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了。”
“可我身上最值钱的就只有这个。”相思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值多少?”
“无价!”
“那好吧,成交!”
他把花让给了相思,接过项链,回头又从花丛里抱了一盆上来,大摇大摆走出去。相思傻了眼,立马扯了小谷子来问:“那盆花是什么?”
小谷子哭丧着脸回答:“也是‘娇容三变’。”
“那那那,那他是谁?”
“就是我给你说的相思谷的少主人,肖葵。”
岂有此理。她追上去一把拽住他,“不行我不换了,你把项链还给我。”
他一手抱着一盆四色牡丹,怕被她摔到地上,就掰开她的手,相思自己却一个踉跄摔了下去。他停了下来,俯向她,想将她拉起来,她却瞪着他,她发誓她从来没有像现在,像此时此刻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她忽然从挎包里抽出她的那面镜子,挡在她和他的脸之间,她赶紧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双惊愕的大眼睛,两个肉肉的脸蛋,她找找脸上有没有脏东西,幸好还不算太糟糕。
“照妖镜?”他冷不丁问。
她把镜子拿开,发现他还是以那个姿势看着她,只是他脸上此时灌满了笑,那笑带着轻薄的亵玩,却灿烂清澈地要死,他的笑容染着灿金色的太阳,沾满了花的馨香,是一片漂在水上的光芒,很少有男孩子会有这样让她联想丰富的动人心弦的笑容。她狠狠的闭上眼睛按捺心中源源涌上来的心动,像有一对柔软铮亮的小翅膀在不断拍打着她的心。
“好了小孩,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这次你说什么都不行了哦。除非你挣足了钱再把它赎回去。”说完,他起身走开。
当她爬起来的时候,冷不防发现手心下面压着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把手拿开一看,正是一条比目鱼,石榴红的钻石是那么耀眼,咄咄的逼着眼睛。
相思把钻石攥进手里,但是出于报仇的心理,她决定将这条比目鱼占为己有。
就这样,相思在相思谷留下来工作了,小谷子说是小老板发的话,说她的确有点三脚猫功夫,再改良一下就是一印钞机。
相思本来到洛阳是准备到艺术学校报名的,听说那学校有特招生,如果画画的本领能盖过梵高和达芬奇那些老前辈的话。高考刚结束,她估计自己挣的那点破分连考个像样的三本都不够,才破罐子破摔选了这条捷径。相思一想,反正她绝对不怕把鸡蛋画成一恐龙蛋,这就来了。
当天晚上相思就住进了相思谷,反正这地方也特有亲切感,最重要的是她住的地方还带一电脑,当晚上网找“淹死的鱼”聊天,告诉他她把姐妹弄丢了,那边屏幕是灰的,半天没理睬,相思跳下楼去找相思谷的其他仁兄们帮忙想办法,小谷子和梅子正在厨房里捣鼓红烧肉,江江继续抱着他的《胆怯者的成功之路》往死里啃,妄想着明天头上就能长顶王冠出来君临天下。
只有小谷子崇拜他,说他半工半读有出息,讲起话来不是马克思就是爱因斯坦,满腹经纶简直就一祖国的花朵儿。
梅子比小谷子大几岁,一副老成的妈妈桑样子,她就特鄙视江江,说他读书读得脑子生锈,坐双层公车还能从二楼跳下来骂司机,问他二楼没司机车怎么开?
而江江偏偏喜欢梅子却对小谷子若即若离。他喜欢梅子骂她,说她天生就是他挂在墙头的大警钟。
这样一个三角关系比正三角还要稳妥。
四
从乐乐被带进这栋豪宅的时候,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鄙夷,仿佛每个人对她的出现都表现出诧异,当然更多的是责备。只有那个还在生病的婆婆,她坐着轮椅出来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姑娘的时候,蹙了蹙额头,终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过乐乐的手去,将她枯干的手握住乐乐的。
“好姑娘,从你这双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婆婆说,面带微笑。
“婆婆!”乐乐喊她,刚刚还被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只有这个慈祥的老婆婆向她伸出手来表示欢迎,她不禁被这热烘烘的疼爱暖着了心肺。
“谁许你乱认亲戚的?”说话的正是肖崇伟,他一把打掉乐乐的手说:“你还没跟肖葵结婚呢!我们都不会认你的,你走吧!赶紧走!”
肖葵的妈妈,那个气质温柔优雅的女子将肖崇伟往旁边拉了拉低声劝着,“你别那么大声,吓着人家了,有什么话你也好好说啊!”
