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后看着她,笑道:“好了,你好好养着吧。本宫择日再来看你。”
“恭送皇后娘娘。”沈若非支起身子道。
萧后微笑着起身下楼。
沈若非起身立于窗前,看萧后从容的自正门出了兰歆殿,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萧后果然派人送药过来,侍卫也并未阻拦。
来人看了看沈若非,又隔着丝帕为她搭了一下脉,才放心的把药留了下来。
沈若非打开药包,里边是数十种自己叫不出名字的中药,丝毫未见异常。
她想了想,唤了小德子来,让他去煎药。
小德子看了看药,又看了看沈若非,也不多言,双手接着,到一边厢房去忙着煎药。
约莫小半个时辰,小德子端过一碗黑乎的药汁,一并端来的还有一杯温白水,一旁放了一个小瓷盘,里边备了一些蜜饯。
沈若非微微一笑:“倒是难为你考虑这么周全。”
小德子忙躬身道:“这是奴才的本分。”
他看了看沈若非,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沈姑娘若是不舒服,奴才去秉过皇上,好为姑娘请太医诊脉……”
沈若非摇摇头:“不必了。偶感风寒,我没有那么娇弱。你把药放下吧,我一会儿自己来。”
小德子看了看她,应声道:“是。”
看小德子离开,沈若非方端起药碗,试了一下,发觉温度正好,想必是小德子已经给晾好了才端了上来。
她从袖中取出一支银针,探入药中,也未见异色,不禁犹豫了一下。
思索再三,她走至窗边的条几前,将药汁缓缓倒入花盆之中,待药汁渗下,又轻翻了一下表层的土,成功掩去那抹黑色,方才回到桌前,端起水,饮下。
……
接下的日子,兰歆殿出奇的安静。
虽是关押,但吃穿用度上,倒也没有短了什么。原本在这宫中,沈若非除了到萧后宫中,也不曾自由走动,对她来讲,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小德子每日里都按沈若非的吩咐煎药,但沈若非的病却毫无起色,拖拖拉拉的蔫了多日,方才转好,整个人瘦了一圈,连下巴都尖了不少。
萧后从那日走后,并未再来,但小德子不知从何处打探来的消息,说瑞王在泰华殿思过,也染了风寒,正在府中休养。
沈若非也只是听听,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气日渐寒冷,看着窗外的秋风横扫落叶,沈若非的心中也一丝丝的凉起来。
她回头看见窗前那几盆花,嘴角微微扯动,出声唤小德子。
小德子应声上了楼。
“小德子,那几盆花大概是我晚上开窗被冻坏了,寻个地方扔了吧。”沈若非淡淡道。
小德子看过去,几盆花都蔫巴巴的耷拉着脑袋,静静的摆在几上。
“是的,沈姑娘,奴才这就给您撤了。”小德子过去,端了花盆下楼。
待到厢房外,他捧起花盆,凑近鼻端——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晴儿上得楼来,忙不迭的关了窗户,取出一件厚厚的外袍,为沈若非披上。
“小姐,您的身体刚好一些,不能吹风。”
沈若非也不争辩,只是笑了笑,这丫头,出了王府,越来越罗嗦了。
晴儿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小姐,这样子关着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若非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脑海中闪现出司马夷那虚弱的身体,眉头微颦:“应该快了……”
晴儿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因为寂静,外边殿门开锁的声音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沈若非和晴儿耳中。
二人对视一眼,晴儿快速跑到窗前,打开窗——
一名太监进了殿门,看了看,扬声道:“民女沈若非何在?”
沈若非匆匆下了楼:“不知公公何事?”
太监看看沈若非:“你就是沈若非?”
“正是民女。”沈若非回道。
“传皇上口谕,民女沈若非即刻前往御书房见驾。”太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沈若非也不多言,礼罢,随着太监,一路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外,沈若非却意外的见到了萧后。
沈若非和那太监忙行礼见过。
萧后凤眼微挑,那太监心领神会的退到一旁。
“身子可是好些了?”萧后这才关切的开口问道。
“劳娘娘挂记,已好多了。”沈若非态度恭谨,心中却又是一冷——那司马夷的忌惮,看来确是事出有因……
萧后轻声道:“如此一来,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刚刚劝过皇上,但最终如何,得看你的造化了。”萧后叹口气,接着道:“须知,这宫中,谨言慎行方得立身啊。”
沈若非更是恭谨的低下头:“谢娘娘教诲。”
“去吧。”萧后轻声道。
沈若非和太监恭送萧后离开,这才来到御书房。
第五十七章 重托
那太监先行进去通报,不多时出来唤沈若非。
沈若非一进门,就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这才几日不见,司马夷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分……
“民女沈若非见过皇上。”沈若非恭恭敬敬行礼。
正在批折子的司马夷抬眼看她,并未叫她起身,只是出言秉退了左右,并平静的吩咐道:“任何人求见,一律挡回。”
左右人等应声退下。
司马夷朝其中一太监使了个颜色,太监了然的点点头,最后一个退出御书房,并随手掩了房门。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
沈若非并未抬头——这些天思虑再三,方觉自己过于躁进,若是莽撞之下丢了性命,这才真的是无谓的牺牲。
但,这长时间的沉默,仍是让她控制不住的感到压抑。
“平身吧。”良久,司马夷方开口道。
“谢皇上。”沈若非努力将这该有的礼仪做到完美无缺。
“朕听闻你病了?”司马夷似是随意的问道。
沈若非心下微微有些诧异,却仍然恭谨的低着头:“民女偶感风寒,已经好了。”
“是吗?为何不吃药呢?连太医院院长亲诊的脉都信不过?”司马夷语中似乎有些好奇之意。
沈若非怔了一下,顿觉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这宫中真的是毫无秘密可言?
她忙又跪下:“皇上明鉴,民女只是——”
“只是什么?”司马夷不依不饶。
“民女只是怕苦……”沈若非讷讷的说。
“好一个怕苦。”司马夷的语中突然间带了某种被刻意压抑的笑意:“你的胆子呢?上次尚且肆无忌惮,怎的突然变得这般恭谨?”
沈若非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低声道:“民女不懂规矩,初窥龙颜,失了分寸,言语不敬或冒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