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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人又美又甜 第23节(1 / 2)

他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我从今日起,便会尽一切所能,期望在将来某日将上述之口误变成事实,我,现在正式求娶阮乐安,今天、明天、往后的每一天都会不懈努力,决不放弃!”

阮阮还在人群中艰难开道,乍一听上头的豪言壮语,差点儿眼前一黑。

着急了,猛地摘下帷帽,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等等!我有话说!”

周遭人吓了一跳,纷纷将视线调转向这边,见着本尊出场有异议,场面一时颇为微妙。

第二十八章

前方自发让出一条道,阮阮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上了高台,瞥一眼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十分尴尬。

“那个……我……”

她站在上头支支吾吾,底下人看见着急,一个两个都开始瞧热闹起来。

“卫二郎,你得了吧,咱们第一美人压根儿不想被你放心上,快把台子拆了吧!”

“就是,别欺负人家姑娘脸皮薄,就借题发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热心士子义愤填膺为阮阮撑腰,“阮小姐有何异议尽管说出来,不用怕他,我们这么多人呢!”

“对,阮小姐不必怕他!”

……

依着阮阮的本意,她是不想被人误会,也不想伤了卫霁的颜面,原就两相为难之际,再教底下人群七嘴八舌一撺掇,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踌躇半会儿,干脆转过身一把拉着卫霁的手臂,要他背过去借一步说话。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澄清吗,可这分明是越搅越浑啊!”

卫霁却说不是,“你昨日既已说要给我机会,那我自然要光明正大表达对你的心意。”

他说完见阮阮面上发愁,忙又劝解,“你如今不必做任何回应,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只当我是你要好的朋友,同我相识、相知便是,他日待我金榜题名,你若依然对我无意,那大概便是你我有缘无分吧!”

“可是……”

阮阮听他一腔诚挚,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都已经答应等霍修来年求娶了,眼下若再给卫霁画个饼,到时候一拍两散白白耽误人家一年多,想想就很不厚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琢磨着怎么委婉拒绝了去,谁料一抬眼,视线却正好越过卫霁肩头,看到他身后百十步之外的街道拐角处,来势汹汹地冲出来一伙人。

那伙人转出来一看向这边,领头的立刻目露凶光,抬手朝这边一指,“在哪儿,抓住他!”

抓谁?

仔细看,那人手指指向的,正是卫霁。

可这冷不防一声喝出来,不叫打草惊蛇叫什么?

卫霁隔了老远就听见了,回过头一瞧,对方一行十几人,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身边还站着小乐安……左右一合计——

那不跑还等上菜吗?

眼瞧着身后那伙人凶神恶煞地越来越近,他沉了沉心,拉着阮阮两步走近高台下的骏马,自行先翻身上马,而后俯身,伸臂揽在她腰上,一使劲儿就把她捞到了身前。

阮阮只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了下,待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已经坐上了马背,只听耳边他说了声:“双手握住马鞍,坐稳了!”

“啊……啊?”

她都要吓傻了,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随即一阵惊天动地的颠簸,教她把自己舌头都不小心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只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那伙人,再转回来,自家小姐都被人掳走了!

她眼前差点一黑,望着飞驰而去的骏马,哭都没地儿哭,跺脚忿忿喊了句:“你放我们小姐下来,人家要抓的明明只有你一个人!!!”

***

下半晌申时,城东阮氏商行门前停靠了一行十几顶官轿,带刀的黑衣侍卫将整个商行围了个密不透风。

今次是第一批御贡漓珠抽检之日,霍总督亲自坐镇督审,一众官员随行,无人敢马虎。

阮行舟从掌柜的手中拿过账册及一应通关文牍,躬身上前交于霍修,待他一一看过后,又简明将本次运送数目及船只批次尽都上报予在场一众官员。

众人听后也未有异议,霍修这才吩咐孟安居给通关文牍上盖上了官印。

从阮氏商行出来,阮行舟在城中聚星楼定了宴,城守张大人作筏子,霍修也未曾推辞。

一行人往聚星楼的途中,路经平安街南口,却只听得旁边相邻一条街道中喧闹异常,马蹄声急促,百姓亦是议论纷纷。

这边众人正疑惑间,便见那边拐角处飞奔出一匹高头大马!

马背上驮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还没等人再看清楚些,那二人便已经迅速冲进入了下一条街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官员当即不满,“这是何人竟如此无法无天,竟敢公然在闹市纵马!”

城守张大人倒是眼睛尖,回头瞧阮行舟一眼,装模作样地不确定道:“阮兄,我怎么瞧着那马背上的姑娘,有一点儿像阮阮啊?”

阮行舟当即面上挂不住,自己的女儿还用别人来说,那丫头没带帷帽,他根本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请诸位暂且先行吧,阮某去看看是何缘由。”

他说罢便朝众人拱手,正欲策马追过去,却听身侧软轿里的霍总督唤了声孟安居,吩咐句:“去把人带过来。”

软轿两侧的轿帘并未放下,从阮行舟的方向,只能看到总督大人半垂眼睑端然而坐,一手缓缓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面上一贯地波澜不兴,只是听着语气,似是有些不悦。

阮老爷皱眉砸了咂嘴,自家这个傻闺女,回头定要关她个十天半月的禁闭才行!

这厢马蹄疾驰出去了好几条街,一路惊起鸡飞狗跳无数,后头那伙人竟然还在追。

阮阮被颠得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马鞍也没用,整个人简直随时都像是要掉下去似得。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不行了,幸而行至铜锣街时,拐个弯儿,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黑衣长刀地魁梧侍卫,一个个松柏一般定在街中央拦住了去路。

卫霁见是带刀侍卫,这才安下心来,及至近前勒停了骏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拱手先冲打头的孟安居求助道:“惊扰了城中秩序实在抱歉,但身后有人在追我们,实在是逼不得已,还请阁下先拘住那些人,回头城中损失,我卫霁自然承担。”

孟安居不发一言,目光从半死不活的阮阮脸上扫了下,再看卫霁,抬手召来了两个侍卫,冷声道:“拿下。”

卫霁脸上一僵,“我们是被追的,他们才是歹人!”

可任他如何辩解,对方压根儿连个眼神儿都没斜过来,不由分说上前来,连带着被追的、追人的全都一锅给端了。

阮阮被颠得七荤八素,下不来,只能趴在马背上,直到晃悠到官队跟前,才缓出点儿神思来。

两眼儿一抹黑的境况下,她倒是还能看见自个儿的爹,虚浮无力的冲那边儿伸出手,幽幽唤了声:“爹……我晕……”

阮行舟原本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见了她这幅样子又心疼得很,赶紧下马过去把人抱了下来。

低声喝她,“嗐!瞅瞅你这干得什么好事!这回真是丢人到丢家了……”

阮阮心里苦啊,她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能发展成现在这幅样子……

那厢,城守张大人认出了前头被羁押的红衣公子,他同卫家有些交情,遂教人先将卫霁松开了。

但那伙追赶的人暂且不明身份,便挥挥手,吩咐底下人先押回大牢待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话音方落,还没等转过身,只听身后软轿里,指尖敲在木板上笃笃两声。

总督大人显然并不满意他做的这个主。

“张大人,”霍修人在轿中未出,只有声音透过那扇轿帘沉沉传出来,“官员赴任前需牢记燕国律法,你可还记得?”

张大人还不知自己怎的就触了霉头,忙躬身答:“下官记得。”

“那你告诉本官,依万民律法,当众惑乱滋事、毁坏他人财物、肇事逃逸,如此种种,数罪并罚,该当如何处置?”

“这……”

这教他怎么说?

数罪并罚,听起来很唬人,但其实呢?

惑乱滋事,到底被人追赶而逃到底算不算罪过?

毁坏财物,只要没出人命,大多数街上摊贩都更愿意得到赔偿,而不是教肇事者进牢里,花着老百姓的税免费吃牢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特别是卫霁这样进了牢里也不会受罪的人,进去走一遭全当参观了,何必呢?

况且卫家有能赔偿的底气。

再者肇事逃逸,卫霁也算束手就擒,称不上逃逸啊。

但总督大人都问了,张大人哪敢不说,遂拱手道:“如此恕罪并罚,当判处流刑,轻则两年发摩河堤做苦力,重则五年,刺青字,充边军粗使役。”

卫霁闻言当下怔了片刻,这他娘的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才会这么蒙眼儿判吧?

他回过神来顿时满面怒容,“你那是出了人命的判决,小爷不服!”

瘫倒在阮老爷怀里的的阮阮也听见了,一下子听出了满脸的不可置信,睁大了一双眼睛望了望那边轿子。

她隔着轿帘倒是什么也看不见,但脖颈后,不知怎的,总是嗖嗖不停地冒冷气儿……

卫霁不服也没法儿,霍修压根儿不跟他废话,金口玉言定下罪来。

“本官且念你此为初犯,从宽处置,今日城中一应损失,皆由你卫家双倍赔偿,且限你两日内离开邺城,此后三年严禁再踏入半步,否则罪加一等,城卫处有权当场收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大人且慢!”

卫霁情急之下上前两步,拱手道:“在下身为徽州士子,一向敬重霍大人为官清正廉明,今日纵马确有不妥,受大人处置也无可厚非,但在下尚有心仪之人身在邺城,还请大人念在君子成人之美的份上,收回禁令。”

他这么一说,阮阮心头简直一梗,指望霍修当君子成他这个美,怕是……适得其反呐。

隔着轿帘,霍修眉尖狠皱了下,言语冷冷的。

“法外不容情,卫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再没给卫霁半分反驳的机会,毫不留情轮到了阮阮,“阮家长女,自今日起闭门思过一月,不得本官诏令,无人可放其提前外出。”

阮阮头更晕了,枯着脸冲轿子里看一眼,鼻子里一股酸楚,径直就冲上了脑袋顶儿。

第二十九章

回到阮家,阮夫人早听闻消息在兰庭院等着了,难得沉一回脸的人,这会子教人搬了把玫瑰交椅放床前,正襟危坐得像是个青天大老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都给你说了不让出去,你怎么就不听?”

阮阮半靠着床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面上神色恹恹的,她还犯晕呢。

阮夫人的批评一如往常地得不到回应,但也一如往常地不耽误。

“先前还觉得你和卫二郎相配,现在这么看来,你们俩分明是一个塞一个的幼稚,真要凑一起,天底下的祸事还不都得叫你们给闯个遍?”

她说着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总归卫家这两三年都不能来邺城了,我索性去和卫夫人说这亲事还是就此算了吧,权当为咱们两家都好!”

这话说出来阮阮倒是从晕乎中清醒些了,拍着心口抬起头来,“您这话当真?”

“那您快去吧,我原也就不想嫁人。”

“诶!”

阮夫人听着一咂嘴,“你这丫头……我现在和你重点说得是婚事吗,我是说你不听话的事!”

阮阮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是我不懂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您今儿先放过我吧,我现在太难受了,整个人内里都像是搅了起来……呕……”

她说着便做西子捧心状,装模作样捂住了胸口。

那瞧着娇弱得很,配上她泛红的眼尾,最是惹人怜爱,阮夫人看着气无可气,还是算了。

“你说你呀,这回闭门思过一个月也好,就静心在家老实待着吧,没事儿去跟你妹妹一块儿多看点儿书。”

阮阮忙乖巧点头。

说着话,石玉从外头进来,说是小公子醒了哭闹不止,请阮夫人回去看看。

阮夫人便不耽误了,这头便嘱咐阮阮好好休息,兀自站起了身。

临着出屏风,阮阮想起来在身后追问了句:“母亲说婚事算了,是作数的吗?”

阮夫人回头觑她一眼,“算了算了,这亲事先不议也罢,卫二郎心性到底是不沉稳,把你这糊涂虫交给他,指望你们俩以后一块儿玩泥巴吗?”

亲娘一旦吐槽起来,通常都是毫不留情,还极度一针见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撅了噘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躺床上兀自平静了会儿,阮阮回想了下今日一天的鸡飞狗跳,她这辈子都还没那么出格过呢。

她其实蛮喜欢和卫霁一道相处的,不管是昨天几个人一块喝酒,还是今儿被他带着跑了小半座城,虽然骨头都快颠散架了,但她其实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刺激。

可她的这些喜欢却好像只在于和他一起玩儿,提起婚事,她内心里似乎就不那么愿意了,甚至还有些抗拒。

但是对于做霍夫人,阮阮就挺愿意的了。

她想了想,深觉自己骨子里,大概就是个恋慕权势的肤浅女人吧,唉!

装模作样轻叹一口气,心里正鄙视自己呢,见画春从外头端着甜汤进来,到了近前一看,红木托盘上还放着一封信。

“这是谁送来?”

阮阮看见了便问了句,伸手去拿时,心里想着:难不成是霍修为了方才当众罚她之事,又暗搓搓来哄她了?

画春回道:“是卫公子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卫夫人当真是气坏了,他们约莫明儿早上就会离开邺城,小姐又在思过,卫公子挂念以后怕是见不到,便写了封信来跟小姐告别。”

阮阮打开信,看了个来回,眉间郁郁的,“这也算是我连累了他吧,不然霍修没道理对他罚得那么重,现在可好,全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了。”

她长长地唉了一声,随手将信纸放在膝头上,接过画春手上的甜汤,准备喝完了给卫霁回封信,嘱咐他好好生活,别再记着她了。

但喝汤时不小心,汁水沿着勺子底,落下了两滴在信上,干了后,瞧着像是泪水的痕迹。

这晚上阮阮心里揣着事儿,没能睡好觉。

半夜里,做梦梦到霍修满脸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她面前,抬手一把提拎起她,面前景象一转,脚下突然变成了一片冒着黑烟的熊熊火海地狱。

霍修恶狠狠对她说:“你不是答应我去和卫霁划清界限的吗?怎么还越划越近了?”

他指着脚底下滚烫烫的岩浆,“看到了吗?说谎的女人都会被扔进去,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别扔我!”梦里的阮阮哭得肝肠寸断,一双手紧紧抱在他腿上,嚎啕道:“我本来真是去划清界限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

霍修眉头一皱,“你还不知道?你们都抱一起了还不知道?骗人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欲哭无泪,“我没有骗你,以后也不会骗你了!我发誓,要是再骗你,我就变小狗儿!”

发了这么大的誓,但凶神霍修依然不肯信她,手臂一伸,拎小鸡仔似得抓着她后脖颈的衣领把她悬在半空中,“你骗了我多少回心里没有点儿数吗?”

他斩钉截铁:“我可不会再信你!”

“呜呜呜……”

阮阮在空中胡乱扑腾,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劝他:“霍郎,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要想好,扔了我你就永远失去我了,再也没有我这么漂亮温柔又可爱的小美人儿陪你了,你怎么舍得呢?”

她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凶神霍修只冷冷一笑,薄情寡幸极了——

“世间美人千万,扔了你,自会有更漂亮更温柔更可爱的小美人儿来陪我,你自个儿安息吧!”

他说罢松开手,冷血无情地站在岸上,眼睁睁看着阮阮扑通一声掉进了岩浆里,转眼就被吞没地干干净净。

“啊!烫烫烫……”

阮阮打着滚儿从噩梦中醒过来,哭喊不止,仿佛那床不是床,而是块烧红的铁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间守夜的绿芽儿闻声进来,撩开床帐,打眼儿便瞧着她顶了一脑门儿的汗,眼中浑浑噩噩,忙唤:“小姐别怕,是奴婢,奴婢在这儿呢。”

阮阮才止住了声儿,谁知扭头一看,入睡前放在枕头边儿的信不知被谁捏成了一团,胡乱丢在了脚踏上。

她心里一惊,蹭地起身,疑神疑鬼在房中四处看了看,却没任何发现。

遂问:“你今晚是一直守在外面,没见旁的人进来吧?”

绿芽儿被问得一头雾水,回道:“奴婢就在外间横梁木下头,打戌时末到现在没合过眼,没有见旁人进来啊,小姐指谁?”

“噢……那就好!”

阮阮听罢长舒一口气,心道:或许是她自己梦中害怕,胡乱挣扎之际无意识将信纸捏皱的吧!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悻悻说了声没谁,便教绿芽儿下去了。

但后半夜闭上眼,却再也没能睡着。

躺在床辗转反侧上跟外头烙煎饼似得,两面煎了无数回,终于熬到了天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早晨来上值时,阮阮还在床上躺着,眼圈青黑,双目无神,从一朵娇花儿变成了一朵被霜打过的娇花儿。

“小姐这可是怎么了?”

她手中捧着裙子上床前,见自家小姐没反应,伸手轻轻在阮阮胳膊上摇撼了两下,“小姐您这是……骑马后遗症?”

阮阮发了会儿怔,苦着脸冲她摇头,“我昨晚上梦见霍修了。”

“啊这……”画春是个正经人,但有时候脑子也有歪了的瞬间,难为情地看她一眼,“春梦?然后,累着了?”

阮阮一听,眼圈的青黑似乎都更重了,长长嚎叫了一声,“不是!”

她瞪画春一眼,坐起身来酝酿了一番,娓娓将昨晚的噩梦如实说与了画春听。

临了又问:“怎么办,我现在有点儿害怕,万一他某天真的潜进来狠狠教训了我,然后转身去找别的小美人儿怎么办?”

潜进来和去找别的小美人儿貌似两个没多大关联吧?

画春听着不太对劲,实话问了:“那您到底是担心他来,还是担心他找别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

阮阮又被她直击灵魂的问题给难住了,半晌没答上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烦躁起来,“哎呀管他呢,爱来不来,爱找谁找谁!”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双臂伸开穿衣裳,前言不搭后语道:“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用过早膳咱们去看乐天读书。”

所谓闭门思过便要有个闭门思过的样子。

那厢阮夫人一声令下,也禁了外头方葶蕴等一干小姐们想方设法再来看阮阮,教她难得静下心来,陪着阮乐天一道跟先生读书。

这日,先生给阮乐天上课讲《论语》,以君子之道教导于她,篇中有一言谓之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阮乐天年纪小,但是个小正经,冲先生点头道:“这话我懂,为君子者,会以自己言行不一致为耻,请先生放心,我往后定会做个言行一致之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阮阮在一旁尴尬地缩了缩脑袋,论起来,她那么三番五次地言行不一,真说出去,只怕是连阮乐天都要嘲笑她了吧。

接下去的课没心思听了,她寻了个借口回兰庭院,当晚果然又做了跟先前一样的噩梦,而后一连几晚都是一样的梦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睡不好觉,备受煎熬。

思过第十日,阮阮没去用早膳,也没去读书,起身后坐在软榻上发了会儿呆,便唤来画春,仔细从腰间取下来一个装着平安符的小荷包递给她。

叮嘱道:“你把这个送去霍府。”

画春拿着小荷包顿了下,思忖问:“小姐这是想霍总督了?”

阮阮脸一皱,忙说不是,“我才不想他呢!”

她语焉不详,说着伸手在画春手上推了下,催道:“快些去吧,再打听下他收到东西是什么反应。”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上午巳时左右,画春从外头回来了。

她进屋来,遣退了两个婢女,凑到阮阮跟前回道:“小姐,荷包是给出去了,但递东西进去的小厮说,大人教小姐静心思过,别试图想法子提前出门。”

“嗯?”阮阮皱起眉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我是在贿赂他吗?”

画春不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看着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出去就不出去,看着吧,往后就算他求我出去我也不出去了!”

脾气发一通,阮阮倒理直气壮了许多,这晚上总算睡了个安稳觉,再也没做相同的噩梦。

思过之期转眼过了大半,那厢被遣返回徽州的卫霁应当是到家了,命人又给阮阮捎来一封信,还随信附赠了一堆徽州的特产。

他在信中只字未提阮家取消议亲之事,也不知是还未听说还是有意为之。

信中言语轻松,只同她说了许多徽州有趣见闻,各种好吃的好玩儿的洋洋洒洒写了六页纸。

临了再邀一句:“你若是自己来瞧才知道,光听我说根本不及徽州好处的十分之一,咱们相识便是朋友,他日你有空,可与方小姐结伴而来,我定当好好招待你们。”

他把话说得十分爽快,将自己放在朋友的立场上,以免教自己显得咄咄逼人,况且邀请之际连方葶蕴也带上了,真像是海阔天高任鸟飞的豁达洒脱。

阮阮原本她也不相信两个人见一面就能真的念念不忘,见他如此潇洒,便觉得他是听了自己的劝,是准备放下了。

这厢吩咐画春备笔墨,她端正坐在桌案后想给卫霁回信,提笔悬在纸上又犹豫了会儿,脑子突然灵光一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万一那晚上捏皱信纸的真是霍修呢?

他那么无声无息来去自如,绿芽儿肯定发现不了啊!

这么一想,好多事就都说得通了,霍修怎么会收了荷包也没点儿表示,他肯定是误会她还跟卫霁藕断丝连着,所以才生气不理她的。

阮阮打定主意,当下奋笔疾书写就一封长长地信笺,拿信封装好,表面郑重其事写上“敬霍总督亲启”,而后交由画春送去了霍宅。

但画春这回来得不巧,霍修那时已前往克州北大营督军并不在府中。

孟安居收了信,本着对自家大人的第一直觉,连夜派人将信笺送去了克州营中。

邺城孟统领的快马信笺,信封上也工整写着“敬霍总督亲启”,一看就是正经事。

营中传信官不敢耽误,手持信封一路飞奔进霍总督营帐。

“报——启禀大人,邺城来信快马加急。”

营帐里此时站满了一圈军中将领,东疆以北近来有几批匪徒盘踞鹿麋群山流窜作乱,临近几城连带过路商旅多有遭劫,当地官府接连几次镇压,尽都损失惨重,这才上报了兴城总督府。

霍修正背身立在牛皮地图前,听闻是加急信笺,也未曾多想,只说:“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传信官应声是,手脚利索打开信封,眼睛扫过去脑子却没跟上,朗声念了个开头——

“亲亲霍郎,我想你……了……???”

声音才出来一半儿,下首一大胡子将领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喷了一地,几片茶叶粘在络腮胡上,莫名滑稽。

传信官眼睛已然瞪成了铜铃,脸也涨得通红,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要遭受这样的尴尬境地!

“大、大人,这要不还是您自个儿瞧吧……”

在场一众将领憋笑都险些憋出了内伤,谁能想到二十几年不近女色,活得跟个高僧一样的霍总督也有今天呢。

地图前的霍修僵了片刻才回过身来,面上仍旧是一贯地波澜不惊,唯独开口说话前,沉沉呼了一口气。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都退下。”

第三十章

“亲亲霍郎,我想你了。”

“又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不知你现在正在做些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是日思夜想,以至于我最近做梦总是梦到你,梦见你抱着我,还梦见你亲我,总归都是你的好,大概在我心里就没有你不好的时候吧!”

“亦是因此,每逢梦醒时分我常常觉得十分怅然,心里总有个地方没有填满,思来想去,只觉唯独便是缺少名叫“你”的这一块儿,你又在哪里呢?可有像我想你这般的强烈想念我?”

