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花满楼续道:“境起境灭,叠叠重重,真空妙有,不驻其中。千里江陵一日还,是一刹那,亦是一次轮回。”
白飞飞心头灵光乍现,脱口道:“一次轮回后,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花满楼莞尔颔首:“你的悟性,不弱于怜花。”
白飞飞忽然咯咯笑起来:“可惜事已至此,我的这次轮回,也只能结束在这楼兰城中了。”
轮回没有结束,白飞飞的人已走出了石室。
松针茶尚未冷。
王怜花回来,花满楼斟了茶给他,他直呼:“好香啊好香!”
花满楼笑道:“这里的松针采自雪山,香气确实格外清逸。”
王怜花悠悠道:“我说的却不是松香。”
忽然捉住花满楼的手,似笑非笑地挑眉道:“江南宜芳阁的香发玫瑰花露、八白洗面散——花公子是情不自禁,摸人家的乌发和粉面了?”
花满楼一愣,失笑:“小恶魔的鼻子越来越灵!”
王怜花轻哼:“红拂可待,难怪明明听力足以辨清每一颗棋子落下的方位,脑力足以记下任何复杂的棋局,棋瘾也大得很,却偏偏不肯随我去与快活王对弈。”
花满楼道:“你难道算不出她会来?若非有意给我劝她的机会,早就故意输棋,脱身回来了。”
王怜花道:“反正我知道,花公子不可能被个小丫头欺负的。可惜我还知道,那小丫头却也不可能被任何人劝服的。”
花满楼叹息:“她还是执意要嫁给快活王,她料定你会成全她。”
王怜花淡淡一笑:“若没有你,我本就是要任她与快活王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等到秘密揭穿,快活王心神大乱时,再乘虚一击。”
花满楼怅然道:“你虽已放弃了这念头,但令堂……”
王怜花喃喃道:“我娘竟调来那么多霹雳堂的高手,恐怕是已丧失了理智。她怎会容忍快活王明媒正娶另一个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只为报复快活王,她也会嫉妒得发狂……”
花满楼蹙眉道:“她会杀白飞飞?”
王怜花摇头:“那多无趣?以她的性子,一定会设计让快活王杀白飞飞的。”
花满楼虽聪明过人,这会儿也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让快活王杀白飞飞……这岂非太过复杂?不仅白飞飞的计划会成泡影,她自己要杀快活王也将徒增困难……”
王怜花长叹一声:“这些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她的心思,没有人能全猜透。在她的计划里,快活城将灰飞烟灭,连我……连我也一起灰飞烟灭。”
花满楼轻拍着他的肩:“你一直易容成陆小凤,上次碰到赵明也不许他走漏风声,令堂并不知道快活王虏来的是你。”
王怜花仰首哈哈大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我早自知这一生绝对不得好死,却也未想到竟可能是与自己爹娘同归于尽。”
花满楼柔声安抚:“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花满楼与王怜花游玩所至的“伊循”即位于若羌县城东80里处的米兰古城。
米兰的灌溉渠道是1980年水利工作者饶瑞符先生发现的。由一条总干渠、七条支渠和许多斗渠、毛渠所组成,呈一扇形由南北展开,时代大致为汉唐时期。灌溉渠道的发现证明这里是一处屯田生产区,而其所处的年代与位置又与文献记载相吻合,因此,考古界普遍认为,米兰就是汉代鄯善的伊循城,是鄯善国政治、文化的中心区域。
