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许许多多的妇女和老人,人数最少也得有七八十个,虽然都是妇孺老弱,但却顶风冒寒干活,她们在搬着一块一块红色的奇特砖石,她们在扛着一根一根粗大的木头木料,她们在和一些娘子军的悍卒们齐心协力,建造着矗立于官道旁边的顾家村驿站。
长孙王妃明显有些吃惊,忍不住小声开口道:“都是女人,老人……”
由于天寒地冻,并且干活的妇女和老人们体魄太弱,所以很多时候需要好几个人共同抬起一根木料,吃力的抬到驿站工地上教给那些驿卒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明显很累,然而到处都有欢快的笑声,偶尔叽叽喳喳一阵,响起妇女们的嘻哈声,似乎是某个妇女调戏了某个驿卒,引得所有女人都跟着一起捉弄。
她们明显很累,但是不知为何心情很好。
李世民怔怔看着这些妇女,望着她们身上的衣衫褴褛,忽然像是有感而发,语带艰涩道:“本王于河北,愧疚良多矣!”【历史上,李世民曾言,朕于河北,愧疚良多矣】
他当年带兵和窦建德交战,在这片地域上展开殊死搏杀,千里之地杀的血流成河,几乎遍地都是孤寡老幼。
虽然李家赢了,但是李世民觉得他良心输了。
这些河北道的寡妇,有他当年带兵攻伐造下的一份孽。
李世民目光炯炯看着眼前场景,不知不觉视线向远处延伸,他看到不远处的村头之处,有着几口大锅正在热气腾腾,那里面煮着浓浓的热粥,香气在寒风中飘荡出很远。
耳畔,又响起寡妇们的欢笑声。
李世民忽然若有所思,仿佛喃喃自语般道:“这恐怕就是她们开心的原因了。百姓们所求的无非是一口吃食。哪怕天寒地冻,哪怕苦力做工,然而能有一口热粥挣到嘴里,能有一份活计让她们活下去,这就是开心,这就是希望……”
他说着停了一停,像是心里有些不甘,然而虽然不甘,终究还是语带钦佩,仿佛再次喃喃,轻哼某个人的名字,又道:“顾天涯,顾天涯,嘿,好一个顾天涯。”
他目光四处打量,像是想要发现某个与人不同的农家小子,然而目光扫视半天,压根没觉得那个人特别出奇。
反而当他再次看向村头几口大锅的时候,忽然目光明显变得一怔,他呆呆看着大锅旁边的一道身影,脸上现出绝不敢相信的神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子,身上穿着极其质朴的农家衣物,布衣木钗,正在忙碌,天寒地冻之间,她忙的满头大汗,但她俏脸之上分明带着开怀,眉眼之间全是浓浓的幸福。
这时长孙王妃也发现了那个女子,顿时惊的小手捂住嘴巴,面带惊讶道:“天呐,秀宁妹妹她…她…她竟然在干粗活……”
旁边段志玄和张亮同样目瞪口呆,怔怔看着大锅旁边的那一道身影,两位大将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干粗活的女子竟是名震天下的平阳公主。
布衣,木钗。
宛如九天神女,如今跌落凡尘。
然而为什么,公主的脸上竟是那般的如意,舒心。
李世民远远看着自家妹子,面色明显挂上了阴沉之色,他一张脸拉的比驴还长,陡然恶狠狠的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顾天涯,好一个顾天涯,你竟敢让本王的妹子受这份苦,本王发誓绝对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见面之后,有你好看……”
哪怕你让这方百姓活出了希望,但是本王仍旧要给你甩个脸子,哼!
自古至今,做哥哥的人都是一样货色。
对妹夫,很不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几口大锅,火力熊熊,锅中热粥滚滚,香气袅袅升腾。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渐渐昏暗,然而那些干活的妇孺明显没有在意,似乎仍想继续在工地劳作干活。
忽听一个驿卒扯开嗓子,大声开口道:“天黑了,收工喽,各位嫂子们,婶子们,停下手里的活儿吧,咱们今天就干到这儿……”
可惜他虽然不断出声吆喝,然而效果似乎并不怎么理想。
但见那些妇孺很是不愿,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不断道:“燕九队正,再给一些时间吧,天还没有黑透,我们能够看得清楚呢!好不好,求您了,再给一些时间嘛,燕九队正最是好人呢。”
女人一旦过百,胆子可比男人大的多,这些妇女围着那个驿卒不断请求,嘻嘻哈哈之间似乎有人动了手。应该是某个娘们手疾眼快,趁乱摸了一把燕九的裤裆,搞得燕九顿时脸红脖子粗,那些寡妇们则是哈哈大笑。
她们表面看似是在开着玩笑,实则却是想要讨好负责管事的燕九,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渴求,分明是想让燕九同意她们晚收工。
“不行!”
燕九猛然断喝一声,脸上明显带着坚决,一脸郑重道:“我说收工,就得收工,想要干活可以,明天清早再过来,今天大家都累了,晚上回家好好歇一歇。这话,我说的,不改……”
“那我们去找顾小兄弟,让他给大家批个加班的口子。”妇女人看到燕九软硬不吃,顿时想去试试别的路子。
哪知燕九嘿嘿一笑,道:“找他批准?怎么可能?这规矩本就是他定下的,否则你们以为我愿意得罪大家伙?嘿嘿嘿,不信是吧,那你们可以去试试啊,看看顾兄弟会不会给你们批口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妇女们无奈起来,各自站在那里连连叹气,她们脸上明显带着失望,似乎连精气神都比刚才差了许多。
李世民看的心中迷惑,只觉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他朝着长孙王妃和两员大将递个眼色,四人一起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这时燕九还在安抚那些妇女,李世民找了个机会凑上前去,好奇问道:“这位燕九队正?在下有一事不明!为何这些妇孺不肯收工,反而吵着嚷着非要继续?莫非其中有着隐情,竟能让老百姓不怕苦累?”
“哪有什么隐情啊,无非是想挣个加班费而已!”燕九想也不想,几乎脱口而出。
李世民微微一怔,更加好奇道:“加班费?这是什么说道?”
燕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像是有些感叹,语带艰涩道:“人若穷的久了,便想抓住一切机会,只要能有口饭吃,哪还顾得上会不会累死。这话是我们顾兄弟说的,以前我还没有太大的体会,但是这段日子以来,我越来越能体会他的做法。”
他说着停了一停,像是在模仿顾天涯的语气,轻叹又道:“穷人,活在烂泥之下,每每挣扎,心如死灰,宛如行尸走肉,勉强只是活着,所以得给他们希望,让他们不再心如死灰的活!”
“又是顾天涯……”李世民心里微微一怔。
这段日子以来他耳朵里都快被这个名字塞满了。
这时燕九看他一眼,忽然语带试探问道:“我看你们四人四骑,所乘马匹几位雄俊,然而满身风尘之色,显然是经历了长途奔波,这倒让我也有些好奇,你们哪一方过来查探的探子?”
“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又是一怔,忍不住道:“莫非最近一段时日有很多探子出现吗?”
燕九嘿嘿两声,模棱两可道:“我们顾兄弟弄出的动作太大,必然会有些鼻子尖的狗儿闻着味儿过来。”
这话颇有一些指桑骂槐的意思了。
李世民脸色明显一僵,目带怒意看了燕九一眼,道:“你怀疑我是探子?”
燕九仰天‘哈’了一声,样子像是在耍无赖,然而看他脸上神情,分明是说我就是怀疑你们。
偏偏他越是这样,李世民反而不生气了,陡然微微一笑,淡淡开口道:“我们来自洛阳,乃是天策府帐下。”
燕九神情登时一肃,上上下下打量着李世民,郑重问道:“真是天策府?”
李世民再次微微一笑,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
燕九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秦…秦…”他明显震惊,嘴皮子都在打哆嗦。
李世民轻轻一挥手,压低声音道:“把话给我憋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燕九连忙深吸一口气,果然把话给憋了回去。
李世民赞许看他一眼,忽然再次重提先前话题,问道:“现在你可以跟本…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些妇孺不肯收工?”
“因为加班费!”
燕九光棍的很,直接把所有话秃噜出来,道:“这些妇孺之所以不愿收工,是因为她们想要赚取加班费,我们顾家村驿站雇人做工,不是按照天工给人算钱,而是按照时工,算的极其清楚,这是我们顾兄弟的办法,有什么疑惑您直接问他……”
这货不愧是个老**,一推二六五玩的很溜。
他说完之后就想躲开,却被李世民一把攥着胳膊,低声喝问道:“给我说清楚一点,勿要含含糊糊,为什么按时算工,而不是按天算工。”
燕九满脸纠葛,十分苦恼道:“求您了,别问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哪有资格给您解答?您若真想知道,可以去问公主,此事公主全都明晓,公主她肯定不会瞒您,我却不能随便说给您听,因为我说了属于私自泄密。我只是小人物,我没这个资格……”
李世民微微一怔,忽然上上下下打量燕九一番,若有所思道:“秀宁可以跟我说,你说却属于泄密……想不到娘子军的一个小卒,竟然也能做到知进知退,也罢,我不问了。”
燕九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道:“这都是我们顾兄弟教导的好,最近一段日子我们都在上夜校。”
“又是顾天涯?”李世民心里一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己都记不清这段日子以来听过多少次这个名字了。
还有,夜校是什么?