“但我猜是没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然你怎么舍得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你不知道,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静心思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那天不应该任凭事态发展到那个样子,更不应该在大街上跟卫霁骑马,这些我都知道错了。”

“我在此跟你坦诚,我先前是与卫霁正在议亲,之后也还和他有联系,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且恰是因为集市纵马一事,我母亲十分不高兴,已回绝了这门亲事。”

“当然,退亲最首要原因,还是因我全心全意都只有你,又怎么可能愿意同别人议亲,抵死不从之下方有此结果。”

“若你不信我的心意,可以打开先前我送给你的荷包看看,那里头有我为你求来的平安符,从前我说那是给表哥的,是气话,当不得真,我跪在佛祖前时,心心念念地可都是你。”

“但你若是还肯信我,便也希望你考虑下,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我于退亲之事也算有功,能不能就此功过相抵?”

“如此言语或许你又会误会我了,但我真的不是为了提前解禁才写信给你,一切言语都只是为了想早点见到你。”

“诚如书信起始所言,亲亲霍郎,我想你了。”

最后落款:“阮阮念霍郎安好。”娟秀的字迹上头还有姑娘嫣红的口脂印出来的唇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坐在桌案上看完了一封信,摇了摇头,身子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半会儿,忽地扶额笑出了声儿。

那信上情意大抵是真假掺半,比如梦见的全是他的好,这说辞他可不太相信。

还比如,她说自己为了退婚抵死不从,可那天在百花宴上同红衣小子眉来眼去的是谁呢?

又比如,她说这一篇洋洋洒洒的情话不是为了提前解禁出门,谁信?

但怎么好呢,他现在还是有点儿愉悦,像是教人喂了一勺糖,径直甜到心里头去了,这感觉骗不了人。

霍修手中拿着信,指腹缓缓摩挲在那嫣红的唇印上,指尖渐渐升了温,像是触碰着她柔软的唇一般。

他有点挂念她了。

其实那天晚上他放心不下,忧心阮阮因为关禁闭闹脾气,深夜去看了她一回。

但谁知跑过去一看,人家正抱着卫霁的信做梦呢,梦里还喃喃喊着“别、不要”什么的,更可气的是拿起信纸一瞧,上头居然还有两滴泪迹!

谁看了不生气?

当下闷着一肚子气便又打道回府了,冷着心,硬是再没有理会过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拦不住她又甜言蜜语地凑上来,那能怎么办?

左思右想,心里的围墙在她的情话攻势下有些撑不住了,最后没法子了,当然还是原谅她,唉!

霍修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忽然神思恍惚,脑海中浮现出大半年前,头回召她进霍宅的情形。

那晚上飘着雪,阮阮从外头裹挟着细风碎雪进屋,斗篷摘下来,烛火照映出一张莹洁娇媚的脸。

比最初求上门时冻得满脸僵冷要更美上许多,教他恍然间想起了春日里开出的第一朵牡丹。

阮阮起初低着头站在屋中,很有些不知所措。

抬眼偷偷地看长案后盘膝而坐的他,却正对上他遥遥望过来的目光,眸中一怔,忙低垂着长睫躲闪开了。

那是紧张害怕的模样。

霍修看见了,便收回目光,抬手冲她招了招,“过来。”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软垫,示意她坐下,“可知今日我教你来是做什么?”

问话的语气很平和,不疾不徐,仿佛在与她闲谈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听着垂首想了想,在脑子里斟酌着合适的回答,最后咬咬牙,很认命地说:“大人救了我爹,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能这么说,想必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来之前有人告诉过她,按照常理会发生些什么。

霍修轻轻哦了声,一时没言语,随手拿了个软枕塞到身后,好整以暇瞧她一眼,问:“那你都会什么?”

“唔?”

她一下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地一皱,抬起脸古怪望了望他。

过了会儿,思忖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一盏,试探说:“大人不嫌弃的话,我能陪大人行酒令!”

这话说出来,霍修顿时不自觉挑了挑眉。

他那时脑海里出现的,全是军营中一群大老爷们光膀子高声吆喝的场景,配上她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实在违和的很。

但所幸后来见她比划起来,机巧可爱,才发现只是闺阁女儿家寻常小酌的乐子罢了。

窗外长夜幽深,雪落如飘絮,屋中小桌上微火烹新酒,四下寂静,能听到碎雪落在枝丫间的簌簌声。

“输了可是要喝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闲暇,难得耐着性子同她玩儿了几局。

那么简单的把戏,她根本丝毫没有赢的余地,一遍遍输得都快怀疑人生了,手捧着酒盏浅浅咂了一口又一口,积少成多,不多时,脸颊便微微有些泛红了。

后来他赢得太多也无趣,索性放水了一局。

阮阮忙开心给他倒酒,谁成想这厢才执起酒壶,便听她笑得太过得意忘形,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打完了忙用手捂着嘴,朝他看一眼,那脸上就更红透了。

霍修瞧着轻笑了声,扬首将一盏酒尽数饮下,热酒入喉,灌进身体里猛烈灼烧起来,转头看她一眼,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细细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人拉进了怀里。

阮阮低呼一声,在他怀中缩着脖子,缩着手臂,鼻尖冒出紧张的薄汗来,声音细细的,“大、大人,这个我可不会了……”

“那害怕吗?”

霍修撑着手臂看她,眸中平静。

他活了二十六年,前二十五年都没有碰过姑娘,紧着入红尘的关头上,恰好碰见个难得入眼的美人,是有些许心猿意马不假。

但当时说要她,其实也不过随口一提,若是她抗拒、含恨,他已经清心寡欲了这么久,自然不要也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许是天注定,面前的她是个装在美人皮囊里的活宝。

阮阮那时一味觉得自己注定是要进霍府为妾了,心酸之余,只记得要抓紧为自己今后谋些好处。

思忖了下,先开口同他提了个条件,“那大人要答应往后都对我好,一定不许教旁人欺负我,行吗?”

霍修闻言未语,垂眸望着她片刻,忽地弯了弯唇角。

怀里一个小小的身子几乎教人抱不实,他收紧了些手臂,俯身在她颈间嗅了口馨香,手掌放在她心口,能触碰到底下砰砰不停的跳动。

过了会儿,他低低嗯了声,醇厚地声音堪堪就萦绕在她耳边。

她就放心了,踌躇了下,缓缓伸出手环在了他脖颈上,眼睫轻颤,“那我就不害怕了,大人会对我好就行……”

想想她多容易相信人,就这么将自己一辈子全托付出去了,很有些糊涂,若碰上心术不正的男人,这辈子就算毁了。

但幸好,她遇上的是他。

霍修自诩不是个坏人,既然要了她,就一定会负责一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回思绪,他睁开双眸,从一旁取过纸笔,简短回了一封信,随后唤进来个侍卫,吩咐送回邺城去。

***

逐渐入了夏,兰庭院中,葱郁树枝间整日叫着“知了知了”的蝉都换了一批,送出去的信才终于有了回音。

阮阮歪在窗边的软榻上纳凉,团扇扇着扇着没了动静,虚虚搭在脸上,将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

画春从外头进来,轻轻摇了摇她肩膀,自袖子里抽出一封薄薄地信笺递给了她,“孟安居差人给奴婢的,小姐快瞧瞧吧!”

阮阮闻言,一时瞌睡都醒了不少。

眸中亮亮地接过信,打开时,还直觉明天应该就能出门约方葶蕴去瞧城里新来的杂耍班子了吧。

数着日子盼了这么久,不料搓着手手将信封打开来一看,里头只有一行字——

“乖乖在家等着,待我回来便来看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脸上一下子黯淡下来,不死心地又将信封里翻找了个遍,其他什么也没有找到,立时生气了。

一把将信纸扔在榻上,怨怼起来,“敷衍!这分明就是敷衍!”

“他肯定是去找别的小美人儿了,不然我写了那么多字,他为什么都没有时间回一样那么多的字?”

“况且谁要看他了,我是要出去!”

画春看着那模样,忙又劝,“或许是在忙正事呢,总归也快到一月之期了,小姐便耐心等等吧,想吃外头什么好吃的,奴婢去买来。”

话是这么说,但阮阮的一腔甜言蜜语再一次全都付之流水,这就十足教人气馁了。

霍修就是个铁石心肠吧!

“什么正事能忙得连写几个字的时间都没有?我看他根本就是被别的狐狸精绊住了心思!”

她仰天,气哼哼叹一声,什么也不说,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兀自生闷气去了。

又过了几日,临近月末,思过期亦不足七日。

清晨,画春前来伺候阮阮起身,叠被子时打眼儿在床榻上一扫,瞧着那一如往常干净整洁的褥子,想起件重要的事,顿时眸中隐约有些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她凑到阮阮跟前,犹疑地问了句:“小姐这个月,还没有来月事吧?”

阮阮听画春这么问才想起来,算算日子,理应就在前日的。

但女子月事有时不准,也不算稀奇事,她不敢把事情想得太严重,遂笑笑,“可能就是迟了,再等几天看看。”

这一等,便直等到了下个月初。

阮阮也笑不出来了,她记得清楚,先前寺庙那晚未能立刻及时喝下避胎药,后来在霍宅那晚,三番四次地纠缠,后来却是连喝都没喝……

这这这……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她慌了神,忙拉着画春商议,“府里的医师不敢教看,万一是有了身孕,哪岂不是爹娘都知道了?”

画春也愁,“外头的医师就更不敢看了,若是嘴不严,一旦传扬出去,小姐费尽心思保守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思来想去,还是霍府的医师最靠谱,总归千错万错都是霍修酿下的错,那也应该由他来负责。

霍修回城之日,正在阮阮思过结束后第三天。

盛夏的日头长,“凤鸾春恩车”直到戌时三刻才停在秋水巷里头,这会子暮色四合,阮家廊下的灯笼已挂了好一会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打点好兰庭院中的婢女小厮,教画春灭了室内的烛火,片刻后,瞧着院中清净了,才披着斗篷出了偏门。

一路晃悠到霍宅,她手里捏着一片衣角都攥出了汗,担惊受怕了这么久,待终于踏进门里,瞧着几步之外背身而立的修长身影,鼻子突然就酸得不像话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但没等霍修转过身,只听她吸了口气,小跑几步猛地扑上来,一把环住了他的腰。

背心上隐约传出几声呜咽,他眸中柔软下来,牵着阮阮的手转过身,便见她泪眼朦胧地望上来,瘪着嘴说:“霍郎,你这回,怕是要当爹了……”

第三十一章

她面上很委屈也很惶恐,对肚子里那个尚且还没有确定的孩子感到十分不知所措。

霍修闻言倒是讶然了片刻,垂眸往她还平坦的小腹上看,隔着衣裳将手掌覆上去摸了摸。

他面上神色温和,望着她蹭花的脸,问:“瞧过医师了吗?”

这话问到关键点上了,但阮阮却一下子答不上来。

她蹙着眉摇头,认真思忖道:“我不敢随便教人看,但上个月月事未来,我身体一向很好,除了有身孕还会是什么呢?”

原来委屈了这么一大通,全是她自个儿瞎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我在心底认定后,她便开始有点怨他,“怎么办,我还没有嫁人先有了孩子,传出去,要教人把脊梁骨都戳穿的。”

说罢暗暗抬眸觑了觑他的脸色。

奉子逼婚这种事阮阮从前是看不上的,也绝不会拿到他跟前提,但现在也是没法子,意外已经发生了,多说一句总比少说一句强。

霍修也未曾言语,先拉着她往桌边落座,又回身召来个婢女去传府中医师过来。

遣人之后,再看阮阮眸中惶惶然的模样,他走近些,大手揽住阮阮的后脑勺让靠过来,手掌抚了抚她鬓遍的头发,“别怕,有我在,不会教人笑话你。”

阮阮的脸颊贴在他腰间冰凉的玉带上,吸了口气,她伸出手臂环住他,额头蹭一蹭,把脸全部埋进了他腰间的衣裳里,喃喃嗯了一声。

等医师来的这段时间,霍修没言语,她也不哭唧唧说话了。

四下寂静中,阮阮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慌张、委屈全都消散后,终于腾出些地方足够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的退路。

其实来个意外也可能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若霍修真是冷血无情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那往后她还是打消做霍夫人的念头吧!

待在这样的人身边,实在有点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稍稍盘算一下,单就以她自己名下的财产,依画春的话来说,早就够普通人几辈子吃穿不愁了,权势只能算锦上添花,实在得不到也便算了。

她可以趁事情败露前拼了命拿掉孩子,此后称病低调隐居,还能过自己的小日子。

或者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做个年轻的寡妇自己养,但凡手中有银钱,想要办成也不算天大的难事。

但如果他乐见其成,甚至因此去向爹娘提了亲,那也算是上天注定,两全其美。

心里有了主意,阮阮顿时觉得安定了许多。

府中医师随传随到,来得很快。

医师姓林,颇有些年岁的人了,也到底是多年的老手,并未因听婢女说月事未来便先入为主,进了屋放下医箱,先仔细看了看阮阮面色,又问问她近期是否有何不适。

阮阮想了想,思过期一个月,除了期间做噩梦那几天,其余时候自己明明一直都吃好睡好心情好,遂如实摇了摇头。

“我觉得自己好得很,每日早睡早起吃饭也香精神也足,没有哪里不适。”

霍修闻言在一旁几不可闻地轻笑了声,她听见了,回过头立时噘嘴鼓了他一眼。

林医师从医大半辈子,倒是常见她这种对自己稀里糊涂的病人,当下指使一旁的婢女上前来,说出了几个穴位教婢女去按,一边按一边问阮阮有何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答得认真,哪里疼了,哪里酸、哪里麻,亦或是哪里没有感觉,全都尽自己最大的感知力传达出来。

林医师边听边点头,最后教她伸出手来,从箱子中取出块儿手帕搭在她手腕上,眯着眼,细细把了好一会儿,蹙起眉来。

话是对着霍修回禀的,“大人见谅,下官方才观小姐脉象,一时……并未探到喜脉。”

阮阮听着这话很找不着北,“没有身孕吗?”

“可是……”她莫名有些执拗起来,“可是我这月月事确实没有来呀?”

医师请她稍安,斟酌了下,又问:“敢问大人,上次与小姐同房是何时?”

话问得这么直白,阮阮一下子脸红了,霍修倒是泰然自若,“一个月前。”

医师闻言点点头,回道:“这便是了,小姐就算有孕,现下时日也太短,脉象尚且看不出来,下官不便妄下定论,况且……”

他顿了下,又说:“况且小姐先前长久服用避胎药,体内气虚积弱、淤寒不散,此种症状有时也会导致月事推迟或者不畅。总而言之,小姐如今体质不佳,若真是勉强有了身孕,必要尽心调养才行,今后万万不得马虎。”

现下也就是是否有孕还不知,但身子不好却是真的,就算有孕以她的身体来说也十分难保住,林医师医者仁心,不打诳语也是负责。

霍修未曾再多说什么,只问:“那依你看还有多久能确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医师沉吟片刻,道:“再过一月,脉象应会明了。”

这也就是还得惴惴不安等一个月。

阮阮听着泄气得很,瞧林医师去外间写调理药方了,她拉了拉霍修的手,唤他:“霍郎……”

“怎么了?”

霍修垂眸望向她,却见她踟蹰了下,没头没尾地恹恹说了句:“我想回家了。”

阮阮今晚上不想在这儿待了,酝酿了那么久跑过来却是闹个不清不楚的乌龙,她面上隐隐失落,却实际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

但话说出去,霍修并不许,抬手在她脸上拍了拍,话说得不容拒绝,“这么晚了就在此歇下,稍后待补药熬好了,先喝一碗。”

那避胎的药把她身子伤了,他心里到底过意不去,说罢兀自提步出了里间,去寻林医师详谈了。

阮阮看着他出去的背影,一时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希望有这个孩子,还是不希望有了。

夜色渐深,屋外的弦月升上了树梢间,虫鸣聒噪起来,轻易便能吵得人心烦意乱。

霍修再踏进屋里,阮阮已先躺在床榻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薄被盖在腰间,面朝里侧蜷缩成一团,从外侧看,只能看到个单薄瘦弱的脊背。

她今儿这一遭,一个月后的结果尚且不知如何,但不管是不是真的身孕,眼下都教人笑不出来。

他敛神,提步至床边,侧身躺下去从身后揽住了她。

坚实的胸膛贴上她的脊背,离得这么近,能感觉到她低落地情绪,明明初夏的天气,却像是覆盖了一层霜雪。

霍修半撑起手肘,视线从高处看,她把脑袋藏进了两臂里,脸颊都挡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不是又在一个人躲起来抹眼泪呢。

“怎么了,有什么心里话不能给我说?”

他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但等了半会儿阮阮也没有反应,遂沉声道:“转过来看着我。”

话说得强硬,但对她很有效。

过了片刻,便见阮阮抬起头转过来一张闷得红红的脸看向他,嘟哝问:“看什么嘛?”

“自然是看你。”

霍修微微轻叹了声,指尖拂去她脸上沾着的碎发理了理,问:“在想什么?说来于我听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思忖片刻,只好如实道:“我这会儿心慌得很。”

这心慌的源头有很多,究其根本大抵还是那个尚不明确的孩子。

霍修忽地问:“这两日我要前往兴城,想去吗?”

“总督府?”

想当初那是阮阮费了多大的功夫都没能进去的地方,还一次又一次被人叉着双臂扔出去,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嗯了声,耐性儿道:“调理的汤药你不便在阮家熬制,况且,往后时时都要林医师再给你诊脉,在我身边方便些。”

“你相信我是有身孕了?”

她眼珠滴溜了下,似是有些犹疑。

只是觉得,如果他第一直觉是相信有身孕,就证明潜意识里是接受的,那他这人就一点儿都不冷血无情,她没看错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修听得懂,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眸光在她眼中扫了下,弯了弯唇角,“不管是不是,一个月后便知道了,急什么,安心养着你自己就是了。”

他这么说,阮阮心里就安心多了。

她抿嘴扭捏了下,小声说:“那总督府没有别的小美人儿吧?”

霍修搂着她,手掌覆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揉,嗓音幽幽的,却笃定的,“没有。”

阮阮这就高兴了,脑袋在他胳膊上枕不住了,抬起来瞅他一眼,却见他目光虚虚望着头顶青帐,似是在思索些什么,便还是安静躺下闭上了眼,又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霍修感觉到了,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她。

心念一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到跟前,低头覆上了那一片嫣红,轻轻柔柔,纯净又温和,并未有过多的暗流涌动,

难得相安无事的夜晚,阮阮睡得很香甜,翌日卯时出头,还是霍修将她唤醒的。

临她穿戴好出门前,他又嘱咐了句:“明日启程去兴城,有什么意外提前派人来告知于我,嗯?”

阮阮这会子精神头十足,郑重点头嗯了声,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转身出门,踏进了清晨的薄雾中。

初夏时节,天明得越来越早,马车行在街道上已不似寒夜那般空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阮家没睡回笼觉,一家人用早膳后,阮阮紧着心,寻了个由头拉着阮老爷一溜烟儿进了书房。

“这是怎么了,咱们说话还要背着你娘?”

阮老爷手里还拿着茶盏,进了屋坐在椅子上悠哉品一口,狐疑瞧她。

阮阮上前,提着裙子蹲在阮老爷跟前,乖巧给他捶捶腿,兴兴笑了笑,“您不是也总说我从小都跟您比较亲嘛!”

阮老爷抬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下,“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阮阮酝酿了下,轻咳一声,认真道:“您最近因为漓珠之事忙得脱不开身,咱们家您也只教过我查账目,我就想着为您分忧,帮您去查查兴城商行上半年的账册,好教您别那么累。”

阮老爷一听她这话就觉得有古怪,“你从前不是最讨厌看账册的吗?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瞒着我呢?”

阮阮忙说没有,噘着嘴不高兴了,“您怎么怀疑我别有用心呢?

“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对您的心意,算了算了,您不信我就算了!”

她说着就使性子要走,阮老爷一咂嘴,还是开口叫住了。

“行行行,你有这份心也好,就去看看吧!但若是算错了账,闹了不好看,回头我可是要罚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听着雀跃起来,拍着心口打包票,“您就放心吧!”

这头得了准话兴冲冲就要出门,阮老爷在后头瞧着直叹气,“慢点儿,跑那么快,又没人撵你今儿就走……”

阮阮已到院子里了,声音顺着风飘进来,答得认认真真,“今儿不走,明儿走!”

第三十二章

霍府盘踞城郊,门庭高阔,两侧分立两列佩刀侍卫,一个个人高马大,面容沉肃,光是教人看着便心生畏惧,哪里还敢上前造次。

一旁街巷拐角里停着辆马车,方青禾畏首畏尾坐在一边,最后再恳求地看了柳氏一眼,“娘,我真的不想去,咱们求爹想想别的法子吧!”

柳氏看她这样子,颇为恨铁不成钢,一弯柳叶吊梢眉顿时挑得老高,“你怎么这么没用!”

她抬手冲方青禾脑门儿上猛磕了好一下,“你不去难不成让我卖个老脸去,你哥哥为了给你出头现在都去牢里蹲着了,你现在还在这儿哭哭啼啼不肯为他求求情,你的良心都教狗吃了不成?”

当日卫霁当街拦路,直将柳氏与方青禾吓得驾马车冲进了河里,淹得半死不活。

柳氏膝下大儿子方继业,原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跋扈公子哥儿,瞧着他娘和妹妹被人欺负,第二天便气冲冲派人去抓卫霁了。

谁料卫霁带着阮阮闹市纵马,直戳戳冲到了霍修跟前,冒犯了总督大人,那头二话不说便直将一群喽啰连同方继业一并丢进了大牢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督大人开口教关的人,方成规连关系都没得走,回头还是将一腔火气全发在了柳氏身上,狠动了一回手。

她脸上的巴掌印儿,到如今还没消退呢。

方青禾被柳氏指着鼻子骂一通,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梗着脖子下了马车。

脚下搓着步子到霍府门前,看着两旁的侍卫都冒冷汗,战战兢兢说明了来意,侍卫见怪不怪,进去回禀方不过一刻,便出来了。

“方公子罪责不可免。”

侍卫面容严肃,冷声传话,“倒是方小姐,百花宴上当场伤人,当初大人念在小姐在病中未曾发落,如今既然已经痊愈便理应并罚,但人贵在有悔改之心,若方小姐现在去向阮小姐赔罪,大人便可不再追究。”

几句话说得强硬非常,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侍卫说罢转身立在一旁,目不斜视。

方青禾一时听得怔忡,这意思是求情没求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回过神儿,她其实心底里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用去跟霍修打交道,但论起来去给阮乐安赔罪,又十足教人忿恨不已。

她绝不想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上马车,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说给柳氏听,自然难免又是一顿数落。

临到进了城,柳氏还在气头上,看见她就是一肚子火,遂给她重雇了辆马车,将人撵了下去。

“瞧你那没用的样子,连个阮乐安都能骑在你头上,要你赔罪就自己悄悄快去,别杵在这儿丢人现眼。”

方青禾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但也没有别的法子,气冲冲坐上车望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好一会,还是吩咐车夫催马,往阮家去了。

阮阮这厢说通了阮老爷,出门便兴冲冲叫来画春,教她去给霍修带个口信。

但正说着悄悄话呢,却见绿芽儿从外头进来,说:“方小姐来了,在外头说要见小姐。”

她还以为是方葶蕴,悠闲坐在软榻上,“那叫她进来啊。”

绿芽儿这才说:“不是这个方小姐,是那个……”

阮阮一听就明白过来了,顿时眼一瞪,拿出了自己最凶狠的模样,站起身出门前,还不忘在桌上抄了个盛点心的盘子。

她一副气势汹汹地样子出门来,方青禾还隔着老远便看见了,当下大惊失色。

但又不好意思躲,僵着双腿站在原地,待阮阮走近些了,忙高声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是个道歉的样子?