饶瑞符先生在自己的勘测报告中,肯定地说明:今天,只要顺着这一古代灌溉渠系,把淤积沙土全部清除掉,立即可以恢复当年的引水功能,使灌区所在沙地变成一片新的绿洲。测算这片灌区的范围,不小于1。7万亩。
原版的苁蓉传说是这样的:先有的苁蓉后有的沙漠,因为苁蓉吸尽了大地的精华,万物的灵气,所以才使大地变成了沙漠。
事实上,苁蓉主要寄生在沙漠植物梭梭根部,而梭梭适合生长在中国北方沙漠、荒漠干旱环境中,具有很强的治沙和固沙作用。种植苁蓉被认为是治理沙漠大患的“中药方”。
苁蓉有“沙漠人参”之誉。《本草汇言》载:“苁蓉,养命门,滋肾气,补精血之药也。男子丹元虚冷而阳道久沉,妇人冲任失调而阴气不治,此乃平补之剂,温而不热,补而不峻,暖而不燥,滑而不泄,故有从容之名。”《本草拾遗》载:“肉苁蓉三钱,三煎一制,热饮服之,阳物终身不衰”。
至今,市面上仍有苁蓉酒,号称是源自元朝宫廷和蒙古族诸王爷古老的养生配方制成。
白飞飞用江南宜芳阁的玫瑰花露,古龙先生原著如此。
八白散:即八白香,又名金章宗宫中洗面散,诸多医方药典都有记载,至今仍深受追捧。方中白丁香乃麻雀粪,民间用以点在黑痣、黑斑上,有褪黑,去雀斑的功效,现代人往往以白蔹、白术代替;白僵蚕是家蚕的幼虫在吐丝前感染白僵菌后的僵化虫体,有抗菌作用;白蒺藜,又名刺蒺藜,有除黑斑,治白癜风的功效;白牵牛子是白牵牛的成熟种子,有排毒养颜,治粉刺的作用;白芨、白茯苓能滋养润泽肌肤,使皮肤光洁;白芷能活血祛毒化斑,其味芳香,还能香身;白附子为天南星科植物独角莲的干燥块茎,能祛风痰,去黑斑,防止面肌痉挛。
金章宗又有绿云香作为香发头油,莲香散作为敷足之用,令后宫佳丽云鬓益芳,莲踪增馥,端的是“陈主隋炀后一人也”。
☆、婚典祭礼
宽大的殿堂,处处张灯结彩,这古老的殿堂蒙上了一层鲜艳的色彩后,看来就更是辉煌。
玉石阶前,已铺起了红毡,尽头设着一座玉案。案后两把锦椅,想必就是快活王和他的王妃的位子。
殿堂两旁的廊柱后,隔着纱帐,纱帐中都是身材苗条的少女,自然就是这婚礼的乐手。
殿堂左右两列长案,案上金盘玉盏,极致华贵。长案后坐满了身穿吉服的人,看来都是快活王的属下,虽都带着笑容,却显得有些拘谨。
花满楼与王怜花也坐在长案后。
这时,锦衣玉冠的方心骑自殿外大步走进来,目光一转,笔直走向两人。
王怜花正自满腹疑云,见了他,立刻问道:“如此盛典,吴明、韩伶他们怎竟都不露面?”
方心骑道:“他们并未随王爷从吐鲁番返回。”
花满楼道:“那么,今日可还有什么其他宾客?”
方心骑笑道:“就只有两位公子。王爷说,放眼天下,也只两位公子配作他的嘉宾。”
王怜花闻言并未觉得荣幸,反而眉头一皱:“不对劲。”
花满楼道:“且先静观其变。”
这时,一个急风骑士匆匆走来,对方心骑道:“大哥请快准备,婚礼已将开始了。”
乐声奏起,节奏清悦而缓慢。
十六对童男童女,有的手捧花篮,有的手捧吉器,自红毡尽头处,踏着乐声的节奏走了过来。
接着,是十六对身穿五色纱衣的绝色少女。
殿堂之中,众人肃然立起。
王怜花也随花满楼站起,笑吟吟地观望。
但见身穿紫缎长袍、头戴王者高冠的快活王,在方心骑与另三个英俊少年的围拥下,走上红毡。
他颔下的长髯修整得就好像缎子似的,在灯下闪闪发光。他大步而行,全未依照乐声的节奏。顾盼之间,仍不脱一代雄主的桀傲之气。
乐声中,快活王步上石阶,在椅上坐了下来。
大家都瞧着门口,等着新娘子出现,但直过了盏茶工夫,还是没有瞧见新娘子的人影。
满堂中人面上都不禁现出了诧异之色。
快活王面色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