李世民心中迷惑万千,只觉得升起无数好奇。
但他虽然心中好奇,却能强行压制下去。他知道问这个驿卒也是白问,对方明显是个滚刀肉一般的老**。哪怕自己是第一王爵,这个驿卒仍旧敢耍无赖。
他忽然手掌轻轻一松,将燕九的胳膊松了开来。
燕九如蒙大赦,连忙躲到一边,这货小心翼翼看了李世民两眼,转头开始去招呼那些收工的妇女们,大声吆喝道:“嫂子们,婶子们,收工了,去吃饭……”
吆吆喝喝之间,带着一群寡妇们走了。
这时长孙王妃缓缓开口,压低声音对李世民道:“夫君,妾身刚才在一旁倒是听了个通透,这些妇孺不是按天做工,而是按照时辰计算工钱,如此一来,人人争先,只要多干一点活,便能多赚一些钱,此举不但能杜绝懒散,而且能极大调动积极性,多劳者,可多得,甚是有益,深谙人心。”
“哼!”
李世民其实早就想明白这里面的益处,但是他仍旧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道:“秀宁才不会算计的这么细,这肯定是那个顾天涯搞出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孙王妃噗嗤一笑,道:“明明是一大创举,明显是透着善意,怎么从您嘴里说出来之后,妾身听着就这么扎耳朵呢?”
李世民嘴硬,强行道:“我就是不喜欢他耍小聪明。”
“怎么能是小聪明呢?”
长孙王妃媚他一眼,娇笑道:“妾身觉得咱家妹夫这办法很新颖。”
李世民一张脸拉的比驴还长,道:“乱喊什么妹夫?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陡然转身,朝着村头那边看了两眼,脸色忽然变得柔和,轻声道:“这些妇孺收工了,秀宁她更加忙碌了。”
长孙王妃同样也看向村头,轻声道:“妾身想过去搭一把手。您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李世民微一迟疑,随即欣然点头,但他明明很想过去帮忙,偏偏硬着嘴皮子死不承认,只是道:“咱们只过去看看。”
虽然口上这么说着,脚下却已急急抬起,转眼之间跑向村头,面色复杂的站在了人群边缘。
此时昭宁正在忙碌,手里拎着一口大马勺,每当有妇孺走到大锅旁边,她便给人盛上满满一大碗浓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脸上洋溢着幸福,头上包裹着一块粗布,她像是个几位普通的农家女子,语带欢快的和人打着招呼。
她不断给人盛饭,不断问那些妇孺,连连道:“这位嫂子,够不够吃?那位婶娘,您小心烫,慢点咽,不着急……”
她对所有人都是笑脸,哪还有一丝女战神的霸气,她口中温和无比,不断叮嘱着所有的人,道:“大家若是没有吃饱,随时过来找我盛饭,我家天涯说了,吃喝乃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那些妇孺连连点头,捧着大碗吃的香甜。
昭宁的脸上也笑的香甜。
李世民站在边缘看着,心中没来由一阵疼惜,他望着自家妹子满头汗水,口中不由自主喃喃一声,若有感慨道:“秀宁……”
昭宁身子明显一僵,像是不敢置信一般转头。
下一刻,兄妹二人四目相对。
当世两位手握大军权柄之人,大唐第一王爵和第一女帅,兄妹之间两年时间不见,相见之地却是一个小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昭宁脸上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像是无法相信一般惊叫,道:“二哥?”
随即又看到旁边的长孙王妃,登时惊喜的更加难以言表,她手里的大马勺咣当一声跌落,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再次惊叫道:“嫂嫂?”
她像是一阵风儿,瞬间扑了过来。
李世民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不知为何忽然心中一怒,火冒三丈道:“你堂堂一位公…竟干这种粗活,妹妹,你竟然在这里受这份罪!”
哪知昭宁毫不迟疑,反倒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她小脸明显带着好奇,反问李世民道:“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干的事情难道不好么?我家天涯说了,吃喝乃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李世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只觉得胸口憋的阵阵发堵。
“又是顾天涯,怎么都是顾天涯!”
这一刻,他心中似乎很是失落,那种感觉就像是,家中精心培育的一朵鲜花,被某个瘪犊子连花盆一起给端走了。
可惜昭宁却体会不到二哥的憋苦,反而俏脸带着浓浓的开怀。
她今日陡然见到亲人,心里显然极为激动,她欢快的走到长孙王妃身边,伸手抓着长孙氏的手臂,叽叽喳喳道:“嫂嫂,你看到没有,这是我家的产业,是不是特别的厉害……”
顾家村一个小村庄而已,能有多大气象值得炫耀?然而昭宁说话之时满脸都是骄傲,似乎在向长孙氏介绍全天下最宝贵的东西。
长孙王妃面带柔笑,静静听着小姑子叽叽喳喳,她是女人,能懂女人心思,所以她不断点头,顺着昭宁的话语连连称赞,道:“不错,真的很不错,你这家业置办的很红火呢,嫂子看了都觉得有些眼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登时喜的眉花眼笑,十分得意道:“这都是我家天涯的本事。”
长孙王妃又是点头,再次称赞道:“很好,很不错。”
旁边李世民听的胸口发堵,感觉自己这个哥哥受到了冷落,悻悻然道:“左右不过一个小村,能有几番气象可言?”
昭宁顿时不乐意起来,反驳道:“小村怎么了?二哥你莫非看不起小村?我家天涯说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天下大事再多,皆由小事开端。我家天涯还说了,万丈高楼,平地而起,哪怕胸有乾坤伟志,也得学会细微而行,我家天涯还说了……”
她一口一个我家天涯,无数的道理像是地火喷薄而出,听的李世民简直目瞪口呆,几乎有些不认识自家的妹子。
“这还是我家的秀宁吗?她何时变得这般能说了?”
却见昭宁一脸得意,昂着脑袋道:“我天天都上夜校,学的东西可多了。”
又是夜校!
这个称呼李世民已经听了第二次。
他很想开口问问,又觉得一时拉不下脸,于是吭哧吭哧半天,顾左右而言它道:“你说的那个小子呢?怎么看不见他的踪影?他若是有你说的这么好,为什么自己不来干这些事,反而让你在这里操劳受罪,他自己躲在别处享福不成?”
说着说着,似乎又生气起来,目光看向几口大锅,看向那个盛饭的大马勺,想及自家妹子累的满头是汗,顿时冷哼一声道:“真不像话,让女人干活。”
哪知昭宁眼睛一瞪,同样冷哼道:“二哥你什么意思?莫非想跟妹妹发威不成?你要是想摆架子,那你可是选错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能成为第一女帅,性格岂是唯唯诺诺之人,她的温柔只是因为顾天涯,对于自家哥哥可是没那么好脾气。
李世民明显怔住,似乎想不通自家妹子为何如此。
却见昭宁一脸气呼呼模样,突然道:“他怎么就偷懒了?他也在忙活好不好?河畔那边另有一口大锅,专门煮着黄羊肉汤,那是给孩子们的吃食,他对这事看的极重,他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每天都是他亲自操劳。”
“给孩子们的吃食?”
李世民微微一怔。
他忽然开口,语带好奇问道:“方才我在驿站那边查看,发现许多孩子排着队伍,每人背着一个小口袋,里面隐隐似有叮当之声……这是什么说道?莫非孩子们也来干活?”
“那可不!”昭宁像是又骄傲起来,道:“我家天涯就是有着本事,能让孩子们也挣到一口饭吃。”
李世民更加好奇,忍不住道:“那些孩子那么小,最大的也不过十来岁。”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那么小的孩子能干什么?
却见昭宁得意一笑,骄傲道:“能干什么?当然是捡废铁啦。二哥你别看孩子们小,他们捡取废铁的时候比大人还厉害呢。我家天涯弄了四个大火炉,每天熔炼两三百斤精钢,所有的物料来源,都是孩子们捡取的废铁。”
李世民目光闪动一下,若有所思道:“孩子们捡取废铁,用来换取黄羊肉汤?此举倒也不错,算是周济孩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昭宁摇了摇头,道:“错,黄羊肉汤是免费的。孩童们捡取废铁,我家天涯要给他们算钱的。最少都要给出五文铜钱,有的孩子甚至能赚到十文之多。”
李世民登时怔住,面色有些不可置信,愕然道:“孩童?一天十文?”
