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龙轩,你真不该再让我看到你。”
“大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快回去吧。”
“回去?我去哪儿?我已经站在掬霞坊的院里了。”
“大哥,你可能误会我了。”
我朝龙轩冷笑,捡起一根木棒,然后转身愤怒地看着他。
龙轩看着我手里的木棒:“大哥,你干什么?”
我大声叫道:“拔剑——”龙轩明白过来,哀声大喊:“大哥——”
我怒吼:“我让你拔剑——”龙轩哭了:“我不……”
我的语气充满了鄙夷:“龙家班就在南京唱戏,根本没有你这个少班主。”
龙轩用手擦着眼泪:“大哥,原谅我以前对你说的谎话。你说得不错,我不姓龙,也不是唱戏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大哥,我怎么会害你?自从和大哥插草为香义结金兰,我时时告诫自己要与大哥同生共死肝胆相照,大哥若不相信打死我好了,我绝不还手。”
“你以为这样会使我手软吗?因为我们过去的兄弟手足情分,我可以不杀你,甚至可以放弃为父母报仇,但是我不能不知道你害我的理由,不能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做过哪些事。”
“我说过我没有。”
“那好,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硬,说不说——”我说着径直走向龙轩,并且抡起木棒狠狠打在他的身上。龙轩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我再次抡下木棒:“你说不说——”龙轩还是没动,委屈地哭道:“没有,打死我也没有。”我一次次抡起木棒,龙轩一次次忍痛承受,最后被我打倒在地。
“姓龙的,你真让我感到可怕,可惜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只有隐瞒身份这一个秘密。”我胸膛上的伤口在痛,最后气喘地摇晃着身体扔下木棒,再也控制不住悲伤情绪,哭出声来,“拔出你的剑,让我们为今生的相识做个了断,了断兄弟情分,了断我的仇恨——”龙轩惊恐地坐在地上,用手撑地哭泣着向后退去:“大哥,我死也不跟你动手,死也不……”
听罢龙轩的话,我不由嘶声怒吼:“拔剑,我情愿死在你的剑下——”喊出这句话,我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随着伤口撕裂般的剧痛,突然摇晃身形,左手不由捂着胸口。
龙轩惊慌地跪着扑过来央求:“大哥,你别激动,你还有伤在身啊!”
我没有被龙轩的央求打动,顺势掐住他的喉咙:“你到底是谁,有多少秘密瞒着我?说,说——”
龙轩哀伤至极,半晌,哑着嗓音道:“大哥,你松开手,我说,我说,我……的确有个秘密藏在心里,我本想瞒你一生一世。如果说出来,能阻止你我像仇人这样刀剑相向,我宁肯告诉你,可是,我怕我后悔,我怕说出来……我们今生今世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松了手,但却咬牙切齿:“我不在乎。”龙轩站起身来,半晌,声音突然变得那么轻柔:“大哥,还记得你在梦里梦到的……那两个‘香软’吗?”
“当然记得。”
“其实那根本不是梦,那是……真的。”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大哥梦里梦到的‘香软’不是莲衣姑娘的,是……我的,是我拿着大哥的手在我身上……摸到的。”龙轩说完低下头去,仿佛不敢看我,脸也涨得通红。
我一把将龙轩推开,大声叫道:“你真无耻,为了贪生居然编出如此荒唐的笑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以为这谎言不会被戳破?解开你的衣裳,让我看看你的胸膛,就像我一样——”我说着激动地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胸口上的伤口新溢出的血渍被雨冲刷下来。
龙轩羞涩地低着头:“我不。”我不屑地道:“你不敢。”
半晌,龙轩突然抬头坚定地看着我:“不是我不敢,我要大哥亲自来解。”
“那好,我要看看这层薄薄的衣裳怎么包住一个天大的谎言——”说着,我探手用力扯破了龙轩的衣襟。天啊!龙轩隆起的胸前居然现出一抹红色的亵衣。
我惊呆了,手上扯下的那条衣襟掉到积水里。难道龙轩是个女孩子?这怎么可能?
我愣怔地看着雨中衣衫不整的龙轩,龙轩不敢看我,啜泣着慢慢跪在雨水里。“大哥……”不错,我看到了,在龙轩湿漉漉的胸前,衣衫围簇着两座隆起的山峦。
怎么会是这样?我想不到也始料不及,只是一步步向后退出老远,最后疯狂地大叫着转身跑开。
听着我的脚步声踏着积水跑远,龙轩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汇成一处,空旷的废墟上,响起一声痛绝的哀鸣:“大哥,这辈子……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第十二部分:惨绝人寰的灾难乞巧节
清晨时分,忙了一夜的雨停下来,空气变得湿润而清新。
我和林再春去父母的坟上添供回来,太阳已经高高照在树梢上了。
莲衣的耳音很好,我们刚进院子,莲衣就从屋里迎出来,她看了看我粘着泥巴的鞋子,回屋拿了一双干净的让我换上。
我很饿,径直走向厨房,莲衣站在院里没有动。林再春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小声说:“少爷,莲衣姑娘好像有话对你说。”我回头看莲衣:“莲衣,有事吗?”
莲衣走过来,吞吞吐吐地:“我想……回竹林看看,搬出来的东西还在外面。”
我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怎么不早说?会不会被人偷了?”
林再春看着我说:“少爷,您不能把这儿当成家?现在……这儿就是你的家。”
我抱歉一笑:“我怕莲衣住不惯。林伯,你要方便的话,给我些银两,如果没有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林再春急忙说:“少爷,夫人留下的银两我还替她收着呢,这就回屋给您拿。”
林再春跑回屋里,不大工夫又跑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小木匣:“少爷,这是您的全部家产,重建掬霞坊就靠它当本了,您……掂量着拿。”说完,不太情愿地打开木匣,里面是一锭锭的银元宝。
我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也坦率地说:“林伯,掬霞坊靠这点银子建不起来,我日后会想办法。”林再春还是不太情愿,认真地道:“省下点银子,就能多买几块砖瓦。”
莲衣看着我,眼神中明显有制止的意思,可是我的手却固执地拿起两锭银子:“林伯,我就拿这些,余下的你留着和蝈蝈做些小生意。”
“少爷,我不会拿掬霞坊的救命钱做别的事情。”林再春激动地道,“掬霞坊一日重建不成,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不会安息,我也寝食难安,少爷……”
我拿着银子的手僵住,莲衣想把银子从我的手中拿出来,我突然把手攥紧:“我拿这银子也有急用,这件事就这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