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强 > 其他类型 > 武侠】成婚记 > 第十八章 肃清

第十八章 肃清(1 / 2)

肃清的速度极快——恐怕超过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除了黎苏苏自己。

混乱的局面增加了难度也减轻了难度,只要挨得过交手时的内力威压,一片混乱中很适合偷袭。黎苏苏示警过之后,几个警敏的散修游侠即刻退下,空出数个对手;她便随手抓了身边桌上的几颗青枣,挥手砸向面门。砰的两声,立刻有两个没反应过来的黑衣人被砸中额头,晕乎乎地摇着,于是她欺身而上,干脆利落地一膝一肘,便一个痛得哀嚎,一个昏了过去。

另外三人没有中招,或避或劈或挑开了果子。但动作终究还是被打断了几拍,反应不及片刻。黎苏苏趁此机会,反手抓住刚才已挨了两下的两个倒霉蛋,一人一个地扔向反应更慢的那两个。昏过去的那个砸中了人,一昏迷一重击地摔在地上。哀嚎的那个不幸砸中长刀,划了一大道血口,哀嚎声陡然又上去了一个度。

几个后退的游侠齐齐感同身受地恐慌了一下。

黎苏苏没管观者腹诽的恐怖如斯,随手抓了盏铜制长烛台,架住剩余一人的剑,扫腿试图绊倒对方。这么周正的反击,自然被避开了;然下一步却是出乎了黑衣人的预料。她竟将红烛从烛台拔出,一个飞身侧旋递出,试图用长火苗燎人持剑右手。黑衣人狼狈后退,右手死死往里侧避去;黎苏苏自然不会放过,追上又翻身。黑衣人只盯着燎手火苗,不期然却突然肩上剧痛,手中之剑当即落下——

竟是烛台插进了右肩麻穴!蜡烛一直都是诱饵而已。

黎苏苏往人后颈补了一手刀,黑衣人便带着难以置信和右肩烛台扑在了地上,脑袋磕出了清脆的声音。

别说黑衣人了,连游侠们都为扎入的长针心惊一下,绵羊似的乖顺了不敢出声,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天衍宗首徒为何有此般威名。

“让开!”她又传音一回,“刀剑无眼,恐会误伤,让开!”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发了核心处的关注。中间的梁府侍卫登时退后,不再缠斗。黑衣人权衡片刻,齐齐跃起杀来,期望速战速决,不给她各个击破的机会。见过刚才场面所得的想法很好,但——谁说她不能一次决断呢?

内力骤然放出,控在这个半圆之内。跃起六人唐突悬停空中,维持举刀举剑砍来的慢放姿势,显得滑稽。其中三人有勉强挣脱的可能,黎苏苏自然不会给三人机会,提着裙角以内力一踹一踢一扫,六人便倒飞出去武器脱手,一盏茶内都不可能再有攻击了。

见大势已去,围剿在梁鸿骞周围者骤然疯狂起来,攻击瞬间密集,连左相的安危都不顾了。梁鸿骞被侍卫牵拉左右躲闪着,鬓发散落几缕,于狼狈中苦笑。但他并不着急了。瞥见的几眼黎苏苏使他恍然理解了何为武林天骄,第一究竟与旁人有何区别。

原来天下第一年轻时是这样的,他想。怪不得能与旁人拉开差距,成为公认接班人。

黎苏苏并未辜负他的期待,孤身跃起,轻功点在刀尖,又踢到了持刀者脑袋;这人后摔时便砸开了一圈空地。欲重复动作,可惜其他人已经有了准备,无法这么迅速解决。黎苏苏只得提了广袖避开砍来的刀刃——掌门千叮万嘱过的,打完架时衣服完整无脏污是强者的证明,在可以的情况下一定要注意——于空中用着轻功步法,周旋着找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鸿骞被侍卫护在身后,抬头看着她毫无沾身的移动,下意识伸手将鬓发拢于耳后。黑衣人在自己看不清的交锋中一个个倒下,效率极高,使他彻头彻尾将“黎家小姐”同“安全”联系在了一起。

黎苏苏解决完最后一个黑衣人时,示意护卫们把人捆上,自己走到梁鸿骞面前,查看他的伤势。幸而,除了额角有划破小伤,其他地方并无大碍,只是脏了一点。梁鸿骞堪称乖顺地任她挑着下巴打量,眼见她从怀中掏出手帕,翻开内里替他擦拭,睫毛颤了颤。

黎苏苏对左相的微妙心思毫无察觉,只公事公办地总结:“幕后人没想杀你,甚至没想伤你,只想活捉。”

“嗯。”

“此等伤害当朝官员的恶性案件,大理寺恐怕会插手,皇室也会给予你抚慰。”

“是呢。”

“如若此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把帖子递到黎府就行,我会来的。”

“多谢。”梁鸿骞道,“多谢你第二次出手。”

黎苏苏面色不变:“第二次?我不明白,我与梁相才第一次见面。”

梁鸿骞就笑:“是,是我糊涂了。”

他又问:“听闻你是剑修?如若用剑,怕不是比今日还要强劲?”

黎苏苏不解为何提到这事,只当他看到自己英姿被折服了,便老实回答:“十倍不止。”

梁鸿骞便不言语了,又微笑起来。黎苏苏瞧着他的笑意,读不出是为何而笑,只隐隐觉得与平日那春风霁月的感觉略有不同,瞧着就像……眼中终于看见了她一样。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便不想这事了,转身去看被绑起的黑衣人们,徒留左相一人瞧着她背影微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大理寺果然有人上门,客气请黎苏苏上门一叙。黎苏苏点头,换了身紫袍官服,让仆从给他们递了赏银,便熟练地登了马车,一路被送到大理寺上了。

跨过三层门,路过威仪刑具恐吓,拐了两个弯,总算到了大理寺卿官署。大理寺卿司曦哲便坐于正堂主桌处,身着红衣,嘴唇微抿,一贯的严肃神情,低头查阅满桌铺开的卷宗。黎苏苏同他配合了几年京城事务,心中将他定为敬业守职的主理。

黎苏苏行平礼:“司大人。”

本朝大理寺卿为实权正三品,黎苏苏担着个虚衔从三品,又有武林地位,单纯从礼制上计较,勉强算是平级。

司曦哲见他来了,便也平礼以回,挥手让左右去殿外候着,多次交道下熟知黎苏苏的性子,也不多言,单刀直入地问:“昨晚,你为何在左相宴上?”

