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小凤当先保证道:“我绝不扰乱!”
王怜花咯咯乐道:“难得陆小凤竟能这么听话,你是怕我轰你出去吧。放心,我看薛姑娘就算想让我这大夫出去,也不会舍得你离开半步的。”
薛冰自陆小凤出现后,含情的明眸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此刻听了王怜花的话,顿时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
王怜花笑吟吟地说道:“你先莫要闭上眼,有件事还要你来决定呢。我需要个助手,你说是选你的大姐,还是选陆小凤?”
薛冰睁开眼,望了公孙大娘一眼,却马上又把目光投向陆小凤。
公孙大娘佯嗔道:“就至于依恋成这个样子?这才是女大不中留!只盼王公子快些治好了你,我赶紧把你送给陆小凤,也好快些落个清静。”
薛冰被她取笑,羞得眼睛再不敢睁开。
王怜花取起一件白布长袍,送到陆小凤面前,笑道:“穿上吧,这可是薛大小姐的命令,哈哈!”
火炉上水已渐渐沸腾,蒸气涌出,发出了一阵阵“丝丝”的声响。
王怜花将铜壶的壶口对住了薛冰,那一阵阵热气直冲到薛冰面上。
过了约摸盏茶时分,王怜花转过身子,一边打开醋坛,一边对陆小凤道:“帮忙将壶盖启开。”
这个时候,陆小凤自是有求必应。伸出手指掀起壶盖。那炽热更甚于火炭的青铜壶盖,他竟轻松之极地夹在了指间。
王怜花啧啧称赞:“‘灵犀一指’果然不错,难怪能接桩天外飞仙’。”
陆小凤幽幽叹道:“但愿你妙手回春的本事也同样不错。”
王怜花将醋倾入铜壶中,又过了半晌,壶中冲出的热气,便有了强烈的酸味,这蒸馏的酸气,使薛冰眼睛闭得更紧了。
连一旁的陆小凤,都被熏得眉头、鼻子皱成一团。
王怜花睨了他一眼,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原来陆小凤的鼻子也是闻得见气味的。”
陆小凤哭笑不得,说道:“陆小凤的鼻子虽然比不上花满楼的鼻子,但比起大多数人,还是要好一些的。”
王怜花摇摇头:“那就不好了。人家引你去对付大娘,原本是看中你好像闻不见气味这个‘优点’的。”
陆小凤若有所思,鼻子动了动,发觉到此时醋酸虽充满了整间屋子,却仍不能完全掩盖公孙大娘身上发出的,那股勾魂摄魄的芳香。
陆小凤想要说什么,却见这会儿功夫,半坛醋俱已化作蒸气,薛冰嘴角僵硬的肌肉,已有些牵动,而且已沁出些唾沫。
王怜花放下醋坛,取起酒坛,将酒倾入另一只壶中,同样将壶口冲向薛冰,酸气变为酒气,酒气辛辣,片刻间薛冰眼角便沁出了泪水。
他又在两只盆中注满了酒、醋与清水,口中道:“陆小凤,现在你将薛姑娘的衣衫脱下,抬进盆里。”
陆小凤期期艾艾地道:“要脱下衣衫?”
王怜花道:“正是,此刻她毛孔已为易容药物所闭塞,非得如此,不能解救。”
说话间自怀中取出三只小小的木瓶,自瓶中倒出些粉末,分别倾入两只铜盆。
陆小凤望向薛冰,只见薛冰把眼闭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不住在颤抖。他虽早与薛冰十分亲密,但当着外人之面,却也不禁手足无措。
王怜花早已站在角落里,背向着陆小凤与薛冰,连眼角也未偷偷来瞧一眼。花满楼虽目不能视,却也走到外间远远避开。连公孙大娘也垂下了头。
陆小凤怔了半晌,才解开了薛冰胁下的衣钮。
王怜花干咳一声,道:“衣衫已脱下来了么?好,你将她抱入盆里,用我方才新裁的纱布,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洗涤两遍……先用左边盆中之水,洗完了,再换右面的一盆,千万弄错不得。”
陆小凤抱起薛冰的身子放入水中,又自盆边取起了那一块新裁白纱。
王怜花背着双手,缓缓地说道:“陆小凤,薛姑娘的清白之躯,已落在你的眼中。你以后可不能薄情太甚,对她置之不顾。”
屋中人除薛冰外,都知他本是色魔般的风流人物,今日竟一本正经说出这番话,倒让几人大为意外。
陆小凤是个浪子,薛冰失踪时他魂不守舍,如今失而复得,他自然欢喜。只是若要他承诺终身,自此被一个女子束住,他却不免迟疑。
薛冰的眼睛霍地张开,注视着他,其中有羞涩,有期盼,有爱恋,更有几分因他的迟疑而生的失望和哀戚。
陆小凤被她看得一股热血腾地冲向脑门,脱口说道:“我自然不会辜负她!”
