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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脸不安将眼眸瞟向那掉在罗汉床下的半块饼道:“只是酥饼。”
菱角一个快步到罗汉床边捡起那半块饼,看了那饼内的馅料,不屑将饼回地上,娇眸瞪着她道:“王妃没事别胡乱做些东西给王吃,是会害了王。”
“咳咳……”他强忍着难受撑起身,望向菱角道:“她……不知道……这没你的事……下去……”
菱角望着他蹙起细眉:“王,奴婢这是替你着急,若是太妃知道了会有多心疼。”
他紧皱起眉头,憋足一口气:“那就不要让太妃知道,还不出去。”
菱角低眸歪了歪嘴,偷偷给了她一个冷瞪,愤然转身出了侧室。
范素芹从菱角话里隐隐了解他是吃了饼才如此,就心生不安靠到罗汉床边小心问:“这是怎么了?我的饼有问题吗?”
赵汣边喘边咳道:“不是……我自小不能吃果仁……吃了就会如此,等张太医来了我就无事了。”
范素芹望着他难受的样子蹙着翠羽秀眉落坐在床边,身手为他轻轻捋着背,嘴上不语却担心在心里,赵汣则喘得无力地侧躺在了罗汉床上。
时过不久,一个银发斑白的花甲老者匆匆赶来,观了他的面,得闻他是吃了核桃果仁,便二话不说让人笔墨伺候留下一副方子交待一日三服,慈眉善目嘱咐他道:“王保重身子,不可再吃果仁。”便安然离去。
张太医离去,范素芹还没来得及交待人照方抓药,菱角满眼带着对她的怨气进门便自顾将药方子取走,虽然范素芹觉得菱角如此让人甚是心燥,可一想的确是自己的过失才让他犯了病,就将对菱角的不满憋在了心里,只安坐在罗汉床边照顾他。
她让人将他垂在罗汉床沿的双脚摆上床,便唤人拿来个枕头塞到他的脖颈后,待菱角将药汤端来,她给了菱角一个厉色,从菱角手里将汤碗端了过去,因为方才赵汣极不给菱角颜面,菱角此时才意识到所谓的上下尊卑,这会只好掂着对范素芹的怨气静站在了一旁。
喝过药不到半刻,赵汣就止住了喘咳,但那坏了他英俊的红疹子依然颗颗分明地长在他脸上,他觉得自己脸上定是难看得发窘,就朝菱角挥了挥衣袂:“你下去。”
菱角低眸瞥了他一眼,速返身跑出了侧室。方进王府时她听老汪说过他不能吃核桃果仁否则会喘咳生疹子,她以往没见过不知这是多大的病,现在他脸上缀满疹子真让她有些害怕了。
他将身背了过去不愿让范素芹见到自己难看的面貌,轻轻抓着手臂上的瘙痒,轻声道:“你也出去吧,我已无大碍,脸过几天就好。”
范素芹觉察出他的介意,从罗汉床起身回头看了眼他的背,替他难受地蹙了下眉就出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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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话 。。。
华窗外夏虫轻鸣,芙蓉帐内她辗转难眠,今夜用过晚食后她去侧室瞧过他,他脸上的肿已消,只是疹子还在,而且他抓个不停,一副甚痒的样子,因此晚食也吃得不多,她这会思着他难以安寝,便起身合上一件长褙子,蹑着轻步出了房寝,踩着落在地上的清辉进了侧室。
烛火独挑的倾室内,两个丫鬟立在罗汉床边各持着只芭蕉大扇为赵汣紧扇着风,他背着身侧躺在床上极为躁动难安地伸手扒着后背,可是又好似够不到想抓的地方,她看出他的心思走到罗汉床边向那两个持扇的丫鬟轻摆了下手,静坐在床沿边,伸手轻轻抓了抓他手指下方的背脊,那解痒的舒服让他一个激灵,他邃也被背上那温柔的抓挠所惊,侧身斜目就见是范素芹,就缓缓舒了口气意外道:“是你。”
范素芹没停下手上的轻挠,抿唇忍着显露对他关怀的羞怯,他将难堪的面相回转,双手枕住头侧享受着她给的解痒:“夜深了,你还没休息?”
“嗯。”她淡应。
他无话找话:“你困吗?”
她浅答:“不算困。”
“嗯。”他无话了。
她想起他晚食吃得不多:“你饿吗?”
他感觉片刻:“有点。”
她问:“想吃什么?”