他是天策府执掌,麾下掌控者诺大地域,他对民生之事并不陌生,甚至知道一个成年壮汉的工钱是多少。
一个孩童一天能挣十文,这比成年壮汉的工钱还要高了。
他忽然皱起眉头,像是因为某事有了不悦,突然问道:“据我所知,顾天涯出身穷苦,仅仅一个月之前,他连吃饭都是问题。然而他现在却大把花钱,简直像个败家子一般。妹妹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花的都是你的钱。”
倘若顾天涯是个吃软饭的家伙,那可得好好替妹妹把一把关了。
哪知昭宁突然一乐,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怀疑。既然你要听实话,那我就跟你说实话,二哥,你肯定想不到吧,我家天涯虽然没钱,但是他有本事挣钱啊。你回头看看那边的驿站工地,有没有看到一些红色的新奇砖石,那是他的手笔,雇人弄出了砖窑,烧出来的乃是红砖,如今销路可是很好呢。”
“红砖?”
李世民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那边的驿站工地。
昭宁点了点头,站在一旁解释道:“红砖比青砖稍差,工艺却及其简单,一个小小窑口,一天能出五百块砖,装成一车,售价百文,除去雇人的开支和炭火的消耗,净利可以达到六七十文,我们足足弄了五个窑口,一天就能挣到三四百文,这笔收益恰好支付孩童的工钱,偶尔还能有些结余剩下,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吃惊……”
李世民肯定不会吃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只是三四百文钱而已,也许对于普通农家乃是不小的财富,但若是搁在李世民身上,这是多么小的一个数字。
即使是搁在昭宁身上,同样也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数字,但是昭宁却一脸自豪,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李世民深深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家的花儿真被一个瘪犊子给端走了,连盆带花,都端走了。
讨不回来了。
永远也讨不回来了!
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压下心中的郁闷,道:“走吧,带我去看看,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小子,能让我的宝贝妹妹放下一切,心甘情愿的穿上布衣木钗,一口一个我家天涯,一口一个厉不厉害。这个顾天涯,我一定要见见……”
史书上的千古一帝,而今还是大唐第一王爵,堂堂天策府上将,曾和天下反王殊死搏杀,他经历过无数战阵,见识过无数人物……
然而不管何等英雄人物,都比不上这个顾天涯让他好奇。
这一趟千里奔赴河北,他主要就是想见一见顾天涯。
明明是个穷苦出身的小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离奇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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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带了朋友过来啊!”
“那你先招待一下,我这边马上就结束。”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啊。客人们可别生气,这个肉汤得趁热盛给孩子们,呵呵呵,你们先聊聊天,我很快就过来。”
顾家村畔,大河旁边,同样立着一口大锅,顾天涯正在大锅边忙碌。
他手里也拎着一个大勺,不断的给那些小孩子盛饭。
他看到昭宁带着人过来,先是远远的挥手打个招呼,然后继续忙碌着盛饭,并没有放下活计前去迎接。
虽然没去迎接,但他不忘致歉,语气很是敦和,朝着众人点头示意。
这边昭宁生怕李世民感觉不受重视,连忙小声开口道:“二哥你别生气啊,你看他真的挺忙呢。”
李世民远远看了顾天涯一眼,随即目光在一群孩子身上扫过,忽然温声一笑,首次语带赞扬道:“不急,等他忙完再说。我看那些孩子都饿了,他这也算是干了一件正经事……”
话才说到一般,陡然脸色一怔,像是发现什么离奇之事,满脸不可思议道:“那个帮他烧火的人,怎么看着像是叔宝兄?”
“嘘,别大声说!”昭宁急急开口,压低声音道:“天涯不认识他,只以为他是个逃荒的汉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微微一愣,下意识把语气放低,但他仍旧惊奇,忍不住小声又道:“秦…叔宝他怎么干这个活?堂堂天策府大将军,陪着一个小子在这里烧火?”
昭宁看他一眼,轻声解释道:“此事我也想不明白,但是秦将军很固执,他坚持要跟着天涯,几乎是一步也不肯离开。”
她这话说完之后,李世民突然懂了。
他远远看着秦琼,口中发出一声感慨,轻轻道:“山东秦叔宝,忠义真无双!””
昭宁何等聪明,闻言立马领会,低声道:“二哥,秦琼将军是你派来的吧?嘻嘻,你总算帮我做了一件贴心事。”
李世民缓缓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郑重道:“不是派遣,而是请求!”
说着再次看向那边,望着那个黄脸汉子蹲在地上烧火,只觉得心中感慨莫名,忍不住轻声又道:“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答应过我。堂堂一位大将军,可以俯下身子给人烧火,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天下恐怕再也没人能够比得过秦叔宝了。”
昭宁也看向那边,一脸同感道:“他跟着天涯几乎寸步不离,只有晚上才会告辞离开,他看似是在帮着天涯干活,其实是贴身在保护天涯的安危。”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整个天策府中,拥有战将数十,然而若论骁勇绝伦,叔宝兄绝对是首屈一指,正因为此,我才请他帮忙,有他贴身护着那个臭小子,一般的刺客绝对近不了那小子的身,世家若是敢玩阴的,那他们真是小觑了我李世民……”
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紧跟着又对昭宁道:“虽然顾天涯这小子让我很不爽,但他毕竟是你想要托付的人,既然如此,我就得护,若是他犯了错误,咱们可以骂可以打,但是外人不行,因为他们不配。”
外人不行,他们不配!
这话说的语气平平,然而却有一股霸气,这就是李世民,骨子里是个护犊子的货,虽然他明面上一直宣称对顾天涯很不爽,但是他暗地里却早早的安排好了秦叔宝,死鸭子嘴硬,堪称大唐第一宠妹狂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很是感动,忍不住轻声开口,郑重道:“二哥,谢谢你。”
其实她自己麾下也有骁勇绝伦的猛将,同样可以调到顾天涯身边贴身保护,但是李世民做出此举,让她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
女子哪怕性格再怎么刚强,骨子里终究还是柔弱感性的。
昭宁不知为何,陡然鼻子有些发酸,她眼圈也变得发红,竟似哽咽般道:“二哥,真的谢谢你。以前妹妹不懂事,对你心中有着埋怨,希望你不要记挂心上,以后妹妹不会再耍性子。”
这算是冰释前嫌的意思了。
李世民登时惊喜起来,然而欢喜之中忽然悲从中来,竟也眼圈发红道:“你我兄妹,何至于此啊。幸好…幸好有顾天涯,让你又活了过来。”
堂堂第一王爵,突然感情迸发,他似乎觉得有些挂不住颜面,于是连忙掩饰逃避,道:“我过去那边看看,问问孩子们吃的什么。”
说完抬腿便走,朝着一个端碗的小孩走去。
段志玄和张亮迟疑一下,连忙也抬腿跟着走了过去。
长孙王妃忽然轻叹一声,伸手拉起昭宁的手臂,柔声道:“秀宁你当初留下绝命遗书,真把大家给吓死了,你二哥躲在屋子里大哭一场,足足得有两天时间滴水未进,那段日子真是难熬啊,整个天策府像是笼罩一层阴云,不管哪个臣子想提谏言,都要惹得你二哥暴跳如雷。”
她说着停了一停,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语气猛然变得艰涩,很是愧疚又道:“秀宁妹子,嫂嫂得给你道个歉,家兄那人你应该记得吧,他一直想谋夺你的娘子军,你之所以对你二哥产生误会,有一半原因是他做出了许多事,是他不断怂恿柴…柴…就是那个柴绍,想要通过成婚谋夺你的权柄。秀宁妹子,这事都是家兄的错,我这个做嫂嫂的,真是夹在当中里外不是人。”
她连连致歉,满脸都是愧疚,然而昭宁却缓缓摇头,轻声道:“过去的事,不想提了,他们有错,我也有错,他们错在想要谋夺权柄,而我错在性格执拗,既然大家都有过错,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挽起长孙王妃臂弯,反过来相劝道:“嫂嫂,你无需向我道歉,咱们乃是亲人,岂能太过见外?我家天涯曾经跟我说过,舌头和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人活在世上不应该太独,家人永远是自己身后的港湾,所以应该大度,亲情才不会失真。”
长孙王妃甚是感动,忍不住抬头看向顾天涯那边,道:“妹夫真是个不错的人。”
她口中称呼妹夫,昭宁顿时小脸一红,略显忸怩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嫂嫂你莫要调侃我。”
“是么?”
长孙王妃忽然低笑起来,猛把脑袋凑到昭宁耳边,压低声音道:“但我怎么看着你腿缝已开,难道这也叫做八字没有一撇么?”
