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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是快步离开餐厅的，所以你们出来时已经看不见我了。”我不好向他解释当时我急急离开餐厅时的心境，我接着说：“至于说到她说的那些话，只能说明她是一个秉性善良的女生。她可能以为我这个在班上被众人抛弃的笨鸟有着一颗又小气、又脆弱的玻璃心。因为我小气，所以我会为了她那句‘从此不理我’的气恼话而从此真的不理她；因为我脆弱，所以我会为了她的同一句气恼话而受到伤害，甚至钻牛角尖。
因为她善良，所以她可能当时真的是为了向我作个解释而专门等我。刚才，我不正是在无意间已经向她表明：我其实并不象她想象的那样小气和脆弱。我想：善良的她应该可以摆脱她那份不必要的心理负担了吧。”
“我发现，你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与众不同。恐怕事情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
“难道你今天找我来，是要谈这件事吗？”我看他还要继续说下去，连忙打断他的话，“你还是说说你本来想说的话吧。”
“其实我今天是想和你谈谈我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从表面上看，我似乎一直一帆风顺，风风光光，其实我内心深处的感觉又有多少人能够知道？我藏在心里的一些话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
“这大概就是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吧。”
“我还到不了哪种境界。因为我至今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有一种想与你倾诉的强烈冲动，你不会怪我过于急迫了吧？”
“那倒不会。我只是担心你错误地把我当成你拯救心灵孤寂的救命稻草，然后却又失望地发现我这根救命稻草其实救不了你的命。不过我当个听众应该还是合格的。”
“你不要过分谦虚，也不要缺乏自信。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你是我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最合适的倾诉者。你我都明白：其实你我不是同一类型的人，而且差别还很大。惟其如此，对于我的一切，你更能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进行剖析。如果真是一个与我相同类型的人，对于我的一切，恐怕反而有一种‘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迷惑感。
因此，我实际上是需要你这样一个站在旁观者角度的谈话对象。当然，仅仅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这一点还远远不够，还必须是一个十分清醒、十分睿智的旁观者。也就是必须是一个象你这样在智力上绝不弱于我的智者，才是我真正希望的倾诉对象。”
第二十三章 书静剖白
我实在没有想到会得到邹书静这样的夸赞，弄得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感觉脸上都有点羞红。我知道，他在校园里能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推崇，决非幸致，在同龄人中，他绝对是一个佼佼出群之辈。听他这样满脸真诚地称赞我，好象我真的优于常人似的。虽然这与我对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自我评价不相符，但是我不想就这点再与他作无谓的争执。
于是，我说：“既然你这样抬举我。那么我就尽量做个不使你失望的听众。”
“其实，我能看出来，在你我开始接触时，你是因为觉得我有点虚伪做作，不象你那样纯真、有一颗赤子之心，所以难以掩藏心中对我的厌恶之感。其实你当时对我的直觉是有一定道理的，只不过很少有人能有你这样敏锐的直觉罢了。其实我也时常能感到自己的虚伪与做作，只不过这种虚伪做作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已经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足以迷惑一般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正常，甚至感到沾沾自喜。
说一句实际话，我之所以能通行无阻地走到现在，在很大程度上正是靠着这种披着崇高壮丽之类华丽外衣的虚伪做作。我感觉，这种虚伪做作仿佛我的血液一样，已经渗透了我的整个身心。因此，你若要我彻底抛弃这种虚伪做作，无异于要我彻底抛弃自己，我只能做到不让他对社会、对他人有什么伤害。你也知道，正象你今天这种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决不是一天就养成的一样，我的这种生活方式也非一日之功。要追根溯源，就不能不提及我的父母与家庭。”
我吃惊地听着他如此坦诚、如此无情地剖白自己。心中确实十分佩服他这种坦诚的勇气，同时我也十分感激他对我的这份信赖之情。我明白：无论我认不认同他的生活方式，就凭他这份坦诚的勇气和对我的充分信赖，我也应该接受他这个朋友。而且我预感到：与他交朋友，势必会为我打开一扇能看到我本来不了解的世界的窗口，将会给我的生活增添新的色彩。
只听他继续说：“其实，我并不象同学们所传言的那样来自什么了不起的家庭，我只能说是来自一个普通干部家庭：我的父母都是一般干部，而不是领导干部。在省城里，对于一个象我妈妈这样崇尚由权利带来荣耀的女人来说，象我爸爸这样一个没有实权的普通干部是远远不够的。实际上我父母的性格差异还是挺大的，我不知道当初他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或许是因为在他们年轻时，双方更看重对方的才貌，而忽视了双方的差异。当然，他们顶多也就是感情平淡，不可能走到反目的地步。
开始我爸爸在他们单位曾经被作为培养对象，有着良好的升迁机会。因为我妈妈知道：我爸爸的才学是足够的，只要逐渐改掉他的书生气，就会仕途顺利。所以，当时她很高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爸爸必将辉煌的政治前途。但是，事情并没有朝她理想的方向发展。因为我爸爸顽固地坚守着他的书生气，所以，他的培养对象的位置逐渐丢失了，他最终并没有得到理想的升迁，而是成了领导眼里不堪培养却又不可或缺的理论权威。在我爸爸失去培养对象的有利位置后，本来一心希望‘夫贵妻荣’的妈妈，就对我爸爸的仕途彻底失望了。
于是，我妈妈转而求其次，指望能‘母以子荣’，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因此，从我上小学开始，我就被她精心培育和设计着。刚开始时我也曾抗拒过，后来也逐渐适应了，再到后来也就自觉地配合她了。也许我本身就较多地遗传了她的个性。
我就这样一路风光无限地走到了今天。现在，我妈妈已经对我完全放心了。因为她知道她给我的外在压力，现在已经变成了我的内在动力，所以她相信：在她的精心栽培和我的积极努力下，我一定会前程远大。她无法实现的‘夫贵妻荣’的遗憾一定会被今后的‘母以子荣’所弥补。卫韵逸，有这样的妈妈，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自豪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