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琳咬了咬唇:“皇上,姬琳现已养好身体……”她想了想,狠下心来,抬起头,直视着宇文隆绪:“明人不说暗语,姬琳今日来,正是是为了解开你我的心结。皇上拘了唐衍,不外乎是因为姬琳之故。做人质要挟齐国,沈若非一人足矣。若是皇上放了唐衍,姬琳从此死心塌地的服侍皇上,不做他想。”
宇文隆绪直直看进姬琳的眼底,目光不由一冷:“若是本王不放呢?”
姬琳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绪哥哥,即使你不放,琳儿也不会怪你。这么多年,你对琳儿的好,琳儿无以为报,只有等来世了……”
不待话音落地,姬琳手掌翻飞,一把匕首自袖中划出,双掌齐握,直刺心窝——宇文隆绪顿时色变,飞身击落那匕首。
饶是如此,尖利的刀锋仍是刺破了姬琳的胸口,鲜血顿时涌出。宇文隆绪脸色大变,急声唤道:“来人啊,传太医……”
宇文隆绪抱着姬琳,痛苦道:“为了他,值得吗?我放了不就行了。”
姬琳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他心里没我。这世上,对我最好的,是绪哥哥。可是,我的命是他救的,这个情,就算我还他了……”
宇文隆绪不由搂紧了姬琳。
第六十三章 忧心
唐衍一夜未眠,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这点伤痛,对他来讲,其实也算不了什么,自己的日子,原本就是受伤、恢复、再受伤、再恢复——早就习惯了,也麻木了。
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觉得难以安心。静听身侧,沈若非虽一直没有言语,但那呼吸,却并不平稳。
“你也没睡?”唐衍轻声道。
“嗯。”沈若非应了一声,却没有转过身来。
唐衍皱了皱眉,那声音,分明有些鼻音,却也不说破,仰面躺了,静静的望着黑乎乎的房顶:“若非,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以前的事?”
沈若非身子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转过身,却并未看唐衍,眼睛看着房顶,心神却飘了很远:“以前做什么,对我们来讲,还重要吗?”
“你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了?”唐衍在黑暗中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沈若非侧过脸看着他,黑暗中,只能看见那线条分明的轮廓:“我一直记得倚天屠龙记里的一个情节。张三丰当着众人谩跆张无忌太极剑法,每演示一遍,就问你都记下没有?张无忌从忘了一小半招数到忘了一大半,再到只记得几招,一直到最后,等张无忌说,招式忘的干干净净了,张三丰就说可以了。”
唐衍发出了轻微的笑声:“想不到,你还看武侠小说。”
沈若非微微扯动了嘴角:“这个情节我一直记得,是因为觉得很有深意。当我们过多纠缠于一些表象时,往往会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快乐的经历也好,痛苦的体验也好,对我们来讲,都是生活必须中不可缺少的。只有学会遗忘,才能去真正生活……”
唐衍沉默了,自己正是忘不掉,一直在不停的复读着那过往的痛苦,才会无法开始新的生活——即使穿越,都无法让自己抛掉那痛苦的枷锁……
沈若非也沉默了。她知道唐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不快乐,表面的欢笑丝毫驱不散他心中的阴翳,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
当清晨的曙光悄悄渗入监牢时,门外传来的声响惊动了二人。
沈若非扶着唐衍坐起身。
那缓步入内之人,竟是姬琳。
这是时隔几个月后,沈若非第一次见到姬琳,也是第一次看到姬琳做女装打扮——那羌国的女装,不似齐国那般华丽,却在英气之中透出几分妩媚来。
姬琳看起来格外的平静——沈若非甚至觉得,那种淡定,已经不是平静二字可以形容,似乎是一种无欲无求,一种心如止水。
只是,她的目光在触及唐衍时,仍旧不可抑制的起了波澜,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姬琳!”沈若非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颇有些故人相见的亲切。
姬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疏离的笑容:“我来接唐公子出去。”
沈若非看着她,她点点头。
沈若非眼中立即呈现出感激之色:“谢谢……”
姬琳看看沈若非,视线向后飘过:“不用谢我。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就算是我还唐公子的救命之恩吧。”
唐衍的眉头微微皱起,自己又何尝喜欢欠别人的?
沈若非看看唐衍,突然间有些担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宇文隆绪出什么花招,又该如何是好?
似乎是看出了沈若非的担忧,姬琳轻声道:“我会送唐公子到边关。
二位就此话别吧。”
沈若非的心忽的一下沉到了底——这次,真的是该别过了……
她看着唐衍,强忍住泪意,上前搀扶于他,故作轻松的笑道:“不用话别了,该说的我丁醯过了,巴不得早点把这个病号送走呢。”
唐衍停住脚步,看着沈若非,她的眼中藏不住心事:“你当真决定了吗?”
沈若非坚定的点点头:“当然。”她看着唐衍,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啊。”
唐衍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时想不出来。
沈若非如释重负的笑了:“好了,你走吧。外边,新的一天开始了。”
唐衍心头隐隐有种不安,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别说你不舍得这个监牢?”沈若非戏笑道。
唐衍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蹒跚着走出监牢。
经过姬琳身边时,他脚下一软,身子趔趄一下,姬琳忙伸手要扶,刚伸出手,又觉不妥,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眼中却掩不住一片痛苦之色。
沈若非看着唐衍的背影,强忍住想上前拥抱他的冲动——不,不能那样,一旦自己流露出一丝软弱,就会动摇唐衍离开的念头……
待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若非一下子跌坐在地,眼泪狂涌——终于,可以解脱了。
着人扶唐衍上了马车,姬琳想了想,平静的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多名侍卫护送着两辆车,向城外驶去。
宇文隆绪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二车向南缓缓行进,眼中隐隐露出恨意——这唐衍,像他心头的一根刺,不除不快,总有一天……
这城池,与两国边境不过四个时辰的路程,因唐衍身上有伤,姬琳吩咐车夫慢行,因此,到达边关之时,天色已暗。
姬琳下了马车,着人小心扶下唐衍。
唐衍立于她对面,眼中情绪颇为复杂:“唐某此刻若是言谢,倒是矫情了。”
姬琳微微一笑:“唐公子明白就好。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不必客气了。”她看看唐衍,又道:“我会尽可能的照顾好令妹,请放心。”
唐衍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只有深深看了姬琳一眼,说道:“保重。”
姬琳眼中隐隐有了水光,这一别,怕是再也不得相见了吧:“你也是。”
唐衍转身,朝着城门走去。
城墙之上,早有人看见这一行人,只是天色昏暗,无从分辨。此时唐衍立于城下,还未出声,就有人接着灯火的光亮朝下看去。
“城下何人?”
“唐衍。”
“真的是唐公子吗?”有兵士激动的叫了起来,忙唤人凑过来更多的火把——这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唐公子相去甚远,只是,那笑容,依稀有些眼熟。
兵士不敢做主,一路小跑去向上级汇报。
不多时,城门打开,出门迎接的,赫然是三军主帅——安王司马廑。
……
司马廑昨日接到暗线传报,立即赶往边城,筹划如何营救二人。闻听守城兵士来报,有自称唐衍之人欲入关,狂喜,立即出来迎接。
待看到唐衍狼狈虚弱的样子,司马廑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急召太医为其诊治,待太医回禀完伤情,他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