“他递了帖子,我便去看看。”

“仅是如此?”

“事先确实也知晓了一些苗头。”黎苏苏承认了一部分,“有预感左相这里会出一些差错。”

“什么苗头?”

“恕不能告知。”

“江湖中事?”

“尚不明确。”

“黎大人的意思是,与江湖无关?”司耀哲召来她询问,所最在意的便是这点。如若与江湖无关,便是朝堂争斗,审法不太相同。若是与江湖有关,查起来会更麻烦点。

“不知。未曾听闻左相与何门何派有嫌隙。”黎苏苏摇头,“但江湖之大,天衍宗也无从得知每一场恩怨。可从左相履历查起,若不曾有长久外放,便很难生出大仇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相少年登科,外放十余年,几经易地,交游良多。”

“那便难以知晓了。”搞政治的真麻烦。

司曦哲点头,又问:“搜捡刺客时,发觉此些人等身上似乎少了东西,可与黎大人有关?”

确实拿了几把少见武器和其他东西。

黎苏苏顾左右而言他:“主谋最可能是谁?这些人配合优秀,瞧着像是军队制式。”

司曦哲便知确实是她所拿了,放下心来:“若是黎大人查出什么,记得告知我等。”

又道:“亦有可能是江湖门派。”

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互相甩锅的,无论是武林或是朝堂都不乐意担起刺杀重臣的名声。

黎苏苏思忖可需告知司曦哲,左相与东南之事有联。但盘了许久当前朝堂派系后,遗憾发现这位大理寺卿是纯臣,效忠天家与忠义,而非某位具体主子——如果他表里如一的话——便将这个线索吞回去了。

罢了,这届大理寺卿也算作是年少有为的,若无阻拦,左右查得出来。

武林同朝堂有点不必言说的默契,平时各自监管武学人士与普通人等,毕竟,朝堂不乐意有人雇了高手搞刺杀,武林也不乐意朝廷派了军队放弓箭。是以平时都相敬如宾着,若遇见掺杂可疑事件,才矜持地互通有无。

这代便默认是黎苏苏做了此等交换意见的活计,她身上的虚衔官服有一大半品级是为了这事才添上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黎苏苏同大理寺卿交流完毕,正待离开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旋即,一个橘红飞鱼服配绣春刀边进门,身后跟着一串颜色暗淡点的跟班。

司曦哲皱眉:“陆指挥使。”

“司寺卿。”陆彬咬着发音道,“黎大人。”

因司与寺同音,读起来不太方便,故而同僚平素还是叫“大人”的多;唯有锦衣卫指挥使这种不招人待见的东西,才会故意把这个音咬得如此没必要凸显。司曦哲是走律法断案的,行事正派,主张证据与磊落,看锦衣卫这等阴私机构向来不喜,陆彬此人又是符合诏狱的心狠手辣,故而二人虽同掌刑狱,却天然的相看两厌。是以司曦哲美美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指挥使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上门,所为何事?”

“司寺卿说笑了,近日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二位刚商讨的那件。”陆彬笑,却显得阴冷,仿佛随时都会攀附撕咬一般,“倒是巧了,黎大人正在此处,也免得我再登门拜访一趟。”

陆彬将视线移至黎苏苏身上,那种被当成猎物盯着的感觉便转移到了她身上。

“不知黎大人昨夜为何在船上?”

同大理寺卿可以说“收到邀帖”,同锦衣卫使却不能如此回答了。谁知道他们究竟监察了多久,知道些什么呢。锦衣卫起着监察百官窥视京城的作用,黎苏苏既属百官又在京城,当然也是被监察的对象。固然,她在宗门与天上时不太容易查得到,但总归有于地上于城中的时候,是以也会在身侧发现监察的痕迹。她本人对此的态度是没什么反应,觉得自己生活被尽数抄去也没什么不同;但身边人会替她着急,同她讲一串被监视的坏处。于是她也听话地不让特务们打探到太多。

是以,陆彬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很正面。一个难度很高的监察对象,总归是不招特务头子喜欢的。

黎苏苏想了想,还是答:“恰好收到左相邀帖。”

“哦?我竟不知黎大人同梁相,何时有此等交情了。”陆彬果然笑。

“嗯,突然神交了。”黎苏苏点头。

司曦哲正为锦衣卫登门而感到晦气,听到黎苏苏这话,一下有种恶气得出的感觉,冷面阎王难得扯了嘴角,笑出了声。陆彬慢悠悠转头,侧眼瞧他,不咸不淡的威胁意思。司曦哲自然是不怕这点眉眼官司的,直直看了回去,故意笑给他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苏苏瞧他俩斗这点子闲气,觉得本案或许不是很严重。

对视几息后,陆彬又看回了黎苏苏这里,道:“前些日子,手下看到黎大人立于星辰楼上,可谓仙姿绰约。黎大人当日怕是雅兴十足?”

“陆指挥使高见,当日确实雅兴十足。”黎苏苏鹦鹉学舌。

陆彬嗤笑一声,不再和她打太极,十足警告意味:“黎大人莫要装傻充愣,手下已然得报大人前几日行踪,若说和此事全无关系?必不可能。或许黎大人自觉身份特殊,可掺入任意事件,但大人别忘了,京城重地、天子脚下,锦衣卫指挥使司可是无所不知的。”

“嗯,自然。”

陆彬没了同这人多费口舌的兴致,只冷冷道:“既然黎大人不愿说明,那在下便自行查验去了。无论黎大人隐瞒了什么,在下总归会知道的。”

说毕,起身提刀而走,同来时一样迅速。

待陆彬走后,司曦哲才问道:“你还瞒了什么吗?”

黎苏苏想答没有,但思忖着自己这几日的行动,却又不确定起来。确实有可能看见但遗漏了什么。

此番迟疑落在司曦哲眼中便是默认了,嘱咐道:“有眉目了早日告诉我。”

我没有眉目,黎苏苏想。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以维持自己在旁人心中的高人形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黎苏苏揣着本命剑并在船上摸来的几个少见武器,去了间不起眼的铁匠铺子。这间铺子位于一条小巷深处,若无引导很难找到,找到了也可能不小心忽略那小小的旗子。

黎苏苏在半掩的门上敲了敲,推门而入,穿过一进小门,绕了一棵大树,然后才豁然开朗,瞧见了其中的空旷的大院子。

隋许正在其中,“铛”“铛”“铛”地敲打着手上的剑胚。黎苏苏抱着本命剑上前,在火花范围外站定,瞧他正做的东西。隋许瞧见了,但没有理她,只继续捶着烧红的剑胚,慢慢将多次折叠的金属捶成薄片。一个小火炉与锻造台立于院中,精致小巧,显得委屈了些。隋许倒是同于炼器宗时没有二样,依旧是赤裸了大半上身,短打着下半身,任凭火炉的高热烤出通身的汗来,从脖颈一路流过胸腹背肌。

汗液溅入究竟会不会影响到铁材?

