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强 > > 雾迷寒山 > 第27部分

第27部分(1 / 2)

>乔保森丢了张摸在手的麻将牌,说:“五万,没人捉炮吧。”

“场长,我想跟你商量……”丁香又重复道。

乔保森烦燥地回答:“当场讲不行么?什么卵事非得这个时候大呼小叫。”

“我嫂子摔了一跤,你看那么大的肚子,凶多吉少,求场长帮忙派辆车送我嫂嫂去县人民医院。”

乔保森不吭声,慢慢悠悠从裤兜掏出一包“芙蓉王”摆到桌面,抠了一支点着火,若无其事地玩他的牌,就剩一张八万将牌,整副牌进入“听”的冲刺阶段。

丁香说:“谁没个三长两短呢?何况林场那么多子弟都在木桥溶小学读书,我哥嫂也自从不亏待过场里哪位。”

乔保森叨着烟,推牌道:“自摸。”

应春花感觉今天乔保森特别跟丁香过意不去,不像往日那般殷勤讨好相,便诚心劝丁香道:“场长有事?你跟欧副讲一声吧。”

乔保森故意对符刍荛说:“卡车全部出去,小车师傅暂时请不到人,再讲也装不下你嫂嫂那么一条孕妇,你另想办法。”

丁香眼圈红了,眼眶湿润了,牙齿咬着下唇,心里诅咒:“阎王爷会收拾你这个小人的,乔保森你等着瞧。”

默默无语的女人重新回到板车旁边,这时她哥哥正攥了块湿毛巾敷在她嫂嫂渗满钉子汗的额角。

“俺们推下山去找汽车,不行,坐拖拉机”丁香抬起手背,揩着泪水。

丁茂林点点头,将车启动。他推,他妹子从旁帮扶。

第三十二章 磨难

路在黑夜伸向远方,蜿蜒而坎坷,但昏迷的女人躺在板车里无知无觉。雾岚渐渐从峪底浮上来了,天边边挂着几颗寒星。星光显得十分幽晦,倒是那半轮如月耀在夜空,周围布满许多惊涛骇浪似的乌云,偶尔由左至右,或者说由南向北拂过薄纱般的云翳,掩住月亮一角,一会儿又飘然而逝,露现月亮半张冰冷的脸庞。丁香陪哥哥说话,这个时候他们差不多到了三岔口那爿南杂店。

“哥,不是我站在曲柳嫂立场;依我看,我能够录用转干,恐怕是她在展暗劲。”

丁茂林坚定地压制道:“你莫提起和尚吃斋,我并不往那个方向胡猜乱想。”

“那你以为乔保森就大慈大悲观世音么?”丁香一只手把着板车托把,一只手替白梭梭抻了抻被晚风吹弄的被角。

丁茂林说:“乔保森是什么卵?我哑巴吃汤圆,你不必在这里说三道四,我急呢。”

丁香劝他道:“到了三岔口,把板车停靠边休息,晓得有没有车子?没有车俺们得分头去找,拖拉机行吗?”

丁茂林汗流浃背,脚蹬的皮鞋是结婚前夕白梭梭花二百元买的“红蜻蜓”,现在因为下山路难行,居然硌破了皮肤,血浆和袜子已经凝固胶着,这时候他的神经同意识都已相当麻木,所以并不感到疼痛。不多会儿,他们来到三岔口,酒糟鼻子大约早早入睡,店子又打了烊,黑灯瞎火。丁茂林将板车停在路边草丛旁。一个人便蹲在路边,而且摸完四只口袋,到底没有烟,于是他沮丧地站起来在大路东西两头逡巡。他妹子怕草丛中藏蛇,果敢地移开板车,推到另一处地方。

“哥!我想到河边找运河沙的拖拉机”丁香心碎得像泡沫,声调暗哑。

正说着,走了几步,三岔口突然射来两束灯光,接着一辆日本丰田牌双排座小货车戛然停到丁香跟前。车子关了远光灯,仅亮着小灯,车子不熄火,噪音极小。丁香认出这辆车是武陵县林业局种苗站的运苗车。欧阳松从前排右座下车,跟着吆喝道:“丁香,你和你哥拉板车干啥,莫不是……”

丁香拉着欧阳松一只手臂像抓得了救命草,说:“我嫂子生产,人恼火。”