阮阮脚下步子一停,秀眉紧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谁稀罕你的抬举呢!”

城里一堆千金小姐们,关系不论好不好,说白了都是一起长大的,谁的性子是什么样,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哪回不都是方青禾先挑衅,完了还把责任全推给别人,回头再广而告之先假惺惺认个错。

届时人家原谅她,是吃了哑巴亏,不原谅她,那就是小肚鸡肠。

阮阮看透了方青禾的劣性,她从小就已经被柳氏教歪了,纠正她该是方成规和柳氏的责任,旁人可没有这个义务委屈自己。

方青禾十分窝火,刻意将下颌高高抬起对着阮阮,厌烦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归我已经来过了,你爱怎样是你的事!”

“你也好意思自称君子?”阮阮嘁一声,抬起手,径直拿盘子指着方青禾,“我不管是谁教你来的,反正你现在就给我离开,不然……”

她说着挥了挥手中的盘子,警告意味满满,“这东西一会儿就会碎在你身上。”

方青禾简直要被她气死了,就这也配当第一美人,这根本就是个泼妇吧!

真是越想越恨得牙痒痒,“我只不过不小心在你身上撒了一盏茶,你这么咄咄逼人,还要点儿脸面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嗬!

阮阮一听,上前一步作势扬起盘子要打人,吓得方青禾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恶狠狠瞪过去一眼,冷哼了声,“现在是我在给你脸面,赶紧走,往后你要是再敢给人使绊子,瞧着吧!我也会“一不小心”往你身上泼一盆热汤的。”

说罢,啪地一声将盘子扔在了方青禾脚尖前,头也不回的进了门里。

徒留方青禾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可恶的阮乐安,她总有一天要把阮乐安的脸撕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才能解气!

***

翌日用过早膳,画春已提前收拾好了前往兴城的行李。

这次一去没有大半月是回不来的,阮家一大家子站在门前送阮阮,阮夫人舍不得女儿一去那么久,喋喋不休地埋怨了阮老爷好久。

阮老爷解释起来苦口婆心,“闺女总是要长大的,将来咱们家的家业迟早要交给她打理,她也懂事,这不是挺好的嘛!”

阮阮也附和,“是我想要帮爹爹分忧,他这么累,我看着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夫人这才消停下来,又冲画春和绿芽儿嘱咐了许多,这才送阮阮上了马车,目送着一行家丁十几人全都拐进了干阳大街,才收回目光。

阮家马车走西城门出城,外头官道宽阔,这厢过城界碑行了不到半柱香,却听后头一阵沉重的马蹄声,踏在人心上,十足气势威严。

那样的阵势大抵要军队战马才能走出来的,平头百姓遇见只有靠边儿的份儿。

阮阮推开车窗向后看去,便见后边二十几匹高头大马之上,黑甲侍卫昂然端坐,为首之人一身墨黑锦衣,腰间革带上佩匕首挎长刀,周身凌冽,精雅的眉目在煌煌日光下,仿若画中的战神。

她还是头回看见这样的霍修。

从前见惯了他品茶饮酒的闲暇模样都觉畏惧,如今瞧见他真正轻甲冷厉的样子,却反而不觉得害怕了。

这一眼良久都忘了收回,霍修看见了,策马从车窗旁过,垂眸勾了勾唇。

他在前头行的并不快,阮阮心有灵犀,忙吩咐家丁跟上,“咱们随总督大人一道走,这一路就安全了。”

家丁欣然应声,赶着马车行在后头。

她趴在窗边,遥遥看着前面霍修的背影,看得久了,都忍不住想到孩子出生后要取什么名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瞧着好笑又忧心,从一旁取过帷帽带在了她头上。

“待到了兴城多得是时候让小姐看个够,这会子先歇着吧,担心教风沙迷了眼。”

阮阮教她踩到了尾巴上,忙回头觑她一眼,“谁看他了,我在看风景呢。”

说完瞧画春咂嘴摇了摇头看笑话,她才发现不打自招漏了馅儿,悻悻捧起桌上的甜乳茶小口抿起来。

从邺城至兴城,平日快马只需一日便可到,但霍修有意护送她,遂行得缓慢。

这日暮色四合,先在官道旁的一间驿站落了脚。

霍修一行先进去,驿丞眼力见儿十足地在前头毕恭毕敬地招呼,亲自领着总督大人上了第三层。

又吩咐其他几个小厮带着孟安居等人安置在了二层,阮家家丁便只有最底下一层可供落脚了。

这种官道上的驿站不是光靠银子开路的,阮阮原本也只能住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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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官道寂静,窗外枝丫间挂着一轮弦月,月色皎洁,撒进窗口中,照亮了满室。

阮阮枕在霍修臂弯中,伸出两手左左右右比划在月亮两侧,过了会儿,要他看,“霍郎你瞧,这样像不像一只眼睛?”

霍修微阖着双目,闻言掀起眼皮撇了撇,又闭上了。

他弯了弯嘴角,声音懒懒地,“谁的眼睛是那样?”

“你啊!”

阮阮眸中盈盈含笑,像是盛满了秋日的湖水,袅袅半支起身子趴在他胸膛上,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眼。

“你的眼睛和月亮一样,亮亮地,有时清清冷冷,教人不敢靠近,有时又像隐在云雾中,教人看不清,但却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美。”

她说着凑上去,在他左眼上亲了下。

霍修胸怀中一池春水猝不及防教她拨了下,顷刻间荡漾地不成样子,轻笑着睁开眼看她,问:“这又是你从哪个话本子上学来哄人开心的话?”

“不是学来的,是肺腑之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冲他郑重摇了摇头,又拉起他的手掌放在心口上,“你摸摸,能感受到我一颗赤诚的真心吗?”

她惯会说些甜言蜜语的情话,没有旁人便也不觉得害臊,张口就来,简直像是吃饭喝水那样平常。

霍修忍俊不禁,瞧着她那模样,手掌缓缓下移几寸顺着她嗯了声,“现在能感受到了,真心很明显。”

“唔……你怎么这样啊!”

阮阮红着脸,便要支起身子逃开,却被他手臂锢在背上动弹不得,抬眼见他眸中戏谑,她有些不甘示弱的执拗。

眼珠子转了转,阮阮动了动被窝里的小细腿儿,挑衅地冲他耳畔轻轻吹了口气,“你瞧,逗弄了我,到头来难受的还是你自己,何必呢?”

阮阮说着咂咂嘴,很是无所畏惧。

那日诊脉虽然没能确定她是否真的有身孕,但为了以防万一,霍修也已经按捺自己不再碰她了。

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话说出去,霍修只是挑了挑眉,轻笑了声。

他忽地搂住她翻了个身,微微低下头,唇瓣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脸颊,话音轻轻地同她咬耳朵,“那告诉你个新把戏,想玩儿吗?”

第三十三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

阮阮听着一怔,问的时候不知道,原来好奇心不会害死猫,只会教她吃个大苦头。

单薄的肩胛骨抵在床头雕花的屏风上硌得有些疼,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寝衣下摆,捏出了满掌心的纹路。

细长的脖颈扬起个优美的线条,一双漂亮的眸子泪汪汪往上看,模糊中,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线条。

眼前一片昏暗朦胧,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江河倒流一齐涌了过来,汹涌急促险些将人淹没。

阮阮受不住呜咽出声,霍修低下头看,她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他终于停下来,伸手在她红肿的唇边抚了抚。

阮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果然立刻捂着嘴哭唧唧哼起来,极为委屈怨怼地瞪他一眼,用力推开他,火急火燎地奔到桌边拿茶水漱口。

霍修在后头瞧了眼她娇小的背影,眸中失笑,先披上外套出门吩咐驿丞送热水上来。

再进来看,她还躬着腰趴在桌边,怀里捧着茶壶不撒手,一边漱口一边哭诉,“你等着吧,明日我要是坏了肚子,那就都是中了你的毒!”

她还挺能瞎想,这话里话外,是说他这人有毒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什么胡话呢!”

他听着眉头一皱,两步过去把她拎起来,见她唇上嫣红莹润,又低头温温柔柔亲了一通,亲完了,手掌捧着她脸颊揉了揉,“放心了?真要有毒,这下我们一个都跑不了了。”

阮阮脸都皱了,瘪着嘴,视线不受控制地垂眸往他腰上瞟了眼,再看看他的唇,更加匪夷所思——

他还真是百无禁忌!

闭上眼,嘴里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她觉得生无可恋,愁然望望窗外皎洁的月光,话说得简直快要撒手人寰了似得。

“我脏了……我不干净了……”

霍修闻言立时“嗯?”一声,尾音稍稍上扬,带出些不悦的意味。

阮阮一看他那模样,立刻识趣不说话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跟他做口舌之争呢?

但她定定凝视着他,总归刚吃了大苦头,哪儿是他亲一下说两句话就能抵消的,遂抬起手在他胸口上猛捶几下解气。

他站着不动尽都受了,等她停下来,才将人搂进怀里来温声哄了好半会儿。

临到外头热水送来,便一把打横抱起她,不由分说去了隔间屏风后的浴桶旁,三两下剥光洗净又抱回到了床榻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倾身过来,捧着阮阮的脸重重吻下去,打开她,在她全身都印满他的痕迹,给她柔情的手段,不遗余力地将她方才受的罪一一弥补了回去。

阮阮脑海中是冰火两重天的斗争,她一边神思恍惚地喜欢着他,一边恨恨地想掐死他。

喜欢他的熟悉和契合,也同样讨厌他对她的喜好那么的熟悉和契合。

这感觉像是她在他那里完全没有秘密,从内到外从身到心,什么都是了若指掌。

翌日清晨启程前,驿站的驿丞遣人送了早膳上楼。

霍修换了衣裳拉她坐在桌边,盛上一碗粥递给阮阮,但她晚上没睡好,再瞥一眼那粥,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顿时一万种拒绝,遂蹙着眉恹恹的伸手推开些。

“不吃,饱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但刚起来一半,偏又被他拉着手腕扯回到凳子上。

“坐好。”

霍修很有些耐心地看阮阮一眼,兀自端起碗舀起一勺,仔细吹温了喂到她嘴边儿,“近来有些瘦了,不准挑食,多吃点儿饭。”

阮阮闻言下意识低头在身前看一眼,随即昂扬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质疑他,“胡说,你昨晚上还说长了呢,哪儿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一时语滞,竟不知说她点儿什么好……

辰时末,画春收拾好后早早上三层等在门口,房门打开,便见霍修正牵着阮阮出来。

阮阮带着帷帽有些不情不愿地,隔着薄纱都能教人感受到那嘴肯定噘得老长了。

临至楼梯口,他回身,指尖拨开她面前的薄纱朝里看了眼,屈指在她唇上轻轻揪了下,“让你多吃饭是为你好,行了,笑一个给我看看。”

“哼,明明是为了你自己抱起来更称手,道貌岸然!”阮阮努了努鼻子,敷衍冲他扯了下嘴角,凶得很,“行了吧?”

霍修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逗她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阮阮有意耽搁了会儿才出驿站,但随行的家丁看了一路,时候久了,眼神儿也逐渐有些狐疑起来。

这日行了一整天未歇,终于在傍晚日落前进了兴城。

阮家的商行同总督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这会子便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阮阮在城门口与商行前来接应的掌柜碰了面,再抬头看,霍修一行便已纵马拐进了一旁的街道中。

商行掌柜在缘来客栈订好了房间,晚上一番洗漱后,城中已四处挂起了灯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就靠在窗边的躺椅上,听远处胭脂楼里传来笙歌阵阵,口述一封简短信笺,由画春代笔,送回去给爹娘报平安。

总督府那边儿没有派人来,想来霍修手头事务繁多,一时还抽不开身陪她。

兴城夏季多雨,盛夏的天常时说变就变。

翌日巳时末,朗朗晴空不过片刻便忽地乍起几声惊雷,轰隆隆从头顶上碾过,阵仗颇大。

不多时,果然就有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打在窗沿上劈啪作响。

画春去关窗,背着身说:“小姐今儿要不就先不去商行了吧,林医师先前儿才说了要您歇着,这么大的雨您可不能再淋着,况且账本儿改明儿再看也是一样的。”

阮阮坐在镜子前描眉,说不行,“商行半年的账本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核查完的,我害怕出错,还是慢些、仔细些好。”

她打定了主意,这厢收拾妥帖便直奔着城南商行去了。

一连雷打不动地瞧了好几天账本儿,阮阮都略微有些腰酸背痛起来。

这日睡了个懒觉,正午时分准备出门,才站起身,却听外头有人咚咚在门上敲了两声。

打开来一看,却是霍修派身边的侍卫来接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站在门上咂咂嘴,商行去不成了,便扭头看画春,“那不如你跑一趟,就说我今儿乏得很不想动,接着前头看过的账本儿拿过来瞧瞧吧。”

她嘱咐后,便随侍卫一道上了软轿。

晃晃悠悠到总督府门前,挑开帘子抬头看,气势一如大半年前她初次上门时威严,往里头去,纵深的宅子飞檐翘角,四处都是凌厉肃穆的线条。

她看多了霍府私宅中的小桥流水、曲折游廊,再进这里,才觉着霍修骨子里原也是个喜欢诗情画意的人。

府中侍从径直带阮阮去了个名叫“雅庭”的小院,霍修并不在,听说是还在会客,要她在此稍等。

等待的时候,画春先回来交差了,紧着心教两个小厮抬着一箱子账册进来放在了长案旁,歇口气,还带来了阮老爷的一封回信。

阮阮先打开信,但才看了个来回,面上却陡然暗淡下来。

画春在一旁整理账册,余光瞥见了,忙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阮阮摇了摇头,抬手将信递给画春,颓然说:“你瞧吧,我爹光是听说我来兴城这一路恰好与霍修同行,就担心非常,在信中千叮万嘱要我离他远一点了。”

画春闻言低头去瞧,信中阮老爷所言,霍家高门权贵,阮氏小小的商户惹不起,要阮阮寻常少在他跟前走动,奉行惹不起但躲得起的原则。

但事实上,阮阮现在根本连躲也躲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画春脸上僵了僵,“老爷如此谨慎,如今又还在霍总督手底下做事,小姐还打算将婚事告诉老爷夫人吗?”

阮阮仔细一想,还是摇头,“爹这么不愿意我和他接触,我哪儿还敢提,说出来不是徒劳教他们提心吊胆,还是等来年真正定下来,教他自己同我爹说吧。”

主仆两个说话声音不大,但门外回廊下,霍修正缓步而来,听了两三句,约莫也能猜着前因后果。

阮行舟原本答应为他所用就是无奈之举,如今想要明哲保身,自然不会愿意再让阮阮同他扯上关系,这也无可厚非。

霍修眸中沉了沉,有意放重了脚步进屋,假作垂眸整理袖口,权当没看见阮阮给画春使眼色教赶紧把书信藏起来。

邺城阮家。

给兴城的回信已经送出去三天,这日用过晚膳,阮老爷陪阮夫人在府中花园散步消食,夫妻两个正说起自家大闺女。

先前送信回来的家丁是个实诚人,一回来,便将路上所见霍总督似乎有意放缓行程护送阮阮的事,原封原样上报给了老爷夫人。

非亲非故,哪儿有人会无缘无故献殷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阮夫人乍一听闻立时焦心不已,“怪道是那霍总督为什么要将漓珠的差事交给你呢,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现在看,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阮老爷得知此事更是满头官司。

自家闺女长得美,性子也单纯,无论外间传言霍总督有多不近女色,但他总归是个男人,男人对个近在咫尺的美人动心思,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他心中不安,却不想表露出来再让妻子更加不安,遂先劝慰着,“你先别上火,我先前给阮阮在信中说了教她避着些霍总督,她是个懂事的,会明白咱们的意思。”

“我哪能不担心啊?”阮夫人想起来就觉得大事不妙,“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他这怕是看上我们阮阮了,但权贵人家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我可不想咱们女儿将来去别人家受委屈!”

说白了要是霍修当真强权欺压前来阮家要人,阮家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不然担心什么呢?

“教我想想法子。”

阮老爷沉吟片刻,到底是没法放心再让阮阮一个人待在兴城,一咬牙,说:“这两日我便启程往兴城一趟把阮阮接回来。往后你陪着她,多相看些城里不错的青年才俊,有喜欢的也好早些定下来。”

阮夫人听着觉得可行,若自家女儿已然名花有主,料想那霍总督也就能消停了。

打定主意,二人出了花园便带上石玉,阮夫人去给阮老爷收拾行李了。

阮老爷径直回了书房,一路上眉头紧锁,比方才对着妻子时更忧心忡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妻子只是担心女儿被霍修看上往后可能会受苦,他却是担心同霍修沾边的人,往后能不能有命活都两说啊。

先前十五艘商船打着漓珠名号往镐京运送的东西,他最终没能忍住,派心腹暗中查探过后,结果简直骇人听闻。

那里头装着的,是火、药!

第三十四章

总督府后山林子是片天然的猎场。

今日阳光和煦,林间细风不燥,城中几名官员谈完了公事,便一道进了林中陪同霍总督围猎。

马蹄激起满空雀鸟高飞,众人纵马逐猎,利箭破空划过茂密的枝叶间,一声声飕飕作响。

正值酣畅之际,后头却有侍卫快马而来,行至霍修耳边轻声低语了句,“阮小姐来了。”

霍修在树荫下勒停马匹收回长弓,微眯着眼,目光从远处草丛中偃旗息鼓的动静中收回来,挑眉笑了笑。

吩咐身旁的总管代为招呼几名官员,便兀自调转马头出了林子。

及至入口处,隔着一段儿已经能看到那边树底下盛开着一柄素白的小阳伞,但仔细看,那伞下却并未见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到近前下马,提步到那支在树枝间的小伞下,便听身后草地上窸窸窣窣响起一串小碎步,转过身,正将眼前扑着跳上来的阮阮抱了满怀。

她不怕羞,光天化日下也敢拿双臂搂着他脖颈,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下,“霍郎,我来陪你啦!”

霍修伸臂揽住她,转过身,就近将人抵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你想陪我做什么?”

他含笑,抬起手掌,略有些粗粝的指腹沿着她宽大衣袖滑落的轨迹划过,停留在上臂内侧轻轻地抚。

阮阮怕痒,缩着半边身子直躲,扬了扬下颌看向他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兴兴说:“我也想骑马玩儿,你教教我吧?”

霍修没立刻答应,先问:“你的账本看完了?”

“今日份的已经算完了,”她忙点头嗯了声,又说:“你带我去打几只兔子,我下午就给你做麻辣兔肉吃!”

霍修不吃肉,但也轻笑了声,放她在草地上站好,便兀自吹了个口哨唤来那匹黑色骏马,将她抱了上去。

他握着阮阮的手抓在缰绳上,缓慢催马向前时,忽地便想起先前瞧见她同卫霁这般搂搂抱抱的样子,当即膈应得很。

手臂揽在她腰间收紧几分,凑在她耳边追究问:“我与卫霁,你更喜欢和谁一起骑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听着弯弯嘴角,心里有些美滋滋地得意,回过头狡黠瞧他,“你疼我我自然就喜欢你,但你若欺负我,我可就喜欢别人去了。”

那不就是喜欢他嘛!

霍修垂眸笑了下,未做言语,只收紧手臂又将她往怀里带了些,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上她的脊背。

枝叶间树影斑驳,马儿驮着两人闲庭信步往深处去。

方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前方草丛中窸窣动了一小段儿,很快又停下来,片刻又往前了一些。

阮阮忙压着声儿回头问霍修:“那应该就是猎物了吧?”

他冲她点头,从马鞍旁拿起长弓递给她,双臂环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声音轻轻地,“手臂打直,不要抖,视线和箭头平齐,专心对准你的猎物。”

阮阮听着兀自领悟了一番,不知是哪里领悟的有差错,瞄着瞄着就眯起了眼睛,脖颈再不知不觉稍稍往前倾一些,瞧着活像个眼神儿不好的小老太太。

霍修在身后凝眉看了眼她的姿势,颇有些哭笑不得,遂腾出一只手扶着她前倾的脖颈压回来些。

调侃她,“你是用箭射猎物,又不是用头去射,背挺直。”

阮阮教他挤兑地满脸通红,忙捡回来些美人包袱,重新调整好身姿,将箭头对准了那边草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准备好了吗?”他问。

阮阮第一次动利器,有些紧张,喉咙间不自觉滚动了下,郑重点头嗯一声。

“那我们,放箭。”

最后一个尾音时,霍修忽地低下头,凑近她耳边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

阮阮松手时分了心,不知有没有射歪,正准备扭头找他麻烦,却听那边伴随着利箭没入草丛的声响,骤然传出一串动物受伤的叫声。

她眸中顿时一喜,手掌拍在他腿上催促着,“快快快,我射中了!”

霍修催马过去,到了近前一看,却原来是只还未长成的小野猪崽,一箭贯穿脑子,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阮阮一看,小声惊叹了下自己原来这么厉害,沉吟片刻又喃喃问他,“小炒肉你吃吗?”

她问这话是有缘由的,先前看了他的庚帖,按年龄已经过了所谓二十五不得食荤腥的时候。

《攻略霸道权臣一百零八式》中有言,想要对方对你念念不忘,那就要让他为你破例,做他生命中最不一样的烟火。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半晌申时末,总督府后厨里热闹非凡。

灶上烧开一大锅水,滚烫的热水过一遍,两个帮工合力将那野猪崽挂起在铁钩上,清理、分切,待一应准备就绪,画春方才迈开小碎步前去知会阮阮。

她当然不会做,只不过人在这儿瞧着比较有参与感。

这样再亲手把肉端过去亲手喂给霍修,显得比较郑重些,更容易教他印象深刻。

掌勺大厨是个身宽体胖的大叔,瞧阮阮站在齐腰高的灶台边接油烟,遂同她搭起话来。

“我老李在这儿做了这么久的饭,还是头回瞧见大人那儿说要吃肉,小姐看来不是一般人呐!”

“嗐,这说的哪里话,谁的口味儿也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嘛!”

阮阮说着装模作样扭捏了下,冲人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十足笑出了总督府女主人的风范。

又问,“那您给大人做了这么久的饭菜,他寻常都爱吃些什么呀?”

