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笛公主惊诧地大叫:“你胡闹,王狄怎么办?”白小酌凄然一笑:“我跟他没有关系了,如果你介意和我一块儿走,我会远远跟在后面,不会打搅你们。”
铁笛公主显得很生气:“我管不了你们的事,让林一若做主吧。你去问他,不过,他现在睡着了。”两个人骑马来到马车前。铁笛公主刚要叫醒我,一匹快马从后面疾驰而来。一个骑兵在马上大声呼喊:“公主,恩克夫王子——”
骑兵来到近前跳下马,从背后拿下一个窄长的木匣,恭敬地递给铁笛公主。
“这是什么?”
“回公主,这是王狄大将军送给恩克夫王子的礼物。请恩克夫王子务必收下。”
我在车里听到说话声醒来,急忙说:“公主,替我谢谢王兄。”
铁笛公主关切地说:“既然醒了,下车透透气吧,白姐姐也来了。”
吴文英把我从马车中搀出来,我的脸上感觉到了斜阳浅浅的余温。
“小酌妹妹,我听到你说话了,你来送我吗?该回去了。”
“哥,我跟你一块儿回南京。”
“为什么?是不是你们吵架了,你跟我说实话。”
“你别管,你也管不了。”
“两个人可以吵架,但不可以分开,这是对他的伤害,你也是受害者,回去!”
我说着话伸出手,铁笛公主心领神会急忙递过木匣。我摸着它刚要打开,骑兵急忙走过来:“恩克夫王子,大将军说这个木匣在你回到南京之后……才能打开。”
我的心中一凛,忽然意识到什么,沉声道:“那可能就晚了!”
我费力地解着木匣上的绳扣,但是半晌无法解开,最后拔出那都送给我的金刀把绳扣削断,但是刚要打开木匣,忽然改变了主意。
“王兄的礼物一定非同寻常,我有预感。”我说着独自向远处走去,吴文英急忙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我们走出老远停住脚步,我慢慢打开了木匣,问道:“里面是什么?”
“一件长长的东西被白布包着,上面放着一封厚厚的信。”吴文英说。
“念!”
吴文英磕磕绊绊念信,念完一张便放到我的手里,而我尽管坐在地上却无力拿住它们,信纸一张张在我手中被风吹向远方。等风把最后一页信纸吹走,我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王狄,你好狠!我居然不知道你对我做了这么恶毒的三件事。你害了我的父母,毁了我,毁了莲衣,毁了掬霞坊,而我还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还挂念着你。你既然知道我们之间有仇,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送礼物,凭你的三道伤疤就能让我原谅?你做梦!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接受,绝不——”
我脑海中王狄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变得险恶无比,而那张时时阴沉的脸也丑陋异常,我愤怒地摸到放在地上的木匣,唰地撕开了层层包裹的白布。
吴文英眼睛突然惊恐地睁大,惊骇地一声大叫:“大人……”
“是什么?里面是什么?告诉我——”我愤怒地大叫。
“是……是……一只手臂!”
我大着胆子摸下去,果然,我摸到一只手臂,一只上面刻着三道长长伤疤的手臂。天啊!我在心里叫着,颤抖着手把木匣紧紧盖上。
我明白这是王狄的手臂,我心里本该有复仇的快活,可是却偏偏感觉到一种阵痛,这是为什么?摸到仇人的手臂不应该快活吗?他不应该受到惩罚吗?我逼迫自己这样想,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紧紧抱着木匣,两行眼泪无声地流出,身形一动不动。
“林一若——”铁笛公主在远处喊。我站起身缓缓迈动踉跄的脚步,抱着木匣向喊声走去。吴文英上前拉我,我把他甩开,独自走着,像走在一个无始无终的黑夜里。
铁笛公主看着我脸上的泪水,惊慌地说:“你怎么了?为什么哭?”我沉默。铁笛公主又看着紧闭的木匣:“这里面是什么?”我沉默。白小酌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屑地说:“他对你坦白了?”我还是沉默。
白小酌鄙夷地:“他想用友谊抵消仇恨是吗?他求你了,对不对?”我不想再沉默下去,可是不知道说什么。白小酌冷冷地:“你不会原谅他,我知道。”
良久,我的心里滚过一阵悲怆,对她颤声大喊:“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白小酌看出我的态度,大声说:“哥,你应该恨他,这也是我离开他的原因。”我痛苦地道:“不错,我恨他,恨不得……杀死他,但是,我和他的友谊和兄弟之情,又让我……下不了手。”
白小酌愤怒地:“他和你不一样,他下得了手。”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不,他下不了手了,因为他的手……在这儿——”
我把木匣递给白小酌,白小酌疑惑地打开后惊叫出声。白小酌应该最熟悉这条有着三道伤疤的左臂,也许她常常在夜里枕着它入眠,可是现在它不在王狄的身上,在这个木匣里。
铁笛公主看清木匣里的东西,吓得躲在我的身后,骑兵也大吃一惊。
白小酌愣怔地看着手臂,双手颤抖起来。
我痛苦地说:“他在信里说了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就在刚才,我非常恨他,但是凭心而论,他对我和莲衣也有过恩德,况且……他一直在痛苦,这三道伤疤就是……见证!”白小酌愣怔地说不出话。
“小酌,你离开……无非是因为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作为惩罚,这已经足够了!”我极力控制着情绪劝说白小酌,然后又对骑兵说,“你回去告诉王狄,兄弟之情和友谊永远不能抵消仇恨,但是,我可以让兄弟之情和友谊大于它,甚至……忘了它!”
骑兵翻身上马告别之后离开,白小酌愣怔地抱着木匣看着远去的骑兵,仿佛他的离去才是真正地把王狄和那条手臂分开。
“还不知道怎么做吗?”我轻声问她。白小酌茫然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我都能原谅他,为什么你不能?”我心里堵得难受。
“哥……”白小酌的声音抖颤极了。
“别叫我哥哥,你这么做,和他当初的无情又有什么两样?”
白小酌愣愣地想着我的话。
“上马——”我终于不能平静我的呼吸,这两个字愤怒得像箭一样从喉咙里射出来。
白小酌似乎被我的声音吓坏,她还没有醒过神来便手忙脚乱地上马,然后又紧紧抱着木匣看着我:“哥……”
“走——”我又是一声怒喝。
铁笛公主上前狠拍了白小酌的坐骑,急促的马蹄声瞬间变远,接着是风中传来的白小酌的一声哀嚎:“公子……”
我侧耳听着马蹄声消失,忽地想起了和莲衣的离别,良久哽咽地哭了。
“为什么非要到后悔的时候才去醒悟,难道这就是……代价?”
第十五部分:前生和莲衣的欢愉一筹莫展
由于语言不通,林蝈蝈、素儿和莲衣站在皇城街道上看着行人一筹莫展。
皇城里的汉人稀少,整整一天,莲衣一次次催促林蝈蝈打听我的下落,林蝈蝈一次次跑到蒙古人面前比划,看到的都是蒙古人不解的眼神和摇头。
正在三人绝望之际,从远处走来一位汉人女子。
眼尖的素儿一眼看到她,惊喜地大声叫了起来:“汉人,汉人!”
林蝈蝈不由分说跑过去拦住女子的去路:“大嫂,你可知道林一若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