瞧着他手上的东西,黎苏苏问:“陨铁?”

隋许嗯了一声充作回答。

在水中滋啦一下地淬火之后,隋许总算往黎苏苏方向看了,粗眉拧着:“不会又是让我帮你‘保养’本命剑,这等小事吧?”

剑修的剑是极其重要的,这事毫无疑问;但剑修对于自己剑的重视程度,总会让其他人物产生出类似于无语程度的想象。剑修对于自己本命剑闹出的笑话可谓是数不胜数。虽然黎苏苏不是正常的剑修,但是她对于自己本命剑的重视也依然给随许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次不是。”黎苏苏摇头,“有事问你。”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将其递给隋许,示意他打开。随许拆开包裹口袋,看见其中物件,惊讶挑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拳剑、藏式金刚杵、虎爪,还都是见了不少血的,你从哪儿搞来这玩意儿?”

“听说前两日我遇见的事了吗?”

“没有。”

黎苏苏点头,并未因为他没有听到这件消息而感到奇怪。这位锻器宗首徒常年不问世事埋头打铁,哪怕被宗门扔到京城历练也不改其志,只租了院子依旧埋头打铁。若非他锻器的本事确实厉害,能做上开张一次吃三月的生意,怕是在京城多少活不下去的。夏小师弟曾拉着她计算此间武林修习什么比较赚钱稳定,算来算去得出结论:还是辅助做东西的方便,剑修不行,剑修不事生产,只能收保护费。

是以天衍宗必须争得武林魁首的地位,不然非得穷死。

她简略说明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事,问道:“能看出这些武器的来历吗?”

隋许翻来覆去地瞧着细节,对着太阳光照查看花纹,又从屋里取了细砂纸出来,小心打磨了一层包浆,肯定地说:“不是中原产物。所用铁材不是中原矿产,花纹偏藏地同天竺原样,制式没有受中原影响,锻造出来有一些年头了。如若没有猜错,它们应该就是藏地同天竺出产的。”

“这种武器在京城出现,还落在高官刺杀的事情之中,你觉得意味什么?”

“我觉得你要忙起来了。”隋许道,“不是你忙就是你师父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黎苏苏在山上练剑兼被师尊毒打一顿,并同掌门确认了比武招亲的最后事宜后,下山于家中见到了天使,给她送来今年皇家游猎的帖子。她接过并道谢,思忖这应当是皇家听闻了左相遇袭之事后,委婉表达安抚的意思。

她并不是每年都会受邀前去打猎,一般是年后一次都未曾被召见,年前年底也没有什么入宫事情时,才会被递了皇家园林的帖子,作为天家同她交游良好的见证。上个月才入宫见过陛下,按惯例不是一个会邀她入宫的时机,三日后便是游猎日子,按日期显得过于仓促。因此选她进去总归是由了先前之事了。

她便从今春新做的衣服中挑了一件适于出席的。一件白底白虎骑装,白衫银裤套黑长靴,窄袖护腕,背上一匹御赐禁卫军角弓,带上本命剑,骑纯血大宛马,一路从黎府驾至城外三十里皇家园林前。

若是自行用轻功处理,总归是更快些。但游猎骑射,总归还是要带匹马的。

她时间掐得很准,正在大家快要集结起来之前。翻身跃下马背,她背弓佩剑地一路行至御前,引来一阵侧目。她听到身后传来议论。

“佩剑见驾?好大的胆子,谁啊?”

“嘘嘘嘘,小点声,黎家那位,仔细她听见。”

确实听到了,黎苏苏想。不过这点小事还引不起她的反应,只径直到了御驾前,单膝跪下。

“臣黎苏苏,拜见陛下。”

简弘盛,当朝皇帝,不是很想看到这个黎家小姐。原因无它,这个家伙听不懂人话,在宫内环境中格格不入,同身边所有内侍外臣都不像。偏生她又强到预定了下一代天下第一的位置,必须维持一个说得过去的关系,是以每次不得不召见她时,陛下心里都得咯噔一下。

不过还好,只是听不懂人话,而不是结党营私清君侧什么,也没有明面上的好恶,总算还是不介意见的。简弘盛如此安慰自己,总算还是端出了一个明君应有的气度,以和蔼语气询问。

“黎卿辛苦,这次仍是一人前来吗?”一句。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两日之事,朕已听闻了。黎卿护卫朝廷重臣有功,理当嘉奖。”两句。

“分内之事。”

“虽为分内之事,仍是有功。黎卿可有想要的东西?”陛下开始用起了自己的养气功夫,维持和蔼表皮,“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及。”哪怕是赐婚,别搅合到夺储中了。三句。

“全凭陛下圣意。”

“那便赐你江南织造府新送来的有趣玩意。”四句。

“多谢陛下。”

“今日游猎,黎卿怕是依旧能夺得头魁了。”五句。

“不敢献丑。”

“黎卿总是谦虚。”简弘盛笑着,仿佛很爽朗的样子,心中的养气功夫却是不太能跟上了,开始赶人,“我便等着看黎卿能猎到些什么了,去吧。”六句。

“是。”

她消失在视野中后,简弘盛才长长长长地吐了口气。身为天子,平素向来是别人看他眼色,此时却得在这个小娘子身上维持口舌力气。若非确认她是真的菩提心,真的没有情感心思,他早就把人赶出御苑,一点不给她得见的机会了。然而,既是天生如此,便没什么不耐烦的必要,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召见一下,每隔几月感受一下新鲜,提醒提醒自己,世上仍是有既非讨好,也非憎恨,只是单纯不以自己这个帝皇为意的人。也算是练练自己的养气功夫吧。

何况她的功夫在游猎中向来有用。简弘盛回过神来,不自觉盘算起这两天要她帮自己打下点什么猎物当彩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等想法自然是黎苏苏不知道的,在她眼中,这位陛下还算是一个好说话的对象,不会逼她做长篇大论,她越说越少的御前应答便是这位陛下无意中培养出来的。也不知简弘盛陛下若是知道此事,会有什么感想。

但左右陛下无从得知这种疑似恃宠而骄的情况,黎苏苏也无从得知陛下嫌弃她木头的心思,是以明面上还是很有一番君臣相和的意思。可见人与人间的心意也不可事事都互通有无,有些美好误会和隐秘埋汰还是埋在各自心里为好。

出了帐中,行了数十步,黎苏苏便被人叫住了。

“小黎子!”

