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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太监浑浊鱼眼一瞪,狠狠扭转头,看向孙仲文,对方正拍着手上的泥,也狠狠瞪着他。
“老阉狗,什么都没有了,还欺负人家小姑娘,小心出去被雷劈。”
最后关头,孙仲文还是忍不住出手,实在看不下去。这自有他的书生侠气,也是他生来喜欢怜香惜玉。年轻时,他也是个风流之人,结交的“妹妹”可不在少数。女人嘛,当然是要男人疼的,怎么可以去欺负?
对于孙仲文的出头仗义,其他人不发表意见。
老太监阴恻恻爬起身,恶狠狠威胁:“你小子有种,自今儿个开始,你们三个就没的吃了,哼!”
——
老太监败兴走了,冷知秋原本就在发烧生病,受了惊吓,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孙仲文和王爽夫妇却受牵累,真的被老太监断了粮。
在王爽等人埋怨、敌视、怀疑的目光下,冷知秋浑浑噩噩昏睡过去。
“夫君,宝贵……”她的眼角挂着泪珠,昏睡中反复叫着项宝贵。
老太监看看她病得重,沉着一张死皮脸走了,没再骚扰,过了半天,竟端了一碗药给她喂下。
孙仲文有气无力的道:“老阉狗,你饿死我们仨不要紧,我们正好少受点苦,死个干净,只不过你回头怎么给宫里的人交代?”
老太监哼哼着,阴阳怪气的道:“宫里曹公公已经传了讯,在来的路上了,放心吧,在提审你们几个之前,你们饿不死。”
这真是个刺激人的坏消息。孙仲文咽了口口水,脑子里想起以前十年来所见的种种酷刑,想起惨死在酷刑下的熟悉朋友。
其他几人也是脸色都发白了,阔别一年有余,再接触那些酷刑,他们真有些心力交瘁,真不如饿死的好。
——
这坏事不能怕,越怕越躲不过。
谁也没想到,隔了两天不到,所谓曹公公就已经带了侍卫走进密牢。
冷知秋被老太监拖到一间空牢房里,藏在阴暗处,拿枯草盖了。她还在昏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嘴唇都烧得起泡了,幸亏老太监给的两碗药还有点作用。
曹公公问老太监:“有人招了吗?”
老太监缩着脖子,颤巍巍摇头,又一指孙仲文道:“这个姓孙的最不老实,依老奴看,先提审他最好了。”
孙仲文暗暗磨牙,肚子里把老太监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曹公公看了看孙仲文,却突然下令将白须白发的司马旬拉出铁牢,绑在铁柱上。
给孙仲文这种人上刑,等于浪费力气,他不会松口的。但这种嘴巴不老实的书生,最讲义气,所以,拿司马旬开刀,比直接给孙仲文上刑要有希望的多。
曹公公和以前来提审他们的方公公不同,他可是在玄武营呆过的刑房老手。审讯,也是一门学问。
看司马旬被绑上铁柱,其余六人纷纷站起身,面色凝重。他们抓着铁牢那两指粗的铁栏杆,皱眉沉默无声。
老太监不敢多说什么,就怕曹公公发现冷知秋,窝藏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姑娘在这样机密的地方,罪可不小,一旦发现,人头不保。所以他退在冷知秋那间牢房门口,垂头瑟瑟发抖,祈祷曹公公他们快些完事离去。
……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把冷知秋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她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头上盖了厚厚的枯草,挡住了所有视线。
只听孙仲文在大吼:“阉狗们,手段都冲孙某来好了,何必如此对待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87book'!”
王爽也骂道:“姓朱的得了江山还不够,贪得无厌,痴心妄想!”
顾博却在一旁劝道:“两位千万不可上当,不管提审谁,我们只当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我们还是替司马老先生诵经送行吧?”
于是,这些昔日一方名儒、今朝阶下之囚,就在司马旬的惨叫声中,开始齐声念诵金刚如意经,念诵论语。
“唔……老先生……”冷知秋皱眉想要挣扎起身。
老太监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哎哟一声尖叫,盖住了冷知秋的声音。
曹公公回头狐疑的盯了他一眼。
老太监忙跪倒了磕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奴这些年安逸了,这会子受不了看这些个场面,刚刚吓得失禁,求曹总管开恩,让老奴先退下吧?”
