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2)

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十分愚蠢。猩猩的沟通方式人类果然学不成,我收回了手,从地上站起身,牵着他的手回家了。

接下来几天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立树还是一句话都不开口。我每天早上把他送到杂货店,晚上把他接回来,回到家我倒头大睡。我把多的一条旧棉被给他,他就一个人抓着棉被,缩在榻榻米的另一角。

不过第三天的早上,我发现他不知何时从房间另一头,蹭到了我棉被旁。我醒来的时候他也惊醒,看见我就在旁边,露出一副我是绑架犯之类的震惊神情。

第四天我就跟老板多借了一条被子,还顺便借了垫被和枕头,在我床边做了一个小床。晚上立树警戒地看着那张床,好像我在上面设了异世界出入口似的,直到我把那张小床踢到墙角,离我的大被团远一点,立树才慢吞吞地爬进了那床温暖的被窝。

我听着立树不安的呼吸声,缩在房间另一头想,这又是何必,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

像大树一样高 5

我听着立树不安的呼吸声,缩在房间另一头想,这又是何必,反正他明天就要走了。

隔天我跟组长说今天可不可以早退,钱可以从日薪中扣没关系,反正我会向林秀朗请求赔偿。组长好奇地问我:“怎么了吗?你以前从来不迟到也不早退了啊。”

我装作为难地搔了搔头,“这个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没有让清洁公司里任何人知道我的过去,我还编织了一个假象,那就是我背后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要养。

其实我也没有说谎,我只是在他们中秋分月饼的时候,总会故意多拿两个,然后腼腆地笑着说:小孩喜欢吃这个,再把那些月饼拿去分送给老板杂货店里的孩子。诸如此累的技俩,有时也可以骗到一点廉价的同情。

“这样啊,真是辛苦了,这么年轻的爸爸要养家,我知道了,今天我替你打晚班的卡,纪录上就不登了,不要告诉别人喔。”组长拍拍我的肩,我呛着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立树睡下后,我却睡不着。我点了根烟,边抽边看着他睡着的背影。

立树感觉仍然很不安,他的身体缩得虾子似的,我记得以前做过个心理测验,选睡姿的,里头说这种睡姿就是防备心重、自卑还有缺乏安全感的象征。可惜我这个防备心重、自卑又缺乏安全感的男人,从小却都是呈大字形仰躺在睡的。

我看他一下子翻来覆去,一下子又扭着脖子。我家地板太硬,确实不适合发育中的孩子,何况他在家里一定习惯睡席梦丝名床的。

真的很不安稳时,立树会忽然把头窝下来,两手合十靠到颊旁,靠着自己的体温令自己安心。这动作让我想起了秀朗,我不知道睡姿这种事也是会遗传的,总之看到的瞬间,什么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全都涌上了心来。

秀朗也喜欢把手压在脸颊下睡,隔天手麻得连我都抱不动,还会哀哀叫个没完。后来我就说你来枕我好了,我血液循环慢,麻不了我,但秀朗枕了一会儿就嫌我的手冷,不够暖他的颊,到头来宁可找个小枕头窝。

是啊,我一向够冷,冷到就连分手的时候,我也一滴眼泪没在他面前掉。

我其实真不怪他跟我分手,应该说他和我分手这件事本身,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是二选一的问题,而放在天坪另一端的代价太沉重:家产、家庭、父亲、妻子、工作、未来的社会地位和人生。而天坪这一端,只有一个小小的吴正桓,胜负太明确了。

我不能理解的只有他分手时跟我说的话,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身后站着爱文,然后开口。

“就是这样了,恒恒。”

之后他就放开了我的手,到前几天抱我大腿以前,再也没有碰过我。

我想问他:就是这样了,就是怎么样?我们十九岁相识,认识七年、交往六年,换得就是你一句“就是这样了”?那些无数的宠溺、无数甜言蜜语,每一个令我刻骨铭心的吻、每一个让我辗转难眠的夜,只浓缩在五个字里头便够了?

就是这样了。阿郎,你告诉我,那到底是怎样了?

我看着立树枕着手背的睡容,悄悄伸出手,挪开了他的小手,取而代之自己的大掌。

立树没有惊醒。他用他的小手捏着我的掌缘,迷迷糊糊地蹭了两下,似乎满意这样的体温,就这样用脸颊压着我的掌心,睡着了。

***

我说要带立树回去找爸爸时,他的反应异常平静。

我本来以为他会很雀跃很开心,终于可以和他那个笨蛋爸爸团聚,摆脱我这个刻薄粗鲁的陌生男人。但是他只是一如往常地看着我,跟着便转过身,拿起他随身背的那个紫色小背包,又默默跟在我身后。

我其实很想知道秀朗是怎么养这小孩的,基本上一个连自己都养不好的大人,我还满同情他家小孩的。

我想到以秀朗这种滥情的个性,一定常带着玩具车玩具飞机之类的去探望立树,一进门情妇就会抱住他,说:『阿郎,你怎么这么久没来啦,你看立树都会叫爸爸了。』

然后秀朗就会笑着摸摸立树的头,『树树啊,你好不好啊?抱歉啊,把拔最近实在太忙了。你看把拔给你买了什么?』

我想着又觉得自己的胃痛起来,忙到厨房吞了两颗胃药。我真是个自虐高手。

我牵着立树的手上了公车,把唯一空着的位置让给立树,自己抓着拉环摇摇晃晃。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处都是正要回家的上班族,不少人西装笔挺,手上拎着公事包。

这让我想起六年前的自己,只是我从没坐过公车,当时被秀朗宠上天的我,每天几乎都和秀朗同进同出。秀朗让我坐父亲为他准备的专车,司机在前面开车,我们就在后面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彷佛全世界只剩我们两人。

当时公司的谣言甚嚣尘土,我的名声也如日中天。但当时我毕竟年轻,又一头栽进爱情的陷阱里,对此竟浑然无所觉。

刚被赶出林家的那段日子,我只要在公车上晃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觉得呕心想吐,有时还会半途下车,在路边大吐特吐。

事实证明我果然是个贱根骨,不到几年功夫,我已经训练的就算被丢在卡车后头,颠簸地坐上几十里路,也还能怡然自得,引吭高歌。

我在秀朗公司附近的站下车,被秀朗要求分手之后,我自个儿到公司闹过几次。可怜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还不知到怎么靠自己的脚走到公司,当时还迷路了好一阵子。

我牵着立树,尾随一个职员进了楼下大厅。晚上八点钟,柜台总机早已经下班了,到处都要识别证才能进去,我不禁懊悔当初没和秀朗要个电话,当初分手时他把所有联络方式都改了,就是要跟我一刀两断。

只是现在看来,他要找到我这个小人物,竟如此容易。被断的一直只有我而已。

我看着匆匆下班的人群,净是生面孔,有几个人还向我们投以奇怪的目光。我没有办法,只能问立树。

“你有你爸的电话吗?”我问他。

立树抬起头来看着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不耐烦起来,抓起他的小手。“别闹了,闹别扭也该适可而止。你不想跟我讲话,至少打个电话给你爸爸总可以吧,你不想见到你爸了吗?”

我盯着他问,立树却依旧凝视着我,那双桃花眼里有几分惊慌。我干脆夺过他的小背包,在里头翻翻找找,看有没有手机或是名片之类的东西。

立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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