大厨手里一把大铁勺颠得得心应手,一边颠一边说:“这个我得和小姐说实话,大人寻常用的清淡,从来没主动说过想吃什么,实在也看不出来。”

“唔……没有爱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一听就觉得霍修这人真是活得很无趣。

俗语有言“民以食为天”,可他居然对世间那么多美食毫无爱好,这就是不懂得享受生活的美好啊。

她当下打定主意,只要他这次破了例,那她往后一定每天都捧给他不同的好吃的,让他感受到味蕾绽放的快乐。

这厢小炒肉出锅,阮阮先拿筷子尝了一口,进了嘴里便朝大厨竖起了大拇指。

一路端着进霍修书房,他正盘膝坐在长案后头批复文牍。

阮阮尚且在门口时,肉味儿便已经随着风飘进了鼻腔中,教他闻着略微有些不适应。

“霍郎,我来啦!”她将小炒肉放在长案上,先夹了一块小小的喂到他嘴边,满眼希冀望过来,“你尝尝,这个不会腻。”

霍修都有十几年没吃过肉了,光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他不想吃,又不想直言拂她的意,便开始同她兜圈子,说有点烫,要先晾一晾。

阮阮信以为真,忙凑过去仔细吹了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瞧着她吹完了又要递过来,霍修没法子,伸臂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打岔起来,“乖阮阮,吃肉有什么乐子,不如教我咬你一口……”

外头还是青、天、白、日的,阮阮耳根子一霎烧红了,丢了手中的筷子,捂着脸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你、你这人好不知羞!”

霍修只是笑,他低头,唇瓣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忽然说:“来,叫声昼白哥哥给我听听。”

“我不要……”阮阮不好意思喊出口,身娇体软窝在他怀里,额头抵在他脖颈处,摇拨浪鼓似得摆了摆脑袋。

他也不肯,想了法子又耐心哄着,“乖,听话,你叫一声,我就遂你的意,吃了那块肉。”

来回哄了好一会儿,阮阮便上当了,朦胧抬起头来,狐疑问:“真的?”

霍修点点头,果然见她扭捏了片刻,细细唤了声,“昼白哥哥……”

他面上满意,不由弯了弯嘴角,又哄她,“乖,再叫一声。”

阮阮不开口了,扭扭身子重新夹了一小块肉喂给他,红着脸提条件:“你想听就得先把这吃下去才行。”

霍修想了想,权当疼她的一片心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咽下去片刻又想起来,“来,再叫一声给我听。”

阮阮:……

书香萦绕的静室中,隐约传来一阵阵耳、鬓、厮、磨的调笑声,候在门外的婢女们连带画春个个都是黄花大姑娘,听得久了,低着头耳根子都烧得通红。

垂花门上有小厮过来,约莫有事要回禀,但到廊檐下也不敢进去,连着求了两个婢女无一不是召了一顿臭骂。

踌躇着,寻上了旁边看起来貌似好说话的画春,“这位姐姐,您看我这身份也不方便进去,能不能请您进去给通禀一声?”

画春听着面上为难,但又不好拒绝,便小声先问他什么事?

小厮一笑,欣然道:“您只管进去回禀句,邺城那位阮老爷上门前来拜访,问问大人见是不见便可。”

小厮不识得阮阮与她,话说得寻常。

可教画春一听,却是一霎白了脸,二话没有转身火急火燎敲响了静室的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三十五章

阮阮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贼。

偷偷摸摸在自个儿亲爹眼皮子底下和男人私会,想想怎么这么教人羞耻呢……

静室中还堆着阮家商行的账本,霍修便吩咐小厮将阮行舟先带到了前厅。

阮阮羞坏了又怕露馅,要急着赶回客栈,手忙脚乱从他怀里爬起来整理自己凌乱散开的衣襟,两下系不好还急得不行。

他看着叹气,捏着她手腕又将人拉过来,耐性儿给她穿衣裳,又说:“不是一直想要我去你家提亲吗,这会子你爹真来了,你又怕什么?”

阮阮瞧他低垂的长睫,思虑了半会儿,才踌躇嗫嚅道:“其实……我爹不愿意我在你跟前晃悠……”

霍修轻轻“哦?”了声,顺着话问:“为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阮阮还真的郑重嗯了声,“你不知道,我爹只是听说我们同路来兴城,都忧心坏了,生怕你是色迷心窍看上了我的美貌,他说你家门楣太高,我家高攀不起,要我尽可能躲着你,别胡乱露脸惹你注意。”

她说得实诚,但阮行舟心中所想,这话怕只是占了一半原因吧。

霍修闻言掀起眼皮含笑望了她一眼,“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啊……”阮阮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手覆上他手背轻轻挠了下,小声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而且我觉得自己漂亮温柔又贤惠,会算账会管家,并没有高攀了你。”

合着她这是把自己夸奖了一通呐!

霍修听着嘴角弯弯,扣子系到她领口,顺手屈指在她小下巴上勾了下,“那我去同你爹谈谈,让他答应来年把你交给我,嗯?”

“真的?”

阮阮闻言,眸中果然顿时一亮。

寻常人家姻缘嫁娶不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过了爹娘那一关,哪怕还没有上门提亲广而告之,那也算是过了明路定下来了。

见他点头,阮阮抿嘴笑了下,“那我就先回客栈等你的好消息了。”

临起身走前,又记着回身嘱咐句,“但你谈话归谈话,可不能仗势欺压我爹爹噢。”

二人一道出门,阮阮揣着满怀希冀回客栈,霍修便撩袍子往前厅去,会见阮老爷了。

他从回廊上过来,一身清贵老远就落进了阮行舟眼中。

阮行舟遂从椅子上站起身,及至近前拱手躬下了腰去,“在下拜见总督大人,多有叨扰,还请大人见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脚下步子未停,一边教他免礼,一边在上首交椅上落座,才公事公办问他此来所为何事,“可是漓珠运输出了什么问题?”

阮行舟忙说不是。

再欲开口,又见霍修抬手比了比一旁的椅子,和声道:“阮老爷有什么话先坐下说罢。”

阮行舟应了声,忐忑提了袍子落座,真正话要开口前,还很有些惴惴不安。

他酝酿了下,才斟酌道:“实不相瞒,在下此回是为答谢大人而来的。”

霍修低头抿了一口清茶,闲话问:“此话怎讲?”

阮行舟道:“半月前,小女阮乐安自邺城启程前往兴城,她一个姑娘家出门危险,幸而途中恰好遇上大人,方才能平安无事抵达,在下家中两个女儿自小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遂略备了薄礼以谢大人宅心仁厚同行相护之恩。”

这话说得可是意有所指。

女儿是捧在手心长大的,所以不愿意同他扯上关系,护送一事另有谢礼,请他收了,往后便莫要再予阮阮示好了。

霍修闻言,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再抬眼,便见阮行舟朝外头招呼了下,教人抬进来两个大箱子,随同进来的,还有四名纤弱细致、姿色上佳的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督府偏门开在一条小巷子里,紧邻着外头的繁华大街,巷口总是人来人往。

阮阮从门里带着帷帽出来,坐上马车,驾车的侍卫不消多问,径直往缘来客栈去了。

不料途中行驶至杏花街拐角处,方转过弯儿,马车不知遇到了什么状况,忽地一停,猛地向前冲了下。

阮阮手中捧着一盏甜乳茶,顿时撒了一身。

狐疑看了眼画春,画春忙转身在车门上敲了敲,正要问怎么回事,却听那侍卫低声说了句:“无事,请小姐暂且先不要露面。”

“嗯?”

阮阮听得不解,从画春手上拿过手帕擦裙子上的污渍,又听外头侍卫声音远了许多,铿锵说:“卑职见过三小姐,见过姑爷。”

她手上立时一顿,眼睛睁得大大的,外头还难不成是霍修的家里人?

一念方起,外间果然响起一道女声,问:“我此来并未提前告知兄长,他现如今可在城中?”

侍卫回说在,那边又有个女子的声音,不比先前那位三小姐般婉约温和,听着颇为娇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盈,霍修既然在,咱们还磨蹭什么,快走吧!”

阮阮这听着有些吃味儿啊,放眼东疆怎么还有人敢当众直呼霍修的名讳,想想她都还没这么连名带姓地喊过呢?

而那厢话音落,立刻便有个爽朗的男声出来挤兑了句:“急什么,人就在跟前了,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这想来是方才侍卫行礼的那个姑爷,三小姐忙出声调停,“行了你少说两句,咱们走吧。”

阮阮在里头听了个来回,好奇心愈盛,十分想撩开车帘看一眼那三人都是什么模样。

但她刚抬手却又被画春给按下了,比了个口型说:“小姐稍安。”

这一等,那厢一行人便已经催马过来了,听着马蹄车轮的响动,似乎还人数众多。

路过马车时,那娇丽的女声似是有些狐疑,问侍卫:“这里头是什么人?”

侍卫回话的声音恭敬,“回郡主的话,马车中是大人的贵客,卑职奉命护送回府。”

这是……撒谎了?

阮阮一时怔忡,她明明是霍修未来的媳妇儿啊,怎么成贵客了,瞒着那什么郡主做什么,一会儿得问问侍卫那郡主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服!

目送一行人渐行渐远,拐过了杏花街口,侍卫重新坐上车辕,催动马车。

画春得了阮阮指使,往车门上凑了凑,轻敲了两下,问:“劳烦问问,那位郡主是什么人?你方才为何要教我家小姐避而不见呐?”

侍卫话头滞了下,沉吟片刻才道:“大人之事卑职不便多言,还是等小姐见了大人,亲口再问吧。”

这话说得多容易教人误会,阮阮灵台里冷不防炸开了花儿——

那个郡主莫不是霍修的旧情人?

***

总督府花厅中,四个小厮抬进来两个大箱子,后头的四个美人依次站开,环肥燕瘦,尽都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多出。

霍修瞧着眉尖轻轻挑了下,似笑非笑地看了阮行舟一眼,“阮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阮行舟不信他真的没明白,能这么虚与委蛇的问,说白了就是不想接这个礼罢了。

“在下不过区区商户,没什么贵重东西能酬谢大人,区区薄礼,还望大人笑纳,万勿嫌弃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目光在阮行舟面上扫一眼,又站起了身,“嫌弃说不上,阮老爷心疼女儿无可厚非,只是本官向来无功不受禄,此举往后还是莫要再做了。”

话说到这份上,原本打算今日谈阮阮之事已然是不成了,他提步往外头去,以礼相待比了比手,示意阮行舟同出。

阮行舟无奈,只得先不提了。

二人一道出垂花门,方行了不过十来步,前方便有侍卫大步流星而来,至近前回禀道:“大人,是三小姐和姑爷来了,还带着恒昌郡主。”

话音方落,那边长廊拐角处已现出了三人身影。

打头的恒昌郡主一身绯色骑装,身量不高,丹凤眼,脸颊削瘦有几分英气,步伐间微微仰着下颌,眉宇间稍显骄横。

后头紧跟着的,便是霍盈及其夫婿贺钦。

霍修朝那边看一眼,眉头立时微微皱起来,霍盈遥遥便看见了,没话说,只得面上十分为难地冲他摊了摊手。

恒昌郡主到了跟前,一见他眉间痕迹,很不高兴,但话说得很熟稔,“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来嘛,一声不吭跑到这么个破地方一两年,你不找我,还不许我找你吗?”

说完了却见霍修不理睬,只兀自同霍盈贺钦叙了两句旧,她落了个没劲,这才看到一旁正要告辞的阮行舟和后头四个美人。

“这谁啊?”恒昌郡主指了指阮行舟,又指了指四个美人,“她们又是谁啊?杵你跟前做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眉头愈加拧紧了,眸中不悦看她一眼,简短说了句“无甚”,便算是答复了。

倒是侧身礼送了阮行舟,“今日多有不便,先请回吧。”

阮行舟自觉将这情形看懂了个七七八八,一时尴尬非常,拱了拱手忙带着小厮和一众美人离开了。

目送人拐进了回廊中,霍修回身邀霍盈贺钦进府,却唯独明晃晃落下了恒昌,她脾气大,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冷淡对待,心里愈发闷气。

上前两步狠拽了下他的袖子,“你站住!”

恒昌两步迈到霍修面前去,“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信不信我回了镐京就告诉王兄去!”

她出身王侯之家,父亲乃是长平老侯爷,母亲是先王之妹,当今王上的亲姑姑,所以她的王兄啊,说出来十分有脸面,正是当今王上。

霍修眸中沉了沉,偏瞧着她的时候又冷冷轻笑了声,“郡主,你既然来了我可以当你是客,但没有哪个客人会在主人府中如此无礼,你且好自为之罢。”

说罢负手领着霍盈贺钦兀自进了垂花门。

路过一小厮时,霍修又想起来吩咐了句“带郡主去后院偏房安置”,这意思竟是连接风宴都没想给她准备。

恒昌气得咬牙跺脚,但总归还有些骨气没有硬着脸皮跟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睁睁直看着那三人身影不见了,狠狠剜了一旁的小厮一眼,“你是木头吗,还不带我去歇着!”

这厢走出去很远,四下没有外人了,霍盈侧头看了看兄长的脸色,先委声认了错。

“哥,你别怪我,我也是没法子,郡主四个月前就来了咱们家,死活缠着让娘做主好教你娶她,娘实在磨不过才教我带她来找你的。”

贺钦也抬手在霍修肩上拍了拍,“这我可以作证啊,你有气可不能对盈盈撒。”

说着又砸了咂嘴,“不过我瞧这郡主也够执着的啊,前前后后追着你跑了五年,都快踏遍大半个燕国了,这桃花儿,怕是铁做的吧!”

他一见面就说风凉话,可不就说完便被霍修沉沉横了一眼,“铁做的桃花……给你要不要?”

第三十六章

缘来客栈门前,画春正扶着阮阮下马车。

侍卫驾马车欲走之际,又被阮阮喊住了,上前说:“劳烦你给霍修带个话,就说我想见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听了人家郡主连名带姓的喊深觉膈应,这不,当下也改口了,说完又想起来补充句:“对了,教他来时将我家账册也带过来。”

这厢嘱咐过后,画春陪同她上楼,坐下方不到半刻钟,门外笃笃响起一连串脚步声,随即有人敲了敲门。

“阮阮开门,是爹爹来了。”

阮阮听着声音有些心潮澎湃,也不知霍修同她爹爹谈到哪一步了,爹爹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沉口气,走过去打开门,朝门外的阮老爷露出个惊喜的笑,“爹,您怎么过来啦?”

话音方落,余光却冷不防看见阮老爷的随从正领着四个美人进了隔壁房间。

阮阮顿时脸都黑了,“爹,那些都是什么人,您怎么能背着娘做出这种事呢?!”

阮行舟皱着眉,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瞎想什么呢,那原是我买下来送人的,结果没送出去。”

说着他背手进屋,还是说:“你娘就没必要知道这事儿了啊。”

阮阮努努嘴,“那您得赶紧当我的面将人打发走,可不能回头又背着我们偷偷昧下了,否则,我可不帮您瞒着。”

阮行舟听着咂嘴瞥她一眼,进了屋,吩咐画春去沏茶来,房间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头日头烈,阮阮便拿把小扇子站在阮老爷跟前给扇风,又试探着问了句:“这么热的天儿,您来兴城是做什么呀?”

折腾一路,衣服领口都有些汗湿了,阮行舟抬手松了松领子,说:“我来带你回家的。”

“回家?”

阮阮手上扇子一顿,心里其实有些不大愿意,“我账本儿还没看完呢,怎么半路上就要回去了?”

说着话,画春端着茶水进来,阮行舟拿起来吹了吹,先抿了一口,“账本儿多得是人看,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你娘不放心,还是回家多在你娘跟前你娘陪着好。”

“可是……”

阮阮听着这话,隐约觉得霍修同她爹爹怕是没谈成,不然她爹怎么回来不提这档子事儿呢?

她也不好大咧咧问,只好拐弯抹角道:“那账目我都看一半儿了,来之前您也是答应好的,这下子突然反悔,不是光因为我娘想我了吧?”

阮行舟行走商场那么些年,也是个惯会听话里话的人,当下眸中微光一闪,觉着这闺女不对劲了。

他把茶盏放下,转过身认真看着阮阮的眼睛,“上回我给你的信,你看了没?”

阮阮点头嗯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就该明白爹娘的苦心,”阮行舟说着抬手一指隔壁,“方才那几个女人,你以为我是要送给谁的,可人家眼界儿高看不上,这样的人偏对你献殷勤,不是什么好事,我和你娘要你回家是为你今后一辈子好。”

阮阮一时眼睛睁得大大地,“那是送给霍修的?!”

她反应有些太激动了,称呼也不对头,落在阮行舟眼里,心里一块警钟顿时长鸣起来,“怎么,你还不愿意?”

“我……我……”

阮阮在她爹炯炯如炬的注视下,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支吾好半会儿,才低垂着眼说:“不是,我就是觉得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有人要笑话咱们家攀附权贵了。”

这话说出来阮行舟不信,定定注视她片刻,蹙着眉郑重问:“你跟爹说个老实话,他路上对你好,你是不是已经往心里去了?”

闺女娇养长大,没吃过苦,也才及笄一年多,心性单纯地像是张白纸,碰上个有权有势又有心计的男人刻意示好接近,难保就不会轻易动心。

她还没答话,但阮行舟这会子已经开始觉得发愁了。

阮阮瞧着爹爹脸色不好,忙说没有,“您别想多了……再说我统共就见过他几次,哪儿有那么多的心思可有……”

话说得有没有底气,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但阮行舟一向不主张对女儿太严厉,遂苦口婆心地劝,“没有心思是最好,你想想,霍总督可能比你小叔还大,按道理是长辈,往后哪怕碰见了,敬着就行了,别的话不用多说,记住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这……

阮阮眼里恍惚一片,脑海中算了算,霍修是真的比小叔要大两岁,但想想就刚刚前不久,他还搂着她让叫哥哥呢,有人真是不知羞啊……

她低着头,违心的嗯了声。

阮行舟好歹满意些了,但也不能放任她再留在兴城,便说:“那你今儿就收拾收拾回家吧,这里的账本儿我自己瞧。”

“啊……?”

阮阮长长哀嚎了一声,她还有话没问霍修,肚子里还有个未知的孩子丞待确认,可不愿意回去。

“账本儿我都瞧一半儿了,您不能教我现在半途而废,您再容我几天成吗?”

阮行舟脸色当即沉下来,“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他能猜到自家闺女肯定就是教霍修给迷住了,一时气得够呛,但又舍不得说重话,站起来急得在房里来回踱步。

“你个傻孩子,人家就对你那一丁点儿好就把你圈住了,却不知道人正牌夫人都找上门了,听说还是个郡主,人家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咱们小门小户地,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做爹的把话挑明了,阮阮再藏着掖着也没用,索性也摊开问:“郡主是他正牌夫人?您从哪里听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呦天呐!

阮行舟饶是做了长久地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她承认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眼前一黑,手扶着额角倒退两步,直靠到了圆桌边沿。

一开口痛心疾首,“真是女儿大了不由爹娘,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才离开我们跟前半个月啊!”

阮阮想说其实到今年冬天就满一年了,但看看她爹的样子,怕说出来更要受不住,还是止住了。

执拗问:“您还没说呢,您从哪听来说郡主是他正牌夫人的?”

“他自己说的!”阮行舟没法子了,干脆狠心些,想断了她的念想,“我方才从总督府离去时,听霍总督亲口叫的“夫人”!”

谁料阮阮压根儿不信,狐疑先问:“真的?您怕不是蒙我的吧?”

“嘿!”

被闺女这么质疑,阮行舟面上很抹不开,脸色一沉,严肃得很,“你个糊涂蛋,连你爹的话都不信,偏信个外男!”

阮阮不想和自个儿爹闹别扭,只好先答应下来,“我听您的话回去,但您总得容我去要个说法儿吧,不然我就是回去了也不能安心呐。”

“不行!”阮行舟一听就不同意,也不多说了,拂了袖子边往外走边撂下话来,“我看你现在就是鬼迷心窍了,赶紧收拾东西,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回邺城,往后都不许你再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拉开门,大步流星地下楼去安排回程事宜了。

下半晌酉时三刻,日头开始已缓缓挪移到天西边儿。

阮行舟安排完车队,又前往商行走了一趟,将买来的四个美人分别送了商行几个得力干事当红利,回来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差人上楼去叫阮阮下来。

谁成想小厮上去得快,下来得也快。

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咚咚作响,一脸惊慌的跑到跟前,喊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阮行舟简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跑去哪儿了,当下眸中一沉,随即吩咐手下的家丁抓紧去总督府附近的路口守着。

他也不是故意要当恶人,只是方才那什么郡主明显是对霍总督有意思,性子又那般蛮横嚣张,这档口教自家闺女撞上去,那不是铁定要教人欺负的嘛!

嗐,做爹的心都要操碎了,但也没办法,孩子长大过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回叛逆的时候。

这厢风风火火出了门,那边莫名失踪的阮阮呢,正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裳,从客栈后门探出个头来。

她真的不相信霍修骗人,没有原因,就是不相信。

反正去问一声也不费什么功夫,何必一声不吭地回去,徒劳给自己心里留个疙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处看了看,选了条没有阮家家丁的小巷,带着画春到了另一条大街上再雇辆马车,却没有说去总督府,而是城北方向的朝华亭。

路上且有段距离,阮阮难得做一回小贼,直上了马车,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双手捂着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看一眼画春,好歹从她眼里得到些安慰。

下马车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夏天日落得晚,站在亭子里能看到远处天边的火烧云,赤彤彤一片。

阮阮找了个石墩儿坐着,拿根树枝在地上画旺财,其他都挺好的,但就是身上小厮的衣裳不太舒服有些扎人。

她简直像长了虱子,这儿挠挠那儿抓抓,来回也不知抓了多久,脖子上手臂上都是浅浅地红痕,身后终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还没等回头看,后头的人走近,弯下腰一把捏在她胳膊上将她拉起来,伸臂揽进了怀里。

第三十七章

传话的侍卫回来进花厅时,霍修才安顿好自家妹妹妹夫。

这一听,阮阮竟然一个人跑到城北偏僻处等他了,心里顿时一沉。

那外头鱼龙混杂的,现在都快天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多容易吃亏真是不敢想。

遂顾不得贺钦在身后招呼他喝酒,出门教人牵来一匹马,扬鞭一挥,直冲着朝鹤亭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到了亭子不远处,还隔着一段儿便能看见她一团小小的背影,融融晚霞中,抱膝蜷在石墩儿上抓耳挠腮,像是只流浪的小猫儿。

只消看一眼,心都要软化了。

霍修快步过去,把小猫儿抱在怀里半会儿,低头就能看到她脖子上抓出来的红痕,指腹覆上去抚了抚,问她:“等多久了?还穿成这幅样子,怎么不直接去找我?”

“也没多会儿……”

阮阮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抬手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帽子,低垂着眼说:“你出来时没在街上看见我家的人吗?我爹发现我不见了肯定要去你门前堵我,穿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见你。”

霍修原也猜到了她怕是偷跑出来的,但背后缘由全都是为了他,也再说不出什么不该的话。

见她噘着嘴,又曲着两指去揪了下,“你爹去我门前堵你,那先前他知道了是不是怪你了?”

说起这个,阮阮就有些怨他,“你还说呢,不是说你同我爹谈好的嘛,结果根本没有好!”

