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哉。悔哉悔哉。”樊煌将他一把掼在床上,“来人,侍候朕起了。”
樊煌是起了,他要上朝,悔哉翻身向里,抱着膝盖不理他,等他好一通闹腾终于出门了,才钻进被子蒙着头。被子里满是昨夜欢()爱的气味,腥膻的他干呕,也许实际上没有那么大的气性,不过是他一想到就不由自主的……
然后就想着天快明了,再不睡白天撑不住让郢轻凡音看出破绽不好。脑子这么轰轰鸣鸣的,恍惚间似乎看见定陶王爷站在他床前,把他从被子里抱出来,摸着他的头发,跟他说你给我回去,这是再干什么。
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眼前是小玄子抱着衣服满脸忧郁的瞧着他,他苦笑,这才发觉自己似睡非睡间手攥的太紧,指甲都陷到了手掌里面。
“郢轻醒了?”悔哉看看屋里没别的人,原来樊煌一走,这个屋子看着是如此寒酸。
“公子和凡音公子唱了大半夜的歌,还怨您不够义气先走了,现在刚刚睡下,大总管来吩咐小的来侍候您起来,怕是一会皇上还有吩咐。”
悔哉侧脸,把眼角的泪蹭在单子上,一只手伸出去搭在床沿,有种悬着的心放下来,可以松口气的感觉。
“要是昨天晚上说的让你早上来叫我,那应该就没什么事了,皇上刚走,让我歇歇,别来扰我了。”
小玄子还想再说什么,但悔哉翻身向上,枕着自己一边胳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小玄子没法子,只能把衣服找个地方放着,然后搬个小凳子守在他床前。
小玄子是侍候郢轻的,他见这情景不知道多少次,比谁都明白。看悔大人现在这样子也真是虚弱,就不忍心叫他了。大总管今天早上回的宫,说是定陶王爷也进来了,那边自家公子跟凡音公子哭哭笑笑的闹到大半夜,昨天一夜这皇宫内外,究竟有多少人没得安睡呀?
☆、影如鸿毛轻 一
悔大人这心又是向着谁的,向着王爷还是向着皇上?他家公子是傻,是没有势力,可是他家公子忠心,皇上不只一次说过要不送你出宫,不给别的男人,找个院子养着你,你病好了再接回来,他家公子跪在床上磕着头说要是做错了什么他改,求求别不要他,他怕。看的他小玄子一个当奴才都于心不忍了,更何况皇上呢?
其实就是悔大人笨,何必呢,看他今天的面色,想必昨天不好过吧,服个软又能怎么着呢,他又不是那个公子凡音,看样子就是那种心比天高的主。不会跟皇上撒娇求怜惜还指望谁疼呢。尤其是在皇上和王爷间摇摆不定,大忌呀。
悔大人恐怕不知道底下奴才是怎么嚼他的,被皇上看厌了自己跑出宫,借着他们公子生病的借口又自己不要脸的跑回来了,别说有人上赶着巴结,看他这次来,身边还有个奴才没有,皇上也不吩咐,连住的地都没安排。不是他安总管心肠好抽他来看着,哎,想喝口水都没法子。
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呢。
所以小玄子想自己才是真的好心,他是有意不叫悔大人起来梳洗,等会外面来人催促了好叫他这副虚弱样子出去,也让皇上看看心疼心疼。你说他跟着他家公子何必帮着别人,那是……他家公子活不长了,都是知道的事情,他总要给自己找些路子。这又不得不说安总管安排的巧妙,看这样子,说不定他家公子一去就能补上这个缺,而后继续得宠?这就真不好说了,总是他向来是奴才的奴才,比不得安总管聪明,得好好跟他学着。
小玄子这么坐了两个多时辰,外面匆匆忙忙有脚步来,说是皇上叫悔大人去一趟御书房。小玄子躬身给那传话的公公问好,然后朝里努嘴,说大人不肯起来,他没法子,要不公公去叫?
那太监朝后面两个太监一撇眼,扁扁袖子跨进门槛,站到直推悔大人肩膀,“哎哎,起来了,快到中午了还睡,你当这是你家?”