王怜花哈哈大笑:“如此,恭喜两位了!”
薛冰的目光中顿时溢出无限的欣喜。
却听王怜花又说道:“陆小凤,你为她洗好了么?……好,抹干她的身子,为她穿好衣衫……好,此刻你要以阳和之掌力,将她‘少阴’四侧四十六处穴道一一捏打。”
陆小凤只能任由他支使。
其他人听得一阵手掌轻拍声,陆小凤呼吸渐渐粗重,薛冰也发出了轻微的喘息,销魂的□□……那“少阴”四侧,正是女子身上最最敏感之地,若经男子的手掌捏打,那滋味可想而知。
花满楼和公孙大娘尴尬不已,已忍不住想溜出大门到房外去了。
王怜花却面不改色,悠然自若地说道:“陆小凤莫要害羞,你和薛姑娘的关系,江湖中知道的人也不少。”
陆小凤恶向胆边生,恨声说道:“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你这家伙是个哑巴!”
王怜花摇着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别人都是过河拆桥,这人却是河还没有过呢,就已经看桥不顺眼了。我其实只想告诉他,既然很多人都知道他和神针山庄薛家关系非同一般,他拿到绣花大盗绣的牡丹后定会去请薛夫人鉴别的事情,自然也就在别人的意料中了。”
陆小凤脑中灵光一现,失声道:“那么薛夫人鉴别出牡丹是女人所绣,也在别人的意料中了?”
王怜花不置可否,缓缓转过身,将刀剪在沸醋中煮了煮,面带微笑,静静地瞧着陆小凤,口中道:“你尽管去琢磨,但手掌却切切不可停顿……否则若是功亏一篑,那责任我可不能担当。”
公孙大娘忍不住插口道:“那个一开始就把陆小凤引入歧途的,会不会就是诓他到兰湖找我的蛇王?”
王怜花道:“最希望他步入歧途的,自然是绣花大盗。但蛇王的武功若好到可以作绣花大盗,陆小凤又何必替他出头,去兰湖赴约?”
陆小凤沉吟:“蛇王难道是受绣花大盗逼迫?”他始终把蛇王当做朋友,自然想帮他找寻一切可能的借口。
王怜花目光闪动,意味深长道:“羊城之中,能够逼迫蛇王的,又是什么人?”
陆小凤心如电转,与他对视片刻,喃喃:“难道……”
王怜花却不接口,径自走到薛冰面前,道:“她面上的易容药物,已在外面的酒醋蒸气与她内发的汗热之力交攻下,变得软了。”
他口中说话,双手已在薛冰面上捏了起来,薛冰面上那一层看来浑如天生的“肌肤”,在他手掌下起了一层层扭曲,使她模样看来更是奇异可怖。
王怜花取了粒药,投入薛冰口中,又道:“薛姑娘,你此刻体中气血已流通如常,也已可说话。你被绑走这大半日,可看见了绣花大盗的面目?”
薛冰迫不及待地叫道:“绑我的不是绣花大盗!”她许久未曾说话,此刻骤然出声,语声不免有些模糊不清。而且做了大半日哑巴之后,语声骤然恢复,她心情的激动与惊喜,自非他人所能想象。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怯怯地续道:“那个……那个绑走我的人拿了我本来穿着的衣服,说要让绣花大盗带陆小凤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