她说着鼓他一眼,一扭身子背过去了,“现在他都不准我待在兴城了,这下有的人怕是要高兴了,那什么郡主夫人一来,刚好就没有我在跟前碍眼了,多合某人的心意,哼!”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霍修光听她这三言两语也能明白了,摇头无奈地笑笑,上前一步从背后将她环住,低声在她耳边问:“既然都来见我了,那我解释给你,你听不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努努嘴,别扭地挣扎了下,没挣脱开,很有些“勉为其难”的模样,“反正我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你且说来听听看吧!”

他却又不正经,逗她,“那你发话,我该从哪里解释起,全凭你安排。”

阮阮想了想,先问了她觉得最关键的,“你先说清楚那个郡主是你什么人?”

“她什么人都不是。”

霍修连想都不必想,抱着她弯了弯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下颌支在她肩膀上,幽然说:“那是镐京的恒昌郡主,当今王上的表妹,但和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那她怎么和你妹妹妹夫在一起?”

阮阮回想了下那时在街上听郡主喊他名字,又熟稔又强势,好像霍修是她男人,老夫老妻那种似得,心里就很不得劲儿。

“你别想糊弄我噢,今日回客栈的路上我恰好和他们三人碰上了,他们说的话我在马车中可全都听见了,而且我爹还说了,他亲耳听见你亲口叫人家夫人!”

霍修侧脸瞧她那酸溜溜的样子,轻笑了声,给阮老爷个面子没戳破,“那约莫是你爹听错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至于恒昌郡主,我是认识她好多年了,少时家道中落,我曾做过她的侍卫,后来她一直想教我娶她……”

“嗯?”

阮阮听着脸当即一皱,侍卫和郡主听起来感觉好亲密,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里头英雄救美日久生情的桥段简直不要太多。

稍稍一代入,她浑身都不舒服了,这就要发作,但还没等火气冒出来,又听他忙补充了句:“但是我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答应过,而且很早就离开她府上了。”

“真的?”阮阮狐疑,“高门贵女的喜欢,你当时就一点儿都不动心?”

霍修望着天边晚霞,眸中有些傲然的神色,“不喜欢便不娶,只拿婚事当梯/子,那和卖身也差不多了,我瞧不上。”

这话说到阮阮心坎儿上了,她喜欢有抱负有骨气的男人。

忍不住骄矜回过头看他一眼,谁知离得近,冷不防就教他凑上来在唇上亲了口。

她瞪他一眼,忙又转回去,小声骂了一句:“老流氓!”

但老流氓没脸没皮,愈加欺近些,下颌看不见的硬刺似有若无地摩挲在她脸颊上,有些痒痒的。

阮阮忍不住笑起来,耸着肩膀直躲,可越躲越往他怀里去了,最后实在没法子,捧着他的脸,主动送上去香香的一个吻,这才贿赂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消停下来又问他:“那我爹爹哪儿呢,你今天怎么没和他谈,枉我还对你寄予厚望呢。”

霍修说起来很是无奈,“你爹爹今儿给我送女人来了,教我收下,往后便不能再勾着你,如此,我还怎么同他谈?”

“那看来我爹真是很不愿意我喜欢你了,”阮阮盈盈望着他,“怎么办,你得想想法子说服他呀,不然我明儿就得回邺城,那样你可就见不着我们娘俩了。”

瞧她,甭管那身孕有没有确定,她反正已经认定了。

霍修听得眼尾含笑,手掌隔着衣裳在她小肚子上摸了摸,顺着她嗯了声,“待会儿送你回去定能碰到你爹爹,到时便将这事儿了结,放心了?”

他这么说,阮阮一颗心便定下来了,抿嘴暗搓搓的高兴了会儿,答应了声。

往天边看一眼,时辰也不早了,她转过身来搂住霍修的胳膊拉了把,催他,“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我爹爹寻不见我要担心的。”

霍修由她拉着走,下了亭子交给画春一袋子银钱教自己雇马车回,便揽着阮阮的腰兀自将她抱上了马。

阮阮没带帷帽,不想见人,他便将她侧身抱着,小小一个身子正好窝在他怀里,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抬起来遮在她侧脸,恰能挡得严严实实。

一路行得缓慢,到缘来客栈门前时,檐下两个大灯笼燃得正亮。

阮阮在路上睡着了,霍修抱她下来,露出脸来,客栈门前值守的阮家家丁才看到,一时却也不敢上前,忙奔到里头去回禀阮老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行舟在二楼房间里生了一大下午的闷气了,听闻消息两步跨出来,气冲冲行到楼梯口,和上来的霍修碰了个正着。

这一看,全身的血气简直一霎尽都冲上了头顶。

自家闺女为了他偷偷跑出去和男人私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在怀里!

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阮行舟握紧了拳头,立刻便要扑上去照着霍修的脸上来一拳。

但临到近前,只听见霍修怀里传出来轻轻一声哼唧,阮阮醒了。

抬手揉了揉眼睛,她才清明些,睁开眼只瞧着个拳头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挥舞过来,顿时吓得全身一颤,惊呼一声,忙用双臂搂紧霍修脖子,越发往他怀里躲了。

阮行舟心头简直一梗,强忍着怒意收回拳头,咬牙低喝一声,“你给我下来站好!”

阮阮这才听清楚那说话的声音,扭头看一眼,她爹已经忿忿一甩袖子踏步进了房里,门没关,那意思显然是要她跟过去挨训的。

她面上一时难堪又心虚,抬头委委屈屈地看霍修一眼,小声说:“怎么办,我爹真生气了,好凶啊……”

霍修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先将她放下了地,“别怕,有我呢,你回房自己玩会儿去。”

他说着便兀自往阮行舟所在的房里去了,阮阮在后头看着门关上,心里头狠捏了一把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房里,窗外的笙歌又已经奏起来,那外头是胭脂楼,奏的都是些缠缠绵绵的靡靡之音,很像是情人间的温言软语。

阮阮在屋里愁然坐了半个多时辰,那边儿还没出来。

她坐不住了,起身偷摸来到她爹房门外,耳朵贴在门上听得十分艰难,于是再贴近一些,再近一些……

冷不防木门从里头打开,阮阮一个重心不稳,张牙舞爪就扑倒在正出门的霍修腿上。

他低头瞧她,勾唇轻笑了声,弯腰将阮阮扶了起来,当着阮行舟的面劝她听话,“明日先乖乖同你爹爹回家,我会来送你。”

阮阮侧眼看看她爹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也不敢多说多问什么,只听他说要来送,那多半是成了,忙点头嗯了声。

谈完事,霍修并未多留,嘱咐了阮阮两句便兀自下楼纵马回去了,留下阮家父女俩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面面相觑了半会儿。

精心养了十七年的白菜,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大的闺女,就这么被人拐跑了,老父亲这会子心里很失落。

更重要还是因为那人现下正行在刀尖儿上,凶险万分。

阮行舟面上好看不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阮阮一眼,眉间蹙得老高,“什么一见钟情,说白了还不是见色起意,我看他就是图你年轻貌美还好骗,你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

阮阮耷拉着脑袋绞手指,小声分辨了句:“他长得也不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面前两扇木门猛地关上砰的一声,她爹彻底不想理她了。

翌日清晨朝阳才露出个头来,霍修独自一人策马送阮家车队出城,一路送到城界碑,便该是时候停下来了。

阮阮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深觉舍不得,双眸泪眼婆娑地遥遥看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挥了挥手,嘱咐了句:“你要给我写信,千万不能忘了我啊!”

她声音抽抽搭搭地,明明就是暂时回家看不见,偏教人听出了生离死别的悲戚感。

霍修远远听着,心里有些不厚道地想笑,但还是抬手冲她挥了挥,轻轻点头,自言自语般嗯了声。

周遭随行的家丁不少,画春忧心她教人笑话,赶紧扒着肩膀把人拽回了马车中,“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姑娘家要矜持些!”

谁知道阮阮回了马车中一霎就好了,拿起手帕擦擦眼睛,眉尖一挑,“矜持又不能当饭吃,他喜欢我自然不会笑话我,再说那什么郡主还在总督府,我人不在身边,但总要把他心里那块儿地方占住才能放心嘛!”

画春“嗐”一声,合着这又是搁那儿真情实感地演戏呢,怪不得那么夸张……

***

日上杆头,兴城街头巷尾闹开了件事儿,昨儿晚上有人瞧见总督大人搂着个小厮游了半座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谣言传出去,立时引出猎奇者甚多,不多会儿,茶馆酒肆有关总督大人或有断袖之癖的猜测传得铺天盖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然也有人不信,说看那身形像个姑娘假扮的,惹得众人又是好一阵笑。

但左右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厮,大伙儿说出来都是图个乐儿罢了,只唯独有心人听了,便像是教那流言戳到了肺管子,顿时火冒三丈高。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街边茶肆一方小桌,几个人正相谈甚欢,便听身后陡然凭空戳进来句娇喝,还未等回头看,眼前只见一道黑影划过,酒坛砸在桌上哐当一声响,酒水、碎片四溅,顿时浇了几人满身满脸。

几人怒极起身,却不想看见面前几名魁梧带刀侍卫,顷刻间便忙垂首连连道歉。

扔坛子的是恒昌,扔完了不再理会那几人,转头冷冷看身旁的霍盈一眼,“你哥这些年就是这么不近女色的?你们一家子,真是拿我当傻子耍不成!”

当年她喜欢霍修,哭天喊地在家中闹着要上吊都要嫁给他,却不想哪怕侯府施压、前途为佐也没能教霍修松口,更是硬着骨头离开侯府跑到边关参军去了。

他走后,霍家上下一口咬死他二十五岁前不得成亲,她没法子,铁了心要等,等不住了又追到边关去,来来回/回不知在他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

谁知道蹉跎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到时候了,霍家老夫人那儿都说通了,可他居然在大街上就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

恒昌咽不下这口气,遑论霍盈如何苦口婆心劝她冷静,只兀自从一旁的侍卫手上抢过缰绳,翻身上马,直奔总督府回去了。

第三十八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恒昌闯进静室时,霍修正将阮阮遗落在桌案上的最后一本阮家账册收进箱子中。

抬眼瞧见是她,面上冷淡,只召进来两个侍卫,简短吩咐句:“抬出去吧。”

没说往哪儿抬,但侍卫都心照不宣。

霍修内心里不愿意教阮阮遇上恒昌,不是因为心虚,只是因为一个太横,一个太软,他怕阮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亏。

所幸恒昌眼下也没心思关注那么个破箱子,冲到他面前便是质问:“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她问得严肃认真,霍修却像是听到了个笑话,“郡主在盘问我的行踪?”

他撩了袍子从容在椅子上落座,似是而非的笑望着她,对此不置一词。

恒昌气得眼眶泛红,“我不能问吗?我凭什么不能问?”

“你明明知道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可你呢?”

恒昌这些年看够了霍修这么个漫不经心的模样,抬手一指外头,“我白天才到,你大晚上就搂着个女人招摇过市,你知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都传成什么样了?”

霍修却说知道,“我以为很早就同你说清楚了,现在看来却是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嗓音平静地有些森寒,“那便再说最后一次——你我不同路,亦没有可能,我在外头如何都与你并无任何关系,望你收回你的一厢情愿。”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从前也曾好言相劝过教她死心,天高海阔另寻他人,可是没用,她只觉得他是碍于身份不敢承认。

后来远走边关好容易才清净了几年,她又千里迢迢跟过来,年少冲动时,他被逼得急了甚至连割袍断义的荒唐事都干过。

谁成想弄巧成拙,闹成了军营里一桩大笑话,人人取笑两句,倒反而教恒昌更加觉得两个人就是不清不楚的了,一见他愈发红着脸了。

相同的话说得次数太多,人都会烦的,而霍修说了这些年,早就烦透了。

恒昌站在原地咬着唇,眼泪泉涌一样滴在地板上,“我是一厢情愿?霍修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话,难道不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说起来甚至执拗地有些疯魔,“当年不是你想尽办法到我身边,不是你三番五次地舍命护我?济州入镐京两千多里路,也是你带着我一步步走出来的,你对我好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你吗?”

那些在恒昌心中挂念了很多年的记忆,却真的只换来霍修摇头,淡然一句:“职责所在而已。”

当年他是她的侍卫,保护她安然无恙确实只是职责所在,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其实这话霍修从前也跟她说过的,但是每回她总都是像现在一样,大发一通脾气,碰到什么砸什么,砸完了仍旧自欺欺人,不肯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但现在有了。

恒昌当他的面,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还是不肯消停下来,又冲过来挥舞着拳头要对他动手,口中气急败坏骂着:“霍修你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霍修眸中已极深沉了,侧身避开几分,抬手捏着她双臂扭到身后,随即唤进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地将人拖了下去。

***

兰庭院东墙角边儿有一颗杏树,今年夏天结了满满一枝头的酸甜黄杏。

先前儿阮阮临走之前,带着画春摘了一大筐,费心思洗净去核,再拿小瓷坛一装,加了多多的糖和蜂蜜,这会子回来刚好酿得差不多了。

这日子天气好,阮阮拿出点儿珍藏的樱桃酒佐着蜜杏和糕点,正享受人生呢,见画春从外头进来,手上拿着两封信。

好巧不巧,一封是徽州卫霁的,一封是兴城霍修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画春谁也没偏私,两手一同递了上去,便见阮阮想也没想,径直先拿了霍修那封。

“乖阮阮,见信如晤。”

“昨夜梦中醒来,甚是想念。此时你应当已经归家,这些日子未见,可有挂念于我?”

“写此信于你,一来是我约莫短时间内无暇回来邺城,你在家也要切记用心调养不可马虎,好好吃饭不准挑食,若是瘦了,来日待我回来可是要罚你的。”

“二来,你走后一天,我已将林医师派遣回去,想必这几日他便会寻个机会入你府中,你身子若有何不适,及时寻他看诊,凡有何事,首要书信告知于我。”

“第三桩事,这一桩事便是要你每晚都需梦见我,不可遗漏,否则我会知道的。”

“最后,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昼白亲笔。”

信看完了,阮阮的嘴角也快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心里乐开了花儿,偏还装模作样的扭捏个不行。

“什么想我,分明都没有我上回给他写的信字数多。”

她的心意都是按照字数算的,遂别的也不说了,翻身下软榻,趿着绣花鞋到桌案边,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的回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回程路上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人、有趣的事,到这几日家中发生了什么,每日吃了什么好吃的……不一而足,全都事无巨细地写了上去。

临了装进信封中,好厚实地一沓交给画春,最后还专门拿来个小琉璃罐儿,装上些自己酿的蜜杏,密封好,请送信的侍卫一同带去给霍修。

这厢都收拾完了,才有多余的心思去看看卫霁的来信。

卫霁分享给她的,是个喜讯。

今春的会试出结果了,他虽没能摘得会元的名头,但也考中了贡生,接下来只待殿试,同其他诸位佼佼者一道追逐三甲的名额。

阮阮很为他高兴,但回信就简单多了,祝贺他的成功,再预祝了他金榜题名,仅此而已。

霍修来信后没几天,阮家原来的医师称病,向阮老爷举荐了另一位同僚前来替代一个月,来的同僚,便是林医师了。

医师都到眼前了,阮阮也不耽搁,当天就教画春将人请来诊了一回脉。

她斜卧在软榻上,有模有样学当初阮夫人怀着梦扬时那般,一手搭在小腹上,满脸都是自以为的母性光辉。

满室寂静中,林医师双目微合,指腹隔着手帕搭在她手腕上半会儿,摇了摇头,“小姐的脉象……恕在下直言,仍然还是摸不到。”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一听不乐意了,眉间拧起来一刹那,又想开了,“那可能还是有点儿早了,要不再等等,您看呢?”

林医师这会子其实有点尴尬。

一个半月多,按照寻常来讲,理应是能摸出来的了,何况这位小姐本身体质不佳,很可能是真的没有身孕。

但医者讲究严谨,也有过极个别的特殊情况,三个月显怀前都脉象不明。

他不好把话说绝,便委婉先说了句:“小姐还年轻,想要孩子往后自当会有的,也不必太过执着眼下这个不明确的。”

谁知话说出去,阮阮并没有太在意,嗯了声,说:“我知道,反正就再等等呗。”

转眼又到了月底,阮阮每隔两日必看诊,结果没等来林医师的结果,先等来了褥子上的一片红。

“啊……!!!”

寝间里一大早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画春在外间值夜,差点儿吓得一激灵。

她火速提着裙角从软榻上爬起来,冲进去一看,阮阮正坐在床上望着那块红,脸上气得红一块白一块。

这天早上的早膳阮阮吃不下了,回到兰庭院,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坐在桌案后头,奋笔疾书写就了一封《论霍总督不行.书》,催着画春送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要是行,怎么会每晚来来回/回折腾得人浑身酸痛,却还没怀上呢?

***

快马送信,只需一日便到。

霍修打开信之前还是满心愉悦,打开信之后……眉间几乎要皱起一座大山来。

这辈子哪怕被人质疑决策、质疑人品、质疑出身,他也从没放在心上,但还从来没感受过作为一个男人,被自个儿女人质疑“不行”!

???

他脸色不好看,瞧一眼桌案旁放着的一小坛蜜杏,沉沉呼出一口闷气。

小东西欠收拾了,霍修打定主意这些日子得空要回一趟邺城,跟她好好探讨下到底谁不行。

这厢正将信笺装回信封,忽地听外头有人脚步匆匆自廊檐下过来。

霍修蹙眉看去,便见霍盈面上略有急色,脚下匆匆转过屏风,目光方触及到他便喊:“哥、哥你快去看看,郡主闹脾气一个人酗酒买醉,阿钦拦不住。”

他原本就在阮阮那儿受了憋屈,这会儿听着恒昌之事更是不悦,“拦她做什么,让她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霍盈心有忧虑,“郡主身子不受耐,沾酒就会全身起红疹,照她这样喝下去,若是出了差错如何是好?”

霍修从桌案后起身,将信笺保存好,冷哼了声,“她身边那么多侍卫都是绣花枕头不成,她自己的人都拦不住,你们夫妻俩别管她。”

霍盈站在原地扶着胸口歇气,也能看出自家哥哥早就已经受够了郡主三天两头的无理取闹,但烦躁上心头,再缜密的人也难免很多事顾虑不到。

她叹口气,上前两步,温声劝了句:“哥,堂堂恒昌郡主若在东疆出了事,镐京一定会派人来问罪,眼下这关头,那可就会是你的绊脚石。”

霍修立在书架前的身影微微一顿,片刻还是转过身来,“她在哪,带我去。”

恒昌这会子正手持酒坛在垂花门前闹,她也不是真的要寻死,不过是装个样子给霍修看罢了。

她手上拿着鞭子见谁打谁,身边的侍卫不论她自己带来的,还是总督府的,总之没一个敢随意近身。

贺钦又不傻,能看出她的意图,遂不愿意管这闲事,便吩咐人站成一圈围着她,等待霍修前来结束这场闹剧。

霍修也确实来了,但没有好言相劝,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眸中阴沉上前去,没等恒昌扬起鞭子,便一把从她手中夺下了鞭子和酒坛扔在地上。

恒昌瞧着他来,愈发一不做二不休,接着酒劲儿便想要当众抱他,“你搂什么别的女人,搂我,别人有的我就没有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两臂挥舞着就到跟前了,霍修眸中不禁嫌恶,忙后退了步,又教两个侍卫把人架住,带回后院厢房去,“找医师给她解酒。”

恒昌教他眼里的嫌弃戳到了心口上,全身都冷透了,立时大哭起来,但也不挣扎,任凭两个侍卫拖着带走了。

侯府的侍卫听着那哭声很不愿意,可护主之心方起,便教霍修凌厉一眼望过来,一刀将气焰削成了两半截。

第三十九章

恒昌郡主自从闹过那一场后,消停了许久。

她每日都会教霍盈陪着她外出逛街散心,回来便安分待在后院厢房,大多时候根本不会出现在霍修跟前。

这日天阴亦无雨,刚过午时,霍修同霍盈贺钦夫妻俩在厅中用午膳,却又有后院厢房伺候的婢女受人差遣来请霍盈。

“郡主说今日想去城中戏园听戏,请三小姐陪同前往。”

这头话才说完,贺钦手中筷子放在桌上啪的一声,“去回她,她自个儿天天爱去哪去哪,凭什么要盈盈也跟着,不去!”

他原不打算对恒昌这档子破事多言的,可耐不住最近恒昌总是拉着霍盈往外头跑,一跑就是一整天,霍盈晚上回来累得沾枕头就睡,他真是又心疼又憋屈。

霍修沉着脸,也说:“吃饭,不必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人都这么说,霍盈便一时未动,谁料那厢婢女却又支支吾吾说:“郡主还说了,若是连三小姐都不待见她,那她还不如死了算……”

“那就让她去死。”

霍修这饭是吃不下去了,站起身到门口瞧着个侍卫,冷声吩咐了句:“匕首、□□和白绫尽都送过去,喜欢那样教她自己选。”

说完撩袍子出厅中,兀自处理公务去了。

霍盈本想叫住那侍卫,却又被贺钦拉住,“你不要管,那郡主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她哪里会真的寻死,你哥早些将她打发走才是行善呢。”

这厢把最后的狠话都说尽了,霍修是个说到做到之人,要送的东西就一定会送。

匕首□□白绫一个不少地盛到恒昌面前,她这次倒是没有多意外了,更像是意料之中,瞧着恨恨冷笑了声,又叫人去给霍盈带话。

“郡主这次是说,她最后有些话想对三小姐说,说完她就要回镐京了。”

霍盈听罢便还是去了。

进厢房时,恒昌正坐在窗边发呆,面上有些怔怔的落寞,直到有人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

恒昌抬起头望霍盈一眼,拉她在身旁坐下,先同她道了声谢,“这几个月劳烦你陪我风尘仆仆跑一趟,要是没有你还以礼待我,我恐怕更会被人耻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盈温声说无妨,安慰了她几句,又问了问她之后的打算。

恒昌没回话,扭头幽幽望着窗外暗沉的天,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从前她记忆里霍修对她的好。

霍盈性子温婉,闻言也不插话,只听她说。

临了最后,恒昌拉着她的手叹气说:“兜兜转转这么久都没有结果,我可能是和你哥没有缘分,这次回去我便会找人嫁了,何必在他这颗树上吊死。”

这话听着确是看开之后的海阔天空,霍盈也觉欣慰,手掌在她手上拍了拍,鼓励她先前看。

却冷不防下一刻,却听恒昌忽地话风一转,感叹道:“却不知道我究竟比他喜欢的人差在了哪里……”

霍盈的手还被她殷切握着,见恒昌眸中温和问了句:“你能带我去见见那个姑娘吗?我只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子?”

