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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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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精神又好了些,于是她几乎每天都把时间排满,看书学习练字。

只是她的嗜睡症,一如既往。

医院开的药她已服完,开始吃耿朝松开的处方,甚至已经吃了耿朝松让斯哲带来的药,依然如此,她一天还是要睡上十二个钟,不过精神确有转好,不像以往没挨得两个钟就困倦难抵,做什么都有心无力。她把情况都反应给耿朝松,他说这是好现象,将药方减了又添,让她以七天为一疗程,换着服用。

那天斯哲拿药来的时候,她正在练字。

站在她身后久久才出声,笑意浅微,只问了一句,“Are you ok?”

她以为上次一别,要许久才见面,甚至不再相见,没想,他真的再来了,暂时接手顔海勋之前的工作。可这个暂时是多久,她不知,就像她,目前仍在域城挂职,她还是总经理特助,换句话说,如果她要回去上班,斯哲现在就是她的直属上司。

似乎兜了一圈,他们又回到原点。

可是她没忘记,他对她‘信任过度’啊,给她的工作和权力,多得大得有点过分。

和他呆了一个下午,两人话不多,倒是他拿起她放下的笔,也写了几个毛笔字。

她看了有点惊呆,他的毛笔字——居然比易彬的写得还要好!

他解释,“我生母极其热爱中国文化,尽管常年生活在西方,她依然学习最正统的汉字和书法,我从三岁到十岁她离世,一直跟着她练字。”

原来如此!可以前共事,他每次签名和批文都只用英文,害得她不得不在办公室备上一本英汉字典,苦学英文,那段时间她的英文水平猛速提高了不少,全是他的功劳。她一直以为他接受的是完全的西方教育,对汉字应该——只认不写,属于这样的水平。

“你有一个好母亲。”她不能说他有两个好母亲这样的话,因为他对那个人,从来不是那样的心情。

他只一笑,不多言,离去时留下一句,“Your sick leave to the end of October; I need you。”(你的病假到十月底结束,我需要你。)

她呆呆送他离开,他是不是真的当她朋友啊?这样折磨她?可是,她为什么还觉得开心呢?似乎,因为这句话,她有了不少动力,于是她决定——明天起,一天只睡十一个小时。

九月下旬的这一天,易彬说晚上不能过来看她,她也无妨,看书练字,打算九点上床。

却在熄灯那一刻,她手机响了。

前不久中秋过节,漆宇宁说她不用手机简直就是古人,于是拍胸打包票给她买支新的,她本想拒绝,因为此前向子妙和易彬都有意给她配一个,她说不必,反正房间有座机,她几乎一天都在房,联系很方便,但见这个某人如此大方,她又有心宰他,于是同意,还满怀期待等他送机来。

结果打开盒子一看,她简直是无语望青天,他居然——居然给她送了一支跟块砖头差不多大的山寨机!而且还金属外壳!是土到极点那种款式,可人家全新!功能标注比那被啃了一口的苹果还多!她哭笑不得,还真是把她当朋友啊!

好在手机丑归丑,还能用,至少能收发信息。

比如现在。她以为是易彬发来的晚安短信,满面笑意抓过来打开。

看到了陌生号码,看到了一条让她霎间怔住的信息——

予为在省第一医院。骨科2号加护病房。车祸。腿断。

看完的那一刻,她手颤颤的,像失去了心魂,摸黑下床,推开窗,赤脚站在阳台,望着透黑的夜,久久不动。

南方山城秋夜的空气是浸着水雾的凉,薄薄的凉。直到那水雾的凉气完完全全侵入她的肌肤,她才怔醒过来,她拿起手机,退出信息箱,直接拨下一个号码,一个不曾留记,却不曾遗忘的号码。