宫中有资格这么叫她的,也就寥寥数位;不介意大庭广众这么叫她的,也就那么两位。她转身行礼:“恭亲王。”

一眼便瞧见对方身着黑色常服,前后绣有五爪盘龙纹样,算是此行除了陛下本人外最高规制的纹样,身后左右跟着两个侍卫,一个捧弓,一个捧剑,踱步而来。

到她面前,打量她今日的装扮,倨傲道:“什么简素衣服。”

黎苏苏不明白自己的衣服如何让他不顺眼了,便下意识道歉:“是我思虑不周。”

恭亲王闻言,露出了更不耐的表情。

恭亲王简弘琛,陛下亲弟,如今不过二十八。早慧,心思深沉,陛下还是太子与初登基时,曾帮过兄长不少忙。是以最终被封为亲王,府邸位于京中,平日有时会协理政务。现在年龄见长,总算收敛了点锋芒,只是有时会把握不住程度。在黎苏苏还是太女伴读时可并非如此。当初,他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自认天才,行事乖张,觉得世人大多蠢笨,不配与他并论。

当时的黎苏苏自然也属于“世人”范畴之内,并且还是个小孩,若不是身为侄女的伴读,怕是无论武功多高,也不会被多看一眼。虽然“多看一眼”的体现只是跟着小太女叫自己小黎子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其他伴读多有羡慕地告诉她:“苏苏,你这是被郡王记住了。”

“可是我只是被用下人的方式叫了?”

“哎呀,这就是郡王记得你的体现!”

黎苏苏当年不得其解,为何被取了太监名字会是件好事,试探性地叫了告知她此事另两位太女伴读:“小张子,小李子?”

得到了两个白眼。她便记住下次不能这么叫人了,郡王这么叫可以,她这么叫不行。

宫里没什么秘密,这段对话不知怎的被传到了贵人们那里。当时的陛下也才三十不到,笑起来时还能看出点什么。当时的恭亲王还是恭郡王,正是少年年纪,养得骄纵,打量她时遮不住审视意味,嗤了一声:“别说笑了,我怎么会对这种小孩另眼相看。”

黎苏苏怀疑自己最后被客气赶出宫去,颇有这位王爷一份力。

但奇妙的是,后来再见时,这位王爷确实只叫自己“小黎子”了。明明从未有过主仆关系,却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下人似的。每年例行节礼也比其他亲王郡王多出一份,不知为何。

黎苏苏反复回想,都不觉得自己同这位王爷有什么旧情——年纪差也摆在这儿,虽然不过八岁差距,但总归不是一批纨绔——最终只得把这些归结于恭亲王是最尊贵的那个亲王,自然比旁人出手豪奢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恭亲王向深林方向走去,他的两个侍卫便跟上。黎苏苏站在原地,不太能明白自己应该跟上还是不应该。直到亲王走出两步,回头瞥了她一眼,她才明白了意思,三两步追上那个团龙背影。

简弘琛嗤笑一下,黎苏苏搞不清楚这个阴晴不定的贵人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挥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他那忠诚的侍从们迟疑片刻,便被眼风扫了:“能有什么危险。”

两个侍卫瞧她,露出信服表情,退下了。黎苏苏觉得这似乎是自己被三位承认实力的意思。

只是两人便如此于春光下漫步。一前一后,一黑一白,一龙一虎,一背手一披弓佩剑,黎苏苏只觉此情此景倒是真像自己是他的仆从了,连所配武器都是一样的。能拿她当护卫的人不多,敢真拿她当护卫的更少,是以此情此景还是颇为新鲜的,黎苏苏把这个特别的踱步记在“恭亲王简弘琛”的名下,同那些功绩与阴阳怪气一道,变成一个颇为古怪的混合印象。

简弘琛自然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的,左右黎苏苏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两人在“怪人”一事上算作平手。他只随口询问,很不经意的,仿佛只是为了给此般无声之地添点人气似的。

“春猎多为不仁之事。”

这话确实不能让人听见。黎苏苏没接话。

简弘琛没在意她的沉默,仿佛身后没人一般,只是闲闲往前走去。

“只其中踏青一事,略为有趣。”他又道,依然没有前因后果,摆明了没想让她理解,“但左右多呱噪,还是安静些好。”

她忙着揣摩上意,听到前半截时觉得这次可以应和一句,听到后半截后又把应和止住了。别说应和了,甚至连呼吸和脚步都放更轻了点,犹豫是否需要安静到无声无形。

简弘琛听到了后面骤然消失的踏草声,心情略好了些;片刻后又觉得安静过甚,连身后有无人,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了,便又反复无常道:“不是这种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的脚步声与呼吸声便又出现了。

折腾一趟,心情不由更好起来。小黎子不会恼,逗弄她便没了危险,瞧她猜测旁人心思的样子,也算有点特别乐子可言。他正待再说些什么,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惊呼:“惊马了!救命!”

他觉得无趣,转头一看,黎苏苏果然向那个方向看去了,也不知以她的目力能看到些什么。简弘琛心觉不快,觉得那人怎么不规规矩矩被惊马摔死,反倒吵嚷起来,打扰了自己;但看到黎苏苏这样,总算是不能扣人的,示意她想去就去,眼瞧她疾行如箭,一下便消失在了几棵草木之后。

简弘琛在原地停了停,觉得烦闷,终究还是往那个方向走了,不耐地准备见到一串道谢景象。没料到走到哪里时却看到了一阵不识抬举的吵闹。

黎苏苏三两下便拽住了惊马的缰绳,飞身上座,将其上小公子拽起后衣领,扔向不远处带刀侍卫。红衣侍卫大惊,连忙去接,有惊无险地接住了自家小主子,安抚地把小主子放下来,扶着他不让他腿软得再跌一跤。黎苏苏试着牵住缰绳,勒令惊马停下,但它并不听从;只得俯身拔剑,划了两条马腿,在这马摔倒时跃出,稳稳落于地上。

惊马依然在狂乱蹬地,只是站不起来了。黎苏苏示意侍从不要着急,过会再靠近处理,走到那位被救下的小公子前,努力捏出最温和的表情问:“可有受伤?”