***

“哥,你得谨慎些了,郡主今日向我打听了你的姑娘。”

霍盈半跪在桌案旁,手拿墨石缓缓墨在砚台中,说着朝霍修看一眼,“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发作起来,可能会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霍修手中狼毫停在纸上一顿,在雪白中按下块突兀地浓墨,蹙眉问:“她可说了何时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她说着约莫就是这两天。”霍盈唏嘘叹了声,“只希望是我想多了,她安安分分地走,平平安安回镐京是最好。”

话说到这份上,霍修也不得不重视,当晚又叫人下了一回封口令,总督府及邺城私宅一应下人,皆不得谈论阮阮半分。

恒昌真正启程是在七月下旬,风风火火地来,形单影只地走。

霍修心思深,又派人暗中跟着,直到小半月后,跟踪的人回来回禀说恒昌一行已出了东疆地界。

他方才信她是真的打算回镐京了。

送走了恒昌,霍家三人总算能安稳坐一桌吃顿饭,用膳时,霍盈想起来忽地兴兴笑了笑,说:“哥,这眼瞧着就中秋了,你不若把你的姑娘接到府里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霍修一时没言语,想到阮阮却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往后进了家门,多得是时候吃饭,急什么。”

瞧这话说得,霍盈听着同贺钦相视一笑,懂了很多。

“行,不给看就不给看吧,那你下回见她跟她说一句,那蜜杏酿得可真甜,吃一口都甜到我哥心里去了,往后也请她教教我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修骄矜瞧她一眼,心里话都藏在眼角眉梢——那甜的是蜜杏吗,分明是他的乖阮阮这个人。

他得空细想想,距上回阮阮那封石破天惊的《论霍总督不行.书》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来信了,也不知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可能没有身孕这事对她打击真的挺大吧,要不怎么能忍住那么久不给他说甜言蜜语听了呢?

中秋节当日,霍修难得清闲。

眼下没有恒昌需要顾忌,遂也顾不得府中的妹妹妹夫,清晨便带着十几名护卫,轻骑快马一路赶回邺城去了。

朝行夕至,进城时天都尽黑了,但街上灯笼挂了两排,照得通明焕然,逛灯赏月的人也多,打眼儿一瞧,十分热闹。

霍修先兀自回了霍府沐浴更衣,一面又派了人前去阮家先行传话。

谁知等他出来时,传话的侍卫已回来了,等在门口,说:“阮小姐定要大人亲自去接,否则她不肯来。”

嗬,她如今的小性儿可是越发厉害了。

但是没办法,霍修垂眸轻笑了声,换好衣裳还是出了门。

“凤鸾春恩车”仍旧停在秋水巷里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约莫半刻钟后,才听外头传来阮阮与画春偷摸说话的声音。

而后车辕稍沉了下,车门打开,她猫着腰扒着门框,抬起头冲他一笑,妖里妖气地喊了声,“昼白哥哥……”

霍修睁开眼望过去,瞧她故作妩媚的模样,忽而很想狠狠咬她一口!

他稍微俯身过去,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进了怀里,随即车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月光,车壁上的烛火摇曳不止。

阮阮半靠在软枕上,两侧火光倒映在她眼里,像是两盏亮亮地小灯笼。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眨眨眼睛扭捏地小声问:“昼白哥哥,你要做什么呀?”

霍修倾身,轻轻贴上她的唇,话音带笑,“带你……去看月亮。”

看月亮的地方就在离霍宅不远的一座空置的观星台上,处在郊外没有人也没有漂亮的花灯,但贵在清净无人打扰,那是方圆百里内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马车中温言软语,昏暗的烛火照出两个耳/鬓/厮/磨地影子。

到观星台下车时,阮阮裙子乱了,衣襟也散了,胡乱拾掇了一通,站在皎洁的月光底下,脸颊还红扑扑地像抹了胭脂。

霍修牵她的手过去,进了里头抬头看,观星台很高很高,台阶一圈圈绕上去看着很是唬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不肯走了,提步两下迈在他跟前的台阶上,冲他张开两只细胳膊,婉转说:“昼白哥哥,抱……”

她如今可算是寻到块儿金牌令箭了,只要叫声“昼白哥哥”,他就什么都会答应。

霍修挑眉,这回偏不遂她的心意了,抬手压下她两臂,让她自己走。

“我不!”她耍赖起来,双臂拦着不要他挪步,“你要是连我都抱不动,那就说明你不行!”

他听着一咂嘴,照着她圆润的臀猛拍了一巴掌。

阮阮被拍得身子晃悠了下,拧眉瞪眼哼唧一声,便见他又转过身去,无奈说:“上来吧。”

她抿嘴笑了笑,爬到了他背上。

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还不忘凑上前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话说得意有所指,“你心疼我,我待会儿也心疼你。”

霍修骄矜,几不可闻哼了声。

他可不要她心疼,他待会儿还要好好和她探讨到底是谁不行呢!

观星台上的月色极好,风吹在四角的风铃上叮当响个不停,中间有人提前生了火,一旁放着厚厚地蒲垫和半温的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上去瞧着忍不住直乐,绕着围栏四周看了一圈儿,没发现半个人影,真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

她回身,趁他半蹲着往火堆里添柴火,忽然迈着小碎步,两步冲上去把他扑倒在了一旁的蒲垫上。

手肘支在霍修胸膛上,阮阮凑上去,双手捧着他的脸,嘴角弯弯,“醉生梦死要酒做什么,你有我还不够吗?”

说着低头,从他的眉心亲吻到眼睛、鼻梁,最后在唇上细细地磨,使坏似得若即若离,直磨到他呼吸渐沉,抬手覆上她后颈腰背,用力搂紧了她。

这晚上风铃飘荡伴随着姑娘家婉转的吟叹袅袅响了一宿,只是后来风铃依旧,姑娘的嗓子却哑了,带着细细地哭腔一遍遍说“哥哥行,昼白哥哥最行了……”。

阮阮背靠着抱柱仰头看月亮,隔着满眼朦胧地水雾迷离,那银白的月光模糊成一片银色的湖泊,风吹过,便似有波浪漾开一圈又一圈。

天将明时,阮阮累坏了要睡一会儿,从蒲垫上半支起身子,想在满地零落的衣裳中翻找里衣,刚起身,却见他的手臂横过来,手中拿着块鲜红的小布料递给她,“穿这个。”

她一下子又害羞地不行,红着脸扭捏了下,没说穿也没说不穿,捏着那小布料钻啊钻,重又钻进了他怀里,仰头道:“我都累坏了,哥哥你得心疼我……”

阮阮说着将小布料又塞回了他手里,一双眼在微弱的烛火中盈盈含笑,十足像只娇媚的小狐狸。

第四十章

从兴城总督府启程,一路向南行约莫半月,方能踏出东疆边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恒昌还是头回如此处心积虑。

霍修不喜欢她,但她这些年的追逐,却对霍修称得上了解。

她能猜到后头一定有尾巴,甩不掉,也不能教人出手解决,只好憋屈着满心怨恨做戏做到底。

好在出东疆不久,那尾巴便折返复命,她派人勘探无误后,当即勒停了队伍。

恒昌打着长平侯府的名义,想收买一两个关口并非难事,一应安排妥当便改头换面装成普通百姓,瞒住霍修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霍修在她心上狠狠捅一刀,她就要加倍还回去。

那个女人,她一定要找出来,而后是匕首还是□□,亦或是白绫,也让那女人自己选。

走出去半个月,回来却只用了十天。

恒昌在兴城外一家农户借宿,出了门往西几里地,是一片流民乞丐聚集之处,对这些人,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连发了七八天银子,派出去那么多人,却还是没能找到那女人半分消息,没有人见过那女人的脸,她好像在那晚穿着小厮的衣裳昙花一现后,便消失了一般。

但人不可能真的消失,定是霍修有意将她藏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恒昌一时气怒,挥手将桌上一应碗碟全都挥到了地上,“那帮没用的东西果然指望不上!”

她吩咐人停了流民乞丐们的银子,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派自己身边稍微脸生的侍卫亲自进城查探。

侍卫暗访了两日仍旧无果,但第三日傍晚,回来时带了个走马运货的脚夫,战战兢兢地说:“小人不知道什么穿小厮衣裳的女人,只是前几个月在邺城时,听了个玩笑话……”

“什么玩笑话?”恒昌鄙夷瞧地上的人一眼,“你要是敢瞎编乱造糊弄我,别说银子拿不到,小心你的脑袋!”

脚夫匍匐在地上,忙说不敢,“小人不敢蒙骗贵人,前几个月邺城百花宴,有家闺秀同总督大人心有灵犀穿了同样的衣裳,大家伙儿私底下都猜测说她是被大人娇养起来的金丝雀。”

恒昌听着眉尖一蹙,狐疑问:“一件儿衣裳怎么就心有灵犀了?”

脚夫道:“小人哪儿懂贵人们的讲究,只是听人说那做衣裳的料子在当时,只有总督大人府上有。”

好啊,好得很!

恒昌总算摸到些眉目。

怪道是那女人能在兴城凭空蒸发了去呢,却原来根本被霍修藏在了邺城。

她这才想起来,他的私宅不就是在哪儿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秋灯会整整持续了三日,第四日时,官府为防火灾,才派人将街上成串的花灯撤了下来,街上热闹便也随之渐散。

方青禾白日受人相邀出城游玩一趟,傍晚时方乘马车进城。

这会子街上人不多,一路行直条酒巷,从半开的车窗望出去,却看见路边有个人烂醉如泥地躺在地上,等凑近些看,才道是程明棠。

“这不是阮乐安的好表哥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方青禾叫车夫停下,望着泥猪癞狗似得程明棠颇为嘲讽,“不是说才考中了贡生吗,这会子又是哪出啊?”

说着吩咐随行的婢女兰儿上去逗他玩玩,有什么丢人的事情,回头说出来取笑阮乐安不就很好。

婢女得令,上前弯下腰拍了拍程明棠的肩膀,“程公子,程公子,醒醒,这是大街上呢,不是你家。”

醉意朦胧地程明棠听见有人唤,惺忪睁开眼,瞧着眼前一个姑娘的倩影,想什么就是什么,猛地坐起身一把抱住了兰儿。

他口中喃喃喊着“乐安、表妹”,任凭兰儿怎么挣扎都不撒手。

方青禾气得不行,忙教驾车的车夫上前去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人才到近前,却忽地又听他含糊诉问着;“乐安,你怎么能这般识人不清,他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被他的权势迷了眼,乐安,他是在哄骗你的……”

阮阮霍修去兴城一路同行之事,阮家如今上下皆知,阮老爷的封口只堵住了消息外流,但程明棠已经听说了。

前因后果一联系,他现在知道的比谁都多。

话说得有些含糊,但方青禾能听个大概,阮乐安移情别恋喜欢了别人,这表哥搁这儿买醉呢。

嗬,但是没听说阮乐安和谁订亲了,先前那退了亲的卫二公子吗,他也不算有权有势啊?

她有了些兴致,爬在车窗边沿,指使兰儿去套话,“表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谁在骗我?”

程明棠听见“表妹”有回应,眸中顿时一喜,“霍修啊!霍修他是骗你的,你听表哥的话赶紧和他断了,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后头还说了好长一串,但方青禾没心思听了。

难怪那时阮乐安知道拿匹布料给她使绊子,出了事,霍修也教她去给阮乐安赔罪,现在想着,这俩人分明很早就有一腿了!

方青禾心底里的火气径直就冲上了脑门儿,咬着牙教车夫把兰儿拽回来,这就要直奔阮家给阮乐安一个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好搅得阮家鸡犬不宁,才能消她先前受的那些委屈!

车里催得急,车夫不敢耽误,一路马蹄嘚嘚响得急促,行至铜锣街拐弯,却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马车骤停,方青禾在里头忍不住一个踉跄,还没等坐稳,车门被人粗鲁打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擅自闯入,二话不说抬手在兰儿和她脖子上猛地一敲。

两人眼前一黑,连半点儿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晕了过去。

***

屋里有些黑,一个侍卫拎小鸡仔似得拎进来方青禾,扔到地上还不省人事。

恒昌吩咐人又点上两盏烛火,走上前,拿脚踢着教人翻了个身,露出脸来。

“就这么个庸脂俗粉的模样,还以为他眼界儿有多高呢。”

她嗤笑了声,拿过侍卫手中的水瓢,舀一瓢对着方青禾的脸泼了过去,漫不经心指使一旁的侍卫,“把她脸上的粉都给我擦了,真碍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侍卫手下没轻重,方青禾是被水泼醒的,也是被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疼醒的。

她脾气大,睁开眼还没缓过神儿,抬手就先给了近前那男人一巴掌,“什么狗东西也敢碰本小姐,滚开!”

那侍卫生生挨了一巴掌,眉头紧皱,大手一瞬就掐在了方青禾脖子上。

恒昌教人搬了椅子过来落座,示意侍卫将人绑起来,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怨恨想要发泄,不会教人这么容易就死的。

方青禾都不知道这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牛鬼蛇神,同她是何怨何仇。

稀里糊涂被人绑上刑架,一看桌上摊开一排教人眼花缭乱的刑具,她气急败坏起来,“你个疯女人,我都不认识你!”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敢动我,我爹爹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恒昌都笑坏了,拿着匕首在她脸上拍了拍,“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方青禾听着一怔,又听她继续骄矜地自报家门,“告诉你也教你死个明白,我爹爹是长平侯,我哥哥是当今王上,所以明白了吗?”

“我今儿就是杀了你,你爹爹、哥哥,就连霍修都不能拿我怎么样。”

恒昌说着手腕一转,刀锋划过姑娘的脸,瞬间带出寮长一道口子,“敢跟我抢男人,你是头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青禾疼得眼泪汪汪,眼泪流进伤口中,简直像是撒了一把盐。

她额上冷汗不止,痛得差点儿晕厥过去,却是终于听出了门道,虚弱着声音骂了声,“你个贱人,又蠢又坏的贱人,抢你男人的不是我,是阮乐安!”

***

这日用过早膳,阮阮在屋里兰庭院摆小宴,邀了好几个熟识的小姐们一道来玩儿。

到时辰了却不见方葶蕴,遣了个小厮去问,带回句话来:“那头说是方家二小姐自昨儿早上和人出门玩儿,这都一天一夜了还没回来,方老爷急得很,正找呢,遂也不准方小姐再出来了。”

阮阮听得心惊不已。

方青禾就是再怎么跋扈无礼,也不太可能一天一夜都不回家,否则柳氏还不得骂死她?

阮阮不敢瞎想,只觉方青禾或许和她那时候一样,有见不得光的情郎了吧。

中午散了小宴,她送几个小姐妹出门,却见个方家的小厮前来传话,“我们小姐方才在梅园包了场,正等着小姐过去呢。”

阮阮从前没见过这小厮,便多看了两眼,随口问:“阿蕴现在不是不能出门吗?”

小厮呵着腰,“小姐说闷在家里难受,这次出门老爷不知道,只邀了小姐一个好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说得过去,方葶蕴从来和方青禾不合,要她因为方青禾的事禁足,她肯定不愿意的。

阮阮应了声,“那我回去收拾收拾,你教阿蕴再稍稍等我一会儿啊。”

她这厢拾掇好,带着画春便往梅园去了,却没成想进了梅园没见着方葶蕴,倒是冷不防教人捂着嘴一把给掳走了。

等到了地方一看,周遭一圈凶神恶煞地侍卫,上首椅子上坐着个不好惹的女人,望过来的眼神儿像是要在她身上剜出个洞来!

方青禾还被绑在木桩上,一见阮阮便冲恒昌叫嚣起来,“蠢女人你自己问,和霍修有一腿的是不是她!”

阮阮瞧着势头不对,哪里敢认。

睁大眼睛看着方青禾,看出了个不可置信,“你这个人,看不惯我就看不惯,却怎么要诬陷我败坏我的名节?”

她面上很气愤,抬手指着方青禾,“霍总督我不过才见过几次,明明是你,总冲在最前头向大人示好,现在怎的要全都推给我?”

第四十一章

阮阮失踪之事,发现得非常快。

原因无他,方葶蕴确实不愿意因为方青禾不见了而被关禁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还惦记着阮阮邀她的小宴,寻了个空子便从家里跑出来,偷摸往阮家去了。

谁知到了门前,绿芽儿一脸意外地瞧着她,“您不是邀小姐去梅园吗,她才出去一盏茶的功夫,您怎么又过来了。”

有人冒充她邀了阮阮,方葶蕴觉得不对劲,未及多问,连忙赶去梅园寻人。

进去了一看,哪里还有阮阮的踪影,偏僻处只剩下被打晕的车夫和画春,和方青禾失踪的情形一模一样!

阮行舟听闻此事,片刻没耽搁,径直去了霍府。

放眼整个东疆,哪儿有人能比霍修手段更通天,这次只要能把阮阮找回来,他就打心底里认了这个女婿。

他去的时候霍修正在府中会见几个官员,未来老丈人上门,不能怠慢,请去花厅稍坐片刻,便先撂下这边过去了。

甫一见面,阮行舟额上尽是急出来的冷汗,长话短说便是一句:“阮阮教歹人掳走了!”

霍修脸色顿时一寒,心里头倏忽冒出些不安的念头。

他从外头召进来孟安居,吩咐下去,“以防万一,先传令封城,教官兵挨家挨户地搜,你带上雪松墨石,同我去梅园追查。”

城门一关,城中顿时人心惶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安居的两只猎犬一黑一白,凶狠健硕吓哭过画春,当时她竟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它们管用。

霍修拿着画春带来的阮阮衣物给雪松墨石闻了闻,从失踪的起点梅园开始,往外追踪出去。

起先城里的气味杂,雪松墨石不时会有失误,直到城门外不远处,雪松突然像是嗅到了猎物的气味,猛地冲出去狂吠起来。

霍修策马上前,果然在林子边找到了一块阮阮的手帕。

“好小子!”

孟安居将那手帕捡起来,复又递到猎犬鼻子跟前半会儿,抬手拍在猎犬脊背上,“再去找!”

如此找出去约莫两里地,霍修才找到那座低矮的小山坡底下。

绿树杂草掩映间,隐约能看到里头一间破败的小土屋,周遭有带刀的侍卫把守。

他看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恒昌的人。

***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抓来两个人互不承认,但恒昌只觉得看到阮阮地第一眼,就认定了她是霍修会喜欢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相形见绌地嫉妒感,简直一瞬就要将人淹没。

这厢阮阮辩解的话音方落,椅子上的恒昌拿起桌上的鞭子便朝她挥了过来。

阮阮吓得浑身一颤,幸好她反应快,急忙缩着脑袋躲开了。

那劈头盖脸的一鞭子落下去,只打到了她来不及收回的一只脚背上,但还是痛得钻心,蹲下身撩开裙子一看,渗出的血珠染红了雪白的罗袜。

恒昌眸中怒火愈盛,两步起身过去,捏着阮阮的下巴教她抬起头来,“贱人,凭你还敢糊弄我!”

阮阮痛得咬牙,当下讨厌死她了,顺势坐在地上,伸腿照着恒昌的小腹猛踢了她一脚,“你才贱,你全家都贱!”

恒昌措手不及,被踹了个仰面朝天,身侧的侍卫赶忙去扶。

阮阮瞧着空子,什么美人包袱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口逃,但才爬出去几步,面前大山一般立过来两个黑影,将门口的光线都挡严实了。

“给我把她的腿脚砍了,快点儿!”

恒昌捂着小腹脸色泛白,一时竟然站不起来了,一双眼睛猩红地望着阮阮,几乎要恨地滴出血来。

阮阮又被人架着两臂拖回来,抬头看一眼那侍卫抽出来的长刀,她吓得大哭不止,奋力挣扎着要将双腿收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嚎啕着,却突然听见似乎有一声利箭呼啸声穿耳而过!

周遭陡然静下来一瞬,她睁开眼,便看见举刀的那个恶人头上已经被一箭贯穿。

右边进,左边出,教她想起了从前林子里那只野猪崽。

阮阮当即拼命大喊起来,“霍修,我在这儿,有人要砍我,你快来救……唔、唔……!”

话没来得及喊完,便有人拿着个不知道什么破布条捆住了她的嘴。

外间拼杀声骤起,屋里的侍卫眼见不敌,忙劝恒昌快走,她艰难站起来,瞥一眼阮阮,发了狠心,竟是怎么都要把人带上。

霍修一马当先杀进破屋时,里头除了个侍卫的尸体,还剩下方青禾吓晕在了刑架上,并没有阮阮。

他握紧了刀,翻身上马,孤身便沿着恒昌逃亡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小屋周遭尘埃落定,热血洒在草地上,转瞬就渗进土壤中去了。

霍修快马回来时只带回了恒昌一个人。

这个女人大抵已经丧心病狂了,不惜拿自己做饵,也要给他使这个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居,带人搜山,他们跑不远。”

他脸上凌寒似冰,吩咐完,一把扯过恒昌手腕上的绳子将人拖进了屋中。

恒昌被拽了个踉跄,低声咒骂了声。

进了屋,先不慌不忙地找了个椅子坐下,倒是一副十足胜利者的姿态同他对峙,“我从前说了解你,你偏不信,现在如何?”

霍修看她片刻,忽而怒极反笑,“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就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让自己落到我手里。”

他说着侧身,垂眸看了眼桌上遗落的各式精巧刑具,伸手拿出根带倒刺的长针来。

“说不说,你想好。”

那是恒昌自己带来准备用在阮阮身上的东西,造出来就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一旦扎进肉里,拔不拔得出来都得要人半条命。

恒昌眸中到底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吓唬我呢?今日若是动了我,你一家子的命还要不要了?”

“你喜欢那小贱人啊,喜欢她什么?”

她从小到大霸道惯了,从来没吃过瘪,更别提被人威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着他嗤笑了声,“放心,我没杀她,只是教人将她卖到窑子里去,估计等你找到她,她都已经被千人骑万人摸,到时候咱们再看看你还喜不喜欢她。”

她说罢大笑起来,可话音未落,她几乎都没能看清霍修的动作,只觉得自己的手猝不及防被他抓着一把放在桌案上,随即沉闷一声“咚”!

剧痛传来,恒昌转眼去看,却见那根尖刺大半都已经没入了她的手掌,将手掌与底下的桌子刺了个对穿,牢牢钉在一起。

“再问你一遍,她在哪?”

恒昌脸色煞白呆滞了片刻,才颤抖着厉声尖叫起来,“霍修,你在造反!你等着,我爹定会将你满门抄斩!”

嗬,造反?

她倒说对了,他早就在谋反了,阮阮若是有什么差错,她一家子一个都别想活!

***

小屋中的惨叫声前后只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霍修开门出来,扔掉了手中擦拭血迹的手帕,派人传话给孟安居,“不必找了,去玉石道截人。”

一路疾行到隘口,找到阮阮时,她被个箱子、麻/袋、绳子,一层缠一层,一层套一层,装得几乎密不透风。

霍修将她从里头抱出来,她脸上尽都白得没有血色了,意识微弱,接触到新鲜空气便猛地抽搐了下,大口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那模样教他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再晚一些,恐怕她就先被闷死在路上了。

“阮阮……”

霍修试着唤了声,但她目光恍惚涣散,像是听不见,过了会儿直接倦倦闭上眼,晕了过去。

他一霎吓坏了,匆忙将阮阮抱上马,直奔最近的城镇去寻医师。

夜晚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敲打在窗台上发出阵阵窸窣的响声。

阮阮便是在这样的雨声中,挣扎着从噩梦里逃脱出来。

霍修一直没睡,怀里方有些动静,忙抱紧了她,手掌缓缓拍在她背上,低声哄着教她别怕。

“阮阮……是我,我在这儿呢,不怕了,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惊魂未定,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平静下来,抬起头看他一眼,鼻子一酸,猛地扑过去搂紧他,把脑袋藏进他胸口,狠狠哭了好大一场。

“霍修……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音断断续续,教人听着都悬心,霍修心疼,只好一边哄,一边拿手掌抚她的背心,给顺气。

等她哭够了,仰起头,泪眼汪汪地同他诉起苦来,“哥哥……你得给我出气啊,你都不知道,那个疯女人她居然敢打我,她还想卖了我!”