无人接听。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她整整打了十一次。

在将要拨下第十二次时,她顿了顿,转到信息发送,“明天见。”只有三个字。

进屋,上床,合眼。

我总要见你一面,跟最初的爱做最后的道别。

这一个夜,她又在做梦,整个夜的梦,真真实实的梦。

那些她走过的流年,和他有关的所有记忆,全都在梦里,是深蓝如墨的背景。

遥遥迢迢。

像上一世的记忆。

——2000年

“这是你的?”一个面容清俊的男生拿了一本英语作业本放到她桌上,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忙看本子上的名字,是她的没错。

“是,是我的,谢谢。”她迭声道谢。

“不谢,”他应声和目光都淡淡,转身回座,她听到他在身后落座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声音,是一个男生,应该是他同桌,“是她的吧?我就说是嘛!向子纱?哈哈!读起来像‘想自杀’!怎么有那么搞笑的名字!哈哈!”

“你废话太多。”他的声音淡冷,之后身后再无声。

那一年,他们初一,入学第二天。

——2003年

“你现在跑来这里想做什么?”背对她的黑衣少年语气寒若冰霜,似在跟仇人说话。

那是个子瘦高的漂亮女人,她远远的看,眉目与他相似。

“小为,你别生妈妈的气好吗?”漂亮的女人拉着他手,语气里充满哀求。

“生气?我有那个资格吗?不,是你,你有那个资格吗?”冷声夹了刀一样的笑。

“小为,不要这样跟妈妈说话好不好?妈妈这几年,没有来看你是因为——”

“几年?从我四岁离开,到我现在十五岁,是几年?我早就忘了你是谁,你现在为什么出现?被男人抛弃?还是良心突然发现?哦,难道你是想要讨好我,等你老了期望让我给你养老送终?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的话又急又冷,像把利箭,让藏在角落的她都猛一颤,犹被刺痛。

“不,小为,不是这样的,当年我和你爸爸分开并不是因为我——”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你们那些肮脏的陈年烂事。如果你这次来只是为了看我,如你所愿,你见到了,我好得很,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所以,请你立刻离开。”

“小为,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是妈妈啊!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你不要这样对妈妈好吗?妈妈很难受。”女人快哭了出来,屈着身子几乎要对他跪下,希望他能够看她一眼。

“放开你的手,不要哭哭闹闹的,这里是学校!”他冷漠甩开她,女人不肯放手,满面是泪,不住苦求。

“我不想看到你,你生了我,这是事实,我不能选择也无法改变,但是,我有权利选择自己以后的人生,我的未来,不需要一个所谓母亲的角色存在!你走吧!我晚自习时间到了。”他把绝情的话一次说完,坚决掉头而去。

漂亮女人无法阻止他离开,眼巴巴看着他,站在原地,泪落如雨,失声痛哭。

躲在角落的她,被这一幕惊得脑子只剩空白。她是关注他的,从他把作业本拿给她的那一天起,不自主的,目光总会搜寻他,但这一次,她真的不是有意偷听。她只是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这时间,小小闹了肚子,跑来方便而已,却在校园这一处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看到这一切。是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生活和童年,造就了那样一个或嬉笑,或冷漠,却让她总看不到心的位置在哪里的他吗?

那一年,他们初三,距离毕业,一百一十一天。

——2003年

“真要我当这次合唱的指挥?”他问,却漫不经心。

“是啊,你个子高嘛,而且有音乐天分,节奏感强。”她笑笑的,有点讨好似。上高中第一个元旦晚会,学校要搞爱国主题班级合唱比赛,她是副班长,也是班里这次比赛的主要负责人,推举他当指挥的那个人不是她,因为面对他,此时她还如作梦般。她没想过,上了高中,他们居然还能同校,甚至同班,她的惊和喜,两个多月过去,一点都没减。

“你真这么想?”他这才认真看了她一眼。

“呵呵,这是大阮说的,他说这个指挥非你莫属。”拍马屁她还是不会,她自己更不会去说那样的话,对他的一切,她从不说,但全部放在了心底。

他看着她,“给我找条裤子。”

“啊?”话题变得太快她转不过弯儿。

“我没有那么正式的裤子。”他说完,起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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