雨便暗自告诫过自己,除非有一日当武帝真的可以从心底深处接受她时,她才可以答应婚事,若非如此,她自然也不愿因自己而连累了他。宇文皓轩的眼内瞬间划过一抹失落,仅仅只在片刻便又恢复如常,与她闲闲聊起了今晚的酒宴。初定酒宴设在日落之后夜幕低垂的向晚亭,到时月挂于树,桃李无言,唯有亭亭小荷伴着一池清水,思之便已是极风雅清幽之事。说是酒宴,不过就是在京中的几位皇子借了为他接风打算痛饮几杯,说是家宴更为确切。
正在这时,府上管事差了小厮来叫他出去,听的不分明,似乎与太子宇文延吉有关。见他面上的难色,莫菲雨冲他莞尔一笑,轻说:“快些去吧,我又不会飞了!”
“那好,晚上我再叫人来寻你!”宇文皓轩说完不舍的随小厮步出房内。
房内霎时又是一片寂静,只有园子外钏儿叫人“轻些!”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进来,起身随意从书橱里取出一本书半倚在榻上,却丝毫无心去看。只任四周静谧笼着自己,仿佛耳畔响起繁花数朵悄然绽放,响起清风拂面清爽静谧,响起撼了心绪的醉人话语……
再次醒来早已是月上枝头,雕木花窗上半卷竹帘,园子外一片清远无垠的素白银色,身上多了一件披风,四周亮起忽明忽暗的纱灯。
钏儿见她醒来,嬉笑着上前:“王爷叫钏儿过来寻小姐,钏儿看着小姐睡得沉没敢打搅。”
望了一眼窗外,“怕是酒宴已经开了,你去告诉下我实在是乏的很,今儿晚就不去打搅他们兄弟相聚了。”
钏儿面上现出难色,迟疑着道:“这样恐怕不好吧?”
淡笑轻答:“那么一会儿我再过去。”
钏儿见真的劝说不下,只好为难的掩了房门,退了出去。
钏儿的脚步声慢慢转轻,透过半卷的木窗,恰好可以望见挂在树梢上的银月,人人说“月是故乡明”,不知为何今夜望着这苍穹银月心中竟格外的思念着远方的父母亲人,心底深处似被一种强烈的牵挂牵动着,莫菲雨从榻上起来缓步走出房内。
她来了已经足有一年,这一年里自己的父母变成了何样?会不会更加苍老或是因她的噩耗而病在床上,想想她真的是不孝,活着的时候让父母日日担心,现在又叫他们夜夜伤心,而她呢?好像真的已经在这个陌生残酷的时代里,在那双印刻在脑中清冷淡然的眸子里一天天的迷失了自己,越陷越深。
无由的牵念竟叫她心底这般的苦涩。
眼睛望着映在一池微荡清水中的银月,漫无目的的沿着回廊向前走去,竟听到了前边向晚亭传来的几声吵嚷声,不觉皱了皱眉,拐到了另一处花墙处。依然是漫不经心,依然是漫无目的,只是随着心缓慢的向前走。忽然前边传来微乱匆忙的脚步声,莫菲雨略做退避,不想竟从花墙之后奔出来几个人,当前的一人走的急,不偏不倚正好撞在莫菲雨身上。
“哎呀”一声,莫菲雨险些被撞到,踉跄了几步。
“哪里来的混账奴才!”未及莫菲雨瞧清来人,便听对方怒喝:“堂堂二哥的王府里怎么竟养了这样无用的奴才!”