霍修抬手给她擦眼泪,低低嗯了声,“我给你报仇,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

但阮阮想一想还是好委屈啊,蹬蹬腿,又从被窝里抬起自己受伤的脚,腾空教他看。

“你瞧,我的脚现在还火烧火燎的疼,要不是我躲得快,那一鞭子就要打在我脸上了,我要是毁了容可怎么办?”

她说着又抽搭起来,“你那时候来救我,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真命天子,把我高兴坏了,可是没一会儿他们又把我装起来,我很害怕,怕你找不着我。”

霍修以为她的意思是害怕没人能救她了,却没想到她说得是,“我一想你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我了,我就很心疼你。”

从前她也很惯常于在他跟前,想方设法、见缝插针地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好像少说一句,他就会记不得她似得。

那时候他总是不厚道地想笑,觉得她稚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独这次,心底里的洪水一霎汹涌倒流,灌进鼻腔中,催生出一阵酸意。

霍修拍在她背上的手顿了下,好半会儿没说话,过了会儿,唇角勉强弯起个弧度,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下。

“别说傻话,我怎么会找不着你。”

他目光触及她脚上隐约渗出血迹的纱布,支起身子下床,按着阮阮的腿平放在床上,教她别乱动,兀自转身去桌边拿药瓶和新的纱布了。

霍修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纱布拆开来,里头一条红肿翻皮的伤痕,挥鞭的人不知用了多少的怨恨,硬是生生将皮肉都抽烂了。

阮阮自己也是才看到这么严重,心里还一惊,蹙着眉问他,“会不会留疤呀?那多难看……”

他低着头没看她,低声安慰了句:“留疤了我也喜欢。”

药粉撒上去蜇得阮阮嘶一声,想退缩,却被他握着脚腕动弹不得,哎呦喊了一声又一声,咬牙发誓一定要在那疯女人身上也抽出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痕来。

好容易熬到他包扎好,她拿手帕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眼角余光却瞥见他俯下身,轻轻在她纤细的脚踝上吻了下。

第四十二章

翌日晨光微熹,窗外的雨已停了,窗外一株芭蕉被雨水涤得碧绿,妖娆舒展开一身筋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端着早膳进屋时,阮阮正跛着脚往妆台跟前去,她爱美,这么披头散发地可不行。

单着一只腿,才蹦了几步,里衣底下没穿小肚/兜就是很不方便,跟装了半瓶子水似得直晃荡,扯着还有点疼。

“唔……”

阮阮低头愁然看了眼,抬起两臂环在身前,固定住了,才准备继续出发,便听见身后横梁木底下轻轻一声笑。

她又出丑被他看见了,一时气急败坏,红着脸回头瞪他,“笑什么笑,要不是你整天揉来揉去,至于发成这样吗?!”

说得好像那是个面团儿似得,霍修有点儿佩服她的脑回路,那面团儿分明是到了该发的时候,怎么还怪上他了?

他使坏起来,放下托盘就势靠在了桌边,学她的样子双臂环胸,眸中戏谑,“那不然你过来,我就让你揉回去。”

嗬,这是比谁脸皮更厚吗?

阮阮输人不输阵,闻言脑子一歪,眼神儿不自觉就瞟了下别的地方,骄矜扬起下颌,轻咳一声,“揉哪儿啊?”

霍修眉尖轻挑了下,“只要你能过来,我人都是你的,还不是你想哪儿就哪儿。”

瞧这话说得,瞬间激发了阮阮无穷的斗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单腿站着,摆出了个金鸡独立的气势,而后气沉丹田、大鹏展翅,提眉吊眼娇喝一声,“妖怪,休要猖狂,看本仙姑这就收了你!”

喊完了,复又双臂抱紧在身前,一扥一扥地朝他蹦过来,像只成了精的小兔子。

霍修无奈看了两眼,抬手扶额笑个不停,脑海里甚至不由盘算,是把她清蒸着吃还是红烧了吃……

瞧着人要到跟前了,他上前两步,一把搂着阮阮的腰将人带到怀里来,先亲一口再说话。

“仙姑歇着吧,本妖怪愿意自投罗网了。”

阮仙姑这会儿少女心怦怦跳,对着这么温柔顺服的大妖怪还有点儿小害羞,低头笑不露齿,抿嘴嗯了声。

面上那么个娇羞的模样,脑海里实则只想着晚上该怎么“发面”才好……

用过早膳,阮阮坐在妆台前梳妆,霍修难得有耐心,就站在后头瞧。

这地方没人伺候,要什么没什么,她头发绾得随意松散,素面朝天,他却觉得好看。

目光袅袅望过来许久,霍修忽然问:“听说这附近有许多好玩之处,我这几日带你尽情游一圈,想去吗?”

阮阮当然想去,但想想自己的脚,从镜子里看他,“那你得时时背着我噢,可不许嫌累嫌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点头嗯了声,转身出门教侍从去备两身朴素衣裳来。

正午出了点和煦阳光,霍修带阮阮去的头一个地方,是小镇外向西几里地的一块巨大湖泊,那湖里长满了莲蓬,碧绿的荷叶连成一片。

阮阮坐在船头,学人家采莲子的农女唱小曲儿,她声音那么甜,远近处的小哥儿听见纷纷来搭调。

你来我往,眉来眼去。

船舱里的霍修越听越不对劲,怄得不行,二话没有出来将人抱进去藏起来,凶巴巴警告她,“再这样就不带你去玩了!”

阮阮缩着脑袋吐了吐舌头,掀起眼皮儿瞧他板着脸,小声只冲他唱了句:“你是我的情哥哥呀,我是你的小宝贝儿……”

唱完了眯起眼睛一笑,没羞没臊扑进了他怀里。

霍修:……

她那么能诌诌,他还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半晌两个人又去小镇最有名的酒楼点了一桌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这回不用他督促,自己吃得很卖力,毕竟她晚上还要“发面”,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嘛!

回到客栈,楼下送上来沐浴的热水,阮阮的脚不能碰水,人坐在浴桶里把一只包得猪蹄儿似得小脚翘得老高。

头枕在木桶边沿,她闭着眼,惬意享受了好一会儿总督大人的伺候,舒坦过后,劲头就上来了。

脚尖凑过去,在他肩头戳一戳,“哥哥,你要不要来一起呀?”

霍修挽着袖子,手拿一块巾栉擦给她胳膊上,眼睛都没眨一下,“别闹,伤口再沾上水,你就有苦头吃了。”

阮阮努努嘴,瞧他那假正经的模样,目不斜视、清心寡欲,可明明昨儿晚上硌得人没睡好觉的也是他呢。

想想以前,这人为了自己快活,可从来没顾忌过她是不是在生病,现在倒很疼惜她了,但她怎么还有点不得劲儿呢?

难不成是她有问题?

阮阮想了想,不愿意承认,抬手冲他招了招,示意他附耳过来。

霍修抬眼瞧了瞧她,“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话这样说着,他却也耐性儿过去了些。

她的胳膊便环过来,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伪君子,我还是怀念从前衣冠禽/兽那个你……”说着话,那小手不安分的很,寻寻索索就从他衣领游进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一咂嘴,伸手去抓她手腕要拿出来,谁知她还凶得很,拧眉哼唧一声,“教我看看发不发得起来……”

他挑眉,无奈叹气笑了声,弯腰一把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现在明白了,那时候听她说馋他身子那话,还真是真心的。

***

在小镇上逗留了四天,孟安居传信来说阮家已催了多次要闺女,委婉请总督大人赶紧把人姑娘还回去。

第五日清晨,霍修也不好意思再拖,雇了辆马车,晃晃悠悠将阮阮送回邺城去。

中途路远,阮阮窝在他怀里补觉,临迷糊前,忽地听他声音幽幽说:“过些日子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在家安心养伤,乖乖等着我回来,嗯?”

阮阮闭着眼,先点了点头,才想起来问:“你要去哪儿啊,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约莫三四个月吧。”霍修也只是个估计,沉吟片刻,又说:“等我这次回来,就上你家提亲。”

原本阮阮觉得时间有点太长,但没什么比“提亲”这俩字,更能给她提神醒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前儿原说是要等来年的,这回患难见真情,冷不丁儿还提前了,可见他真是打心底里爱极了她吧!

“那你得空就给我写信啊。”

阮阮满心欢喜,答应了声,环在他腰上的胳膊又搂紧了几分。

马车进邺城,这回光明正大停在了阮家正门前,霍修并未入府,从车窗里目送阮阮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大门,才吩咐车夫回霍府。

阮阮这回劫后余生,阮夫人狠是抱着哭了一回,而后遣退了屋里的下人,斟酌片刻才悄声问:“乖女儿啊,为娘问个不该问的话,你要如实回答我,嗯?”

见阮阮乖巧点头,阮夫人才踌躇道:“这几日在外头,那霍总督可有欺负过你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几天,哪个做娘亲的不忧心?

阮阮早料到了,未有迟疑,眸中坚定地望着阮夫人,摇了摇头,“没有,大人常时都没有独自进过我的房间呢。”

阮夫人闻言这才长舒一口气,全身都松泛下来,“那便好!这瞧着他倒是个知礼守礼的正人君子,往后若是真把你交给他,我也好歹放心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娘俩儿又说了会儿话,阮夫人便嘱咐她好好养伤,起身回去了了。

近来天气热,阮阮怕伤口起炎症,教人搬了两个大冰鉴放在屋里,门口挂两扇竹篾垂帘,暑气全都挡在外面,屋里凉爽得要盖小毯子。

养伤第六天,她偎在软榻上悠哉吃着冰碗看话本子,门外画春打了垂帘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没见过但看起来有点熟悉的女子。

阮阮扭头瞧着一怔,画春在跟前提点了句:“这是总督大人亲妹,听闻小姐受伤,特来看望的。”

她才知道那熟悉感哪儿来的了,连忙转过头去拿手帕擦了擦嘴,话本子也收进小桌底下,抬手请人家在对面落座。

霍盈打从进来起就在瞧她。

那是个娇娇巧巧地姑娘,年纪也小,但已经很美了,像是朵被人精心呵护长大的牡丹花,一双眼睛黑亮又干净,难怪兄长会喜欢。

阮阮瞧她穿得薄,怕在这屋里待久了要冷,先教画春给她也拿了条毯子过来。

因霍盈这日是头回登门,并未久留,问了问她的伤势,闲话两句,送了些名贵补药便起身告辞了。

但阮阮有意同这未来的小姑子亲近,见她谈话间唯独尝了一口桌上的蜜杏,临走便拿小罐子装了些送给她,又邀她有空再来。

阮阮心里小算盘敲得叭叭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跟了霍修快一年,眼下都要谈婚论嫁了,却连他祖籍何处,童年、少年经历,家中亲戚几何都不知,如今正碰上个好说话易亲近的小姑子,自然要把握好。

至少往后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恒昌郡主”,她也好有个准备嘛!

那日后没过多久,霍盈果然又来看了一回阮阮,只是时间不等阮阮循序渐进,她这次是来告别的。

“兄长这几日即将要远行了,我和夫君留在此处也不妥,明儿便准备回丰州,等来年你与兄长大婚,我们再过来喝喜酒。”

话说得那么直白,阮阮脸都红了,想一想,扭捏道:“其实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透露?”

这日霍盈临走前同阮阮说了许多。

譬如,霍修祖籍是丰州人士,但早年其父获罪家道中落,断了族中男丁的科举之路,他十一岁便随一位高人去山中待了三年,后来下山做过许多行当谋生,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少年时当真吃了数不尽的苦。

阮阮听来深觉心酸不已,一边拿手帕抹眼泪,一边又听霍盈说到他入长平侯府那段儿。

“长平侯府就是恒昌郡主府中,兄长起先做末等侍卫,而后得老侯爷器重,将他拨给了郡主做近身护卫,原本再过一两年就能进官署里的,谁知道郡主……唉!总之兄长为了远离郡主,之后便远走边关参军去了。”

远走边关那年霍修十八岁,阮阮试着想了下,才发现对于那时的霍修来说,回绝侯府的婚事,放弃一切重新从无名小卒开始,究竟有多不容易。

“至于二十五岁前不食荤腥不近女色,是真的,兄长这些年也洁身自好,身边从未有过别人,你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盈想着轻叹了声,望一眼阮阮又笑了,“兄长先前那些年,日子活得太累太苦,幸好往后有你,能教他的后半辈子尽是甜头。”

呦,这话说得,忽地教阮阮有种天降大任的责任感,遂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郑重作保:“我会好好待他的,把他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

第四十三章

霍修将要启程前一日,阮阮越想越觉得舍不得。

临到晚上,这厢正预备着等夜深人静便偷溜出门寻他去,谁知晚上拾掇好进里间,却见西窗边儿的躺椅上有个沉静的轮廓。

屋里没点灯,只能看见月光洒在他身上,照亮了那华服上的织锦纹。

“来。”

霍修稍稍从椅子上坐起来些,手肘撑在膝盖上,背着月光,冲她招了招手。

阮阮打发了画春出门守着,站在原地顿了顿,冲他张来了双臂,“走不了,要抱。”

其实她已经能用脚跟儿走路了,霍修人不在她身边,但什么都知道。

他起身过来,弯腰将她抱回了椅子上,又嘱咐句,“自明儿起,白/日有空多出去走走,伤口好的会快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过了今晚就要分别一段时间,阮阮依恋他得很,双臂搂着他的脖颈,额头轻轻在他脖颈上蹭了蹭,说:“只要你在我跟前,我恨不得成天黏在你身上。”

她说着又问他,“你这次不然也带着我一起去吧,就像上次去兴城,我权当出门游玩儿一趟了?”

霍修这回想都未曾多想,直说不行。

“怎么不行嘛!”阮阮蹙着眉,“莫非那个郡主还缠着你?她这么阴魂不散,连你都不能治她吗?”

霍修听着轻笑了声,“别说气话,你的气我已替你出了,她往后都不能再欺负人,只是这次去的地方不适合你罢了。”

他总是有理得很,阮阮噘着嘴喃喃,“什么不适合,又不是刀山火海,分明就是不想带我……”

霍修也不否认,靠在躺椅上闭着眼,双臂搂紧了些。

他手掌在她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声音懒倦,“小宝贝儿就要放在家里供养着,外头有风霜,怕吹着你。”

翌日启程,他甚至不准教阮阮去送,但阮阮自己没忍住,驾着马车停在城门口不远处的巷子里,悄悄目送了一程。

出城的队伍声势颇为浩大,一行约莫五六十人,中间夹着一辆华贵马车,霍修行在前头,身旁也没带孟安居。

马车中不是别人,正是恒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手脚上仍带着锁链,霍修命人给她灌了药,好教她这辈子都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当日小屋中,若非她痛楚之下,说出自己临折回东疆前,曾给家中送回了一封信告知归家时间,他那时候就准备杀了她永绝后患的。

现在一路颠簸到底是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霍修还留着她有用。

那男人可真是心狠,折磨光了她半条命,还要将她剩下半条命利用殆尽。

恒昌现在断手断腿,嗓子也毁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家中看到信,莫要被霍修蒙蔽,早日派人前来东疆救她。

***

阮阮不错眼儿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眶都有些酸了,直等到一行人渐远,瞧不清了才吩咐马车回去。

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得心里填不满,没忍住这就提笔给霍修写了一封信。

谁知教画春送到霍府,孟安居传了霍修留下的话,说直到他回来之前,教阮阮暂且不要给他写信,也不准阮阮不听话,像从前那般私下打听他的去向。

画春手里拿着信,原封不动地又递回给阮阮,“他们那些大人物行踪都隐秘的很,小姐也别想太多给自己找闷气受啊。”

她说着试探地递上了手帕去,却见阮阮的目光空落落地从信封上收回,没说话也没接手帕,只低垂了眼睫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真舍不得了。

姑娘家本来就容易多愁善感,先前腻歪了那么些时候,身边突然少了那么一个人,肯定要消沉两天的。

画春瞧着轻叹口气,开解了句:“总归再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小姐每日找些事做,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知道。”阮阮听着点点头,再看她却又微蹙起眉,抬手捂在心口上,说:“可我也不知怎么了,这心里总像是吊起来了一块儿石头落不下来,有点儿……七上八下的。”

画春一听,嗐一声,说没事,“我看您这就是嫁人前的焦虑情绪,姑娘家都有,只不过您稍微比人家早了那么一些,人家焦虑三四天,您得焦虑三四个月,快别想了吧。”

说着从桌案旁起身来搀着她胳膊,“我看您就是太闲了,要不去找老爷瞧瞧账本儿,等您盘完府上今年所有的账册,大人的聘礼也该上门了。”

这会子才未时出头,阮老爷还在外头酒楼中谈生意没回来。

阮阮进了书房,轻车熟路往她爹寻常存放账册的柜子去。

她这人没什么天赋,如果美貌算一项,那剩下一项便是对账的本事了,十岁就能一个顶两个账房先生。

阮家这些年的账目分毫不差,一半都是她对出来的,只可惜手指头拨算珠子太痛,她总娇里娇气不爱弄,寻常一年只对一次,但对一次管一年。

柜门打开,里头整齐摞着几列账本,但视线再往一旁去,最底下一层却有一个单独的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好奇心一向比较重,拿出来翻了两页,才发现是今年进贡的第一批漓珠账册。

这件事比寻常的生意要紧,账本也需更严谨些,她未有多想,便先从箱子里的账册开始对起来。

阮老爷傍晚回来时,阮阮正低着头反复纠缠在一本账册上,手指在算盘上走一下停三下,像是卡住了。

听见门口的动静,阮阮抬起头,见他进来,忙蹙着眉招呼他过去,“爹啊,你来看看这里,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算什么账本儿呢?”

阮老爷步子有些快,两下过去往桌案上一瞧,脸色顿时一沉。

他弯腰,伸手就把阮阮手底下的账册收走了,“胡闹,这些账册都是在公家上过了印的,你再弄乱了怎么好!”

阮阮鲜少瞧着他爹这幅凶巴巴的样子,缩了缩脑袋,“我就是没对上数随口问一句,您不查查吗,往镐京上贡的东西,万一出了差错,咱们家怎么同霍修交代呀?”

阮行舟一时语滞。

她光想着同霍修没法交代,却不知道这数就是因为霍修才对不上的,漓珠和火、药,那能一样吗?

为了做这掩人耳目的假账,阮行舟前后寻了十几名老师傅,力求做到精细、以假乱真,连霍修手底下的几个审计官瞧了也说没问题,谁成想栽到自己闺女这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抬眼看阮阮,还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眼神儿看着他,阮行舟有些急了。

“霍修霍修,你怎么满脑子都想着霍修呢?”

他将账册放回到箱子里,沉口气又温声道:“你没运过漓珠不懂行情,里头有些备损是不入账的,这些账册官府都一层层查验过,往后可千万不能乱动了,听到了吗?”

阮阮听着努努嘴,“这样也太不严谨了……”

阮行舟嗬一声,回头瞧她一眼,“你这会子严谨了,先把你脸上沾的那块儿糕点渣擦干净了再来跟我提严谨。”

“唔!”

阮阮教她爹挤兑坏了,一瞪眼,站起身柱着自己秀气的雕花儿小拐杖,气哼哼地走了,“臭老头,往后的账册你自己对吧,我可不孝顺你了!”

她走后,阮行舟晚膳都没心思吃了,亲自跑了一趟霍府,见孟安居。

假账被阮阮瞧出端倪,那就证明还不算天/衣无缝,他原本的意思是找几个师傅再填补下漏洞重新做一份,但孟安居却说不必。

“大人临走时已留下话来,若他三个月后没亲自回来,便要我先行护送阮家上下前往丰州避祸。”

阮行舟教这一句话听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好端端地避什么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多的火/药进了镐京,随便在哪一处点了,都是捅破天的大篓子!

阮行舟没敢直言问霍修到底去哪儿了,只应了声是,便匆忙告辞。

出门坐上马车,他只觉得片刻都不能耽搁了,回家就得寻个由头将妻女送出邺城才行。

***

“回云和老家?”

阮家花厅里,阮乐天手里的糕点送到嘴边顿住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阮老爷,希望他收回这决定。

她惦记着她的先生,只愿意每日沉迷读书,不想走亲戚。

阮阮也不愿意,附和了声,“爹,怎么这么突然要回去啊,您看我这脚,也……”

话没说完,教阮老爷给打断了,“回去也是一路坐马车,到了晋州换水路,用不着你走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在上首坐的端正,十足一家之主的气势,不容人质疑。

看了看一旁的阮夫人,阮行舟又说:“这事儿我和你们娘也商量过了,你娘自从十三岁跟着你们姥爷背井离乡来邺城,多少年没回去过了,去年你们小叔添双胎,咱们也都没去,你们这次回去正好也瞧瞧他们去。”

这话说得没有商量的余地,阮阮不乐意得很,她还惦记着霍修三四个月后就要回来娶她呢。

遂问:“那咱们这次过去,不会要在老家过年吧……”

她说着,那嘴都要噘到天上去了,但阮老爷权当没看见,点头嗯了声,“路上都得一个多月,去了就多玩会儿,明年开春儿了再回来。”

阮阮顿时好长一声哎呀,可没等说话呢,教她爹沉沉横过来一眼,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回到兰庭院,她都憋屈坏了,但霍修不教给写信,她怕霍修回来找不着她,便教画春去给孟安居传个口信,到时候霍修回来,好说给他听。

“我这两天就要回云和老家去,你回来看不见我,可别误会我同人家私奔了啊。”

第四十四章

月明星稀,旷野上的夜风吹在旗帜上猎猎作响。

营帐外有侍卫疾步而来,呈上信笺一封,霍修打开来,上头只有简短一行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夕夜,龙牙关定则四方皆定。

龙牙关是何地?