昭宁登时满脸绯红,耳根子都红了个通透,她明显又羞又涩,开始胡乱扯谎,支支吾吾道:“我…我常年领兵,战阵上需要骑马,骑马久了,就…就…腿就这样!”
“是么?”
长孙王妃一脸狐疑,盯着昭宁不断打量,猛地噗嗤一笑,再次凑到昭宁耳边,压低声音道:“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骑的啊?若是嫂嫂没有猜错的话,那匹马儿应该叫做顾天涯吧。”
“哎呀!”
昭宁惊叫一声,终于吃不住这种调侃,她慌里慌张的捂着脸蛋,撒丫子一般逃了开去。
长孙王妃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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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王妃使劲推他一把,道:“没事没事,你乱问个什么劲啊,你不是要去看看小孩吃饭么,赶紧继续去干你的正事儿。我们女人家在这里说些体己话,你一个大男人走过来好奇个什么劲?”
李世民被她推了个趔趄,脸上顿时变得更加好奇,道:“不对劲,很不对劲,观音婢,你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一脸狐疑,目光朝着躲进河畔树林的昭宁连连打量,皱眉道:“秀宁她从小像个男儿一般,何曾有过这种女儿家姿态,观音婢,你到底什么事情瞒着我。”
长孙王妃一脸无奈,狠狠用眼剜了丈夫一眼,但她终归不愿因隐瞒丈夫,于是压低声音小声开口道:“睡了!”
“啥睡了?睡啥啊?”
李世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忍不住开口又问了一句,猛然他脸色一僵,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想明白了。
霎时之间,火冒三丈,几乎暴跳如雷,大吼道:“那个臭小子,我非打死他不可……”
长孙王妃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死死将他摁住,急急道:“你要真敢这样,置于秀宁何地?”
李世民胸口不断起伏,明显气的面色铁青,喘息不已道:“这气死我了,这真是气死我了,不经纳彩,也未问吉,大雁没有送上两只,彩礼也没见半份,竟然就,竟然就,真气死我啊,气死我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孙王妃连连安抚,低声道:“你别大吼小叫的行不行?非要逼的秀宁抬不起头吗?你们李家手握天下江山,难道还缺咱们妹夫一点彩礼啊?”
“这是规矩,不是彩礼的问题!”李世民气的脸色铁青,恨恨朝着河畔那边瞅了一眼,咬牙发狠道:“这个臭小子,我非揍死他。”
“行了吧你!”
长孙王妃猛然推他一把,道:“现在开始说规矩了,当初你可不是个规矩的人,你若是去打死妹夫,那我哥哥是不是也该打死你。那年我才十四岁,被你一下摁住了。你那时候向我家提亲了吗?你那时候向我家纳彩了吗?”
这话有很深的隐喻,分明是说李世民也做过不守规矩的事。
李世民登时老脸一红,嘴硬辩解道:“咱们那是两情相切。”
“呸!”
长孙王妃剜他一眼,道:“你能两情相切,咱家妹夫不行吗?赶紧躲到一边去,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倘若再这么下去,秀宁羞的抬不起头。你可是知道的,这丫头的性格很刚烈,你若是继续如此咋呼,说不定又闹出什么危险的事。”
李世民登时一怔,吓得脸色有些发白,连忙道:“对对对,不惹她,不能让她害羞,免得又生事端。我不咋呼,我不咋呼……”
但他胸中一口怒气始终难平,忍不住又道:“我去那边找那个小子,今天非要给他一个好看。”
说着急匆匆转身,拉着一张驴脸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长孙王妃没有阻拦,反而面色古怪的低笑一声,道:“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倒要看看你怎么给妹夫一个好看……”
她遥遥看着丈夫背影,期待着精彩一幕发生,结果却见到李世民方向一拐,压根没有走向顾天涯那边,反而走到一群孩子中间,蹲在地上看着孩子们吃饭。
由于距离不是很远,能够听到他在那里嘀嘀咕咕,似乎在碎碎念道:“我暂且不过去,免得忍不住怒气,我若是忍不住怒气,说不定一下把他给打死,所以我先忍一忍,免得我妹妹年纪轻轻就守寡,但我肯定要给他甩脸子看,否则我就不是李世民,哼……”
长孙王妃噗嗤一笑,习以为常的放下心来。
她不再关注丈夫那边,转身进了河畔树林,这时昭宁还躲在里面,手捂着小脸往外张望,看到长孙过来,连忙小声开口,十分心虚问道:“嫂嫂,我二哥没发火吧?”
长孙王妃宠溺看她一眼,忽然故意吓唬她道:“怎么没发火?差点就炸了。简直暴跳如雷,非要去打死你家那个……”
昭宁吓了一跳,随即脸色一冷,抬脚便要往外冲去,一脸大怒道:“他敢,我跟他拼了。”
长孙一把将她拽住,嘻嘻低笑道:“吓唬你呢,我的傻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那人,从来都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昭宁微微一怔,随即想明白过来,于是瞬间又恢复害羞,不过仍旧略显担忧的朝外张望,生怕自家二哥会按捺不住火气,暴起伤人去打她的顾天涯。
长孙王妃噗嗤而笑,道:“你别看他一口一个要去打死顾天涯,其实他只是想发出心里憋着的一股火,毕竟这事实在是太令他震惊了,你们两个小家伙的性子也确实是太急了点,哪能尚未大婚之前,先就把事情给办了……”
昭宁登时脸又涨红,耳根子火辣辣像是火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孙王妃看的有趣,忽然俯过身子探过头去,嘻嘻问道:“你跟嫂嫂说说,是啥时候的事啊?怎么就这么着急,难道真是情切难忍?”
昭宁使劲用手捂着小脸,好半天才期期艾艾道:“我大三岁呢,不急可不行!”
长孙王妃怔了一怔,忍不住道:“大三岁而已,算不得什么吧。”
昭宁支支吾吾又道:“河北这边民风彪悍,村里好几个小寡妇盯着他,我怕他血气方刚,会被那些小寡妇勾搭,所以我提前下手,先给他泄泄火气……”
长孙王妃目瞪口呆,俏脸显得无比精彩,愕然道:“听你这个意思,竟是你主动撩拨的他?”
昭宁满脸绯红,声若蚊蝇道:“其实也不能算我主动吧,那晚上他也挺急切的呢,站在雪地里,一把将我抱住,喘气那么粗重,喷的我浑身发烫!”
长孙王妃先是一愣,随即仿佛惊若天人,下意识脱口而出道:“站着?雪地?”
昭宁羞涩万分,声音已经像是蚊子哼哼,突然伸手指了指远处一颗大树,涩涩道:“也不算是站着,我扶着那颗树呢。”
长孙王妃傻傻看向那颗大树,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看昭宁,足足好半天之后,她才一脸惊愕,无比钦佩道:“现在年轻人,真是够厉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足足半晌之后,昭宁和长孙王妃方才回归,也不知嫂嫂和小姑子之间到底说了些秘密,总之无论昭宁还是长孙王妃全都脸孔红红的。
恰在此时,顾天涯终于也忙完了手上的活。
他伸手擦了一把油污,顺手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才满脸堆笑,朝着众人走来。
人还没到,先打招呼,口中不断致歉,语气却很自来熟,连连道:“真是对不住,诸位久等了,方才迫于活计未完,没能第一时间招呼大家,得罪勿怪,还请海涵。”
说话办事,面面俱到。
虽然都是些口语化的说辞,并没有掉书袋般的之乎者也,但是这番招呼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任谁听了也不会生出心中不满的感觉。
李世民像是有些意外,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顾天涯。
虽然他心里还是带着不爽,但是顾天涯的一番招呼却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不由缓缓点头道:“虽是农户出身,倒也懂得礼仪,听说你还读过书,勉强也能看的过眼了。”
这话让顾天涯一怔,忍不住也上上下下打量李世民,他虽然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心中却不免有些腹诽和迟疑,暗暗猜测道:“这谁啊?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
眼见李世民面色不善,顾天涯顿时心中也有些不爽,忍不住暗暗又道:“这货干嘛拿这种眼神看我?像是我欠了他八吊钱一般?这人还真是有些奇怪,初次见面拉着一张驴脸,这样的脾性若是搁在农村,恐怕一天得让人打他三顿……”
虽然他心底不爽,脸上却丝毫不漏,反而再次堆砌微笑,如沐春风一般打招呼道:“敢问诸位,从何而来啊?我看诸位颇有风尘仆仆之色,莫非竟是从远道赶路而来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已经看向昭宁,频频示意道:“昭宁你是咋地了啊?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番。”
这一刻,昭宁的脸色竟然有些拘谨。
堂堂天下第一女帅,忽然用手使劲揉搓衣角,像是满心担忧,又像是忐忑不已,足足七八个喘息之后,她才小声小气的道:“天涯,这是我的家人。”
李世民趁势开口,摆着一脸严肃脸道:“本…我是她的二哥,特意过来看看。”
“昭宁的家人?”
