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下面还有一个预告,酒店门童果然说得没错,明天在加州花园的确有一场秀。上面还挂了一副模特彩排的照片,说明天就是这些模特登台表演。我看了看那张演出人员的照片,实在是印得有点模糊,照片下面的人物名字,也小得几乎看不见,我从沙发上起身,到台灯底下去仔细看了,就是找不到染舫。
于是我给客房部打电话:“可不可以帮我找个放大镜来?”
服务员很吃惊,笑着说:“我找找看吧,我们很少为客人提供这种工具。”
这服务员说话还真有意思我心想,不就是一个放大镜么,说得这么阴险,还“这种工具”呢,又不是让你们给我弄一“充气娃娃”来,瞎吃惊啥呀?
十多分钟后服务员帮我送放大镜过来了,我对她感激地三鞠躬,似乎她给我这把放大镜,就能把染舫送到了我的身边似的。我趴在报纸上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染舫,就连一个跟她长得像一点的,都没有。
就在我正考虑明天还要不要去看这场秀的时候电话响了,薛丽这个老女人又哦哦哦的来了:“唐帅(全称其实是唐选帅哥)哦,你在干嘛哦,出来喝酒哦,美女多得很哦!”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又只有我一个男人哦?”
她立马笑着回答我:“我保证帮你弄两个男人来陪你哦!”
真是让我哭笑不得,不知情的没准还怀疑我是个同性恋哦。
我把报纸扔到沙发上,有一种冲动,想打电话到主办单位去询问有没有染舫参加表演。抬起手腕来看了一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主办单位肯定下班了,加上邀请泡吧的电话接二连三地催,所以我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冲动,而是关掉了电视,穿上鞋,准备出门。
成都的夜风有点凉爽,有些潮湿,我想着这个城市里诞生了一个叫染舫的丫头,就觉得十分亲切,只可惜,我再也找不着这个死丫头。电影《不见不散》里“葛优”在飞机上梦见和他的爱人“徐帆”失散了,直到老了时才在养老院里互相认出了对方。电影中那段话让人痛彻心扉,十分符合我的心境:
我把我的爱人给丢了。我一直以为我们还会见面,可能是在一条经常走过的街上,也可能是在一家偶然走进的咖啡馆,我相信,只要她在我的附近,我就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我也把我的爱人弄丢了。确切地说,我是把我的宝贝弄丢了。
和这几个“哦哦哦”的女人(居然一个很漂亮的也没有)去泡吧,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别笑我生在福中不知道福,有一大群美女陪着还叫嚷,其实是这样的,数量和质量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话题。给这几个女人封上“豪爽派”三个字,她们当之无愧,说起脏话来那才叫一口一个顺,真是的,在男人面前也不知道“婉约”一下下。其实白天的时候都是一群蜗居在高级写字楼里的白领,穿着深蓝色的收腰西装和皮鞋,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只是一到了晚上就跟游魂似的四处游荡。
据说这是成都女人的特色。我实在没有办法,一个大爷们斗不过几个娘们,所以勉强答应了跟她们去吧里泡泡。我在酒吧里看到她们,一个个全跟狐狸精似的,只不过是抹了很多粉也难以掩饰疲惫和衰老。看到她们苍白的容颜我突然想起那个做模特的丫头来。她们说:“唐选,这可是我们成都美女最多的酒吧哦,除了不准你吃窝边草外,这吧里有的,不管是狐狸还是妖怪,你都可以去泡。”这话到是贴心,只是,我可能吃你们这堆窝边草吗?哼哼。
喝酒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吧台旁边走过一个女人,一头乌溜溜的黑长发。对比了一下,简直就觉得是天上人间啦,坐在我旁边的这几个女客户,都是无颜六色的头发,一个金色一个黄色一个酒红还有一个跟无底洞里出来的妖精似的,头发竟然有三四种颜色,还好她不是客户,是客户薛丽薛大姐带来的。看到那个从吧台边走过的黑头发背影,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两个字:染舫。
我赶紧跟了过去。酒吧里太拥挤,人潮汹涌,像在赶一场声势浩大的庙会。舞台中间一个长头发女人正疯狂地舞动着她的小蛮腰,像魔鬼一样甩着头发,周围一大群色色的男女流着口水跟着附和。我几乎是呐喊着冲出去的,一边喊“过路”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走到酒吧门口,看到那个黑头发果然是染舫,我一瞬间激动万分。我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正在说话,似乎关系有点亲密,那男人穿着十分工整,有那么点绅士的味道。同是男人,只可惜我不是绅士,我不禁有点沮丧,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运动鞋,估计从NIKE专卖店买回来的那天到现在就没有擦过。
那男人几分钟就走了,我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站得离他们远远的,但又始终让视线不离开染舫。等到她转过身,正准备回酒吧时,我突然叫住了她:“喂——”
她回过头来,清秀的五官,轻佻妩媚的表情在昏暗的路灯下更加迷离,让我有点心动,似乎她在晚上的时候比白天还要漂亮一些。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如果你魂牵梦引的人突然间出现了的话,那肯定你多半是在做梦。我赶紧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要命。只可惜她好象认不得我了,看着我辨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是你哦!”
