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警官,您这话里有诱供的成分,我可以不做回答。”裴绍的语速并不快,也没有盛世凌人的味道。他不需要扮演某种温顺的动物来撕咬看似威严的猛兽,更何况这头所谓的猛兽还有一条名曰“法律”的绳套栓着。
他现在并不担心这位何警官将如何不友好地对待他,只是希望裴孜能够按照自己的计划贯彻下去,而不是担心到冲昏了头脑将他的事情摆在第一位。如果他能从和裴一皠性命相争的路上多迈出一步,现在唯有依靠裴孜和裴敖了。
“是么,那么我们只好慢慢地、认真地进行了。”何严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笑容。
……
叶语的绝食只进行了一天,便果断的放弃了。只是这种妥协没有让裴一皠对她的看管松上一分,她现在依旧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中。只是每天除开看看电视和睡觉外,再没有任何异常。
裴一皠听到裴管家的汇报,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事情和他想象的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这些小浪花根本也从来不在他的眼中停留一分。
自从回国后,他为了加快在那件搁置在心头多年的事情,从全球调来的资金已经开始陆续到账。只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麻烦,这批庞大资金的手续有些复杂。但不管如何,他很满意地看到资金渐渐抵达了指定的位置。想必不需要多久,一切就能按照他的意图发展下去了。
但是,渐渐有不好的风声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某些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又准备开始动手动脚了。”他拿着手中的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微微嘲笑了几句,又认真地吩咐着下面的举动。因为巨大资金抽离而造成的暂时真空,有些一直蛰伏的人开始窥视他们一直想要的东西,并开始准备伸出手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姓黄的小儿竟然准备和我争个高低。他这个‘左轮’,别人还给他几分面子,可是他未免太过得意过头了。”
“……”
“不急,让他再往前走一走,这一次我要彻底砸烂他这支‘左轮’。”裴一皠嘴角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搁下电话,他满意地摸了摸拐杖上的那早已溜光的龙头,常常握着的地方,在手掌之下,雕刻着一枚黑色的钻石。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足够久,看过的事情,经历过的波折,让这些人在他面前的所有举动显得如此幼稚而可笑。
他坐在那张在每间别墅中都有的圈椅中,这把椅子象征着某种含义而让他多少年来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不管在哪里置办房产,这张椅子一定会放在书房最重要的位置上。
耄耋老人这词似乎用在他身上有些不恰当,虽然年纪已到,但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不是他那个年龄人的模样。有时候他缜密的逻辑和充沛的经历,让手下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巨大的气势和压力。老而弥坚是他最好的代名词。这位本该和很多话都讲不清的八十多岁老人一样,目光呆滞、口涎垂涎,却有着难以置信的精神和气势。这种气势已经远远将自然规律抛在了身后。
裴一皠抚摸着龙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现在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着。
那个小子应该已经进了警察局,即便他有万张嘴都不能说清这次的败笔。他不会想到那个看着毫不起眼的看门人,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一个小小的看门人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胆敢开口要价十万?这不过他给他布下的陷阱罢了。只要他支付了这笔钱,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摆脱不了的嫌疑。那个看门人会一口咬定,让他再也分辩不了。
至于说到裴敖,他的心冷硬了下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动作,就是背叛他最好的证明。这个女儿一辈子都很听他的话,但是一次背叛就足够了。她手头的股权他一定会收回来,他从来不把希望放在一个地方,一点五倍的资金足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现在剩下的只有那个妄图分他一杯羹的人了。
“蜉蚍撼树。”他冷笑着给出了评语,“不着急,等这边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再来好好和你叙叙旧,聊一聊我们的晚辈。”
这时,门外传来裴管家的报告,“老爷,有信件需要您过目。”
“进来。”
裴管家躬身进门,将房门轻轻关闭后,才端正地将手中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摆放到他的面前。
裴一皠一皱眉,感到眼前这封空白信封的信件有丝怪异。
“哪里送来的?”
裴管家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回禀老爷,这是门口守卫在今天早晨在信箱里发现的。由于没有写收信人,所以守卫没有第一时间呈递上来。但是他们也不敢擅自处理,所以刚才才送到我这里。”
裴一皠面沉似水,“裴林,你最近做事越来越糊涂了,这种小事难道还要**心么?”