顾天涯明显像是一怔。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瞳孔似乎悄然缩了一缩,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哪怕李世民也不曾留心观察。
李世民再次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冷哼一声道:“初次见面,你还不错,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你可以喊我一声李二哥。”
这话说的颇为冷淡,配合他脸上的严肃更显三分,倘若是不知内情之人,恐怕立马就会心生反感,然而昭宁却在心中一喜,知道二哥已经接纳了顾天涯。
但她生怕顾天涯抵触,不由忐忑凑到顾天涯身边,她伸手拉着顾天涯的手,像是哀求讨好一般道:“天涯,你快喊二哥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小女儿家的柔弱姿态,哪里还有一丝女战神的威风,旁边李世民看的眼皮子直抽,只觉的胸口又是憋屈的难受。
我们李家皇族这朵花,真的是连花盆也没了。
人的心里一旦有所不爽,脸上和眼中自然会流露出来,他一脸凶巴巴的看着顾天涯,颇像是一头凶兽在盯着某个猎物。
昭宁还在抓着顾天涯的手臂摇晃,不断道:“天涯,你快喊二哥呀!这真的是我二哥,旁边那位是我嫂嫂,他们为了过来看你,从洛阳千里迢迢一路狂奔,仅仅用了六天时间,可算是累坏了呢。”
哪知顾天涯不知为何,突然口中发出一声冷笑,道:“他们就是和你争家产的亲人吧?”
昭宁登时一怔。
李世民同样也是一怔。
两人都能听出来,顾天涯的语气很冷淡,似乎还带着一些怒火,只不过没有明确发出。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
初次见面,舅哥和妹夫各自摆着脸子,长孙王妃目瞪口呆,旁边的段志玄和张亮瞠目结舌,想要开口打个圆场,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倒是李世民有些奇怪,突然之间竟是神情一缓,陡然哈哈大笑,像是甚为满意,点头道:“不错不错,很是不错。身为男人,就该护着女人,你这般冷脸于我相对,无非是恼怒我和妹妹争夺家产,所以不管我是不是他的二哥,也不管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总之不管一切,你都是毫不迟疑的站在昭宁那边,这很好,很不错,是个傲骨男儿,懂得维护女子……”
谁也没有料到,李世民竟然是因为这个而感到满意,竟是再也不摆脸子,反而由衷的发出微笑。
顾天涯像是怔了一怔,不知为何突然大有深意的看着李世民。
足足好半天过去之后,他忽然也把冷脸一收,像是有感而发般道:“我似乎对你也有一些误会,你看着并不像是个冷血的人。你刚才那一番话,显然是由心而发,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你确实是很疼爱自己的妹妹,既然那般疼爱,想来是做不出狠事的……”
他说着微微一停,像是略微有所愧疚,约莫片刻之后,再次感慨出声,又道:“由此可以得知,人不能听信传闻,必须亲身体会,才能清楚明白,否则会受蒙蔽,潜意识里生出错误的想法。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我差点把你看成个冷血的人……”
说完陡然双手一抱,郑重拱手行礼道:“李二哥是吧,顾天涯给您道歉了。”
这番动作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李世民看的不由有些迷惑不解,他转头看了昭宁一眼,忍不住问道:“妹妹,莫非你跟他说过我的坏话不成?”
昭宁迟疑起来,像是仔细回忆,好半天后才缓缓摇头,有些好奇道:“没有呀,我从未说过。”
李世民更加迷惑不解,忍不住把目光又看回顾天涯,同样好奇道:“既然昭宁不曾说我坏话,为何你会对我心生厌恶,竟然还以为我是个冷血之人,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说道?”
哪知顾天涯突然哈哈一笑,答非所问道:“是我胡思乱想,我这人就爱胡思乱想,李二哥,得罪莫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对,很不对!”李世民一脸狐疑看着他,目光之中闪烁着精明的神采,突然道:“你方才冷脸之时,所说的那番话同样由心而发,就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你是真的以为我是个冷血之人,所以才会一见面就对我心生厌恶。”
顾天涯再次打个哈哈,顾左右而言它道:“爱屋及乌嘛,我生气你们逼的昭宁去跳河,所以才会心生怒意,一时忍不住冷言冷语。”
李世民深深看他一眼,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
这时长孙王妃终于找到机会,连忙开口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莫要见外了,就算是彼此之间有些误会,但是亲人之间哪里能有隔夜的仇?有句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这话说的甚是得体,顾天涯和李世民不由自主全都点了点头。
也不知为何,顾天涯忽然朝着长孙王妃拱手一礼,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他的举止竟是十分尊敬,明显是有心而发,出自赤诚的敬重,道:“这位是嫂嫂吧,您真是胸怀大度。”
长孙王妃连忙侧开半身,同时屈膝还了一个妇孺礼,连连道:“顾兄弟莫要见外,咱们一家人无需这般。”
至此,见面的风波终于消散无踪。
昭宁明显很是开心,忍不住抱起顾天涯胳膊,俏脸一片温柔,笑的如释重负。
李世民眼看着妹子抱起一个男子的胳膊,顿时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陡然又拉着一张驴脸,呵斥道:“大白天的,像什么话?赶紧撒开手,到你嫂嫂那边去。闺女家的矜持,你是一点都不想要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登时脸色大红,慌里慌张推开顾天涯。
旁边长孙王妃生怕她脸嫩吃不住,连忙走过来挽起小姑子的手臂,好生安抚道:“你二哥说的也有道理,有些规矩还是需要遵守的,否则传出去影响不好,容易被有心人针对……”
昭宁轻声‘嗯’了一下,偷眼看了看李世民的脸色。
此时李世民却已不再看她,反而目光直直盯着顾天涯,突然问道:“一座小驿站,你只是驿卒,纵算收回了八个村庄的土地和田亩,但返还给百姓之后仍算两手空空,我见你又是烧窑,又是炼铁,摆出几口大锅煮粥给人吃饭,又弄一口大锅专门熬煮羊汤,做的虽然都是善事,可你自己留下了什么?”
他这话的语气很冲,并不等顾天涯做出解释,紧跟着又道:“人活一世,又是男儿,就算心有良善,但也不能全掏,一个月之前,你还是个吃饭都成问题的穷苦小子,这才短短几天,就开始大手笔的花销,那么我且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跟着你过日子的人?”
“跟着我过日子的人?”顾天涯微微一怔,有些迷惑不解。
却见李世民轻哼一声,像是恨铁不成钢道:“老百姓有句俗话说的好,女子嫁汉,穿衣吃饭,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话是说男人娶了老婆得养着。但我看你现在的情况,怕是连点家业也置办不出。我倒是想要问一问你,以后我妹妹跟着你怎么吃饭?”
顾天涯终于明白过来。
李二哥这是责怪他不懂得置办产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愧是当哥哥的人,已经开始替妹妹打算了,关键人家训斥自己却是有着资格,舅哥教训妹夫这种事搁到哪里都算有理,自古至今,一向如此。
只见李世民似乎意犹未尽,又道:“你若是自己有本事,想要行善没人会来说你,可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凭着你的本事在干的?粮食,那是仗着娘子军的威风讨来的,土地,同样是仗着娘子军的威风收回的。就连你煮给孩子们吃的肉汤,所用的黄羊也是娘子军打来的猎物,我听说那些黄羊乃是因为昭宁想让你吃肉,所以才舍下脸面去求了她的闺蜜帮忙,结果你却辜负昭宁的苦心,把那些黄羊全都给了孩子吃……”
他说到这里一停,紧跟着道:“行善确实是件好事,但你这么做不算本事,你自己想一想,这件事有哪一点是靠着你的本事?”
这一番长篇大论,话里话外带着谆谆教诲,虽然像是训斥,但却发自真心。
顾天涯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李二的真诚,也正因为此,他虚心接受。
但他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所以忍不住开口辩解道:“我并非一无是处,一直在努力拼搏,我弄出了五个窑口,每天可以烧制红砖,粗算一日得利,约有三四百文,这样的收益很不错了,已经胜过了河北道许多的家庭。”
“钱呢?”李世民丝毫不给他面子,陡然开口问道:“既然一日得利三四百文,那么我问问钱去哪里了?”
