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外雪花飘飘,冬季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了大半夜,地上就似铺了一层白花花的薄地毯。
可是,晶莹的白雪中间,却有一大滩鲜红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赵黑虎的尸体就躺在血泊里,身躯自胸腔开始都被撕开,肚腹上开了个大口子,肠子流的满地都是。
一个大大的,用鲜血写成的“陆”字,在他尸身边反射着雪光,看上去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震人心弦。
任东杰和江松林对视了一眼,苦笑摇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沮丧和挫败。
这时其他人也都从厅里走了出来,看到这副情景,个个都震撼的难以形容,又是好一阵的混乱。
林逸秋忽然道:“咦,崔护花呢?怎么没看见他?”
众人这才发现现场还少了一个人,就是崔护花。任东杰醒来时也只顾着赵黑虎的下落,竟没察觉崔护花也不在厅里。
“奇怪,他会去了哪里?”
众人心中都如压了块大石般沉重,忙四下里寻找起来。
没多久,江松林就在“广益阁”的书房里找到了崔护花。
他的尸体就吊在横梁上,一动也不动,突出的眼珠子仿彿带着无穷的讥诮,无尽的嘲讽,就这样凝结在眼眶中。
尸身下有张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并用镇书石压着封书简。
江松林殭硬的伸出手,拿起书简面无表情的看着,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行字:“字呈江神捕,任公子二位:六位真凶都是我杀的,三年前的血海深仇总算得报,我师父张老管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本人再无一事挂念,自尽悬梁。”
江松林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坚毅如铁石的面上突然充满了哀伤,眼神也变的说不出的失落。
有谁能想到,杀人凶手竟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这场接二连三的血腥屠戮!
书简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终于,每个人都看完了。
大家没有作声,每个人仿彿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良久,谢宗廷长长吁了口气,感慨的道:“原来凶手果然是他。这件事以死亡开始,最后又以死亡终结。”
江松林面色沉痛的道:“真相虽然大白了,可是因本人的失职,没能提前阻止凶手的罪恶,才导致这一连串的悲剧不断上演。”
谢宗廷额上的皱纹仿彿更深了,摇头道:“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唉,总之事情结束了就好……结束了就好……”
任东杰忽然打断他,沉声道:“不,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谢宗廷转目望向他,有些吃惊的道:“任公子此话怎讲?”
任东杰环视了诸人一眼,一字字道:“我相信崔护花并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根本还没揪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譁然。
铁木兰失声道:“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任东杰道:“这不过是凶手杀死赵黑虎后,再把崔护花吊死在这里,企图以此来哄骗我们上当,可是他却不小心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众人更是惊异,异口同声追问道:“什么破绽?在哪里?”
任东杰走到桌边,指着上面摆放的砚台道:“就在这里。”
大家满腹疑虑凑过去一看,只见那是个全新的砚台,并无任何特异之处,里面盛着墨汁,旁边放着毛笔。
铁木兰蹙眉道:“破绽在哪里?看不出啊。”
任东杰冷静的道:“你就没注意到吗?这砚台的边缘太乾净了,完全没有墨痕!”
江松林全身一震,低呼道:“啊,我明白了!”
如果那封遗书真是崔护花临死前写下的话,那么使用毛笔蘸满了墨汁来写字,砚台的内壁边缘难免会留下一道道的墨迹。可是,眼前的这砚台却很乾净,边缘处没有半点痕迹。
“这只有一个解释。”
任东杰胸有成竹的道,“凶手是事先就伪造好那份遗书的,然后再来布置这个现场。他摆好砚台,再把墨汁倒进去就了事了,根本没有写字,因此也就不会留下墨迹。”
众人听的纷纷点头。江松林长叹一声,面带愧色道:“任兄,你的洞察力实在比小弟强出太多了,我甘拜下风。”
任东杰淡淡道:“江兄不必客气。其实我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一早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江松林目光闪动道:“任兄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任东杰点点头,忽然道:“妙音师太,请把你师父留下的那卷帛书给江兄过目一下,可以吗?这样才能解开你师父的冤屈。”
妙音踌躇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帛书递了过去。
江松林看过静慧师太留下的注释后,骇然道:“这……这委实令人意外。”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
众人听他念过那一段后,也都吃惊的无以复加。
铁木兰愕然道:“如果静慧师太不是当年的六位真凶之一,为什么她的遗体旁边写了个‘贰’字,这不是凶手宣示报仇的标志吗?”
江松林沉声道:“错了,其实我们都被凶手骗了。那只是凶手为掩饰自己而设的一石二鸟之计。”
他顿了顿,又道:“彭泰是第一个被害的,但凶手在下手时,正好被静慧师太撞到了,并被凶手打落悬崖。他以为师太定然活不成了,想不到她却并未送命。可是静慧师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坚持不肯吐露凶手的身份,并在第二天就被害身亡。凶手企图让人相信师太不是死于‘灭口’,于是就写了那个‘贰’字,好让我们大家以为她也是当年的真凶,不过是被凶手报复而杀死的。”
妙音听的流下泪来,哽咽道:“贫尼早就说了,我师父是那么慈祥的好人,她绝不可能是三年前的行凶者。可诸位施主却怎么也不肯相信,使师父死后的名声还要被泼上污水。”
江松林叹道:“你放心,只要我一回到陆地,就会立刻为尊师澄清一切,绝不容人冤枉恆山派的清誉。”
妙音这才逐渐止住哭泣。铁木兰秀眉紧蹙,喃喃自语道:“那凶手到底……是谁?”
任东杰笑了笑,道:“凶手自然还在我们中间,他跑不了的。”
谢宗廷一拍桌子,大声道:“正是,天网恢恢,凶手绝对逃不出王法的制裁!老夫现在重申一遍昨天的许诺,有能破案者,就是当今的‘天下第一神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间感到脊梁骨凉飕飕的,仿彿到这时候才深切的体会到,严寒的冬天已经全面来到了。
凶手是谁?凶手到底是谁?
铁木兰在屋里走来走去,从午饭之后起,这句话至少已在嘴边念了一千遍了。
她一直感觉到,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在脑子里盘旋着,似乎非常的重要,只要把它抓住,一切真相就能豁然开朗了。
可惜的是,她就是抓不住那模糊的念头,不禁懊恼的直顿足。
昏迷中的银鹭夫人,暂时由江松林替她照顾保护着,现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绞尽脑汁的琢磨着这血腥的案子。
如果人渣杰能陪着一起参详推断就好了,可惜那个好色如命的混蛋,大概又忙着和玉玲珑鬼混去了,哪里有这份心思呢?
铁木兰生气的杏眼圆睁,咬牙道:“不帮忙就算了,凭着本姑娘自己的聪明智慧,也绝对可以把凶手揪出来!哼哼,走着瞧吧。”
她继续蹙眉思考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想起任东杰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能搞明白彭泰的首级为什么会不见,也许这案子就能看出端倪了……”
蓦地,铁木兰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全新的想法浮现了出来,令的她娇躯剧颤。
“难道……难道我们都想错了,真相正好相反……”
她全身都在因激动而发抖,喃喃道,“这么说来,凶手就只能是……是……”
“唰”的一声龙吟,铁木兰猛然拔出弧形刀,雪亮的刀光映照着她那兴奋的发红的俏脸,一字字道:“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谢宗廷刚打开房门,铁木兰就一头冲了进来,急促的喘着气道:“将军大人,我……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哦?你且说来听听!”
谢宗廷不愧久经沙场的人,表现十分镇定,指着屋内的一张椅子要她坐下,温言道,“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铁木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名字。
饶是谢宗廷城府极深,也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