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功夫!兄台何必苦苦相逼呢!”
李青莲沉下脸来,冷笑一声,他生性倨傲,虽然以游戏红尘的面目出现,但一旦被人当场拆穿,也免不了恼羞成怒。
“你……你偷东西!”
顾小西大怒,她一番好意请人吃饭,原以为是遇到了帅哥小弟,没想到遇到的是梁上君子,这不光光是钱财上的损失,更要紧地是对她看人眼光的一次打脸。这对于视钱财如粪土,却视面子如父母的顾小西来说,是绝对不可以容忍的。
“徐子都,给我抓住他!送衙门去!”
徐子都并未回应,只是手底下又加紧了几分,李青莲顿时觉得压力陡增,脸色也更不好看起来。
他甚为傲性,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这些有钱人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他又是劫富济贫仗义疏财,有何错之有?他身手高强,虽然这种活也只是偶一为之,但也从来没有失手过,今天只是一时技痒,没料到居然会阴沟里头翻了船。
“喂!算了啊!我拿了你的钱袋,你也扯坏了我的袖子,两下扯平如何?”
“扯平个鬼!徐子都给我往死里打,好好教训这个小偷!”
“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啦!”
“你打得过我们家子都就算你狠!”
“要是我带着剑来,你看你这奴才能支撑几招!”
“吹牛不上税!要是我带着手枪来,一颗子弹就要了你的小命!”
动手的功夫是徐子都在做,动嘴的功夫却全由顾小西负责,李青莲以一敌二,难免左支右绌,额头见汗。
“晦气!今天怎么没有带剑出来!”
对手出乎意料的强横,要是有剑在手,李青莲才能有几分把握。光凭手上的小巧功夫,他渐渐落在下风,心思渐转,一边与旁观的顾小西斗嘴,一边却是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徐子都!他要跑,拦住他,要让他跑了,我三天不给你吃肉!”
顾小西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哪容他那么容易就跑了。徐子都面色一紧,双臂成环,袍袖舒张,纵跃之间翩若游龙,把李青莲笼罩在一片白影之中。
“喝呀!”
李青莲被紧紧缠住,想要得空逃走都不行,心中不禁一慌,手法更见散乱,吃徐子都一记袖子拂中鬓边,束发的木簪滴溜溜飞入半空,一头可以去拍飘柔广告的乌发顿时披散了开来,在空中洒出一派凄惶之色。
“呀!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想不到我李白今日,居然受辱于小人之手!”
李青莲呼天抢地,居然是一副悲怆的模样。
“你说谁是小人?你说你一个小偷……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顾小西陡然间瞪大了眼睛。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你说你叫什么?”
刚才那两句诗,顾小西是读过的,当然不是在这个时代,而是在遥远的未来。
在中学的课堂上,顾小西年过四十的班主任为了表示没有加到工资的不满,慷慨激昂地念过这首诗。由于他过于激动,唾沫横飞暴雨袭人,尤其是那个“蔽日”的时候向外喷气,顾小西眼睁睁看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落在自己的语文课本之上,所以坐在第一排的她对本诗的印象特别深刻。
这首诗的作者,有个伟大的名字——诗仙李白。
就是刚刚那位披头散发愤世嫉俗怨天怨地的李青莲同学喊出来的名字。
“想不到我李白今日,居然受辱于小人之手!”
从逻辑关系来看,这首诗是李白写的,所以顾小西在未来读到了这两句。而这个时代到现在还是秦朝,似乎还没有诞生一位同样叫做李白的大诗人,那按照理论来说,这位李青莲兄之所以知道这两句诗,要么也是穿越者,要么就如同他喊出的名字一样,他就是那个诗仙李白本人!
顾小西捏捏自己的脸,试图理清这混乱的头绪。
“徐子都!停一停!别急着揍人,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哼!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家姓李名白,字太白,号青莲,可不曾欺骗与你!”
坐实了!坐实了!姓、名、字、号,统统能对得上。
顾小西像风一样嗖一声插到了两个人中间,双手交握,脸上居然浮现了谄媚的笑容。
“那个……李兄,你说你叫做李白,那刚才那两句诗,是你的原创么?”
李白勃然大怒:“休得一再折辱,这诗正是我登凤凰台所做新诗,岂有并非原创之理!”
顾小西的眼中,再次出现了粉红色的星星。
“那么说来?你就是那位诗仙李白?”
“诗……诗仙?”
刚刚还被当作小偷狠揍的李白兄,突然又发现自己遭遇了少女热情目光的逼视,那目光中满是崇拜与欣赏,实在让人不寒而栗。——而且,那个诗仙的说法,又是从何说起?
“老子一辈子……也才做过那么一首诗啊!”
李白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
第十二章 李白
“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顾小西眉开眼笑,喝住徐子都,从地上捡起钱袋,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李白面前。
“李大师,您是高人风范,和我们开玩笑,没关系,一点都没关系!这里有些银子,就当是朋友奉赠的酒钱。”
李白这时候完全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凶巴巴的女生,忽然变得和蔼可亲,似乎也不打算再追究自己吃白食之余还行窃的事实。——现在自己有这么好的名声?他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李白这个名字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
他瞄了一眼刚刚和自己动手的徐子都,这位中心的奴仆却是面无表情,说不打就不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姑娘!你莫要认错人!”
李白天生傲性,坑蒙拐骗偷,他能接受,这代表他的智商比别人高,但冒别人名字而得来的便宜,他一点都不想沾。
“我李白行走江湖,从未以诗名著称,断然不是姑娘口中所谓诗仙。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要不然,让贵仆和我再打过就是!”
李白后退了一步,已经看中了紫檀木桌子腿,这玩意掰下来勉强也能用剑招来使,有剑在手,他可不会怕任何人。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这句诗是你登凤凰台所做,不知能否让我听听全诗?”
对对!顾小西忽然想到,这位李白同志现在还算年轻,也许还没到声名鹊起的时候,但这首凤凰台如果是他做的,那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调教未来的大诗人,貌似也是穿越女应该做的有趣工作,她努力保持迷人的微笑,尽量想弥补两人刚才斗嘴产生的裂痕。
谁知道听到这句问话,李白的脸色更为恶劣。
他原本脸上虽然不是很干净,但也看得出面如冠玉,白白嫩嫩有几分可爱,刚刚虽然打了一阵,也不过是微微有些泛红,一听这话倒好像是泼了猪血一样,转而又开始发青,最后定格在满面黑煞之上。
“你我萍水相逢,何故一再折辱?是!我李白这首诗写了半年也只有两句,怎样,你咬我啊!”
“只……只有……两句?”
顾小西张口结舌:“你……你这首不是‘凤凰台上凤凰游’什么的?”
年代久远,顾小西也没本事背下全诗,但这打头一句简单好记,她还是随口能说得上来的。
李白再次霍然变色。
“凤凰台上凤凰游……这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凤凰台登临,李白第一次尝试做诗,凤凰台上凤凰游,正是他最早吟出来的七个字。
“这是打油诗么?”
“全无格律,纯粹胡诌!”
“这个水平也敢出来现眼?”
还没等他兴致勃勃地想到第二句,背后却传来无数士子的讪笑与嘲讽。他愕然回首,面对着众人的冷眼,这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自元嘉年以来,大秦朝诗风大盛,尤以五言、七言格律为尊。先皇爱诗成癖,更开博学鸿辞科以诗文取士,从此无论是官学私塾,自小都有读诗写诗的课程,到现今凡认识几个字的,没有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