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爬起来,用胳膊支着下巴趴在枕头上问,有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在那会那可是一笔大钱呀。
建业说,可不是么,咱们谁也没有一次见过那么多钱,我当时还想过这钱该怎么花。
建军急急地问,你想着怎么花?是你自己独花。还是咱们一起花。
建业吭吭巴巴地说,当然……当然是咱们一起花,我哪敢吃独食。
建设说,这就对了,咱兄弟们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建军叹了口气说,这钱再多,和五万块也是没法比的。可惜这五万和咱没缘份呐。真要是这五万到了咱的手,那,你想去吧,咱就不是万元户了,是五万元户,五个万元户啊,咱就给老爷子天天上好酒好菜,天天下馆子……
建军激动地畅想着,说话声越来越大,母亲发话了,咋还不睡呀,明天都不上班了?
建军赶紧打住话头说,睡,睡,马上睡。
第二天,大楼领导抓住这次机会,给建设开了一个表彰会,号召大家向他学习,也借机在全体干部职工中开展了一次有关方面内容的教育。大楼没让失主单位出钱买奖品,对建设的奖励是上浮一级工资。建设坐在台上心里美滋滋地想,告诉他们当时他是怎么想的,这个会大概也就开不成了。会还没开完,失主单位敲锣打鼓送来贺匾,上有烫金大字“急人所急,倍受敬佩”。和大楼领导见面寒暄后,这些人又开着车拉着建设将匾送到家里。这下建设在单位和胡同里都成了新闻人物。失主正巧和隔壁王华同在文工团。
建设做了这件事后,周围的人对此事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挺灵个人怎么做出这么傻的出奇的事,一下子五个万元户没了,有了这笔钱,这辈子吃穿也不用愁了。还有的人说,捡了巨款还给失主这没问题,问题是怎么也应该有点回报吧。尽管说什么的都有,但绝大多数人是唱赞歌的。好长一段时间,建设觉得走起路来脚下轻飘飘的。
第四十八章 帮人发丧
第四十八章 帮人发丧
为了看书方便,建军和建设都在图书馆办了借书证。建设办得早一点,刚学修汽车时,师傅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图书馆办一张借书证。师傅说,我不管你以前爱不爱看书、看了多少书,到了我这,你就必须得看,因为我就是个书迷,尝到了看书的甜头。
有了借书证,建设果然就经常光顾图书馆,借的大多数都是有关汽车修理方面的书,下班回家就抱着书看,象着了魔。
建军说,早干啥去了,上学那阵咋不多看点书,那时多用点功,最起码也能混到高中毕业。
建设不想让他敲打,连忙说,行行好,嘴下留人,现在看书和以前是两回事,现在的书里我能看出钱来。原来呢,我看书还得给学校交钱,两码事嘛。
建军撇撇嘴说,你就瞎白话吧你,那能是两回事,如果不上那几年学,现在你手里这本书也许还倒着拿呢。
数落完建设,建军也到图书馆办了证。他也爱看书,喜欢看《李自成》之类的长篇小说。以前总是找熟人借,根本就没想到有图书馆这码事。自打有了正式工作,小说之类的书借得少了,也都换成了和汽车有关的书,这下和建设有了共同语言,两人有时还互相出点难题,倒成了互帮互学。干了验枪员后,床头上又换成了枪械方面的书。
受两人的影响,建业不久也办了一张借书证,他喜欢看期刊杂志,是文学类的,比如短篇小说。
这天晚饭后,一家人看书的看书,做家务的做家务,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这时有人敲门,母亲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开门,来人是建军一个单位的临时工李晓东。他和建业是小学同学,不在一个班。建业不爱联系人,和他也认识,但不说话。李晓东不是块上学的料,经常打架,不光和同学打,还和老师打,把老师都打进了医院,是派出所的常客。初中上了一年半就再也不想进校门了。又在家呆了一年多。他父亲也是军工厂的职工,找过几回单位领导,让他干起了临时工。他父亲不盼他挣多少钱,只是想有个地方收留他,不再天天惹事生非,那就谢天谢地了。李晓东还有个弟弟,学校的老师们一致认为,弟弟比哥哥还坏,坏得不能再坏了,那真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这哥俩把父母熬煎的整天念叨日子没法过,真不如死了的好。前一阵大搜捕,弟弟跑了。他不跑不行,他知道按他的罪过,让公安局逮着,枪毙两回都有富余。
建军进了军工厂,结识了李晓东。住得也不远,原来就认识,现在又在一个单位工作,所以经常来往。两人虽然经常在一块玩,但却谁也没到过对方家。今天李晓东不请自来,建军意识到李晓东肯定有要紧事。李晓东的朋友一大堆,可今天遇到的事,找了几个人都不愿意帮,于是他想到了挺讲义气的建军。
建军赶忙把书放在桌上,迎接他,并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望着一屋子的人想说什么却没张开口。建军拉着他来到屋外,李晓东这才说明了来意。
大搜捕之前,他父亲住进了医院,是肺结核加脑梗塞。脾气暴躁,经常生气,又抽烟喝酒两不误,得这种病是很正常的。大搜捕一开始,他就担心起俩儿子。平时一生气就想,真希望公安局把这两个不孝之子都绑了去,家里也落个轻闲。可事到临头就不这么想了。听说这次大搜捕,政府的政策是从重从快从严,老大的问题还小点,老二是在劫难逃。老二跑了以后,他连急带气住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天天胡思乱想,盼老二逃的越远越好,今后永远别回来。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再不好再不孝,那也是自己自小疼爱的亲儿子,都是自己爱的方式不对,给宠坏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干什么都是说一不二,现在后悔也晚了。老二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这要是被政府逮着,那只有吃枪子了。
这天晚上吃过药打过针,正躺在病床上瞎琢磨,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二儿子冒险潜回市里,到医院来看他,这一看竟看出了塌天大祸。二儿子跪在病床前,面对惊喜交加卧床不起的父亲连磕三个响头,然后一脸凝重地说,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也不能给您尽孝了,怕是以后我再也会不来了。您多保重吧!说完起身而去。
正值壮年却重病在身的父亲,哪经得起这种打击,当天夜里就一命归西。
建军知道他父亲住院,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咽了气。
李晓东面露难色地说,明天老爷子下葬,除了亲戚还缺一个帮手,不知四哥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建军听后犹豫了片刻。他本不想去,抬死人的事,虽然没啥可怕,可是有点霉气。再一看李晓东那近乎无助的目光,他的心软了。李晓东那是何等的人,生来就没有他怕过的事,也没有能难住他的事。今天可真把他难住了,难的他不得不象孙子似地四处求人。在这之前,他已经找过几个平时玩得挺铁的朋友,但当他们听说是干这事,都找出各种理由推托。他是在绝望中来找建军的,建军再不帮他,他就只好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了。建军看到那眼神就不可能再拒绝。
次日在西山的半山坡上把死人下了葬。李晓东当着众人的面一下跪在建军面前,“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庄重而严肃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只要能用得着兄弟的,只管开口,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这件事后,建业对建军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建业的胆子早已不象小时候那样小得可怜,但对死人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建军真行,不但敢看死人,还敢把死人放在肩膀上扛,真是有种,我这辈子到老了也不行。建业想。
建业这一阵还在继续复习功课,但装卸队发生的那些事,以及周围环境的变化使他一度想放弃,有时会冒出有没有必要再去参加考试的念头。在摇摆不定中他的复习时紧时松,复习的结果可想而知,再加上他的基础本来就不太好,七月里紧张的三天自然成了无言的结局。
进装卸队已经半年多了,这里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