顾天涯登时一囧,略显无奈道:“花了。”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突然像是有所感慨,道:“河北道的百姓,确实极其可怜,你把那些钱财花给孩子们,说来也算是一大善举,我之所以对你不满,是因为你这么做太累,你的肩膀太窄,你的力量太弱,倘若你不能改掉心软的毛病,你这辈子怕是活的很吃力。”
顾天涯一脸同感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很快又摇了摇头,他目光转向那些孩子们,像是有感而发道:“我挨过饿,饿了十几年,我曾在大雪冬天饿昏在街头,若是没人救助恐怕早已死了。我曾在寒冬腊月饥饿难忍,趴在大树上面啃咬树皮,那些树皮很硬啊,硌的牙齿出了血,我疼的浑身都在打哆嗦,然而强撑着继续趴在树上啃,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啃树皮就会饿死。”
他说到这里缓缓一停,目光柔柔的看着那些孩子们,又道:“你口中所说的这些孩子们,他们每个冬天都和我一样,要啃树皮,才能活命,人在乱世末,降生河北间,真的是很苦啊,真的是很难啊……”
这番话娓娓道来,昭宁已经听的眼眶泛红,长孙王妃同样鼻尖酸楚,忍不住出声道:“想不到顾兄弟竟然受过这么多的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连段志玄和张亮也是心怀感触,各自语带同情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李世民同样面带不忍,不过却强行压制了下去。
顾天涯的目光继续盯着那些孩子,仿佛喃喃般道:“我也知道行善很累,我更知道救急不能救穷的道理,满天下的穷人太多了,不是我顾天涯一个人能救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忍不住道:“这是朝廷才该去做的事。”
说着微微迟疑一下,忽然语气略显苦涩,又道:“即使朝廷去做,也未必能够做好。满天下的穷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是啊!朝廷也未必能做好。”
顾天涯叹了一声,心有同感的点着头,但他突然仰头望天,轻轻吐出了一句话,像是自嘲般道:“即便如此艰难,可我仍想试试,我看着他们像我一般挨饿的样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所以那些黄羊肉汤,算是我借了昭宁的债,等我以后赚了钱,我会还的……”
昭宁陡然大哭,冲过来一把抱住他胳膊,道:“不用你还,不用你还,只要你愿意,我天天让人去帮你猎杀黄羊。天涯,你不要吓唬我,你这个语气,让我听了很害怕啊。”
大哭之间,忽然凶狠的看向李世民,怒道:“二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为什么故意用话跳动他的酸楚?你若是再敢这样,咱们兄妹永远没有来往了。”
她大怒发飙之下,登时迸发出原本的秉性,那等气势凶悍的决然,连段志玄和张亮都忍不住心颤。
唯独李世民仍旧面不改色,反而继续抓着顾天涯刚才的话柄,陡然轻喝一声道:“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以继续行善,黄羊和粮食算是借了我妹妹的债。等你赚到钱财之后,你得把这笔债务归还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更加大怒,几乎要凶狠的扑来。
顾天涯使劲抓着她胳膊不放,转过头来看着李世民郑重点头,道:“好!”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
一个是当世第一王爵,后世所知的盛唐一帝。
一个是烂泥腿子出身,眼下暂且只能吃软饭。
两人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全都天差地别,偏偏竟能相互郑重以待的做出约定,昭宁气的大哭不止,李世民却甚是欣慰。
唯有他这个做哥哥的自己才知道,他已经帮着自己的妹妹把过了关。
他忽然再次开口,看着顾天涯道:“既然你定下志向想要赚钱,那么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我听闻你弄出了一种精钢,能够制造精锐横刀和各种利器,但你限于出身和财力,无法将这门产业扩大,即使你有能力扩大,也会引来天大的觊觎,哪怕你有着娘子军帮你撑腰,但是那些觊觎之人仍旧敢向你伸手,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这项产业须得分润于人。”
顾天涯像是一怔,目光看向李世民,他似是心中迟疑,但是很快有了决断,郑重点头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此事确实会让我承受巨大压力。眼下还好,精钢的名声尚未打出去,并且规模不大,暂时引不来太大觊觎,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该来的觊觎必然还是会来的。所以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应该分润于人。”
李世民陡然上前两步,目光炯炯道:“我身为昭宁的二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门精钢产业,我有心思想接,此事有两大好处,以你的聪慧应能猜知,首先,我接下之后,可以帮你分担那些觊觎,其次,我经营这门产业不会和你产生利益冲突。”
顾天涯点了点头,一脸认可的道:“而若是精钢秘方被别人得去,那些人肯定不允许我继续再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哈哈一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么,你是愿意把秘方卖给我一份喽!”
舅哥和妹夫,突然谈起了生意,方才还是冷脸相对,转眼间相谈甚欢,这等转折实在太过突兀,看的昭宁等人全都发愣。
昭宁忍不住擦了一把眼泪,跺脚道:“我白白大哭了,二哥你真不是好人。还有天涯你,你也是个大坏蛋……”
旁边长孙王妃将她拉开,低声安抚道:“他们男人家的事,咱们女眷不掺和了,否则整天提心吊胆,这种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说着拉着昭宁走到一边,窃窃私语说着体己的话。
李世民看了一眼妹妹,不知为何脸色有些迟疑,随即转回头来看着顾天涯,语带无奈道:“本来按照我的打算,是要跟你狠狠压价的,但是看在昭宁的面子上,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让她心寒……”
说着一顿,紧跟着道:“一口价,五百贯。你的精钢产业,从此算我一份。你应该能够明白,我出的价格并不只有钱。”
五百贯,不算多。
但是也不算少。
铁业这东西,往大了说能有千百万贯的利润,但它同时又有着常人难以抵抗风险,随时可能招来觊觎导致横死家中。
所以五百贯购买这个秘方,并不能算是没良心的价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李世民的提议,道:“昭宁说过,你们出身豪门,既然出身豪门,必然有着经营铁业的实力,你能出手帮我分担觊觎,确实是看在了亲情的面子上,否则你直接出手强夺,半文钱财的代价都不用付出。”
李世民‘嗯’了一声,并不讳言道:“我确实是看在了昭宁的面子,否则真的会出手向你强夺。甚至,会把你囚禁起来。严刑拷打之后,确定秘方的真假。”
“所以,我该感谢!”顾天涯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声。
他陡然仰头望天,紧跟着又道:“但是呢,我又有点不甘心。李二哥你应该能够明白的,这个精钢产业的利润有多大,这是家父钻研一生的东西,留给我算是传下来的遗产,若是我就这么把它卖了,心中对于家父的愧疚甚是难平……”
李世民皱了皱眉,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却见顾天涯目光看向于他,忽然脸上挂出淡淡的笑意,道:“你们是昭宁的至亲,秘方若是不卖给你们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这秘方是我顾家的家传之宝,对于我家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让……”
他说到这里,脸上笑意更深,就在李世民心感不妙的时候,听到了顾天涯再次缓缓开口,一脸郑重的道:“所以,得加钱。”
……
……本章末尾的情节,用来致敬山水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我至今仍记得电影里的话:“要想不这么死,就得换个法子活!”
这电影不知道有人看过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古商事交易,大多有着规矩,所谓漫天要价,可以坐地还钱,其实这话反过来说也一样,别人开了价格我可以提价。
这是我家的家传秘方,而你李二乃是昭宁的亲人,不卖吧,对不起昭宁,卖你吧,对不起家父……
所以,得加钱。
这话似乎搁到哪里都能说得通。
李世民明显皱了皱眉,一双虎目直直盯着顾天涯,像是想要看穿顾天涯的心思,又像是琢磨顾天涯到底什么意思。
足足好半天过去之后,李世民才缓缓开口,沉声问道:“说吧,你想加多少?记住,莫要巴蛇吞象。”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
虽然口上答应了,但是语气很不爽,一双虎目凶巴巴的盯着顾天涯,看起来很有一种我想揍死你这小子的架势。
可惜顾天涯浑不在意,反而笑的满脸春风,连连应承道:“明白明白,我懂我懂,巴蛇吞象嘛,说的是人心不足,做人需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能幻想那些超乎自己能力的事……”
李世民甚觉欣赏,忍不住就要点头称赞。
哪知忽见顾天涯嘿嘿两声,突然冲着李世民伸出三根手指,笑眯眯的道:“三成。”
“嗯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明显一愣,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何等人物,几乎在转瞬之间就想通一切,所以他脸色猛然一冷,偶然沉声厉喝道:“你小子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吃太多撑着?竟敢要我三成,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你打白工?”