他认真思索:“馄饨面。”
她低头为难,这大半夜还要揉面,包馄饨想来有些累人,可一想他这病是自己害的,便犹豫道:“我去给你做一碗。”
他回身望她,那花脸上泛起温润笑意,她瞥见他那笑得温和的脸扭头起身,她觉得那笑应是甚好看的,只是在一张长着疹子的脸上有些怪。
她的脚步方转向室门又回头望他道:“不可,那馄饨的汤是用柴鱼干和虾子所熬,你身上出疹子不能吃。”
他失望,但脸上依然挂着温润笑意:“没关系,天色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去吧,我让人做些其他的。”
“嗯。”她偏头思道:“若不然,我给你做几个葱花小卷。”
他坐起身,透着欢喜朝她点头,她见他难得显出的喜悦心头也跟着开心,留给他一抹似喜非喜的淡笑出了室,回房将一身穿整,不忍唤醒已睡的小葱,就让人将小月找来,带着她一起去了厨房,到了厨房那值夜的老庖厨为她将面粉、葱、盐备齐,便到一边升火。
她立在砧板前将那洁白如霜的面粉和成了面团,把面团擀成了条,抹上食油,撒上盐和青翠可人的小葱花,顺长把面卷起来,两个手分别捏住两个漏葱花的边,一手向外,一手向里,拧成麻花就把葱花小卷做成了,她连做了六个,然后将那六个葱花小卷漂亮地围放在一个笼屉内,隔了一刻,待老庖厨把灶上蒸笼下的水烧开,她便令小月将那已放入笼屉的葱花小卷放进蒸笼内,过个两刻半葱花小卷也就蒸好了。
方出炉还带着热气的葱花小卷被小月送到了赵汣的眼下,他望着那洁白如雪,缀着点点翠绿的葱花小卷甚是喜爱,也被它诱得生馋,他捏起一个咬了一口,那松软的面团就在他口里化开,甜咸随他的咀嚼变得更香美,咽下后嘴中是满满的葱香,他望着面前的范素芹不可思议:“你的手艺真好,连这样普通的葱卷你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那样的冷面郎君忽然变成了卖蜜的小郎,范素芹心生三分喜,但一时还接受不来,便浅浅朝他一笑:“王吃着,我回屋歇息去了。”
他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眉眼中依然带着温润笑意,望着她和煦道:“嗯,早点歇寝。”
她予他福了身,便带着小月出了室。
赵汣吃了葱花小卷,饮了茶,问了更,得知已过三更天,就卧回了罗汉床,说来也怪,与她这么一聊话,吃了几个葱花小卷,他便再也没觉得身子痒,躺下不多时也就入了眠。
赵汣身上的疹子一日两日间难全愈,因此他便告假在家养病,范素芹则每日伴在他身边。
三日后,风轻云淡的午时。
似火红阳倾缀花窗,知了轻啼斑驳树荫,赵汣身着一件宽大青绸衫侧卧在房寝床榻上,范素芹坐在床沿,一手握着只团扇朝他身子轻扇着风,生怕他出了汗熬坏身上未消全的疹子。他对她的手艺颇有兴趣便询问她怎么学会的,她把小时候学厨的过程讲了一遍,他脸上化开如阳的笑:“听来真比得上那习武的兵卒,难怪先皇赐范老御厨为灶上将军。”
范素芹微唇浅笑,他目光落在她的左脸,举起修长的胳膊将一只大手捂上她那边脸颊,用拇指轻轻摩挲:“听闻你的脸是不小心伤的?”
来自他的轻抚让她满脸羞红,也心跳不已,她有些想躲,但想这是自己夫君的手,便臊红着脸低头轻语:“嗯,十二岁那年上灶被蒸汽烙上了,一直都没好。”
她净白的鹅蛋脸上泛起浅浅绯色让他觉得煞是娇人,他不由将她凝望,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王妃望了一遍,怜惜开口:“好让人心疼。”他将大手从她左脸上移开,将视线落在她的红斑上:“现在看来它仿似比大婚那日小了不少,且像只展翅的粉蝶。”
她眼睫轻扇,不明白:“怎么变成蝴蝶了?”
他见她惊讶,就将身坐正:“你不知道吗?”
她微微摇头,又思道:“姜公子的药甚是奇妙。”
“他啊……”他收起脸上的温润,心里难说的不悦。
她没瞧出他的不悦,脸上挂起浅笑夸起姜瑭:“嗯,姜公子给我配了一盒药膏,我抹了几日就见效了。说来他真是好人,一次次的帮我,可我却难还他恩情。”
“啊,你已是我的王妃。”他不是滋味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