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应该被往死里按么?怎么没动静了?怎么这么乖!
郑精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如此热切地渴望着那双纤细病白的双手,因为那就是白琰的命啊,现在怎么没了,他去那儿了?!
惊怒交加之下,郑精发泄似的大吼一声,一瞬间就轰开了一圈人。
他气愤地瞪着这些幽蓝的眼睛,觉得自己的视野无比的清晰。
他磨磨牙齿,目眦欲裂,他决定了,他要把他弟弟抢回来,弄死他们。
阴阳眼好不容易冲过去的时候正巧郑精一气掀飞了一大批尸体。就露出一对幽蓝泛红的眼睛。
这双眼睛在幽幽蓝光中是如此的突兀而刺眼,又充满了妖异和艳丽,让人移不开目光。
阴阳眼缓缓地靠过去,他有点不敢置信。
虽然之前郑精就吸过他的血,但他始终以为是郑精又犯蠢了,也就没在意。
这个时候看见如此美丽的一个生物,这个生物还是他一直挺喜欢的小兄弟,毋庸置疑的,阴阳眼心里乐开了花。
他压抑着狂喜,张开口,想要和郑精说些什么。
嘹亮的号角声传来,所有人都是一愣。
郑精也被吹醒了不少。
又或许是因为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在阴阳眼牵起他迅速撤离的时候,他没有并没有反抗。
那号声离他们很远,但却犹如战场的擂鼓,让还活着的所有人撑住那最后一口气,使劲抱团冲了出去。
有人来救他们了!
隆隆大炮响了三响,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高。
四人轮流扛着小雾在街道上飞速奔跑,也不管前面是坑还是石头,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支撑就是那个一声嘹亮的号角!
他们意识到,有人来救他们了,有人在血腥的地狱放下了芦苇般的绳子,那么细小那么微不足道,却是在绝望中撕扯开了一道口子,让还活着的人每一个人咬紧了牙关。
再撑一会儿,说不定再撑一小会自己就能活着笑道最后了,只要命还在,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四人一溜横冲直撞几乎是直线朝号角和炮声传来的方向跑,等终于看见高高的城门,郑精仰望向那些像标杆一样笔直的兵哥上,心里一松,眼前顿时一阵泛黑。
郑精腿软地踉跄了一下,又强撑着起来。
官人皇喊开了门,两个兵哥出来,带他们走到了一处空地。围着他们画了一个圈,要求他们在圈里等够三个小时。
郑精看了一眼周围,也有不少被圈起来的难民。他们从不同的方向不同地境遇奔波到这里,累得站都站不稳,可连一口水都分不到。
郑精看着这些兵哥就有点怨气,他是知道会传染,可那是在他完完好好的时候。他现在明知自己身上被抓了无数血痕啃了不知道几口,还乖乖地等着就是傻逼。
郑精没允许那哥俩儿走。但他又实在没力气大声撒疯,就拽了一个兵哥的衣角,蚊子哼哼般地说了一句:“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能先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儿么?”
兵哥就乐了,说:“我这不是就让你们休息呢吧,现在快夏天了,躺地上冻不死人的啊。快睡吧。”
郑精心里难受,哪儿容许他这么瞎扯。干脆死皮赖脸:“你睡水泥能睡好啊,我要床,还有房顶!”他就怕这小子耍滑,给他打个地铺。
一旁阴阳眼见郑精这么来劲也有点跃跃欲试。但没等他出手,他们就给分配了一个墙角。
郑精总算不闹了,也实在是没力气闹了。他一静下来刚才的事就频繁地朝他脑袋上涌,涌得他头昏眼花了还不休止。
郑精感觉自己短暂失了明,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月亮已经升入正空,蓝白相间的奇相已经没人觉得怪异了,生物钟适时想起,郑精条件反射地就乐呵了一声:“白小弟。”
可是没人回答他。
“白琰他怎么样了?”郑精把头埋在膝窝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泛着泪光。
郑精的声音很小,但阴阳眼还是听见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郑精白琰不见了,可能已经被那个破僵尸弄完蛋了,但最后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忍不住回答。
“我看不到他。”阴阳眼说完,怕郑精伤心,就有解释了一遍,“在火车站的时候,那个什么商画了个符,然后我就不怎么能看清白琰了……那个……也许他只是太累了什么的嘛,毕竟给你开启防护罩那么长时间。”
官人皇走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用胳膊肘撞一下,道:“好了,什么都先别想。把药先吃了。”
郑精厌厌道:“是防治感染的药?”他实在是没心情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表弟没了,他很着急。郑精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人,什么作业批下来他总是会第一时间完成,因为做不好他就会一直惦记着,整天整天地注意力不集中,老想那事。
官人皇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不,普通的青霉素而已。”
郑精垂头丧气,姑且‘哦’了一声。其实他还是怕官人皇的,因为实在吃太多亏了,他不想这个时候还有人把他拎起来教训一顿。
“快,还有其他外伤,姑且要先止血。”
郑精默默地接过来,就地放在了脚边。见官人皇迟迟没有再来,脾气委屈立刻蹭蹭地往上涨。
阴阳眼上来劝他,郑精就和疯魔了一样吵闹。他是真的无法理解,一个人和和睦睦的生存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如此暴力泯灭人性。
他最疼的宝贝弟弟没了,怎么叫都叫不应,他的价值观也碎了,没有了和谐社会的庇佑,他连一个混混都不如。他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的骄傲他的尊严,全部都埋藏在了那片屠宰场,再也找不回来了。
阴阳眼央求着:“郑精……”
“别吵!”
“那个,我知道你一定很受打击,但是你这样颓废下去也不是事啊。你得振作起来,你爸妈不是还没找着呢嘛。”
“找到了又能怎样?”
“郑精……”
“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办法得过且过。随时都有人想把你抽筋八股,而且说不定我们也要死了。”郑精越想越极端,那声音听起来阴测测的,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幽音。满含绝望戾气。
郑精的状况很不对劲,那边的兵哥像是也受到如此怨念的影响,忍不住皱了眉头,走进一点窃窃私语:“看来是不行了。”
“真可怜啊,好不容易从那种地狱中逃出来。”
可是很快俩个人又疑惑了,郑精在四人中怎么看也不像是伤的最重的,怎么这会反倒最先出问题了?
他们仔细回想了一下,就发现可能是他们刚才处理伤口时药的问题。
只有郑精拒绝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