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想不通的事自然便不用去想,这是云天河的生存法则,所有费脑筋的事统统抛诸脑后,便没道理去整日的忧愁烦闷了。
他一个转身,飞快地又跑回了禁地,门都来不及关严,似是生怕夹住欢欣雀跃着翘起来的大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就写得崩坏了真纠结。。。。。。。。。
☆、第 13 章
明明只是一种花,却开出了千种样的姿态来。
有山荆子的清新,海棠的娇怯,玉兰的高贵,蔷薇的艳美,仿佛全天下的花都聚集在了这方寸之地,银朱、章丹、粉凰仙、荷花红、十样锦、红灰莲、茉莉红、乌罗松、苏木胭脂、赭石玛瑙、银星海棠……浅浅深深的粉黛紫红重叠成层层花的世界,花的障壁,花的隧道,花的迷宫。
或浓艳或清淡的颜色掠过双目,开的肆意浓烈,似是要将所有看到的人的心魂尽数占领,却又在成功的前一刻褪去所有华丽,只余黑白剪影默守一旁,不言不语,静如顽石。
许多小小的花妖闪动着透明而脆弱的柔嫩双翅,于翠绿玉石般的薄叶间穿梭,间或碰到自花叶缝隙间洒落进来的细碎阳光上,映得水晶般剔透,折射出一闪即逝的亮光。它们也会倏地隐藏在某朵开的极盛的凤凰花后,眨着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难得一见的闯入者。
云天河站在繁盛如斯的花树下,瞧着眼前一簇极为动人的花团。他是赤子之心,心里是全然感受到了这无双的丽色,纯属于天然的美,能说出来的也不过是“好看”两字,不过这已足够。
“少年人,你是来赏花的吗?”
刚刚碰到娇艳花朵的手像触了电一样猛地缩回,少年有些吃惊的看着悄无声息浮现于空中的女子,短暂的呆愣过后,便笨拙的想要解释,“我……我是来替人摘花的,你是谁?这些花是你的,要钱买?”
这话问的当真煞风景之至,若是韩菱纱在场,只怕又是可笑可气,一个爆栗早已敲上他头。
但那轻盈女子却没有半分不悦之色,柔和缓慢的语调间,不经意便漏下些被年月磨成尘沙的悲伤。
“我是这棵凤凰树的花仙……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来赏花了,更不会有人称赞这些花好看……”
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少年心又软了起来,他不禁问道:“这么说起来,你也和我大哥一样,很久没和人讲过话了?”
“……少年人,除了你之外,我还从来没有在凡人面前现身过。”花仙如同重回到了极久远的时光中,那是最悲伤的幻梦,也是最甜美的记忆。
“……即使……是在许多年前,我也没有勇气和他说上一句话……”
“‘他’……又是谁啊?”
“我不知道……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师妹常常来这儿赏花,我总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
他虽是凡人,修为却意外地和我这个地仙相差无几,我不敢……不敢让他察觉我的气息
……”
女仙侧首,看那少年满脸纳闷的神气,微微一笑,却是更加寂寥。
“……近君情怯,无以能言……何况,即便他看见我,又能如何?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师妹,只有目光投向她时,神情才会变得那样柔和……”
她目光投向高远天际,深藏于眼底的情愫流动,语言所能表达出的,连其中的万一也不能及。
“或许……这便是凡人所说的恋慕之情,我还是未能明白,也永远没有机会明白了……”
五百年的孤独时光可是为了那一刻的功德圆满、得升九天?她以为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却从来都不敢这么问自己,只因她亦是很清楚,自己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是多年的心愿,却为何在将要得偿的时刻,依旧怅然若失?再玲珑的心肠,也只能远远避开这问题,不能答,不能想。
答了,想了,那九重天上,也便不必再去了。
她递给那璞玉般的少年一枝凤凰花,那花正是开得绚烂之际,夹在她纤细手指间,花似烈火,指如白玉,相形映衬下,仿佛有什么隐藏在温婉沉静的外表,是何等的强烈深浓,即便掩盖得了一时,却终有一日将破土而出。
少年自她手中接过花枝,心下莫名升起异样感觉,似是难过,却又不至悱恻于思,恍惚熟悉,认真想起时,却发觉那线的彼端,竟萦绕于一份孤寂之上,牵扯着的另一个人,仿佛与此全然无关,却怎么都脱不开干系。
时隔多年,玄霄终是又再见到这花。
厚厚的冰层也挡不住那明丽颜色,却在下一刻便焚为灰烬,合着几不可闻的叹息,那火光曲曲折折映入那人瞳中,半阖眼眸不起波澜,却有如浟湙潋滟,浮天无岸。
悔也不悔,却是问谁?