莫菲雨闻言立时蹙眉,未想她已经退避竟有人还如此冒失,分明是他自己鲁莽撞了人,此刻竟全都是她的不是了?虽然心里恼怒着,但面上依旧平静,只眉梢轻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最后直视看去。
那人也打量了一下她,虽然生得俊秀,不过素面朝天不似府上的什么贵客,只以为是府上为了照顾随宇文皓轩一同回来的女子而挑选的丫环,见她此刻一副淡然不惊的样子也不行礼亦不言语,心中腾地窜起怒火,抬手便要向她脸上扇去。
莫菲雨立在原处未作躲闪,掌风欲要袭来的时候,突然听得两声微急的厉喝:“四哥!”。
定睛看去追赶上来的人,正是宇文青云与宇文青风两兄弟,这才知刚才与她相撞的人正是前几日武帝新封的睿王宇文晟睿,与当今太子宇文延吉关系最好,这些都是今天宇文皓轩刚和她说起的。只是宇文晟睿这人当真不怎么样,身上的王孙贵族之气太过繁重,为人也不够沉稳。既然是睿王,今日又是特地前来参加酒宴的,莫菲雨也不想扫了他们几兄弟的兴致,只摇头轻叹。
宇文晟睿当即愣在一旁,本就心中烦乱着,不想青云两兄弟竟都拦着他,莫非这女子当真有什么来路?再次打量一下,只见她一双翦水秋瞳极为清澈,眼内隐着一股清浅高人之气。正要问青云之时,后边又有人闹哄哄的奔上来,“睿王爷,太子情况不容乐观!轩王爷已经派人先去后园子寻人去了。”
太子宇文延吉今日由人推着也来参加了酒宴,只是不知为何宴席途中大家本都兴致极高,他却忽然抽搐不已,当下几人便慌了,宇文晟睿这才领着人匆匆出府去寻御医。而莫菲雨却因为一路太过出神只是低头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出了这么远。
“既然不能喝酒为何要来!”宇文晟睿急道,语毕又往前奔出去几步。“二哥不去请御医怎么竟先跑到后园子去了。”
却听宇文青风上前劝道:“四哥莫急,大哥他定不会有事。”
宇文青云看了莫菲雨一眼,小声道:“四哥也是担心着大哥,你莫往心里去。”
莫菲雨对他笑笑,忽然又想到宇文延吉,立时急道:“究竟太子他为何会抽搐不已?”
宇文青云摇头叹道:“不好说,所以才要去寻御医啊!”
宇文青风却似忽然想起些什么,拉起莫菲雨便跑了出去,宇文晟睿立时一愣,惊叫:“六弟,你这是作何?”
“我竟然忘记了身边就有这样一位能人,莫姑娘,快些随我过去!”宇文青风语速微急,一路拉着她小跑。
到了向晚亭时早已经不见了众人,随意拉了人问了问才知已经将宇文延吉抬着送去了清远阁。一路小跑如此折腾下来,待到了清远阁时,莫菲雨已是呼吸不畅,额上细汗涔涔。宇文皓轩守在床榻处,神情焦虑,一脸沉色。刚才差人去寻她时,竟早不见了踪影,太子又抽搐不已,心早就乱了。此刻看到她随宇文青风一路奔来,也顾不得问询,一把牢牢抱住她,片刻后才拉着她过去给瞧了瞧。
不多时,宇文青云等几人便也随之而来。
走到床榻仔细查了查,皮肤湿冷,口唇微紫,心跳加快,呼吸缓慢,又抬手搭脉,方说:“恐怕是酒精中毒昏迷。”
“酒精中毒昏迷?”房内几人几乎一同惊问。
“嗯!”莫菲雨轻答,“太子他恐怕是因为腿疾,故而常常饮酒用以活血,只是酒毕竟不是好东西,饮得少时确有活血化瘀之功效,但耐不得常年饮酒且一次性饮得又多。幸得还只是轻度的,若再拖下去,恐怕真的回天无术!”
“那要如何医治?”宇文晟睿匆忙问道。
“派人去寻些梨子水果先给他解酒,然后我再开个方子,最主要的还是劝太子戒酒才行。”莫菲雨执笔列了方子交给宇文皓轩,却发现他脸色此时更加难看,心知他定在心中自责,轻轻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