裴管家听到裴一皠直呼他的姓名,便感到一阵惊恐,“老爷,小人不敢,只是这信件背后的封口有些奇(提供下载…87book)怪,所以不敢擅自做主,请老爷您过目。”
裴一皠哼了一声,在他目光示意下,裴管家往前一步,在裴一皠严厉的目光下,伸手取过信封,翻到了信封的背面。然后赶紧后退一步,低头,等待裴一皠的吩咐。
裴管家微微偷嘘了一口气,面对裴一皠,尽管这么多年,依旧感到压力十足。
忽然,一阵巨响传来,惊得裴管家霍然抬头,刚刚才有些恢复正常气色的脸瞬间变了颜色。眼前,裴一皠面色犹如见了鬼一般,岁月的重量积累的皱纹,在此刻全部被风化成了棱棱石层。目光中满是惊恐,抓着信封的双手竟然剧烈地颤抖着,一直不离身的龙头拐杖早就扔在一旁,那张藤条圈椅更是凄惨地翻倒在地。裴管家跟随裴一皠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惶然惊恐的表情。
裴一皠没有注意裴管家此刻脸上的震惊和不信,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信封后面那用蜡烫出的封口。这种封口方法已经没有人会使用了,用熔开的蜡烛油滴在信封口,再用特别的印戳敲出别有的图案。由于印戳的不同,别人想伪造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人动过信,便能一目了然。只是这种费时费工的封信方式,早在上个世纪便被人们遗弃了。
白色的信封口,用艳红色的蜡烛油封缄,一朵精致的玫瑰花正绽放地绚丽。
(昨晚孢子睡得很香,似乎梦里还有刚刚上屉的小笼包子,孢子那脸正馋得同样变成包子的时候,忽然……包子醒了……然后觉得有一件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啊啊啊蠢孢子上传了文章,竟然忘记按‘发表’键了……啊啊啊啊)
正文 三百一十七、狂热
三百一十七、狂热
裴一皠面色苍白,身体颤抖,这一幕如果落入他人眼中,都知道眼前此人已经心神大乱。如果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看见,马上便会知道这是他的软肋所在,必会千方百计探寻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冷酷阴鸷、手段强悍的人出现如此表情。
直到裴管家不安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裴一皠才有些恍然。虽然极为震惊,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此事到你为止。”裴一皠的口气极为严厉,眼露凶光看着裴管家,“如果有什么风声,你该知道下场。”
裴管家身体猛地一颤,快速低头道:“是。”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裴一皠如此赤luo地威胁,虽然平日里他为人严厉,但绝不会这样直接的口出恶语。所谓风度,他还是颇为讲究。但今天,他竟然就这样说了,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出去。”裴一皠得到了他的答复,便不再看他一眼,直接挥手让他立刻离开。
裴管家走了,房间内陷入可怕的寂静。这种寂静裹挟这沉重的气息,好似整个空间里的空气都变得无比沉重,从四面八方拼命挤来,只想将还停留在此地的人挤得七窍流血而亡。
枯干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这一朵玫瑰花,心脏和肺泡都在一瞬间喧嚣着潮水般的疼痛和恐惧。不知道枯站了多久,裴一皠猛地回头,连倒在地上的椅子差点绊了一跤都毫不在意,一手按在了那个隐秘的位置上。毫无声响,一个漆黑的錾金匣子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轻微的金属声后,盒盖被熟练地打开,盒子地内部如掀去最后一层衣物的胴体暴露在他的眼下。
盒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几张薄薄的纸张。只有凑近看才会发现不是普通的纸张,而是本该雪白,但显然经过很长岁月侵蚀后有些黄蜡的宣纸。
手指在盒中轻轻翻动,最后在底层他摸到了一张稍硬的东西,一个老式信封出现在他手中。这是一封竖排的信封,一看便知道是上个世纪前半叶的样式。和一般的老江纸不同,这个信封的纸张颇为考究,纸面内掐着细细的白纹。只有那个时代的读书人才知道,这种纸张是只有大富大贵人家放才能用得起的连史纸。
裴一皠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抖抖索索的手竟然无力拿稳这毫无分量的一张纸。纸被一折为三,巧妙地折成了信封的形状,然后,有红色的火漆印戳打在了折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