昔日萦绕耳边的歌声犹在,旧人却已统统失了踪影,再找不回。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万劫无期……
雷霆万钧,倏地从天而落,把那些柔软情思,尽皆斩断。
暗无天日的禁地,即便起了火光,有了人声,也只是一时的喧嚣,最后还是要归于无边静默,无边孤寂。
胸中固有光风霁月,终究是被无止境的黑暗,一毫一厘,吞心噬骨。
清风涧。
一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盎然幽深的绿意。碧山环绕阻隔,大大小小的水流泻下,高低层叠的流入池塘中,清澈见底,有莲花漂浮其上,映着
片片荷叶,当真美不胜收。
简易的木桥曲折横行在水面上,中间或有小小的的木亭,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稻草,瞧来很是有趣。木桥一路向上,越过那两层极小的瀑布,直至一块平整的山地,中有小木屋孑然而立。
“你可听那慕容紫英说了?”
“……那第一件寒器,他们已拿到了。”
“不错……”
身材矮小,童颜鹤发的长老重光慢慢踱步到了窗前,望着屋外的秀美山水,不由得一声叹息便已出口。
他身后坐着的老人,清癯的面容上长长的白眉直垂而下,眉头揪成了一个深结。
“你我二人隐退此地多年,本不想再谈此事,可是现时除了此事,又有何事与我们相干?当年,终究是亏欠太多……琼华当年一心飞升,如今那三个孩子,却落得两个早死,一个虽还活着却……”
重光转过身来,嘴角似有冷淡的嘲讽,眼中却是浓浓的苦涩,“当年太清一意而行以求飞升成仙,你我二人也以为此事关乎琼华数代希望,如能成功便是万世不朽,可见修仙之人同凡人也没有区别,清心寡欲的只是世人所贪,而于己身所求之事上一样的执念太深。太清当年便逝,宗炼也……如今只剩你我二人,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那人天纵奇才自创出凝冰决,你我即便亲自寻得三寒器也是无用。”
青阳默然,半晌方叹道:“那几个孩子倒是不寻常,将来只怕也会有番大作为,那人如其所愿破冰而出,也是指日可待了……”
“大作为?那是当然!青阳,你莫要忘了那一天他们四人前来时所说的话,当中的那个紫衣姑娘你可还记得?”重光忽然厉声道。
“她……”
“她是至阴至寒之体,又碰了望舒,早已成为宿主。届时羲和一出,便又是当日情景。十九年了,妖界再临早已是注定……大作为,他们便是想庸碌都没有可能了!”
重光想起当年情景,琼华遍地的鲜血染红了昆仑山巅,人妖厮杀成了人间地狱,浩劫过后,没有谁胜利,所有人都是失败者。
“可是,你我又能如何?夙瑶肯定不会罢手,玄霄……我们那时的最终失败是在于望舒的缺失,而今望舒回归,你用何借口去阻挡这一辈琼华弟子的升仙之梦?我们老了,世事变幻,早已不属于你我。”
青阳走到重光身旁,负手而立,同他一起看向窗外渐升的夜色。有漫天星辰纵横排列,按着神秘的轨道前行,不可更改,注定的是凡人蝼蚁般渺小的生命。
炎帝神农洞。
沸腾
翻滚的岩浆无时不刻炙烤着人类□在外的皮肤,幽深的道路有暗红的色泽,交错间引人步入迷途。
压抑而无望的寻找着出路,在这令人窒息的炎热中,什么都变得模糊不安,焦躁烦闷,像是有什么要爆发,却被阻断,不甘着四处冲撞。
是欲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