出东疆以南边界不过二百里,西境境内第一险要关塞,守着东疆西境两域入镐京的咽喉之处。

西境常年驻守鹰击骑兵震慑边界依;华外敌,若镐京现烽火,鹰击军千里奔袭,十日内便可勤王救驾。

霍修要做的,便是掐断这咽喉。

他立在烛台边,抬手将信笺焚了,吩咐一旁的记事官,“送拜帖至耿士忠,本官与恒昌郡主同游东疆,送郡主归程时将过路西境,到了他的地界儿,届时还请他通融一二。”

话毕,又传了两名军中将领邓亭、方与,命二人率军绕道恒扬山,在月河流域隐匿待命。

另派百名死士,先行扮成商旅过客,潜入龙牙关附近城镇。

一应安排下去,营帐外正敲过亥时的梆子。

霍修神色已有些倦了,懒懒靠进椅背里,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尽是阮阮的模样。

人有了牵挂便和从前不一样了,容易瞻前顾后,也容易畏首畏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他上战场,那些邑人一个个茹毛饮血,手上一柄弯刀专取人项上首级,但无论多险峻的形势,他也没这样辗转过。

现在却大不同了,一支鹰击军、一座龙牙关就让他眉间凝出浅淡的痕迹。

霍修觉得自己变得特别怕死,因为心底里舍不得阮阮,怕死了以后就见不到她了,一心只想活着,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

走时留下话,教她不准寄信,可现在瞧着,听不见她的甜言蜜语,倒是他先开始念得心慌意乱了。

乖阮阮这会儿应该已经入梦,他沉口气,忽然很想抱一抱她,再亲一亲她……

***

十月出头,阮家正在准备回云和的行程,府里忙忙碌碌不停,到处都是往来行走的仆从。

阮阮趴在窗边拿根孔雀翎逗旺财,画春在屋里带着绿芽儿给她收拾行李。

她百无聊赖时,只能对着旺财自言自语,“那时说让你揣着我,你偏不答应,现在好了,我要去别的地方了……”

说着又问旺财,“都这么久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旺财跳起来咬空中的孔雀翎,一口扑了空,对着她“汪”一声,阮阮古怪挑了挑眉,“那我就当你说想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旺财又“汪”一声。

阮阮没忍住笑,捂着嘴自个儿把自个儿乐得花枝乱颤。

启程的日子就是明天,她乐够了,仰头往头顶的云层里瞧了瞧,看时辰差不多,便出门往如意馆去。

方葶蕴今儿在如意馆包了场,要为她践行。

到了地方,阮阮从车窗里望出去一眼,才瞧着那馆中十足热闹,大堂里摆了台子,请的是城里顶尖儿的戏班子,里头进进出出,多得是些公子少爷、千金小姐们。

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方葶蕴要给自己招亲呢……

方葶蕴携她下马车,到了里头一路直上二层围栏旁的看台,大手一挥,教底下戏班子换曲儿。

“瞧好了,这可是我特意教人家给你编排的。”

底下咿咿呀呀开场,看了个开头,阮阮才明白过来,这是个千金小姐被歹人掳走,但小姐凭借机智,成功逃脱并报官捉拿了歹人的戏,再添油加醋些跌宕起伏的情节,引得看戏众人连连叫好。

众人大多也都听说了阮阮亲身经历之事,便把那戏信以为真,一个个看过来尽是赞赏,倒教阮阮越发觉得汗颜了。

其实她当时一点儿都没有很机智,还吓得嚎啕大哭,全靠霍修自己找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厢一场戏未完,大堂戏台子上突然围过来一群方家家丁,不由分说打断了台子上的伶人。

领头的正是方继业方青禾兄妹俩。

这俩人,一个刚从大牢里放出来,一个才毁了容还带着面纱,凑在一块儿看,真像是那江湖话本子里的恶霸双匪。

“阮乐安在哪儿呢?出来!”

方青禾站在台子中央环视四周,未等再抬头,方葶蕴在上头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同她对阵。

“你们俩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下跑来砸我的场子,还嫌自己个儿不够丢人是吧!”

方葶蕴说着便气冲冲要下楼,方继业在底下劝了她一句,“二妹,今儿这事儿你别掺和,青禾只是来同阮乐安算账的,咱们俩都不能插手。”

这俩人向来有嫌隙,众人都是一清二楚,听这话说得,难免兀自看起了好戏。

方葶蕴见阮阮脸色不太好,这便要下去撵人,但却被她捏着手腕拉了一把。

阮阮自己出面,从栏杆上居高临下警告方青禾,“你自己想清楚自己都在胡说些什么。”

她在提醒方青禾,霍修说过,管不好自己的嘴,那就当心自己的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青禾那时也确实被恐/吓住了,回来憋着一腔怨气半个字都不敢吐露。

但现在不一样了,霍修还不是跟着镐京那个郡主走了,权势当前,她阮乐安顶多就是个被人玩剩下的货色,这会子去踩一脚也就踩了,可没人给她出头。

方青禾抬头瞧着阮阮嗤笑了声,“噢,还威胁我呢,怕我说出来你背地里做花魁的事啊?”

阮阮脸色一霎红了又白,气急了,一边抬手指着她教住嘴,一边提了裙子,不顾画春和方葶蕴阻拦,匆匆便往楼下冲过去。

但她的脚步哪儿有方青禾的嘴快,只听那边儿笑得更放肆了,又冲着楼里一众人,道:“大家还不知道吧,咱们冰清玉洁的鄞州第一美人,先前那可是爬上过霍总督的床!”

“当初百花宴的衣料,就是她“好心”让给我的呢。”

“还有这次我同她一道被歹人所俘,什么千金小姐智计脱困,那是霍总督的未婚妻找上了门,要收拾她,而我却因为那匹衣料成了替罪羊,被人毁了脸!”

方青禾说着当众揭下了面纱,“看到了吗,这都是拜阮乐安所赐,什么第一美人,分明是第一荡/妇吧!”

她脸颊上一道寮长的口子已经结痂,大笑的时候扯动那条疤痕,显得神情有些扭曲。

“你住口!”阮阮到台子跟前,整个人都气得在发抖,不管不顾两步冲上去就要打她,“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但她那么个小身板儿,就算盛怒之下,对方两个家丁也能拦得死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偏方青禾有恃无恐,越发叫嚣起来,“大家要是不信,问问程家表兄,他可早就知道了,只是可怜痴情人,阮乐安没将他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一时都随着方青禾看去,才发现大堂角落处,脸色铁青的程明棠。

“表哥……”

阮阮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难堪,惊疑不定地望过去,却没能看清程明棠脸上的神情,只看到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现在好了,一个能为她辩解的人都没了。

她面上怔住了一霎,面前两个家丁颇为嫌弃的推了一把,阮阮脚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好教身后的方葶蕴和画春扶住了。

整个如意馆里的人都在瞧她的笑话,指指点点,目光像是尖锐的利箭。

阮阮能想象到,不过片刻,那些污言秽语就会传遍整个邺城,她胸口里一口气有些喘不上了,一来二去,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

“阮阮……”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阮好像听到霍修在耳边唤她,他声音忽远忽近,教人有些虚无缥缈的错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太愿意睁开眼,但霍修的声音还在耳边,奇怪又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唤,“乖阮阮,该起来了。”

“你回来了?”

阮阮闭着眼喃喃了句,听见他嗯了声,“我舍不得离开你,往后都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了。”

“真的?”

她这才愿意睁开眼睛看他,一下子却怎么看不清,像隔了层雾气似得,也看不清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正偎在他怀里。

霍修搂着她,指尖轻轻在她眼睛上抚了抚,问:“眼睛怎么哭肿了,又受委屈了?”

阮阮这才想起来在如意馆受的委屈,心里憋闷了一口气,鼻子一酸,忽地抬手猛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

“还不是都怪你,你个不负责的坏男人,谁教你不赶紧娶我,现在外头的人都在笑话我了!”

霍修任她打骂,只双臂搂紧些,温声哄着,“乖阮阮听话,等我回来就娶你,等我回来……”

他都不问谁欺负了她,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

阮阮不乐意,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你总是这样说,要我等,但我现在还怎么等,也不想再等了,你要是真心喜欢我,现在就得娶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霍修低头看了看她,这次却格外的宠溺,抬手在她鬓边抚了抚,含笑应了声好。

随着他点了头,周遭景象骤然一变,处处张灯结彩,入目都是鲜艳的红。

阮阮低头看自己正红的裙摆,抬起头,便见他也穿一身大红的喜服,站在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环视四周,宾客如云,再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话。

霍修牵着她入内堂,上首的人也看不清,但阮阮也照礼数行了礼。

三拜后,礼成,即刻有人高呼一声送入洞房!

廊檐下有人“哐当”地一声敲在铜锣上,阮阮猝不及防,惊得全身忍不住一颤。

浑身好似失重了一刹那,双腿无意识地蹬了下,耳边随即绵延开茶杯碎地的声响,和屏风外女人细细的抽泣声。

她呆呆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花帐许久,梦醒过后,整个人被强烈的怅然所笼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四十五章

外间隔着扇屏风,阮夫人眼泪都要哭干了,稍微歇口气的功夫,抬眼一瞧门口上负手而立的阮行舟,心头又是一通无名火。

“你看看我们可怜的女儿,都怪你,好端端的和霍修打什么交道,这下好,咱们闺女都被他给祸害了!”

“城里头那些人的嘴,一个个跟刀子似得,咱们女儿以后还怎么见人?”

阮行舟这会子也烦躁得很,人站在桌边,手紧紧捏着桌沿,骨节都泛白了。

“行了别哭了,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阮阮,她还在里头睡着呢,你别吵着她。”

“是养得起,但她这辈子不嫁人了?”

阮夫人眉一皱,“你现在心疼阮阮了,你在霍修跟前走动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对我们阮阮有坏心?”

说着又突发奇想,问:“还是你分明早发现了,但为了当成他老丈人,不敢直言回绝?”

阮夫人越问越生气,质问他,“上回教你去兴城接阮阮,你都做什么去了?”

“我……”阮行舟话音顿了顿,实在教她那话气坏了,“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可理喻了,阮阮不是我女儿吗,我能卖了她为自己换前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厢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不多时,却见屏风旁转出来个单薄的身影,垂头立在那儿,嗫嚅唤了声,“爹、娘,霍修没有逼我,是我喜欢他。”

说完,屋里片刻寂静,阮阮又补充句:“他也喜欢我,真心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给阮夫人阮老爷听,还是给她自己听,总归说出来,阮阮自己心里轻松一大截。

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让自己相信,她总是惯于往好处想,就像梦中那样,等霍修回来娶了她,外头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阮老爷阮夫人闻言面面相觑,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闺女已经鬼迷心窍,没救了。

兰庭院内外诡异地静了好一会儿,院外头的小厮进来传话时,冷不丁儿怔住了下。

瞧着阵势有些许奇怪,人站在廊檐下不敢进门,伸着脖子拿气声儿回禀了句:“老爷,总督府上的孟统领来了……”

“不见!让他……”

阮行舟原本不想去的,但刚抬起头,便见阮阮偷摸掀起眼皮儿瞧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么幅委委屈屈的样子,真教人心疼。

他叹口气,事已至此,兴许霍修就是阮阮说得那般真心呢,女儿已经长大了留不住了,就算要跟霍修讨债,那也先瞧瞧那边儿的态度吧!

吩咐小厮先行将孟安居请去了花厅稍候,阮行舟到阮阮跟前,双手扶着她肩膀拍了拍。

“反正明儿就回云和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

阮阮瞧着她爹眉心蹙起的皱纹,鼻子突然就酸得不像话,嗯了声。

强忍着眼泪,直等到她爹出门走远了,才扑到阮夫人怀里哭了好大一场。

阮家花厅。

孟安居此回前来只为一件事,主动请缨,亲自护送阮家回云和。

“大人留我在东疆都是为了阮小姐安危,如今流言已传开了,也请阮老爷安顿好邺城事宜,随我等一同启程。”

原先他听画春前来传话,并不赞同阮家离开东疆,但今天白日出了变故,届时风声一起,难保不会有二心官员拿阮家祭天。

阮行舟听他这般言语,才觉得霍修总算有些良心,还挂念着阮阮,面上不满好歹消散下去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阮家那么大的家业,那么多人指着阮家的生意养家糊口,不是说打点就能立马当个甩手掌柜的,遂请孟安居先护送阮夫人一行。

孟安居临告辞前,留下句话:“最晚年前半个月,请阮老爷务必抵达到云和。”

他回去后,又派遣一队侍卫乔装做阮家家丁留下来,只等来日邺城事毕,护送阮老爷前往云和。

翌日清晨,阮阮眼圈还是红肿的,出门上马车时,瞧见队伍前头的孟安居,一时还觉奇怪。

她教画春去问,画春过了会儿回来说:“说是霍大人派他保护小姐的。”

“他还准备一路送我们去云和吗?”

阮阮觉得有些奇怪,孟安居大小也是个统领,手下事务也很繁多,现在就为了霍修说保护她,直接抛下东疆那么多事不管了?

这不符合常理啊,她只是去云和走个亲戚而已,又不是逃难……

画春倒没她想得那么多,嗐一声,“这证明大人看重小姐呗,保护您又不是囚/禁您,当然您去哪里,他们就跟您去哪里。”

阮阮没再说什么,但还是觉得这阵仗有些不同寻常。

一行人出邺城东门一直往南,因阮家队伍里多是女人孩子,夫人小姐们坐马车久了,说是全身酸痛,就连大户人家的婢女婆子们都没走过几里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安居头回干这差事,无奈之下也只得放缓行程,走一走歇一歇,临到晋州换水路时,已经过了大半月了。

阮乐天在路上受了风寒,这日正午进城,一行人便先安顿在客栈中,寻了医师给她诊脉。

阮阮下楼往隔壁铺子里给阮乐天买蜜饯时,路过大堂,忽地听见身后有人又喜又疑地唤了声,“小乐安?”

她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狐疑回过头看,一眼没瞧着人,倒听见楼梯上一阵脚步声。

往上望去,才见个敏捷的身影从楼梯上几步迈下来,停在她跟前一笑,“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你啊!”

阮阮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卫霁,一时颇有些意外,“你不是在镐京准备开春儿的殿试吗,怎么会在这里?”

细细瞧他,今儿没穿一身红,换了件墨蓝的袍子,倒收敛了几分张扬,多了些书卷气。

卫霁“唔”一声,左右看一眼,压低了些声音说:“说出来不太吉利,也就半月前,镐京的小太子薨了,王上就这一个儿子,想必很悲痛,镐京周边城镇如今都在禁行乐,我实在待不住,这便是要回家一趟呢。”

他说得这些离阮阮太遥远,她也不太关心,点头噢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这厢一抬眼,却见孟安居正站在卫霁身后不远处,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小姐,二小姐不肯喝药,劳烦买了蜜饯快些上去吧。”

可能是因为他和霍修关系近,阮阮应着声,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和卫霁拉开些距离。

卫霁被身后话音惊了个激灵,扭头瞧着孟安居,眸中一霎涌现诸多情绪,疑惑、恍然、惊奇,最后还很愤怒。

再看一眼阮阮提着裙子出门的背影,他想追上去问问,但才起步,身前便不由分说横过来一条手臂。

孟安居声音冷冷的,警告意味满满:“请卫公子今后离阮小姐远一点。”

卫霁脾气上来了,偏不,站在原地等阮阮买完蜜饯回来,喊住她,问:“小乐安,你别怕,要是这儿有人挟持了你,你现在就给我说,我拼了命都会救你出来!”

孟安居听着脸色很不好。

阮阮瞧着这误会大了,忙上前解释道:“没有没有,你可别为了我再闯祸,我来年就要嫁给霍修,孟统领这次是护送我回一趟云和的。”

卫霁面上一霎僵住了,他想不通也不服气!

但看一眼阮阮眼睛里的认真,不信也不行,一颗心简直当场都碎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阮瞧他不说话,很伤心的样子,叹口气,对他说了声珍重,便带着画春上了楼梯。

谁料翌日,待他们一行人上了船,行出去约莫几里地,后头却又有一艘船追了上来,不近不远地并排行着。

一日,阮阮无意从窗口望出去,却见卫霁正靠在对面窗边儿悠然放风筝,遥遥冲她喊:“我还从没去过云和呢,霍大人再怎么也管不着你交朋友吧!”

他脸皮厚,孟安居也束手无策。

后来眼睁睁瞧着那边儿船上搭过来两把□□,时不时就要来串个门儿,今儿和阮阮玩个牌,明儿又喝点儿酒……各种把戏简直层出不穷。

孟安居站在甲板上望着江水,水面上浮现出自家大人的样子,总瞧着那头顶上有点绿似得。

队伍抵达云和时,已是十一月中旬。

这厢甫一上岸,便听得街头巷尾传开件大事,镐京城外西大营,天干起火,一晚上火烧连营,死伤惨重,几乎将整个西大营夷为平地。

却也有人传闻说,那晚听到了极大的响动,轰隆隆一片,不像只是简单的火灾。

阮阮在马车里听了些只言片语,又每日听卫霁侃侃而谈地说起时政,越发觉得胆战心惊,感叹今年冬天真是多灾多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安居那头呢,西大营火灾的消息能传到云和,也一定能传到邺城,但如今还没有收到阮行舟离开东疆的消息,他不放心,遂立刻派人回去查看。

侍卫一人,来去要快许多,临近年关时,身怀密信回来复命。

西境鹰击军遇伏,龙牙关危在旦夕,镐京紧急派遣御史前往东疆问罪霍修,阮行舟离开为时已晚,至晋州水路时遭城守张大人追兵围堵,最终由霍府侍卫护着,跳入江中逃生,现今不知所踪。

阮家同霍修的关系,如今尚且传不到云和来,阮家家眷只要待在云和十日左右,等除夕夜后,局势一定,霍修自会来接。

孟安居现下只忧心阮行舟安危,遂不及再耽误,孤身又要返回晋州寻人。

他走时,教阮阮看见了,忙上前来问他做什么去?

孟安居也不瞒她,“回东疆。”

阮阮哦了声,又仰着脸扭捏说:“霍修走的时候说大约三个月就回,你复命时,麻烦顺带替我把这封信交给他。”

孟安居拉着缰绳的手顿了下,到底没接那信,看她一眼,说:“大人过些时候就会来接小姐,小姐有什么话,届时再同大人好好谈谈吧。”

他说着不再耽搁,策马奔进了街道中,心中只念着,若找不回阮行舟,自家大人这姻缘,怕是就艰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四十六章

阮阮在门口站了会儿,瞧着孟安居的身影拐进了街角,低头望一眼手中的信,努努嘴叹了口气。

再给那坏男人一个月时间吧,到时候若没有来,他就准备好怎么哄她回心转意吧!

她把信折叠起来收进袖子里,拢一拢身上的大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寒冬腊月的风像刀子一样,云和好似比邺城还冷些,阴沉沉也没见点儿阳光,不论什么时候抬头,都能看见廊檐下一排尖尖的冰棱。

一转身,迎面飞过来个雪球,阮阮躲避不及,教雪球在大氅上砸出一大片碎雪。

卫霁站在院子里笑她,“你又在发什么愣呢,我刚可是提醒过你的哦。”

阮阮现在害了相思病,人一多愁善感就容易显得稳重,也不同他计较,兀自提步往门里去,一边问他:“这眼看快过年了,你不着急回家吗?”

“你这是……在撵我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卫霁脸上一霎挂不住的很,耷拉下眉眼,轻叹了声,“阮伯母和你周家小叔刚还教我留下来过年呢,那既然你不愿意,我这就去同他们告辞吧!”

阮阮瞧他那模样有些好笑,“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卫伯母见不着你,怕是要着急的吧?不然你写封信给他们说一声。”

卫霁闻言冲她扬了扬眉,“嗐,我原本就没给家里寄信,回去是惊喜,不回去,他们也不会意外。”

说着又问她,“你们家今年都在云和,邺城岂不是就阮伯父一个人了,他不来这儿过年吗?”

阮阮低头掸着身上的雪,含糊说:“走时我爹爹说年前会来找我们的,估摸着就这两天了。”

临近年节,周府里里外外尽都忙活开。

但窗花对联、大红的灯笼刚拾掇好不久,除夕当天,官府突然派人挨个儿上门,通知教各家全拆了,甚至命各府门前还要挂白幡。

周家小叔上府衙去一趟,带回个消息,镐京的王上前些时候已驾崩,现在国丧,今儿这年不能过了。

这一年冬天接二连三都是死人的消息,阮老爷又迟迟没有到,凑在一起,直教人想着就心里不安。

晚上阮阮从阮夫人房里出来,外头飘着柳絮一般地飞雪。

画春这厢才撑起伞,却见卫霁顶着满身的风雪,手里拿一份信,神色匆匆朝阮阮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他在镐京的士子朋友们送来的密信,邀他一同讨伐逆贼。

信中所言,龙牙关如今已被霍修占据,长信侯炸毁西大营削弱镐京驻守兵力,后以霍修所辖东疆西境两域为后盾,弑君篡位。

此二人,实乃人人得而诛之。

卫霁眸中隐有怒火,牙关紧咬,手中拿着信逼近阮阮,沉声质问道:“霍修做的这些,你家究竟知不知道?”

阮阮头回看见他这幅样子,一时措手不及,忙说没有,说完了又替霍修辩解,“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从哪里来的信,竟敢这般胡说!”

“那你说他消失的几个月去了哪儿?”

卫霁稍稍在脑海中将她先前透露过的一些信息串联了下,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拼凑出一整条完整线索。

“他若不是早有预谋,怎么会提前派孟安居送你一家来云和,况且他如今率军盘踞龙牙关,那就是铁一样的证据!”

阮阮被他问出了一头汗,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虽然不懂龙牙关有什么特别,但霍修是东疆总督,不应该带着军队驻扎在西境,这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手里拿着卫霁的信来回看了两遍,阮阮越看越害怕,再教他一逼问,险些都要急哭了,“我……那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霁看着她也着急,径直打断她,又郑重问了一遍,“你家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这当中去?”

谋朝篡位,长信侯就算现在登上了王位,但只要消息散布出去,各方诸侯多得是理由讨伐他,届时一旦被从那么位置上拉下来,那就一定是万劫不复。

霍修亦同理。

阮阮张了张嘴,原本想说没有。

但脑海中冷不丁想起当日看到的那本账册,再低头瞧瞧信上说西大营被炸毁之事,心中一惊,骤然用手捂住了嘴。

她大约想明白她爹爹为何还没有到了。

“我爹爹可能遇到危险了,你若是还愿意帮我,能不能带我回东疆,我要去找他!”

两个人,一个少年意气,一个稀里糊涂,压根儿没人有心思想清楚这样单枪匹马跑回去的风险与艰难。

当晚阮阮回房留下一封信给阮夫人说明去向,便同卫霁一道从后院里偷来一辆马车,冒着风雪闯进了云和无边的夜色中。

晚上的北风简直能穿墙,马车车壁关不住暖意,一连跑出去十几里,马车里已经没有半点儿暖和气了。

阮阮冻得缩成一团,卫霁只好停下来,在附近找了一户农家借宿,清晨时分又在各家买了些御寒的帽子、手套、炭火炭盆什么的预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到再上路,马车里烧上炭盆,好歹不那么冷得要命了。

但昨夜风雪太大,路面上积雪足以没过脚踝,自打下了官道,马车就行得十分缓慢。

可没成想这回才走出去不到一里地,两个人便听得后头一阵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砸在雪地上有种逼人的压迫感,几乎转瞬就追了上来。

阮阮忧心是不是遇上劫匪了,心头砰砰直跳。

她推开车窗往外看一眼,却见领头那人转眼已经到了车窗边,猛地勒住缰绳,马蹄跃起,带起一阵雪雾。

那人微怒的声音就透过飞扬的雪雾沉沉传进了她耳朵里——

“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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