没料到那个小公子却哭喊迁怒起来:“怎么来得这么迟!非得治你护卫不利!”

黎苏苏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偏头,才发现自己背上背着的弓是御赐制式,同禁卫军所配乍看完全一致。她理解了现状,便维持着那份捏出来的温和,和声细气地解释:“我并非——”

“她并非禁卫军,十二贤侄。”身后突然传出了冷笑,“你可没资格治她罪。”

那小孩一时不哭了,呆了呆:“皇叔。”

她回头,发现原是简弘琛总算到了这里,估摸着他正好撞见了这个现场。这位亲王竟有止小儿啼哭之效?只是这种为她说话的样子确实少见,是她所预料不到的,一时便收了声,看二人间会如何收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殿下怯怯的,连声音都不敢再大了,一时竟想往侍卫身后躲。黎苏苏眼睁睁看简弘琛笑着摸了摸小殿下的头,将关心之语说的与威胁无异,吓得孩子更加瑟瑟起来,逃跑似的离开了。

“多谢。”黎苏苏觉得多少应该感谢一下。虽然恭亲王突然的相护实在有点怪异,但总归是一片好心,值得一个谢礼。

恭亲王嗯了一声,以示免礼,又仿若不经意地问:“你总是做这种事?”

黎苏苏推测了一下,觉得“这种事”应当是指代帮人牵惊马,而不是帮忙完毕后被人指责——虽然两个确实都发生过不少次数——便点点头。

恭亲王又哦了一下。半晌,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惊马?大约六七岁,入门了轻功不久吧。”

恭亲王唔一声,不再言语了。

黎苏苏不解为何询问这个,等待一番见没下文后,还是归入了心血来潮的怪异行径中,只继续跟在身后,一同“踏青”。她背着弓配着剑,跟在这团龙纹之后,突然意识到,刚刚的行为很像主子看护下人不被其他主子打杀,同管自己叫小黎子,并上让自己护卫安全一道,看起来真的很像把自己当下人用了。

有点古怪。

不过总算是好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确实挺克黎苏苏的识别能力,后退一步的身位让她更难搞清对方的意图。索性这位亲王并没有为难的意思,说是踏青便真是踏青,又绕了一段路后便折回营地,没再搞出其他波澜。

只是回去路上,他周身的气氛似乎确实好了一些,连带着偶尔瞧她一眼的脸色都带上了点似笑非笑。黎苏苏不得其解惯了,只是在这位的印象下又加了一笔:喜静。似乎喜春日踏青?

见到了那批扎营的帐子后,这位亲王轻飘飘地说:“护驾有功,赏你一批东西。”

又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赏赐!这种特别像随便找了个由头然后给她塞礼物的感觉!

“不过举手之劳,臣不觉得自己有功——”

“皇嗣安危,在黎卿这里竟不值一提吗?”

又是轻飘飘的话,但听起来已经同威胁无异了。话已说到这份上,黎苏苏自然喏喏应承,不再推拒。

若不是每次对自己的态度都非常不耐烦,除了给自己多一点东西之外,看上去同对旁人也没有什么分别,黎苏苏估计会认为这位恭亲王小皇叔是否还挺喜欢自己的。但单单赏赐多些,硬塞自己好东西多些,怕是也不能代表自身喜好。说不定这位是皇家派来维持同自己、黎府、师门关系的呢?总不好叫陛下次次与自己交联,又不能让皇嗣们距离过近,盘算之下,显得这位小皇叔成了最合适的中间人。

黎苏苏自觉这个推论很有道理,不然难以解释这位亲王应卯式应付自己,每隔几月就把自己拎出去相处片刻的习惯。是以她每次都还挺乖顺地跟在后面,心思他在例行公事,我也例行公事地配合为好。

若是简弘琛得知她脑中的这些判断,多少会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恐怕连头风都能缓解片刻。但左右他并不知情,便只当身后跟了个没反应的木头,像少年时一样,随意点了她招摇过市。

此番是临时邀约,并没有给黎苏苏提前备下帐篷,恭亲王便挥了挥手,将自己的一个副帐划给了她暂居,让侍从把数个箱子往其中搬去,想来就是刚刚所说的赏赐了。黎苏苏便也不再推辞,这位亲王往她这送的东西太多了,逐渐给她养成了习惯,意识不到自己应该三推三拒。

简弘琛很满意她的这份习惯,满意方式是很恶劣地用力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听脑壳上的清脆崩响。黎苏苏用不解的眼神看他,他被这个眼神看得满意,转身出了帐子,去皇兄那里。

黎苏苏心道这位王爷真的很奇怪。总觉得他是因为自己身强体壮不会玩坏才总是点自己随侍。刚刚那一下的力度,换普通人来,怕是脑浆都要摇散片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简弘琛去了主帐中,踩着通报,直接上了他那尊贵皇兄身侧。简弘盛看看时间,瞧了他一眼表情,心下了然:“叫人出去了?”

简弘琛唔了一下,心情不错:“头暂时不疼了。”

“她是不吵。”太不吵了,陛下想,“若是喜欢,便放在身边呗。”

简弘琛没答这话,只换了个话题:“十二殿下心性不足,需得好好管教了。”

简弘盛失笑:“他还小呢,弘琛不必苛责了——”

“小黎子救了他一命,他却声称要惩治。”恭亲王暗暗加料,“对着她都能喊叫起来,失仪。”

“哦,这倒是不该了,该罚。”陛下好笑地看这位告状弟弟,“这么维护,你那亲王府还空着呢。左右她在招婿,你总比明知看起来像样点。”

简弘琛略微嫌弃:“叔侄争抢亲事,让人看笑话吗。”

陛下笑起来:“已经成笑话了。明知太急了点。”

“何况,真放身边时反倒容易厌弃。”他道,“省得头风发作时下令把她砍了。”

“朕觉得,你那王府怕是没人能伤到她。”简弘盛实话实说。

简弘琛装作没听到这份实话一般,只道:“不时看看就行。她早忘了自己救过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春狩由来已久,最早是周天子时诸侯围猎之所,政治与军事意义都颇为浓烈。但时过境迁,时至今日,春狩的军事意味已经减少了很多,更多是天家同百官同乐的一个机会,互相联络情感的一个例行时机。