悔大人挣扎了一会,勉强坐起身子,小玄子赶忙用枕头去垫他后腰,被那太监给瞪了回去,悔大人揉揉头,说拿衣服吧,我起。屋子里一共四个人,没一个人动。小玄子急的抓耳挠腮,但是碍着面前一个不知哪宫太监,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只能说衣服在桌子上搁着,要不小玄子伺候您穿上?好给他个台阶下。
“无妨,我自己穿吧。”悔哉抬头看站在眼前的那太监,“麻烦公公让让。”
哎,小玄子就说吧,悔大人不懂得故意的示个弱,这在吃人不眨眼的宫里可怎么是好。
悔哉其实睡的并不安慰,有人守在他床前他是知道的,后来来叫他这个人故意刁难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现在理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没心力再跟谁计较,倘若是凡音,恐怕这会又是另一番境地了吧。
抬脚下床,刚站起来就觉得脑子一空,眼前漆黑一片将要栽过去,有个小太监扑上来扶着他,使劲甩甩头能那晕麻的劲儿过去,然后胡乱穿上衣裳,拢拢头发,挪了两步,脚下发软,胯骨那的筋酸疼,想是昨天动作大了拉伤了韧带,走路有些力不从心。
还真就是御书房,走着过去的。
☆、影如鸿毛轻 二
小玄子和来叫人的那个公公都知道王爷是在里面的,但悔大人不知道,所以悔大人开门一抬头,看到屋里情形脚下一踉跄,竟然闭着眼靠着门框倒了下去。
小玄子没扶。
引路的太监书房前一停就转身走了,跟着悔大人的只有他,小玄子清楚的看见定陶王爷听见响动扭头,看见人要昏过去了就奔上来架着胳膊架住,也清楚的看到书桌后的皇上猛的站了起来,却终究没有上前。
“王爷……”悔哉歪着头,两手垂着,从他肩头看向樊煌,“皇上。”
樊煌摸摸鼻子,坐了下来。
“你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看你淘气的,又惹我皇兄烦了不是。”定陶王爷冲他挤挤眉头,“待会就跟我回去,还反了你了。”
悔哉抿着嘴摇摇头,樊襄将他放在刚才自己坐的椅子上,用自己身子将他完全挡住,悔哉虚弱的笑笑,“悔哉多谢王爷了,王爷是好人。”
“咳。”樊煌抬起头,“朕这里椅子不多。”
“没事,美人难受就先让美人坐着,臣弟站着就是。”樊襄仿若什么都不知道,搭着悔哉的肩膀,“美人就没个常性,还是为我前两天气着你那事跑出来的?那也别来劳烦我皇兄啊,咱俩的事咱俩回家说去,让皇兄看着可怎么好。”
樊煌放下笔,皱着眉头看地上两个人。悔哉半闭着眼,不抬头也不抬眼看他,樊襄一脸的坦荡兼着责怪,看看悔哉看看他。樊煌笑了一声,“你和他还真是恩爱上了。”
你是谁,他又是谁?
樊襄唉了一声,说皇兄你这让我怎么说好,你宫里困着一个,外面放着一个,那外面这个怎么都不死心,要不你就把宫里那个也放出来我养着,要不我就退一步说,让美人进宫,但美人这性子你看,这……
“安昌。”樊煌扭头向身旁的大总管,“去看看郢轻起来没。”
悔哉仍旧低着头,“他病还没好,皇上这是冲谁呢。”
“美人还想再惹恼我皇兄不成?”樊襄手下使力,重重的捏了下悔哉的肩膀,悔哉喉结滚动一下,“我周()旋在你们间是我的不对。为我伤了兄弟和气不值,不过是付皮囊,你们谁喜欢拿去就是了。”然后勉强站起身,“不知皇上召见,悔哉来不及梳洗,冒犯了还请皇上恕罪,悔哉告退。”
樊煌握紧了手,安昌摇摇拂尘叹口气,樊襄倒是一脸恼怒了,“悔哉你怎么敢说这么大胆的话!”
“让他说。”樊煌饶有兴致,“看他能聪明到哪种地步。”
“郢轻病痛一好悔哉自会回家,宫中不过是住住而已,皇上现在这么宠郢轻,悔哉也不会住长久了讨人嫌,悔哉就只聪明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