“你还说!都是你把儿子惯坏了的!”肖崇伟一把推开她,她身子歪了一歪,抓住沙发站稳了,她穿着紫色的雪纺裙子,脖子上系着一条小丝巾,是纯纯的月牙白,她的头发黑亮,烫着小卷,妆画得很淡,基本上只看得出眉毛是用棕色的眉笔淡淡的描了一下的,所以这使她看起来有些单薄,她是那么瘦,个子却很高,裙子套在她身上却仍显得空荡荡的,锁骨尤其明显,一般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富贵命,也天生看起来都是我见尤怜的那型,她委屈的低下眉头,长长的睫毛瞬间掩盖住了闪烁的泪光,她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的站在旁边,她咬住嘴唇,嘴角下方那颗痣,黑中带着隐隐的红……
乐乐吓了一跳,她竟然盯着这个女人一直一直看着,仿佛,仿佛很久以前她是见过她的,至于在哪里见过,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直到肖葵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跑去。她看出肖葵非常生气,却也是那么执著,她这才知道,原来十年前的那份感情他依然在心中越酿越醇香,要不然他是不会如此义无返顾的将她带进这个家中的,也不会因此而与家人生出重重的矛盾。
日色锉西,她住的那间房屋正好对着西方,本来是新房的,她来了以后就改成她住的房子了,这间房的窗子很大,帘子拉开着,阳光纷纷扑进来跌在光滑的地板上,窗子外面还有雕栏阳台,阳台的再外面就是一个花园了,高的部分是紫藤,矮的部分是牡丹,在几幢别墅中间还圈着一个小池塘。她把手撑在阳台上,向外看,也向远处看着,这是一个富人区,栋栋豪华的宅子掩映在高大的桦树下面,彼此隔得不远,却仿佛也不能亲近。住宅区外面有一个葱郁的树林子,全是桦树,到秋天应是漫天漫地飘舞的红色叶子,白的树干一层一层的延伸开去,她在那个小树林里看到一条蜿蜒的柏油路,一直穿到小树林的最那边,她想他们刚才就是从那条路进来的。来到了这个幽美僻静的别墅里,没有任何征兆和回寰的跨进了另一个生活。
他把娇容三变,这开得最艳丽卓绝的花放到窗台上,摆在一个最多阳光照耀的地方,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乐乐背对着他,他知道她一定还有很多的顾忌和担忧,那是垒在她心上的一层森森的白石灰,他要一点一点剥开她,让她完全接纳他,接纳这个家庭,尽管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条异常艰难漫长的道路,但是既然十年都过去了,定然会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个来好好营生的。他从窗子这边绕过来,走到她身后,将手轻轻放到她的肩膀上。
“想什么呢,乐乐?”
她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肖葵,我来这里已经三天了,仿佛,我是不应该走进这里的!”
他将她揽进怀里,“傻瓜,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让我来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可是你怎么办?你的爸爸妈妈怎么办?霍小小怎么办?他们会原谅你吗?他们又会原谅我吗?”
他的嘴唇落下来,从她的嘴唇上轻轻扫过去。“乐乐,十年前你是什么都不管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现在你却要想这么多呢?”
乐乐一阵激灵,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只是担心,毕竟我是从乡下来的,怕被人瞧不起!”
“乐乐!”肖葵抬起她的脸来,握住她的肩膀,清晰而有力的说:“你不能自怨自艾,没有人会瞧不起你,要不然十年前我也不会和你定下那个约定,何况十年前的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你——”
“不要十年前十年前的说了!”乐乐忽然生起气来,撇身往屋子里走去。
肖葵赶上去一把抓住她,小心翼翼的问:“乐乐你怎么了啊?为什么不能提十年前呢?”
乐乐僵硬的脸在看到他的目光的时候才生生的松弛了下来,她压抑似的说:“我只是太累了,今天陪婆婆去花园里剪花,太阳晒得头有点疼。”
“那你先睡一会儿吧!”
乐乐走到床边,拉开被子,却发现被子里的那条血手绢,她愣愣的看着它,肖葵走过来将那条手绢捡起来,对乐乐说:“多亏这条手绢,要不然恐怕我也找不到你,它真是我们两个的大媒人!”
乐乐抬起手来摸手绢上的血渍,他将她的手一起包进这条手绢里,“乐乐我没有想到,十年了你一直还留着它,这上面染着我的血,绣着你的诗句,多好!”
乐乐看着那条手绢一动也不动,只感觉有一种刺骨般的冷从四周包围过来,一点一点扎进她的皮肤,她不由得哆嗦一下,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目光却是那样坦率炙热。
“好了,乐乐你先睡吧!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晚上记得一定要吃饭,如果你不喜欢下楼和他们一起吃,就让小雨点端上来给你,我已经吩咐她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米粑。”
“米粑?”
“是啊,你不是最喜欢吃米粑的么?”
“哦!谢谢你。”她有些生硬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