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被她掩嘴开心的样子逗得发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而凝望一片花海,然后吩咐着,“你先下去吧,我想在这多待一会儿。”
春风闻言不再多话,迳自离开。
巧儿独自漫步林中,时而伸出手轻触梅株,时而凝望梅林深处,接着凑近一朵花前,满腔柔情说道:“雪梅呀雪梅!瞧你们个个开得这般娇艳,看起来是这么地开心,定是那柳壬卿照顾得妥贴喽?”
花儿不说人语,但在枝头绽放模样却似一个姑娘家娇笑不语。
天地万物皆有情,这灿烂花海、满园馨香,定是回应栽花人之情的吧!
她开始和花儿们悄悄说起无人能懂的花语……
打理好商号的事,嘱咐着伙计们看紧门户、小心火烛,柳壬卿回到庄院时,月已隐没在云端里。
他缓缓走至后院,途经梅林时,习惯性地停下步伐,伫足片刻。
今夜的梅林似乎透着一股似花非花、似雾非雾的景象,忽然,林中传出银铃般笑声,他仔细一看,发现一抹身影穿梭于梅树间。
“难道是那梦中佳人……”柳壬卿低喃。随即提了口真气奔至林问,未加犹豫的抓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姑娘,请留步!”
正与梅树们玩得开心的巧儿,被这突然窜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再发现来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连忙喊道:“哪来的狂徒,竟敢如此这般放肆?”
正想撒把花粉教训教训对方,抬头却看见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像被催眠似的,她只能静静望着眸子的主人。
是那人吗?是她心中期盼的人吗?这身形和眼眸,像极了她梦境中的影子,好熟悉,却又显得有些不真切,他就是柳壬卿吗?
是她!他心里狂喜。眼前之人正是昨夜梦中在梅林中飘然而去的女子,老天终于实现他的乞求和希望了。
见她像失了魂般,他扯了扯她的衣袖唤回她的注意,“姑娘、姑娘!”
这番叫喊,唤回了巧儿的游魂。
“你放手啦!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她一回过神,连忙挣脱他的手。
柳壬卿见状露出笑容。他原以为这又是一场梦,现在知道不是,她是真真实实出现在他眼前的一个人。
哇,这人笑起来不是普通地好看耶!
她差点又迷失在他的笑容里,连忙甩甩头,“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快快从实招来,也许本姑娘还可以饶你一命。”
闻言,他但笑不语。
“喂,我在问你话耶?”她手叉腰间,活像个小茶壶。
“你又是谁?”他反问,“我要回话,也得知道回谁的话。”
她偏着头思索了下。也对,总得先表明身分才能唬住人嘛。“你听好了,巧儿姑娘我,可是柳家的表小姐,”
柳壬卿听后,稍微愣了下。
这反应看在巧儿眼里,当他是害怕了。
“怎么样,怕了吧!你还是快说实话,省得我叫我的壬卿哥哥将你送进宫府。”她脸上得意扬扬。
“哈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柳壬卿怎么也没想到,寻觅多年的人儿,竟是自己的表妹。莫非,老天亦知他的痴情,苦苦等候十数载就为了这一刻。
“可恶!”她被他开怀的笑声激得脸色发绿,顺手拾起地上梅枝,一旋身使出
他见状先是讶异她有这番本领,继而本能地开始闪躲,但也不还手,只是陪着她在林间绕来转去,直到片刻后仍不见她罢手,他方才道:“巧儿,快住手,我是你的壬卿哥哥啊!”他顿时双脚一蹬,硕大的身子腾空向后退去。
“壬卿哥哥?!”她心头一惊,迅速地收回直逼他的梅枝。
“没错,我正是柳壬卿。”他的谈笑自如,和她双眼圆瞪的样子,成了强烈对比。
“你!”巧儿一阵讶异,“你没事找事的寻我开心呀?”说完她小嘴嘟起,神情有些愠怒。
“这话没理,我是这座宅院的主人,见着陌生人自当提高警觉,怎说是没事找事,何况……”他顿了一下,想起回来之时,容总管曾提到今儿个府里来了位姑娘,是娘亲收的义女,可她却说她是表妹。看来他家今天还挺热闹,多了不少人咧。
“我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他故意闹着她。
“我……”她一时百口莫辩,好一会儿才想起,白天施法之时他并不在府里,自然没有受到幻象所惑,虽然有些失策,不过还是可以硬掰过去。
“你要不信,大可去问姑母。我懒得理你了,哼!”她轻哼一声,随即往花影阁而去。
完了完了,她什么人不好教训,偏拿柳家少主开刀,这下可真是羞死人了,可是为了掩饰窘态,她也只得故做高傲啦。朝思暮想,只盼见得青龙玉的主人,偏临到相见,却又是这般光景,哎呀呀,真是上天作弄人耶!