原来顾天涯想要的根本不是多少钱,而是想要李世民经营铁业的三成份子。
难怪李世民会绷不住,霎时间脸色一片圭怒。
但是顾天涯仍旧满脸微笑,不知为何竟是显得极其轻松,忽然他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气,一脸大有深意的看着李世民道:“承蒙您能看得起我,允许我喊您一声李二哥,既然您认我这个兄弟,那我不会把您当成傻子坑。这三成份额,是我的底线,若您答应,那便答应,若您不爽,一拍两散,到时您勿需看在昭宁面子上,可以动用您的那些手段将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我,全招……”
这话说的,转折太猛,前半段的语气何等正经,结果到了结尾突然说了一句‘我全招供’,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宛如看着一个无赖。
唯有李世民眉头轻皱,仿佛并没在意顾天涯的无赖,反而目光带着沉思,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语带试探问道:“听你刚才的意思,似乎这里面有着说道?莫非你能带给我更大利益,所以才敢向我索要三成份额。”
可惜无论他怎么试探,顾天涯只是满脸堆笑,既不解释,也不承认。
如此又是好半天过去之后,猛见李世民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就给你三成。”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下来。
长孙王妃明显带着吃惊,旁边的段志玄和张亮同样一脸惊异,就连昭宁也是面带惊讶,全都想不通李世民为何会如此。
也许顾天涯不知道,但是他们几个却知道,倘若天策府开始能够经营铁业,这里面的利润实在太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成份额,那得是上百万贯的收益。
这么庞大一笔财富,竟然说答应直接就答应了。
众人觉得李世民这举动很古怪,同时也觉得顾天涯的要求很离谱。
这时忽听李世民缓缓开口,像是有所提醒般道:“铁业三成份额,收益确实庞大,此事倘若换个人来,恐怕会把你当成个穷疯的傻小子,但我李…李二和人不一样,我偏偏要答应你的这个要求……”
他说着停了一停,陡然大有深意看了顾天涯一样,突然微笑道:“因为我能猜到,你手里不止精钢秘方。你这小子虽然令我讨厌,但你言谈举止透着赤诚,人的眼睛不会骗人,因为目光乃是由心而发,刚才我曾试探问你,问你是否会让我获益更大,你虽然没有明说,但你眼中有着底气,所以我稍加迟疑之后,便已心中笃定十足,你既然敢向我索要三成份额,必然有着能让我感到满意的后手,我这个猜测,不知道对否……”
顾天涯像是没有听懂,对这番话选择不置可否。
但是李世民却满脸自信,突然哈哈大笑道:“不管是真是假,但我认为是真,既然如此,我便赌了,三成份额而已,给你也是无妨,就算将来你没有让我获利更大,我已经心甘情愿的认下此事。哪怕我吃了大亏,我就当是给我妹子的嫁妆……”
不愧是李世民,手笔果然很大气。
三成铁业份额,最少得有百万贯的收益,他只凭心中猜测,就敢做出决断,如果真的输了,那就当做是送给昭宁的嫁妆。
这话说的敞亮,让人听的舒心。
顾天涯终于有所反应,陡然拱手行了一礼,郑重喊了一声道:“二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没有加上姓氏,直接喊的就是二哥。
这种称呼,才是亲近。
李世民深深看他一眼,微微打趣道:“原来你直到此时方才认可了我们。”
顾天涯满脸肃重,轻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世民微微一怔,随即脱口而出道:“这话甚妙,深谙人心。”
说着下意识看向顾天涯,很是好奇道:“真是奇怪,真是奇怪,你的这些言谈倾吐极其精炼,透着一股子洞穿世事的深邃,便是放眼整个天下所有年轻一辈,你怕是比那些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士子也不遑多让了。”
这话分明又带着试探。
可惜顾天涯没有接茬。
他只是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突然开口做出邀请道:“二哥一路风尘仆仆,想必腹中已有饥饿,小弟家中虽然贫寒,然而一碗鱼汤还是有的,倘若您不嫌弃,可否贵足登门。”
李世民明显一怔,忽然转身指了指河畔,他分明是指着那口大锅,好奇问道:“这里便有饭食,怎不请我一试?黄羊肉汤这种东西,关中一向少见的很,我闻着香气浓郁,颇想吃上两碗。”
哪知顾天涯缓缓摇头,像是有些愧疚般道:“肉汤虽然多,可惜有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又是一怔。
也就在这时,隐隐听到村头那边响起许多妇女的欢笑声,但见三三两两相伴,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她们走路之时偶尔发出叮当之声,乃是腰间挂着一小串油汪汪的铜钱,显然刚刚领到了今日做活的工钱,所以妇女们的笑声听起来十分开心。
看她们这个样子,按说应该是收工之后准备结伴回家,然而她们并没有四散离开,反而陆陆续续朝着这边走来。
此时黄昏已逝,天色完全黑了,然而李世民目力极好,隐约看到妇女们手里全都端着一个碗。
这架势十分明确,显然是过来盛取黄羊肉汤。
李世民微微发怔,忍不住好奇道:“她们已经吃过热粥,莫非竟是不曾吃饱?”
旁边长孙王妃也是一脸好奇,同样忍不住开口道:“按说不应该呀,那可是六口大锅煮的粥,这些妇女才有多少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一百个。为何她们还要盛取肉汤,河北人的饭量比别的地方大么?”
段志玄和张亮几乎同时开口,沉声道:“女人限于体质柔弱,饭量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我们曾在河北道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觉得河北人的饭量比别的地方大。这些妇女顶多只有百人,顾驸…顾兄弟却给她们提供了六口大锅的热粥,所以她们必然是吃饱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还要盛取肉汤。”
大家都觉得十分迷惑,目带询问望着顾天涯。
顾天涯看了众人一眼,轻声解释道:“你们说的没错,她们全都吃饱了,但是,家里还有人没吃饱……”
这话说的极轻,然而众人却觉得脑中轰然一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志玄几乎脱口而出,下意识道:“我明白了,这是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顾天涯缓缓轻吸一口气,仿佛喃喃般道:“河北一道,孤寡遍地,男丁鲜少能见,家家都是妇孺,这些妇孺虽然柔弱,然而却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们若是只顾自己,其实都能吃饱的,但她们需要养活孩子和老人,所以常年都是承受着饥饿……”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看向李世民,忽然双手一拱,行礼致歉道:“二哥,对不起,这些肉汤已经有主了,请赎小弟不能邀请您品尝。”
“无妨!”李世民摆了摆手,脸上明显带着感慨。
他目光看着那些妇女,紧跟着又道:“我一顿不吃,并不会饿死,然而这些妇女若是少盛一碗肉汤,怕是家中的孩子和老人要挨一晚上的饿。我曾在河北待过,对这个地方熟悉,我知道,河北百姓家里是没有隔夜粮食的。”
顾天涯像是有些意外,深深看了李世民一眼。
此时那些妇女已经走进,似是才发现河畔之上站着人,但是她们很快认出了顾天涯和昭宁,于是脸上的拘谨和惊慌瞬间敛去。
她们继续端着碗来,走向河畔那口大锅,每当某个妇女经过众人身边之时,都会不由自主的屈膝行礼,虽然不曾开口说话,然而脸上全是感激。
然后,才去大锅旁边盛取肉汤。
再然后,三三两两的相伴着走入夜色之中。
她们劳碌一天,终于可以回家了,夜色深处寒风浓浓,然而不时传来她们无比舒心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冷眼旁观,默默望着眼前一幕,直到所有妇女离开,他才像是有感而发一般做出感叹,轻轻道:“虽只一碗肉汤,堪可造福一方,倘若天下之人都能像你顾天涯,那该是何等一个令人神往的乾坤盛世。”
他是在发自赤诚的赞扬顾天涯。
顾天涯不好意思接这个话茬,只能干咳两声作为致谢,李世民看他一眼,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忽见昭宁一脸神秘,猛地拉着长孙王妃的手臂,道:“嫂嫂,时间差不多了,今晚让你见识见识,我家天涯是何等的了不起……”
众人都是一怔,顿时有些想歪了方向。
尤其是李世民,一张脸拉的比驴还长。
今天晚上?
让你嫂嫂见识见识你家天涯何等了不起?
臭丫头,没你这么说话的啊,你二哥还站在当场,你竟敢往你哥哥头上戴帽子?柴绍那一顶,已经够绿了,怎么你还嫌不够过瘾,要让你亲哥哥也戴上一戴不成?
