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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伙人有四五个,都是二十岁上下的男人。那几个人步子越跟越紧,我的心都快跳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走向街的尽头,有个男人从分岔处的商店推门走出来。我来不及想什么便扑入那人怀里,嘴里用西班牙语说着:“你去了哪里,终于找到你了……”那人仿佛本能地拥抱住我,之后吃惊地看着我。
我抬头,我比他更加吃惊,几乎是惊愕地看着他,惊愕得说不出话。
他一只手仍在我的腰间,空出另一只手摘去墨镜,眼中灼灼闪烁的满是惊喜。
我们两个人这样的姿态保持了很久,甚至没有注意那些小混混是几时散去的。
他喃喃说,“天啊,天啊,真的是你吗,小竹?” 我摘下他的墨镜戴在头顶,把脸贴着他的脸,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是我。詹天。”
第十五章:现代启示录
很怪的,再见詹天,我觉得我一生都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好看得就像我的因扎吉。高高的,修长的,头发干净整齐,五官清清秀秀,鸡心领的蓝色毛衫,里面套着白衬衫,衬衫的领口翻在外面,发白的牛仔裤很紧地裹着双腿。
我又找到了他,他又找到了我,这是什么,又是天意吗?我近来实在怕死了那两个字。
我们找了一家咖啡馆聊天,老样子,就像上学的时候,各要了一杯蓝山。窗外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我们之间的气氛并不暧昧,彼此的感觉更像是重逢的亲人。
我们沉默相对,之后几乎是同一秒钟问对方,“你还好吗?”
我笑笑答:“我还好,我希望我的不好已经过去。”
他也笑笑:“我则希望我的不好已经在你心中死去,活着的是那个还算好的詹天。”
“你怎么会来马德里?”
“我想,来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遇着你,看来我运气不错。”詹天笑得明媚极了,就像我心曾想的,他有如费雷罗般灿烂的笑容,那是真正的灿烂,你会觉得他一皱眉头,世界都灰了。而他一笑,世界都晴天而阳光普照。在外国呆得久了,我已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对詹天说:“知道吗,当你这样开怀一笑,你便是天使在人间。”
“我是天使?”他吃惊,之后轻轻道:“也曾是魔鬼,伤害你的魔鬼。”
我淡淡地说,“都过去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他和小六的婚姻,指的是他给我的那记耳光,但是今日之我已不是昨日之我:曾经我是烟花,是爆竹,是一抹脆弱的璀璨,今日的我却已是流火,已是星光,是一道微小的霓虹。
我的世界不再光彩喧闹,但是我的心里却会是一直亮着,自己为自己而亮,不为别人而活,也不需要别人将我点燃,我也无力再去燃烧别人,我的这些话不会去说给谁,也许也不会有谁懂得,但是我自己懂得。
现在的我是生活给什么,我就要什么,就享受什么,不卑不亢。
“不,有些事我要跟你解释,不然我一生都不会安心。”詹天的手指扶在咖啡杯沿儿,神经质地颤着。
我忽然有种感觉,也许在我和他、和小六之间的羁绊拉扯中,受伤害最大的不是我,不是小六,而是他:我可以视自己为最不幸的人,大哭大闹;小六可以视自己为胜利者,绵里藏针;只有他,他没有权利哭,没有权利委屈,更没有权利要求被理解,被原谅,甚至没有权利不幸福。因为看上去是他做选择,我和小六是被选择,结果他选择了温柔的小六。
“好啊,你说,我听着。”
“你知道,小六家是单亲之家,她是跟妈妈长大的。两年前,她妈妈有了一个……怎么说,算是情人吧,那个人正是市委城市规划处的一个主管,而我爸爸为了得到一个很大的工程,曾经向他行贿。行贿和受贿的罪都不小,而他们之间的金额也特别巨大,所以双方之间就有了一种互利又互相威胁着对方的关系。而对于双方,这件事又都是一颗不能给外人知道的定时炸弹。”
“而小六的妈妈知道了这个秘密,小六也知道这个秘密…”我悠悠地道。
“是,于是为了秘密不被泄露,大家都安心,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三方都绑在一起,绑在一条船上,这样大家都不会让船沉沦。就这样,我和小六的婚姻实际上是一场……现代版的政治联姻。我和她都是棋子,她也很可怜、很无辜。”
我喝了口咖啡,北京的经历已令我见识了社会的这一面,所以我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想不到詹天的爸爸那么爱他,却也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保全秘密,保全自己。我进一步理解了表姐,我只是她的表妹,她对我做的事某种意义上仿佛是无可厚非?笑,人类怎么会活到了这种地步?社会怎么会落到了这种地步?
