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梓筠敷衍地笑,“行、行。”
墨从安嘴角藏着笑意,“女大三,抱金砖。”
清虚嫌弃地看着墨从安,“精明不死你。”
元梓筠瞥他一眼,“你觉得比你大的姑娘好?”
墨从安弯下腰,声音轻轻的,酥酥麻麻地往她耳朵里钻,“是你就好。”
清虚看不下去了,又咳嗽了一声。
“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墨从安问。
“我觉得你太能说了。”清虚很实诚地说。
墨·戏精·嫑脸·从安回报以微笑,“谬赞了。”
清虚开够了玩笑,开始严肃起来,“丫头,你先出去吧。”
“不是说好让我陪墨从安的么?”元梓筠生怕他反悔。
“你在外面陪着就好。”
清虚的语气让人无法反驳,元梓筠点点头,“那我就在外面等着。”
墨从安先是微微地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听到元梓筠说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抬起头冲着她笑以示安慰。
门嘎吱一声关上,墨从安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温度在慢慢地升高。
“你要在这里待上七天七夜。”
墨从安似乎听了一句玩笑话。巽族的蛊毒是将蛊虫植入身体之内,那蛊虫喝了寄主的血,便和寄主同生共死,若不是碧棠给他的那一部分解药能够缓解他痛苦的症状,并且恢复记忆,他早就死了。虽然清虚的医术不低,但他身体里的蛊虫正在一步一步侵蚀着他的身体,又有什么办法驱逐?
“你还是不信我?”清虚嗤笑了一声。
他看上去稚嫩,原是因为十六岁时偷吃了子弦谷的一味草药,才使得青春永驻,但是这药也是毒,每到夜晚,他都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活脱脱的一个怪物。所以人都觉得他可怖,那年在子弦谷,有一个姑娘,她长得就像是元梓筠那样明艳动人,她从来都不会远离他,远远地跟着他的脚步,清虚总是恍恍惚惚将元梓筠认成她,那份遗憾的、伤痛的情感,也全部嫁接到元梓筠身上。
那时他医术不精,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也是为了她,去偷那本秘籍,最后被逐出师门,自此之后,他苦苦修炼,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墨从安,你放心吧,阎王爷可不想收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是吗?”墨从安浅浅地笑了起来。
“如果你想解毒,就要忍受钻心蚀骨之痛,捱的过去就是生,捱不过去就是死。”清虚笑得阴森森的,“你要是敢砸了我神医的招牌,看我怎么教训你。”
两个大男人对视着,眼里满是释然,清虚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有牵挂的人,就该好好地活下去。”
清虚的眼角沾染了一丝凄凉。
“当年元梓筠曾经说,你一直在,所以一定会回来找她。看上去似乎是信誓旦旦的,其实她心里也不确定。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让她伤心了。”
淡淡的语气却掀起了墨从安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眼中有几分动容,“我想让她开心,可是她跟我在一起却总是难过。”
他又说,“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六十九个长公主
看着阿青忙内忙外; 元梓筠上前; “我帮你吧。”
“不用。”阿青谢绝了,“姐姐你还是在那边休息吧,现在还早呢。”
“要多久?”
“七天七夜。”
元梓筠不解,“怎么这么久?”
“姐姐你不知道; 墨从安中的毒可深了。虽然我师傅是神医,但是要想将一个将死之人救过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元梓筠没有阻拦阿青继续忙,她有些恍惚。前些日子问墨从安之时,他甚至想多拖延几日,一点也不像将死之人,她甚至以为那蛊毒对他没什么影响。元梓筠内心有些恐慌感; 因为墨从安从来不会跟她说任何事。
从前到现在; 墨从安瞒了她多少事。
可连元梓筠自己都没发现,她以前是信任墨从安的,她觉得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可是现在她开始害怕了; 她害怕不能和墨从安承担所有发生的事情,她害怕墨从安一个人经受着苦痛,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元梓筠在清虚那儿待了数日; 虽然没有能看见墨从安; 但是能远远地望着; 知道他在里面,她就已经很安心了。
没有预想的那样残忍,相反; 元梓筠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可是正因为什么都看不到,元梓筠心里才更不安。
第六日那天,是一个艳阳日,元梓筠站在院里,心里终于没有那么慌乱了。
可是这个时候,阿素突然来了。她双手抱拳立在元梓筠面前,嗓音平稳又带着一丝颤抖,“公主,出事了。”
元梓筠一愣,“出什么事了?”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值得阿素跑一趟来告诉她。
“府上的老太太被刺伤了。”
元梓筠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人敢在驸马府上行凶,眼神有些阴鸷,“走。”
元梓筠回到驸马府后,直冲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浑身是血,大夫在一旁束手无策。老太太看到元梓筠的时候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元梓筠,“为、为什么?”
元梓筠一时愣住了,她又不是凶手,老太太为什么质问她?
“怎么回事?”
“是一蒙面刺客,尸体在外面。”阿素答道。
元梓筠来不及查看,因为老太太看上去情况不太好,她望向一旁的大夫,大夫冲她摇了摇头。
老太太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突然抓住了元梓筠的手腕,狠狠地攥着,“墨、墨从安,你出尔反尔。”
元梓筠的心猛得往下一坠,“什么意思?”
“你——你——好——”老太太蠕动着嘴巴,却再也吐不出剩余的话来了。
元梓筠手腕上那双苍老的手徒然松开,面前的人睁大了眼睛,死也没能闭眼。
元梓筠后退了一步,她心里不好的预感,以至于手都在颤抖。
阿素检查了外面的刺客,“是自杀,身上没有任何线索。”
明明是喜庆的节日,却无端生了命案。元梓筠的思绪很混乱,能有什么人刺杀老太太,难道是墨从安不成?
墨从安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这七天里果然如同清虚所言,他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好几次他以为自己就要捱不过去,可是一想到元梓筠和那个家,想到元梓筠等了他那么久,想到他追逐了元梓筠好些年,他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他不想死。
一旦有了牵挂的人,死亡就成了一件难事。
可墨从安以为自己睁开眼就能看见元梓筠,没有,期待之中那双能点亮全世界的眼睛,变成了清虚的。
“怎么是你?”
清虚听出了其中失望且嫌弃的意味,撇撇嘴,“怎么不是我?”
“梓筠呢?”
清虚起了想要戏弄他的意思,“她不要你了啊。”
“胡说什么?”墨从安的嗓音有些冷。
清虚挑挑眉,说出了实情,“驸马府出了命案,大理寺正在调查。”
墨从安的唇色苍白,他的声音有些抖,“谁死了?”
“你那祖母啊。”清虚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墨从安,“节哀顺变,但是你还是不能动。”
“她怎么会——”墨从安生生地止住了,他不敢再说,想来想去,知道当年那件事并有动机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他真是糊涂。”墨从安终于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大理寺什么都不会查出来的。”
清虚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谁是凶手?”
墨从安看着房梁,眉头紧锁,神思飞远着,他当然没有同那人说,但是那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只是没想到那人行动这么快,非要斩草除根。
谁不是帮凶呢?那人偏偏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维护他和元梓筠之间的关系。
“元梓筠怎么样了?”
清虚纳闷道,“看上去你一点也不关心你那祖母啊?”
“她也活够了。”墨从安的嗓音异常地冷漠。一是因为他骨子里本就十分地冷血,二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导致了他家破人亡,所有人都不得善终,却只有老太太生活过得那么滋润,这强烈的对比让墨从安心痛难忍,所以他一点也不能接受老太太。可无奈老太太的身份是先帝肯定的,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将老太太接进墨府的。
清虚耸耸肩,“她回去善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