丁香才记得今天上午欧阳松和石柑去县林业局拉樟树苗。几乎同时,石柑自后排下了车。丁茂林有些不好意思,不想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丁香你等一等,等俺们上了场部下了苗子再送你嫂子去医院”欧阳松顾及货厢满堆着苗子,觉得不方便装个孕妇,想等下了苗子,再赶转来,也不为迟。

丁香焦憔悴道:“这如何办,我嫂子当真昏死了呀。”

石柑提议:“不打紧,将板车抬上后面货厢不就得了。”

欧阳松担心苗子遭到挤压,此许沉闷,所以不吱声。石柑说:“人命关天,由不得瞻前顾后;丁校长,来,俺们把板车抬上去。”

欧阳松仍然犹豫,当他们三个人动手抬时,他也不加思索,顺利地将板车放到车厢。欧阳松跟车里师傅交代一番,那师傅大约首肯了,车子掉转方向,载着兄妹俩和车后的白梭梭驶往武陵县城。欧阳松便和石柑步行进山。

车子开到半路,师傅身边的丁茂林拍了一下这位四十好几岁的胖汉右手,说:“请你停一停,等我到车厢后照顾我堂客去。”

胖汉子厌烦丁茂林拍他的手影响操作,不高兴地道:“你要停车你没有嘴巴?你动脚动手你想叫车抛锚不成,再这么闹腾,老子才不耐烦学这活雷锋,找罪寻累受呐。我是看欧主任的面子……”

丁香从旁圆场道:“师傅你息怒,我哥也是急忘魂了,请你多多原谅。”

胖汉听得顺耳,停了车。丁茂林便猿攀几手,爬到车货厢里面去了。

车驾驶座一排,胖汉对丁香说:“那个人是你兄弟?”

丁香点点头,因为感激泪流不止。胖汉开车专注,并未留意,继续道:“你好像是场里干部吧。”

丁香重重地有如打铁,回答道:“是,也不是。”

武陵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甬道亮如白昼,尽头的手术室灯火通明,门掩闭严密,自花玻璃依稀可见里面人影幢幢,交错如皮影戏偶。

丁茂林茕然独坐甬道近手术室一排长木凳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解乏。夜已经很深了,甬道里冷冷清清,稍微咳嗽一下便雷也似地响彻回音。一会儿,他把那包事先跟医院门外小店买的“长沙”烟抽得所剩无几了,木凳下面满地狼籍所甩的烟蒂。每一支烟几乎吸到过滤咀部位,烧焦的海绵体聚合成一股浓重怪味,弥漫了整个甬道。

不知过了多久,丁香首先自手术室里出来,神色黯然。他哥哥刷地站起来,迫不急待地问道:“怎么样?孩子?”

“孩子报销了,耽搁的时间太久,这没有办法。嫂子还行,现在需要输氧。”

丁香说完这番话,丁茂林痴了半天,栽在长凳上再也直不起身来。那滚烫的泪水便自眼角泉涌般喷薄而出,也许是丝丝欣慰,也许是残缺的遗憾,也许是过多的辛酸,也许是无尽的忧郁,凡此种种情愫绞结心窍,叫他情不能自禁。他把脸埋进摊开的双手放肆地无声哭泣。整整哭了三分钟,丁茂林对他妹子吩咐道:“去外头给接生的医生护士买点零食或水果吧。”

说着,伴随一阵窸窣作响,转而一架手术车被推进了甬道……

军停界林场纷纷扬扬议论白梭梭因难产变疯的事。不知谁捅出乔保森不肯借车调度一节,所有的舆论风标指向乔的可恶行径。自然而然地这些非议飘进乔的耳朵眼。对此,这卵人警犬一样的嗅觉十分敏锐,深知自己所处的不利形势。他怀疑应该是符刍荛、应春花或欧阳松堂客金桂布道的结果,他们三个人当时都在场看见他怎么拒绝丁香的。符身为副职,乔保森不敢追究询问,金桂不是场里干部职工,更不方便打扰她,最后他把希望寄托于老实巴交的应春花,但应流着眼泪设誓道:“我若好出这款鸡毛蒜皮,那真是夹不住尾巴的母狗。”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舆论好像紧锁的囚笼禁锢着拥有绝对权力的乔保森,在找不到突破口的情形下,乔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重塑自我形象。固然,他只能跟欧阳松套近乎;他知道欧阳松正直公平,颇得人缘,又身兼党组成员;依靠他的翼辅,或多或少可以挽回一些名誉方面的缺失。这一天,他把欧阳松叫住了。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