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无双的宝贝。」
『你偷懒,』她皱著眉头,『这个跟上一个是一样的意思。』她说
「好吧……那……跟生命一样贵重的宝贝。」
『嗯,这个不错,还有吗?』她笑著点头。
「像是……失去了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一样的宝贝。」我说。
她听完,原本眼睛里那因为跟我聊天很开心而闪动的光芒消失了。我发现自己说了一句不太好的话,赶紧解释著。
「我不是那个意思。」趴在她的床边,我牵著她的手,有些紧张的说。
『我知道,』她抚摸著我的头发,『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对不起。」
『别这麼说,』她用食指阻止我的道歉,『因为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说。当她这话一说完,我看见她的眼泪,很快地掉在枕头上。
我有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因为散步,我发现了两个秘密吗?』
「嗯,」我点头,「记得。」
『那天我跟你说的答案,其实是骗你的。』
「那真的答案是什麼?」
『第一个是……我发现我比任何人都还容易跌倒……因为我的身体有问题。』
「那第二个呢?」
『我爱你。』她说。
这天,纷飞的诊断确定书出来了,她得了脊髓侧索硬化症。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病,但我知道它有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
『我是渐冻人,』纷飞抚摸著我的脸,『对不起,我再也不能跟你一起散步了。』她说。
* 对不起,我再也不能陪你一起散步了。*
不在,不再。
我想经由触摸去感受她的存在,
但我每次伸出手,手指总会穿过她的脸,
她依然眯著眼睛微笑,
她依然跟我聊著天南地北的许多事。
我依然能听见她的声音,但她就是透明的。
我触摸不著。
是的,她已经不在了。
前年的跨年夜,我在赶工作,一个该死的客户不停地搞坏他的机器,不知道为什麼机器到这个客户手上就是会坏掉,我猜想他应该是一边骂脏话一边打电话给他公司里的工程师,但工程师没办法搞定,於是打电话给厂商值班人员,值班人员也没办法搞定,所以打电话给手机班的工程师。
干!这个手机班的工程师就是正在休假的我!我接到电话当时,正在某间汽车旅馆的浴缸里泡澡,抽著同事去南美洲玩带回来的雪茄,看著超大的电视萤幕正在播放著梅尔吉柏逊的《Brave heart》,一整个轻松惬意,好不舒畅。
我喜欢台湾的汽车旅馆如此的蓬勃发展,因为花点钱就可以泡个舒服的澡,还有很大萤幕的电视可以看,很大的床可以滚,装潢优美气氛佳,灯光柔和情趣足。如果你带女伴去的话,还可以享受两个人的甜蜜世界。但如果你带的女伴是情妇或别人的老婆之类的,那我想你不只会用到大电视、大床、大浴缸,还要准备付一大笔钱。
本来这天晚上跟雅芬说好要一起跨年的。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跨年夜,她说要给我一些惊喜,还说她已经订好了君悦酒店的房间,『我订的房间可以看到101,我们可以坐在房间里,看著101的烟火秀,然后倒杯伯明罕的庄园红酒,在那一幕幕炫烂纷彩之下,跟二零零六年说再见。』在电话里,她兴奋的说。
我接到她这通电话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因为被人扰了清梦所以我有些生气,但我还是轻声细语地告诉她「你可以在天亮后或是到公司见到我之后再告诉我这些,你的楼层跟我的楼层只有五楼的距离,你可以走到你那一楼的电梯前面,然后按一下up,进电梯之后再按十八楼,到了之后走出电梯,然后直走到底再一个左转跟一个右转,你就可以在我的位置上找到我。」
或许她听出我的语气有一点点地生气,『吵到你了我知道啦,可是,我迫不及待想跟你说我好不容易订到君悦酒店的消息嘛。』她说。
「喔!我迫不及待想跟周公把最后一盘棋下完嘛。」我说。
『好嘛…对不起啦。』她开始发出撒娇的语气,『你别生气,我不吵你了,你继续睡,我要挂电话罗。』她说。
「你为什麼现在还醒著?」
『因为我在想你啊。』她说。
但雅芬所安排的这一切,都被那个白痴客户搞砸了。那天下午四点,我接到雅芬的电话,她说她已经到君悦Check in了,问我什麼时候会到?那时我人在土城,客户的厂子里。她的问题让我想了很久,「你帮我到行天宫博杯问问,神明说几点到我就几点到。」我说。
『我知道你被call了,如果真的做不完,你要不要告诉客户改天再去?』她说。
「我也想,但是当我看见他现在一付想杀掉我的眼神,我觉得我还是把他搞定再说。」
『那我要去哪呢?』
「君悦旁边一堆什麼A8、A9、A2000、A50000的新光三越不是吗?」
『是啊。』
「你去那边A一些东西吧,我尽快搞定。」说完我就挂电话了。
然后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时间拨快了,一晃眼已经接近晚上九点,我还在客户的工厂里,为了他那台已经被他搞到设定全部都跑掉,只剩下开机运转功能还正常的机器在努力著。最干的是他妈的我晚餐还没吃,他们给了我一杯梅子绿茶就要我自生自灭了。
但是没办法,科技业就是这样。你把机器卖给客户,客户搞不定就把我们叫去,他们嘴巴里会一直嫌机器不好机器差,当你帮他搞定之后他又会说其实机器不错用,只是操作有点麻烦,设定有点多而已。干!这不是废话吗?不然你觉得高科技的东西是会多简单?要是很简单那我们赚屁啊?
其实我最干的是当我发现所有的设定都跟当初我们交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你问他:「怎麼会变这样?」他一副无辜的脸回答你:「我不知道为什麼耶,你们的机器很莫名其妙。」这时你心里除了三字经之外,不会有其他的对白。
不过就算客户再怎麼装无辜,我们也没办法对著客户说:「于你娘的你是脑袋进水吗?程式乱成这样是要我们怎麼修?」我们只能很有礼貌的说:「嗯,我尽力试试看。」但其实心里很想当场做一颗火乍弹埋在他的机器下面,然后告诉他说:「你的机器已经再也不能使用了,因为你不小心启动了它的自爆装置,请快点跟我离开这个地方,再两分钟之后机器就会爆炸了。」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即使我真的很想做颗火乍弹,我要炸的也不是机器,而是他的脑袋。
约莫九点多我接到雅芬的电话,她说她已经把信义区的新光三越都走到翻过来了,还被A了一万多块钱,问我几点要到君悦?我问她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