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然不顾,只挨个查看起这些人的伤势,大部分还好一些,只是脸上刺字,缺胳膊少腿,骨头森森露在外面,用布巾裹住,敷上药,便被琇莹吩咐着用担架抬了出去。
一些人被上刑后的伤口无法愈合,滴答滴答地向身下的茅草淌着血,更甚者从里面长出蛆来,半死不活的喘着气,听医说自己救不活了,也只是轻叹一声,然后努力冲眼眶红肿的琇莹微笑。
能举起手臂的总是摸他的头发。没有力气的会轻笑,温柔又慈爱。
有口舌有的只会喃喃唤他陛下,小陛下,有的会问他,多大了,一路累不累,有的会说些治国策,听着琇莹答话,会高声赞扬。有的会说他们的后事,会说家在何方,有的说家中有一幼子甚肖陛下,只是被自己拖累了,不知魂归何方。
没有口舌有的会在琇莹掌心写下名字,明明知道琇莹会知道,他们还是一遍又一遍用仅剩的体温去写,然后期待的看着这个模样有点像他们陛下的孩子念出他们的名字,似乎他念出来了名字,便是证明来过。
琇莹忍不住捂着脸哭,他一遍又一遍的回答他们的话,应诺每一个人的期待。
“不要死,好不好。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留在咸阳,我应该想办法杀了赵高,对不起,因为我想要一网打尽,所以来得好迟,对不起。”
所有人闻言都笑,他们包容的看着他们的小陛下,一点都不生气。
他们甚至是喜悦的。
因为这个小陛下是能辨明是非,手掌大权的。
很高兴啊!
大秦后继有人。
他们不用和先帝对坐叹息了。
远处的牢里,冯去疾让人包着他被砍的脚趾,笑得温柔,他的儿子冯劫脸上带着刺青,看着琇莹眼睛也亮得吓人,他出口问道,“陛下控制咸阳了吗?”
琇莹点头,他走到冯去疾的牢里,冲着冯去疾一拜,“牧愿拜先生为相,望先生助我。”
冯去疾向他展示光秃秃的右手和只剩半截的舌头,眼神黯淡。
琇莹保持下拜姿势,“无手无口,朕可以猜,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天下战乱四起,朕需要诸位先生。”
冯去疾不住摇头,指着他旁边牢里一动不动的人,冯劫大声道,“陛下,我父的意思是还有位高才,他俩和一起正好能凑个丞相。”
琇莹望向缩在角落最里层眼神空洞的李斯,又怨又怜。
最后叹了口气。
“李斯矫旨,朕本想放他归家,再不予他权,现今先生相推,朕也还是原意,不知他能否撑起精神做个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