我走近她,我说我们真是很有缘分哦!听自己说的这话,我突然很想打个地洞钻进去,自己竟然为了留住一个美女,说了这样让自己过后想吐的话。有缘无缘是我说了算的么?那月下老人岂不是吃干饭的啊?
她笑笑,点点头说,是哦是哦!立马又很无情地说,我朋友在等我,先进去了!
她这样无情的表情,跟那个在飞机上抢我牛肉面条吃的丫头,简直一点也不像。那是一个疯丫头,而这是一个高傲的淑女,她的无情让我无法把这两个形象合在一个人的身上,有人是双重性格,有时癫狂有时痴狂,我看着她,我觉得应该是两个人,我很想问她是不染舫?或者是不是染舫的双胞胎姐妹?
我竟然说不出话来了,看着她走进去了,我还在跟个傻子似的猛点头,突然间意识到,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只是出于礼貌所以和我搭讪两句。可能像我这样萍水相逢的男人,在她这样的美女生命里出现的几率太高了,或许她已经习惯了,所以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圣经》里说,上帝创造了天地万物,还创造了男人,后来看这男人独居十分寂寞,于是趁他熟睡时拨下他的一根勒骨,做了个女人来陪伴他。所以女人是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每个男人的一生都在找他的那根勒骨,只有找到了他,他才不会感觉到胸口疼痛。我还不知道她是不是我要找的那根勒骨头,但是我一直都在寻找。兴许男人和女人的最理想境界是如胶似漆无话不说,而最悲惨的境界,莫过于我和染舫这样的,一秒钟前认识一秒钟后又陌生,两条平行线,似乎永远也不可能相交。
第9章:第九章
我又回到酒吧里,一路高喊着“路过”,走到那几个疯狂的女人身边,几个女人的脸都喝得红扑扑的,桌面上的酒已经扫掉大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像我这样戴着眼镜的男人出来,他的样子可比我假多了,他夹在她们之间,眉飞色舞的跟几个娘们讲生活和道理,其实就是变着法儿的讲性,只不过他打着的幌子是,讲性和罗马帝国灭亡的关系,来告诉大家关于“性”这个复杂字眼的含义。
滔滔不绝的跟一哲学家似的,几个女人听得津津有味。特别那个年纪最小的,也就是头发四种颜色的那女孩,突然天真无邪地问:“也就是说,罗马帝国的灭亡,是因为太淫乱了,所以生育质量很低,一代不如一代咯?”
哲学家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以这么说!”
牛B,实在牛B!
我用眼睛在酒吧里四处搜寻染舫的影子,只可惜场面太混乱,我就是找不到她和她所谓的朋友们的影子,不得不承认成都的娱乐场所是很火暴啊。夜阑人寂的时候我和那个男人送这四个女人回去,四个女人却连半个清醒的都没有,那个把头发染成三四种颜色的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她说,让我带她回酒店。
我一点也不震撼她会这样说,其实喝得半醉的时候她就靠在我的肩膀上了,小声地告诉我,她已经五个月没有男人了!
我那时只是假装表示了震撼一下,我说你肯定骗我,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男人?她说我骗你爪子嘛,是真的哦。
面对这样的女人,我突然很想笑,但听到她这样说,我还是有点血脉喷张的,好歹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她死死地抓着我,我也没有刻意去拒绝,不忍心伤害她那幼小的心灵,但也没有表现出十分饥渴的样子,只是我心里跟本没有把这件事情太当回事儿,我一直在找,那个黑头发,她在哪里?
一直没有找到她,直到最后曲终人散,还是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对这件事情我只有两个结论:要么是我在做梦;要么她根本就没有来过,是我产生了幻觉。
而事实是,她真的来过,我出去追她的时候这四个女人还在笑我,说:“唐选这么快就瞄上一个黑头发的妞了!”
另外那三个女人,被那个讲罗马帝国因性灭亡的哲学家先后扔到车里,然后他抱歉地朝我笑笑,拖着她们走了。这个头发四种颜色的,说话含糊不清,刚叫了我一声“哥呀”便把她胃里的污秽全喷我衣服上了。
妈的,真是倒霉,我自认倒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