现代启示录,惨不忍睹。
我没有发表什么评论,只觉得心寒,还有几分心疼。
詹天继续说,“小六本来是不愿意的,就像我也不愿意一样,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通了,并且她要挟我,要挟我做出姿态与你一刀两断,于是就有了你在寝室看见的那一幕,有了我在酒店里对你的那一掌…”
“她拿什么要挟你?她凭什么要挟你?如你所说,你们已在一条船上,她也不敢做出什么事,不是吗?”
“你说的对,她不能拿什么把柄要挟我,因为所有事她妈妈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詹天也喝了口咖啡,拿杯子的四根手指也再次有些痉挛之感,他把眼睛的焦点调向窗外的夜幕中,而眼光的焦距恍惚被拉得很远很远,远得好象已经望回了中国。过了几十秒,他又把焦点拉回我脸上,他说:“她先后自杀了四次,她用死要挟我。”
我再次相信每个人都是立方体,都是多面的,我苦笑着说,“想不到小六看上去那么柔弱的人,竟能干出这么强硬的事。”
“她只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弱点,我的弱点是心软、做人被动,而你的弱点是死要面子,死不回头,于是,我们就都败在了她手上。”詹天说这话时是没有恨的,这点很好,我一直都认为他是个不记人之恨的人,我看人向来看不准,但是对于詹天,看来这点还是对的。
“算了,话题太凝重,”我开了句玩笑,“什么成啊败啊,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重头再来。”
“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吗?”詹天眼光如水。
我实在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敢多想,只得黯然:“世上的确没有什么事可以重头再来,我们被时间追着走,时间从来不会为我们而停下,或后退。”
“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詹天就这样直接地挑明了一切,直接地说,他爱我,他还爱我,他一直爱我。
那么我呢,我有没有停止爱他?我是不是一直爱他?我是不是爱他?我是不是依旧爱他?亲人朋友之死令我心境已大不同。若是圣诞前,他跟我说这句话,我会不顾一切,跟他远走高飞,跟他天涯海角。偏偏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已容不下爱这个字,装不下某一个人。爱,是近乎完美的幻想,是近乎危险的冒险。爱是奇迹,而我又一次觉得,奇迹不会发生我身上。
我岔开话,问:“詹天,你住在哪里?”
之后我便说,我要回家了。詹天有些不甘心地说:“好吧,那我结帐。”
“不用了。”我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钱。
詹天有些怅然,“好吧,我们AA。”
“嗯,”我含糊说,我急着回去,没有多想。我说,“马德里的晚上危险,我得早点回去。”
“你也知道马德里的晚上危险啊!真是的,忘了我遇见你那一幕了啊。我送你。”
“好吧,”再推托下去实在就无趣了,我便笑着点头,“那就麻烦你做护花使者了。”
“你是什么花啊?”
“我啊,可能是蒲公英吧,四处飞。最近工作很多,每周都得做空中飞人,常常得跑巴黎、伦敦,甚至莫斯科,找大公司谈业务,或自己找一些人。”
“你还是和你那个男朋友在一块?”
哦,对,他们曾于婚礼上见一面,我含糊着“嗯”了一声。
坐了一段地铁,又走了几百米便是家门口。望向二楼,家里灯还灭着,任子建还没有回来。
“不请我进去吗?”詹天问,我犹豫了一下,就在犹豫的当口,詹天走上前捧起我的脸,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退后两步,脸有些发烫,也有些不安:“詹天……”
“跟我走吧,小竹!跟我一起生活,我们多么不容易才都走来了西班牙,我多不容易才又走回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