柳壬卿并未阻止她离去,只是带着笑意,目送佳人背影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花丛之中。
夜渐深,花雾之间,除了弥漫着淡淡馨香,同时萦绕着他轻唤巧儿名字的低低喃语……
翌日清晨,梅居旁响起一阵阵壬卿哥哥的叫喊,柳壬卿自窗口望去,见着巧儿由梅林奔来。
“这丫头怎么回事,昨儿个还一脸懊恼样,今天却像个快乐孩童。”他摇摇头,顺手放下正研着的墨。
“壬卿哥哥,快瞧瞧我带来了什么。”巧儿蹦跳地进了梅居,说是要让人瞧东西,却又神秘的将东西藏在身后。
“巧儿,这么早就起来了,怎知道我在这?”
“是春风带我过来的,我还让她把早膳送到梅居来。壬卿哥哥,我们一起用膳可好?”她天真率直的个性,早把昨儿个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当然好。”柳壬卿有些宠溺地笑答,“不过,你要先让我瞧瞧身后的东西。”
“这个容易。”她边说边拿出一只翠绿色绸缎缝制而成,上头还绣了株梅花的小香囊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同时闻到熟悉的淡雅梅花清香。
“昨天在梅林里拾了很多落花,我便把它们收在香囊里。”她笑着解释,顺道拿起系在腰间的香囊,献宝似的说:“瞧!我也把自个儿的香囊添了花香呢。”
巧儿的香囊原应是大红色,经年累月下来已成了暗红,但也因时间的久远,附着的香味变得久绕不去。
“你既然已有了梅花香囊,那么这个便是送我的喽?”柳壬卿问道。
“听说壬卿哥哥喜欢梅花,应当不会拒绝吧?”巧儿不怎么有把握。
他没有出声回答,只学着她将梅花香囊系在腰间。
她看了乐在心里,脸上喜悦的表情更是一览无遗。
“等会儿。”他突然想到什么,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拿起笔沾了墨,细想一会儿,便挥毫起来。
她虽然想逐字看个清楚,却因为侧着身子很不方便,索性先帮着磨墨,直到他搁下了笔,她才接过纸张认真瞧着——
不记相逢曾解佩,
甚多情,为我香成阵。
巧儿眼中闪过一抹促狭,“这话不妥。”
“怎么不妥?”柳壬卿的表情从微笑转为不解。
她摇头,一边踱步一边想,好似一个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这词描述的是一个读书人在汉水遇见水仙仙子,仙子以佩相赠的故事。”接着又缓缓踱步回到原位,螓首仰望着他,“雪梅与水仙相差甚远,怎能相提并论?”
虽然她为幻界之人,对这些诗词并无接触,更甭说其中的来由典故,偏偏她是花精,对有关花的诗词、传说和故事,忒是情有独钟,所以她马上能知其来由。
“虽然未曾有幸和水仙邂逅,却惊喜遇见多情雪梅。”他炯炯发亮的双瞳直盯着她,是语重心长,更有款款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