曹公公眯起眼打量这老太监,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铁牢,暗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这时,一个侍卫禀道:“曹总管,那老头子死了。”
诵经的五个人顿时停口,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曹公公掏出手帕,捂着口鼻,走到铁柱前,打量了一下几乎被开膛破肚的司马旬,“把他放下来,把那个女人绑上去。”
“什么?!”王爽暴喝一声。
他的妻子王氏吓得尖叫,抱住丈夫,浑身发抖:“爽哥,爽哥怎么办?”
铁牢门打开,孙仲文和王爽拦着侍卫,不让他们拖走王氏,奈何两个中年书生,怎么敌得过身负武艺的侍卫?
王氏哭天抢地被绑在满是血迹的铁柱上,孙仲文和王爽爬起来,撞着铁栏杆,目眦欲裂。
“怎么样?说还是不说?”曹公公很满意自己的手段效果。
老太监悄悄回头,见冷知秋竟然爬出了枯草堆,吓得赶紧偷偷溜出地牢,准备跑路。
顾博大声喊:“王爽,孙仲文,不能说!”
王爽看看孙仲文,孙仲文也在看他,两人眼底都有些犹豫、动摇。
王氏一边哆嗦,一边泪眼婆娑的张望,看过所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丈夫脸上,哀戚而绝望。
王爽喃喃自语:“王家祖辈受恩于项家,何况青龙若出,世无宁日,这个秘密断断不能说。”
孙仲文痛苦的咽口水:“王兄所言极是。”
曹公公眼中狠厉,阴阳怪气的下令:“先将这妇人一只乳割了!”
“啊——”还没行刑,王氏先吓得尖叫。
在尖叫声中,冷知秋幽幽的声音带着病弱的喘息,挣扎响起:“慢着。”
别人没听见,曹公公却听见了。他本来就怀疑那角落里有蹊跷,一直留心着,因此一点声音异响,他便倏然转身,凝目看去——
冷知秋爬到牢门口,门锁着,钥匙在老太监手里,老太监已经偷偷畏罪逃跑了。
看到冷知秋那张憔悴又有些脏兮兮的小脸,曹公公微微一愣,一时没认出来。如果在平时,他是能一眼认出冷知秋的,因为他可不止一次瞧见过这个女子。
他早年跟随紫衣公主,在玄武营当过差,后来进宫服侍朱鄯,为人机警狡诈,很得朱鄯重用。当初在京城外客栈,他替朱鄯办事,便已经留意到此女,后来,在梅萧书房里,也见过此女画像。
这会儿没认出来,但也不会忽视这小女子的突然出现。
他摆手停下侍卫行刑,捂着手帕走到冷知秋面前,半蹲下,仔细瞧着她:“你是谁?”
冷知秋坐起身,面无人色的轻颤着,拨开乱发,反问:“公公是为当今皇上效命?”
曹公公放下手帕,微微笑道:“这是自然。”
他笑得和蔼可亲,像个真正的长者。
冷知秋打了个寒颤,摇头道:“皇上说过,他对项家秘密没有兴趣,怎么会突然派公公来审问?”
曹公公仍然微笑着:“皇上的心意天天都在变化,咱家这样做奴才的,可不知道这些个缘故。你还没告诉咱家,你是谁?”
136 地狱一年(3)回家
不知这个曹公公是真为朱鄯效命,还是另有幕后主子,不论他上头的人是谁,冷知秋都不想再节外生枝,招惹不可预料的是非,一个梅萧就已经够天翻地覆、害她吃尽苦头了,不是吗?
那么她能够是谁?
冷知秋垂下沉重的眼皮,准备做一件她最不擅长的事——撒谎。睍莼璩晓
“小女子乃苏州学政府上的一名丫鬟,服侍冷家小姐。小姐被紫衣侯掳到守备大营,奴婢寻主心切,不料误闯到了这里。”
“……嗯?”曹公公疑惑。
“公公可认得紫衣侯?可知他将我家小姐掳去何处了?可听闻我家姑爷、琉国国相项宝贵的动静?”冷知秋学着小葵的语气,故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