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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1 / 2)

>“我爹不在,进来就是了”女人站起来。

男人蹑手蹑脚潜入堂屋,再不敢动步,目光像漫游的秋叶在空荡荡的木房内飘来飘去。女人早在镜子里就瞄准心上人,身子便奔出卧室,拥着那个木鸡样子的男人亲嘴,右手特地抽出来,肆无忌惮地摸他下身。

“哎哟,梭梭你莫癫,打板栗是正经事”丁茂林格外谨慎。

女人不高兴地放了男人,嘟哝道:“是人没有,你怕啥,不懂情趣。”

丁茂林把出三双新手套,女人取了两双,一双摆进堂屋角一个饭桌中间小屉子,一双就戴在自己手上,似乎觉得不合手,指头伸在指套里显得十分空,但又不好照实说不合手,那样做未必太驳男人心意,所以只脱去一只,另戴了只用来抓板栗刺球。女人什么也不多说,背起事先置于堂屋火坑边的背笼(里头竖着一把月牙形弯口柴刀),对他说:“茂林,你去厨房拿门后丫杈棍和那个钉锤,我爹早晨放在灶膛面上的。”

那天雾散得迟,俩人贪多,收满了一背笼才回来。白仲蓼那时已经换了煤,足足等两个小时至下午三点才见他们回家;又重新换煤,炖热一锅红烧肉煮泡豆腐。因是准女婿头回到岳父家拜谒,老汉也看得极庄重,所谓无酒不成席,跟丁茂林一人一瓶瓦罐湘泉(五十四度),对盅干起酒来。老汉三盅酒落肚,便酒里乾坤海侃,从《三国演义》到《水浒传》,尽管言语中存在若干牛头不对马嘴的纰漏,我们拘谨的小学校长一改往日于人前好卖弄的积习,乖如小学生一般聆听悉教。而那聪明的女人,便不时地朝他那儿觇望,生怕他喝不了这么多酒,一会儿又老远地同他相视微笑,好像为眼前的老头故弄玄虚感到滑稽可笑。

紧接着下一个礼拜天,我们的女出纳丁香听她哥哥叙述,认为做事务必趁热打铁,承诺自己愿意耗财耗力帮哥哥将这门亲事依传统习俗先定下来。这一次定亲,她备有三张底牌,它们分别为:一张一万元存折,一份县人寿保险公司医疗保险单(只等白仲蓼签上自己大名),另一份就是两块十斤沉的排骨。三样东西在当时的山里人眼中算得了首屈一指的排场。

皆大欢喜的势头猛不可挡。定婚日子敲定以后,丁香就像一部成天滴滴答答的闹钟忙得不亦乐乎。她请场办主任欧阳松当主事,交他十条精品白沙烟分虎头寨人,她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办得体面而风光,莫让外人说三道四;她请十二位林场后生伢子端十二个木盘,每个盘子摆一千元,以汉字为式样,组成一句吉利话:芭蕉清白的心,石竹坚韧的根,并且用这十二盘代表一年十二个月份;她还请附近乐师四位,唢呐手铙钹手铜锣手及三弦者,这些人都一例穿着丁香定制的红色礼服礼帽,意气扬扬地走在列队最前方。

依俗丁香不能去的,她便跟她哥哥交代道:“你们慢点走,你放礼炮自个儿要小心,莫烧坏西装。”

唢呐反反复复吹奏《花儿与少年》主旋律:(2/4)6666/6666/3636323216/6765356—/6765356—/662656653/6676532352317/6—

……

夜深沉,宴散尽。白仲蓼醉酒后被后生们抬进里屋呼噜大睡。依当地风俗,定亲男女于定婚日子千万不能晤面,否则会招惹邪魔。这种约定俗成的说法使白梭梭不敢在家中逗留,早早地一个人往朋友家耍去了。丁茂林的心情显而易见,扯着欧阳松干掉半斤酒。欧阳微酲,但较丁的酒量略大些,到底清醒。俩人相互搀扶,等后生和乐师们走完才掩了柴门,也不管满地狼籍,一路踩着月辉,踉跄落山。欧阳松想把丁茂林送回学校,自己再回场办。所以在岔路口,半醉半醒的丁茂林识破对方意图,不高兴地道:“欧主任,你把我往哪里推。”

欧阳松说:“学校,你不回学校,你去哪儿?”

丁茂林偏停下来不动,说:“不行。这一向我欠你的人情已经够多的了,今天非得由我送你先回场部才行。”

欧阳松说:“我送你送都一样,莫拘泥。”

丁茂林见他玩文,也文绉绉地道:“欧阳佬弟,你让我就泥一次吧。”

欧阳松拗他不过,又不便死劲推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啊唷。这样看,你认不认?”

丁茂林说:“你倒说说,有理走遍天下,有何不认之理。”

欧阳松哈哈笑道:“论齿序我是小,这样你就莫跟我争下去,反正做小的孝顺做大的。”

丁茂林说:“好,我这回由你河南佬耍四川猴子,认了。”

去木桥溶小学有三里地,正因为喝酒过量,俩人走得稀里糊涂,速度相当慢。天空中月牙若隐若现,星星只两三颗,黢黑的夜分外露出比白日更阴森更可怕的气息,不知从什么神秘的角落漏出连串猫头鹰的啼叫,凄厉得令人恐怖。走着走着,丁茂林估约被山道上的某块凸石绊了跤,扑咚一声滚落山道坎下,连带也将欧阳松拖进坎下一畦菜地。那是半亩阿笋,已长到半熟程度,人摔上去并不觉得疼痛。

“该死的猫头鹰”丁茂林喃喃地发着牢骚,一下竟爬不起身。

欧阳松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拍打身上所粘泥尘,也不急于帮扶这位酪酊弟兄,兀自抠出一包香烟,点燃一支抽着。

“你要烟么”欧阳松在黑暗中问丁茂林。

“不要”。

“来一根嘛”。

“啊呼……”丁茂林好像在呕吐。

“你究竟怎么啦”。

欧阳松跑过来,闻到一股恶臭,知道丁茂林确实反胃了。他迅速扶他起来,又从衣口袋搜得一包前天与乔保森在县城歹酒时随身携带的餐巾纸,这会儿正派上用场,递给他。

“多谢啦”丁茂林揩着嘴巴。

“你要谢的地方多着呢”欧阳松搀着他继续赶路。

“当然,我心里有数”。

“你怎么晓得,我是说别的事情”欧阳松话峰急转。

丁茂林给弄糊涂了,反问:“你说啥,我就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

“跟你实说了吧。昨天我接到县教委电话,要场办转告木桥溶小学民办教师白梭梭,讲她以全州第三名的成绩如愿以偿考取州教育学院,本来想昨天通知你们,又怕影响……”

“影响白梭梭和我的感情,笑话。佬弟是多心了。”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欧阳松执言仗义。

“但说无妨”丁茂林身子趔趄,不至于倒地。

“我劝你莫把此事急着告诉白梭梭,学院报名须等明年元月份。”

丁茂林抖开欧阳松的手,正色道:“佬弟这话你就差。梭梭是啥样的人连我都不清楚么?敝帚自珍,我心里有数,用不着别人来教。你信不信,今晚我破例跟她见面,当面就同她挑明,下个月俺俩完婚,你信不信!她跟曲柳不像。”

欧阳松真想把曲柳暗中庇荫丁香的一款捅出来,但到底顾虑是乔保森的知心话,便隐忍肠肚不发,故意诱引他:“怎么个不像,你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你就说给我听听,我是你弟兄,一定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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