黎家同黎苏苏是分开受邀的,大约是因为黎苏苏本人已经同黎家所代表的相聚甚远,变得单独分开为妙。黎苏苏没有前往黎家的帐子,她总觉得自己同黎家并不算过于亲近,反倒是师门给予自己的帮助更多一点。倘若黎簌在此,她估计会陪他坐着;但其他长辈,便没有那份彩衣娱亲的习惯了。

黎苏苏觉得天家其实挺想邀请自己师尊一道,只是碍于朝堂与武林心照不宣的分野,没法当真明面邀请罢了。于是她也从善如流地假装意识不到那些暗示,一点不给朝堂打扰到自己师门的机会。

自己的不明所以也有那么些微派上用场的时候。

她被安排在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娘子小郎君之间,按官位地位看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一般而言,同她年纪相仿者能登科进士都算少年才俊了,何况官身与武功呢。胆小并觉得自己不配的,下意识便绕开了她,躲过她的视线自行于不起眼的角落私语去了。自觉尊贵倨傲点的,便勉强过来打了招呼寒暄两句,算是敷衍了今春份的交游份例。

“今天怎的不见章公子?”李家娘子问。她俩同为太女伴读过,被喊过“小李子”而不悦的那位,算是有点关联,能多问两句。

“有事在忙,不在京城。”

“这倒是少见了,少有的没在你身边瞧见他。”李家娘子笑,又促狭问道,“哎,你究竟心仪哪位提亲者啊?章公子可还有机会?”

“现在只不过有一位正式提亲了。”黎苏苏相对微笑,营业性地扯起脸部肌肉,摆出一副假面,“谈何心仪与否?”

“喝!别人遇到这种提亲,还有什么犹豫的!”李家娘子咋舌,“也就你能不当回事了。你究竟会按什么标准挑人啊。”

黎苏苏诚实摇头,她也不知道。不过李家娘子十年一日地同她联络感情,她便也按照社交规矩地投桃报李:“我马上要办场比武招亲了,到时候再说吧。”

对方来了兴致,不过这兴致在得知“少林举办”后又灭了,遗憾道:“太远了,不然我一定得去凑个热闹。”

黎苏苏点头,微笑。李家娘子又挑起了关于当前朝堂形式的一些明面讨论后,自觉算是聊够了今日的份额,便自行告别了,转身去其他小贵人处交游联络。

当日晚些时候,她要比武招亲的消息便同其他轻巧点能直接拿在台面上交流的话题一般,直接在满场传遍了。间或有几个小贵人行到她身侧,告诉她“正巧要去武林大会,到时要去见见世面”。

黎苏苏一一应下,思忖这下也算是替少林造势了。

姻缘庙果真是生财之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黎姐姐,你真的砍掉了万头野兽吗,屠得血流不止,黯山悲鸣吗?”

“?”这是什么传言,“没有,合计顶多一千头吧,恐怕一千头都不到。也并非为‘屠’,只是游历游猎罢了,大多是同现下相仿场合。”

“黎娘子,我家老太太时常感叹生女当如黎首徒,敦促家中完备多向你学呢。”

“多谢老太太抬爱,在下不敢当。如想入朝为官,还是莫向我学了,怕是会偏。”

“这是京城时新熏香,苏妹妹闻闻?”

“玄参甘松,麝香蜜使,经久合香,果真馥郁芬芳。”

“黎首徒,可愿向我们展示一下弓射技艺?”

便让靶处抛出三颗果子,拉弓连射,三颗果子便一个接一个射在靶心,变成由弓箭串成的果葫芦。

“黎大人,在下心慕您的剑意许久,可否赐教一二?”

“好说。”便同这位打了场花哨多过实用,指导多于胜负的指导局,观者围了一圈,直呼精彩。

“苏苏姐姐苏苏姐姐!能借我看看你的宝剑吗?它好酷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以。”便将剑递给对方,任其费力抓着,反复打量,“此名纯钧,与春秋名剑同名,一望用者精纯如剑,二望用者雅乐衡均、不忘不平——抓紧!别划了手!指头真会断!”

是以黎苏苏实际上没有她自觉的那般无趣,不受欢迎。位高权重者难得赤子之心,一位游离于纷争之外的新鲜强者,其实反而是能安心逗趣的对象。

黎苏苏于猎场转了一圈,觉得自己今日的交游份额也完成了,便往帐篷处回去。

“黎大人。”她听到有人唤,转头瞧见是左相。便停住点点头。

梁鸿骞追上了她的位置,笑道:“之前倒是没机会发现,黎大人如此受人欢迎,竟是一点都没机会插上大人的交游。”

“梁大人说笑了。”她回忆了一下左相的升迁史,“梁大人才于京城定下,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游了解。”

梁鸿骞应着是。今日他穿着一件青绿交白的袍子,其上绣有翠竹数支,颇为清雅,一看便知是文人喜欢的那类装扮。或许是为了应和春猎场合,腰带上悬了柄华贵短匕,通体银光雕纹,上嵌各色宝石,装饰意味高于其他。

见黎苏苏目光停于此处,梁鸿骞自然地将它解下,递给了黎苏苏看:“从家中翻出的物件,我也不太记得来处,应当是外放时收到的东西,瞧着漂亮便带来了。怎样,除好看外,可还算个好东西?”

黎苏苏接过拔出,对光看了数眼,试试刀刃利口,匕首上便倒映出了她的侧脸。将其合拢递回,道:“精钢制成,开刃锋利,虽为饮血,但可做杀人之器。漂亮又有用的短刀,放在市面上也是会有人收藏的。送礼者用心了。”

梁鸿骞便笑着点头,温言多谢,眉眼处同刀鞘宝石一般漂亮。黎苏苏道不必言谢,心中确有了点隐约不对劲的感觉,总觉得这把刀上有什么不一般似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日,黎苏苏同皇嗣们有了些不太必要的交际。皇太女于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她的手说话,黎苏苏同往常一般没什么表情地受了,间或露出点师尊同款的敷衍微笑。简明知本人倒是不在意这个,只在意明面上的“太女党”身份,于是倒也能言笑晏晏地说下去,黎苏苏只需点头并上微笑,再偶尔说点“是”“好”或者之类的话语就行。

待到皇太女终于表演完毕后,黎苏苏绕离人群,同大家拉开距离;但议论还是透过过于灵敏的耳朵灌入,瞧好戏似的弹到前阵子风行的二位贵女风潮,自以为隐蔽地说道,京中破落户们怕是又有素材可写了。

从执手相对,进到婚前相处,又跳到林中野合,大家的想象力唯有在此时才如此跃进。

简弘琛低调地走到她身后,讥嘲道:“你倒真配合我这小侄女。”

“亲王。”她没起身,也没回头。

这个角度实在太好了,使简弘琛不由得引出败坏习惯,伸出足尖轻轻踢了踢她的小腿肚子。又在黎苏苏终于回头的时候避开视线,不与她互望。

黎苏苏只得把这个行径又放到了“恭亲王怪癖很多”这一栏内。她想了想过去这位皇亲曾纵马鞭打伤人的举动,又辨认了他对于自己的态度,觉得这对于他来说似乎确实不算什么,便也不管了。黎苏苏是虚假纨绔,这位却是真的纨绔,仗着身份地位同天生聪颖,犯了不少事的,也就近些年才收敛。他对于自己的举动确实已经算客气了。比如此等不站起行礼的态度,若是换在别人身上,估计已经被刻薄兼惩治了。

是不是因为他身边的护卫都按不住自己,所以才一直没治过自己的罪?

黎苏苏觉得这个猜想应该不对劲,皇家人真想套自己麻袋话会有的是办法。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从没有惹到过这位喜怒骤变的贵人,可偏生他没找过自己一次麻烦。是挺奇怪的。

思于此,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应和一下这位可能是在降志辱身,屈驾被皇家派来联络自己的人,随口找了个大家好像都感兴趣的话题道:“再过一旬,我就要去少林了。想来你也知道?”

后面没回话,但人也没走。黎苏苏听他呼吸没什么变动,便继续说下去。

“少林确实是天下第一的寺院,占地良多,香火繁盛。四时之景变换,很适合清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人动了动,道:“香火繁盛,怎会适合清修?”

“周围十数个山峰,都是少林地界。从其中随意选择一处便可,若非特别时日,比天衍宗还要清净多了。”

后面便又不说话了。只听到略微移动一下,随后一片袖子撑到了她身后椅背上,靠着它站立。

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本是笑着的,但往她身后看了之后,又立刻走开了。方圆几米之内竟逐渐没了人,让黎苏苏心道这位亲王的威压确实太强,完全压过了自己。

今日他抄着柄长烟斗,烟斗便斜斜支于一侧,不必转头便能看见。其中点着满是药味的烟丝——也不知是不是烟丝,闻起来区别似乎太大了一些——于两人身侧缥缈蔓延开来,闻着并不像一般烟草那样呛人,反倒有清心平气之感。

黎苏苏闻多了,总感觉这气味同某些草药相近,问道:“王爷这是有烦心之事吗?点着些子药熏着。”

半晌,身后传来懒散的“嗯”。又过了几息,才道:“头疼。比之前严重了不少。”

黎苏苏哦了一下,不确定此时应不应该转过头去,学习进行一些谄媚的安慰。又觉得自己怕是做不好这等精细活计,还是别惹他心烦了。又过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学过一些缓解手艺,转头问了:“我恐怕知道些暂时纾解的法子,王爷要不要试试?”

“嗯?”他抬着半只眼皮,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你会这些?若没效用,本王可要罚的。”

“那便算了……”她确实不能保证。

“哈。”简弘琛讥嘲道,烟斗斜出,长杆中侧架起了她的下巴,“便是这么消遣本王的?那现在便罚算了。”

黎苏苏觉得这多半又是一个嘲弄,但为了避免这话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为真,她索性还是直接动了手。就着被架起的角度转头,伸手,不太尊敬地并起两指,点在他额上。简弘琛没有料想到这个,一时就着半探身的动作僵住了;但倒是没有下意识躲开,这让黎苏苏觉得还挺少见,不知这位亲王是不惧危险的那种,还是对自己颇为信任的的那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内力顺着指尖,轻柔地注入额中些许,围绕着经络穴位,周游开来。简弘琛只觉得颅内流转过亲和的暖意,妥帖地抚平了疼痛,使脑中也变成了温存的沉静似的。

黎苏苏终究还是没敢托大,计算了效用底线之后便停手了,仔细瞧这位亲王的脸色。瞧不出什么,看不出是不是还在痛,只能看出肯定没有失了大岔子给他弄傻。只得问道:“如何?”

简弘琛只问:“能管多久?”

“一天一夜应当是可以的。不过并不治本。”

“你倒是什么都会。”

“这不算特别困难……恐怕单中原境内,便有十数之人能够做到。”黎苏苏谦虚,“只是他们不敢对王爷如此。”

“你胆子是大,敢做这等谋逆之事。”

面对此等以怨报德的不齿,黎苏苏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继续往“恭亲王怪癖录”中装填,道:“王爷知道,我没有‘害怕’这等感受的。”

脖上的烟斗总算是收了手,简弘琛看着压出的一道红痕,让开视线:“这回可没有新赏赐了。”

“微臣自然也不是为了赏赐做此等事情的。”她道,“殿下无虞即可。”

简弘琛点头,离开此处,正如突然来此一般突然离开。黎苏苏瞧他侧脸同背影,总觉得他心情好了不少。随后明了:头不疼了,自然高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总算是到了比赛骑射的时间,三时辰内收获最多者为胜。陛下亲自发了令,想要表现的便铆足劲向林中小路纵马,四散归往不同方向。

黎苏苏自然是没什么表现欲望的,自己的能力无需用这些近似圈养的猎物证明,只骑着自己的大宛马,不紧不慢向着林间走去,预备稍微逛逛。开始时不时有人靠近,试探着能否组个队,被全部拒绝了。她参与这种比赛不太公平,很打击其他人积极性的。是以她虽然也背弓佩剑,但多半是摆设,只有在很少见的情况才用上——基本就是用不上。

反倒会主动采些不计入分数的山珍植物,回去让御厨们开个小灶。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在宫中有脸面,不过她在宫中的活计也不会被拖延就是了——朝自己笑的宫女太监御膳房,究竟是在讨好的笑,还是在嘲弄地笑呢?宫中人的笑脸辨认难度更加大了,属于若无必要懒得分辨的程度了。

她如此牵马缓速前进,掌马钉于地上橐橐。想争先后的已经跑远了,此刻已经很少有比自己还慢行的。没料到,身侧还是并行了一个人:“黎大人?”

她偏头:“司大人。”

大理寺卿司曦哲骑着匹温顺的蒙古马,勉强操纵着,试图同她齐驱。虽然身着骑装,但下摆已被卷起扭曲,罕见地显出了狼狈懊恼之色。

黎苏苏瞧他动作,问道:“司大人不善骑术?”

司曦哲此刻没了在厅堂时的气度,多少有些窘迫,发奋试图使它走成匀速,为难道:“平时多坐马车……让黎大人见笑了。”

黎苏苏索性将速度放得更慢了些,便于他操控。司曦哲察觉了这份好意,更显得讪然了些。

看看,这就是一个清楚明白的人,一些清楚明白的表情,黎苏苏想。这些表情太好辨认了,所以她才常和这位打交道。纯臣真是好东西,正直严格真是好东西,不隐没情绪真是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曦哲同缰绳搏斗良久,总算有点进展,显得熟练了点。他这时才有功夫回看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人,试图显得不那么尴尬地问:“这般骑术,是不是有辱斯文了?”

黎苏苏摇头。

司曦哲没当真,只以为是她体恤。

她便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挺喜欢同你呆在一处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用猜,符合圣人教诲。

这句话使得司大人重新摇拽起来,黎苏苏瞧着他惊惶样子,预备随时帮他一把,以免在如此平地上摔倒。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平衡和舌头,磕绊地婉拒:“多谢黎姑娘抬爱,在下暂无婚配之意……”

黎苏苏观察他的动作和表情,觉得恐怕这位同僚算得上一位标准的老实人。

查看标识够了,她才补充道:“并非那个意思。司大人无党无偏、持正不阿,同您共事总有正气浩然之感,是以总能省掉不少明面奉承推拒。”不会影响我练剑的时间。

“如若司大人仍想于大理寺卿一位,我可以保举您不被撤换……在下相信自己总有几份面见天家的情分。司大人以为如何?”

司曦哲暗道是自己想岔了,没怀疑是黎苏苏故意存了人间观察的意思,自然心虚道好,少了几分平日中铁面无私的意思,多了几分人味儿。黎苏苏自知下次见面便又会是那种官服凛然之感,不由多看了几眼,使司曦哲流露了片刻茫然之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渐行五六里路,黎苏苏勒住了缰绳,停下。司曦哲往前落下几步,察觉同伴停下,才慌忙勒住马,又过了几个动作才完全停下。他想要让坐骑后退几步,但不得其法,于是到底还是黎苏苏上前同他平行了。

“怎么了?”司曦哲问道。

“那里有只狐狸,银色的。”黎苏苏指着左前方向道,“很罕见的颜色。”

司曦哲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片绿茫茫的丛林,辨认不易。黎苏苏察觉到了他的为难,从侧袋中翻出一只小单筒望远镜给他。

“你还备着这个?”司曦哲有些意外地接过,“我以为……你们这些武林人士用不上呢。”

“用得上。”黎苏苏道,“一般是为其他人带的。”

其他人司曦哲哑然,旋转着镜筒,在黎苏苏地指引下找到了。

“确实有漂亮皮毛。”司曦哲道,“你想猎它?”

“你想猎它吗?”黎苏苏反问,“你想用它做一个围巾吗?或者什么什么别的。亦或是献给陛下。”

司曦哲不明所以:“说笑了,我连箭都没带。”

旋即,他看见黎苏苏取下所背之弓,抽下一羽箭搭在弦上,轻轻拉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曦哲:“……”

“你想要吗?”黎苏苏问,“你想要我替你猎下它吗?”

司曦哲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位同僚,一时有点怔然:“弓箭都在你手上,为何问我?”

“因为猎与不猎对我而言,没有不同。”她道。

“这……那为何还要举箭?”

“猎与不猎没有不同。”她重复了一遍,“‘不猎’并没有更加优先。”

“你让旁人替你决定生杀之事?”

“对于你来说,生与死、猎与不猎,肯定是有区别的。”她道,“你想要它吗?这是罕见的野生银狐,无论是自己穿戴还是进献陛下,都会是一个颇为有幸之事。你想要它吗?想要我就把它猎下。”

司曦哲被她的回复诧异了又诧异,这时反应过来,坚定地摇头。

“为何不要?因为不忍杀生?”黎苏苏保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问,看着司曦哲直念她臂力惊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非。”

“因你不想要银狐,不想要出风头?”

“亦非。”

“因你不需要这些?”

“也不是。”

“那为何?”

“……”

黎苏苏盯着他看,大有不回答就一直看下去的意思。司曦哲被看得怪异,最终还是答了。

“很奇怪。结论总该是自己下的。”他道,“我不觉得我应该替你定下什么。”

“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才道:“生杀之事、享乐之事、名声艳羡,总该是自己想要、才去争的。如若猎下,便是你自己的功劳,谈何‘由我而定’?我未带弓箭,不熟骑射,哪有资格要求他人代劳?无功受禄,非我所愿。”

黎苏苏瞧他,慢慢把弓又收回了:“倒是有不少人会让我帮这个忙。”

“而我并非其一。”司曦哲道,“我向来喜好自己判断,自己动手。”

他看起来又像是大理寺厅中的样子了。

可惜这种样子只维持了一会了,在黎苏苏牵马回拨时又露出了破绽,颇有手忙脚乱之感。

“你要帮忙吗?”黎苏苏问。

又立刻收回了,“哦,是我不该问了,司大人向来不需要帮忙。”

黎苏苏只是普通说出这些,但司大人听到这话,觉得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之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于是黎苏苏回去时,不出意外地什么都没有猎到,让陛下多少有点无趣,让其他想展示的同年人放下心来。她把精力都放在关照司曦哲不从马上摔下来了,问道:“既然不擅长,为何要独自骑猎呢?”

非常委婉,甚至把他的行为称为了骑猎。

“未有回去的打算,亦未有交游的打算。”他道,“行马出猎反而是有趣了。”

黎苏苏点点头,同他一起继续看祭祀。

各位所猎得动物,正好是每次春祭祭品。占星台每每会派人同来,操持这份传统春日小祭。黎苏苏看不出祭祀这么一下能给中原全年带来什么好处,觉得这恐怕是有感情之人才能懂的东西。毕竟只有有感情之人才需要这些例行仪式给自己以抚慰,给自己以春生不息的信念感吧。

最新小说: 罗德岛航行日志 【GB女/攻】天使不会说谎 疼爱宝贝(父子) 共享,从女友到娇妻 爱你怎能扣下扳机 来玩恐怖游戏吧 欺负大肚孕夫的各种方法(双/生) 少年骑士长的恶堕 素昧平生 缄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