众人都是一脸古怪,李世民脸色黑的吓人,至于长孙王妃本人,早已是满脸绯红的颜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气氛明显古怪,透着一股暧昧。
偏偏昭宁并未察觉自己口误,依旧在那里叫嚣着要让嫂嫂见识见识她家天涯的厉害,众人只觉的嘴角不断抽搐,各自尴尬的不断发出咳嗽之声。
李世民眼看就要炸了。
幸好顾天涯反应迅速,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大声道:“她说的是夜校,昭宁说的是夜校,她说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正是我的夜校上课之时……”
他情急之下语速极快,不等众人开口再次做出解释,又道:“昭宁所说的请你们去见识一番,应该是想邀请大家前去旁听,实不相瞒,我的夜校很是非凡。即便是放眼整个天下,能和夜校相比的怕也没有……”
他为了缓和暧昧气氛,生平第一次开口吹嘘,用意无非是让众人惊奇,以此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果然这办法很管用。
但见他急急解释之后,众人几乎不约而同轻呼一口气,尤其是李世民和长孙王妃,更是显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
顾天涯趁热打铁,陡然伸手一拉李世民,呵呵笑道:“二哥乃是豪门贵子,想必不曾见过乡间趣事,趁着今晚夜色颇好,小弟邀请你到夜校一观。顺便吃上几口鱼汤,权做寒家的一番招待……”
李世民这次极其配合,连忙大笑一声道:“甚好,甚好,正欲一观,心甚好奇。”
这时昭宁终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病,顿时羞的整个脸色通红,她垂着一颗小脑袋,抱着长孙王妃胳膊,俏脸讪讪道:“嫂嫂,你别生气啊。”
长孙王妃脸蛋仍旧红扑扑,陡然拿眼狠狠剜她两下,故作生气道:“若是再敢有下一次,我就把你站在雪地里扶着大树的事情说出去,先说给郑观音嫂嫂听,再说给杨氏妹子听,到时大家一起来笑话你,看你这个大唐女帅羞也不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小脑袋垂的更低了。
俏脸之上全是怕怕的神情。
长孙王妃见她怕了,这才噗嗤发出一笑,忽然嘴巴凑到昭宁耳边,好奇问道:“你跟嫂嫂说说,雪地里冷是不冷?”
“不冷,浑身发烫呢!”昭宁几乎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才反应过来嫂嫂乃是打趣,顿时俏脸涨红的火烧一般。
长孙王妃哈哈大笑,感觉终于报了一箭之仇。
她伸手拉起害羞到无地自容的昭宁,追着顾天涯和李世民等人的脚步而去。
……
此时已是入夜,天色显得很黑,众人在顾天涯的引领下离开河堤,顺着村中小路踏雪而行,忽然前方现出一点光亮,隐约看到一栋小小的房子。
那房子明显乃是新建,大小仅有两三间屋,似是因为建的太过仓促,所以连个院子也没有,李世民等人隐隐看见,屋子门口似乎是有人等候着。
走到近前,微微一怔,赫然发现乃是一票驿卒,人人脸上全都带着庄重。
那种样子很是就像是翘首以盼,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叫做渴望的光。
李世民心细如发,看到这些驿卒全都拎着一个小坐扎,似乎他们并没准备进屋,竟像是准备坐在院子里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看出李世民的心中好奇,连忙轻声解释道:“天太冷,人太多,所以兵卒们全都不肯进屋,他们把暖和的地方让给了孩子们。”
“让给了孩子们?”李世民微微一怔。
顾天涯点了点头,拉着他直接走进屋中。
这时李世民才明白过来,原来屋子里坐的都是孩子。
他目光缓缓一扫,发现竟有十多个孩童,这些孩童的脸上带着拘谨,显然是因为突然见到了陌生人,但是当他们看向顾天涯之时,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尊敬的光彩。
忽然孩子们一齐站起来行礼,甜甜对着顾天涯喊道:“顾先生,您来啦。”
李世民竟从孩子之中发现了三个熟人。
赫然是程处默三个臭小子。
此时那三个小东西也看到了李世民,各自都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显得极其震惊,样子彪呼呼的。
李世民连忙眼神一递,示意三个小东西勿要开口。
程处默等人虽然憨直,但是并不是没脑子的蠢货,顿时心有领会,连忙装作不认识他。
这时顾天涯再次开口,指着屋中的孩子道:“二哥您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办的夜校,虽然甚是简陋,胜在普及知识,前来夜校求学的都是穷家娃娃,但是他们每天都能坚持着过来上课,您看,那个丫头叫做阿瑶,她如今算是我家的人口,那个叫做妞妞,如今也算是我家的人口,至于其它的孩子,则是附近村里的娃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目光缓缓扫视,问道:“只有十来个娃儿么?”
顾天涯迟疑一下,忽然摇摇头道:“不止,远远不止。若是整个夜校的人数加起来,恐怕最少得有七八十个孩子。”
李世民明显一怔,目光再一次在屋中扫视,道:“可是这里只有十来个娃!”
顾天涯转头看他一眼,语气忽然有些艰涩,轻声道:“有些人,来不了,只能隔三差五,才能过来一趟。”
说着再次看了李世民一眼,轻声又道:“路远,家穷!孩子体魄太弱,饿的走不动路。”
李世民脸色一僵,只觉胸口堵的难受。
这时恰好昭宁拉着长孙王妃进屋,同样语带艰涩道:“若是夜夜赶路前来上课,孩子们的体魄确实支撑不起,她们并非每天都能吃饱,所以得积攒好几天的粮食,攒在某一天吃饱某一顿,才有力气赶路到夜校听课一回。”
李世民咬了咬牙,只觉胸口堵的更加难受,但他并未开口,因为这种事他暂时也是有心无力。
足足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像是发誓一般出声,缓缓道:“若是天下乡村都有这种学堂,我真想让所有孩子都能吃饱饭赶路,她们再也不用积攒几天的粮食,再也不用攒在某一天吃饱某一顿……”
顾天涯深深看他一眼,忽然含糊其辞道:“若是有此诚心,当能感动苍穹。”
李世民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看着顾天涯,盯着半晌之后,忽然试探出声,问道:“你似乎话里有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笑了起来,像是解释般道:“昭宁一直没说她的姓氏,但她却能和平阳公主私交甚笃,今日见了二哥之后,才知道你家乃是姓李,当世之间,李姓只有两大门庭,其中一家,已是皇族,另外一家,拢右李氏,昭宁一直说她出身豪门,想必您家就是拢右李氏了。这可是五姓七望的大阀啊,所以我才觉得二哥您有能力去做很多事。”
李世民目光直直盯着他,好半天后突然道:“我怎么感觉你这话不尽不实,听着总给人一种故意解释的味道。”
顾天涯哈哈大笑,道:“哪能啊?我乃由衷之言。”
李世民深深看他一眼,突然也哈哈笑了起来,道:“那你这个由衷之言很对,确实猜到了我们的出身……拢右李氏,我们确实是拢右李氏。”
大唐帝都长安,位置正在拢右,所以李世民所指的拢右李氏,肯定不是顾天涯所说的李氏。
而顾天涯听完之后频频点头,看样子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一般。
妹夫和舅哥相视一笑,都觉得瞒过了对方。
旁边昭宁不由轻出一口气,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幸好,天涯没猜到。傻乎乎的,特别可爱。至于二哥,演的挺好。”
她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觉得李世民演技很是不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世民和顾天涯两人正说着话,忽见门口走来几个兵卒,兵卒们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热粥,领头一人正是老兵油子燕九。
燕九并不进门,只是站在门口,道:“说来也是巧合,今天乃是腊日,兄弟们煮了一些热粥,想请顾先生和客人们尝一尝。”
他平时称呼顾天涯,都是喊做顾家兄弟,然而处在学堂之时,却是恭恭敬敬的称呼先生。
李世民微微有些意外,对这个老兵油子颇为赞赏。
燕九打过招呼之后,那些兵卒们方才进屋,转眼之间,一碗一碗热粥送上,李世民等人确实有些饿了,席地而坐开始狼吞虎咽。
顾天涯和昭宁明显也没吃过晚饭,正好陪着众人一起进餐,然而还没等他俩端起碗来,忽然听到门外有着动静,似是一个女娃,声音带着弱弱。
只听她道:“请问,顾先生在么?”
众人都是一怔,大冷天的怎么有小孩子来?莫非是哪个村子的娃娃攒了粮食今天吃饱,所以才会连夜赶路过来夜校听课?
顾天涯连忙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门口去接,入眼所见,才发现寒风之中站着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约莫十来岁上下,正把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
由于天气有些冷,小姑娘两脚不断在地上跺着,她脚边还放着一个小篮子,上面用一块破旧红布盖着。
顾天涯愣了一下,迟疑道:“你是田家庄的田桃桃?为师记得是我给你取了大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过夜校的娃娃足有几十个,其中既有男娃也有女娃,但是不论是男是女,顾天涯每人都给取了一个大名。
这个田桃桃他心中有几分印象,似乎是爹爹早年被抓了壮丁死在战场上,由于田桃桃的母亲体弱多病不能做工,所以只能带着孩子到处乞讨过活。
小姑娘听到顾天涯喊出自己名字,顿时开心嫣然一笑,欢喜点头道:“我正是田桃桃,顾先生您给取的名。”
说着忽然屈膝下去,竟然冲着顾天涯恭谨一拜,娇声道:“一年之末,腊日时节,您曾经教过我们,这代表着春日将来,所以是个大日子,咱们百姓看的重,小徒得家母命令,前来给先生见礼。”
顾天涯连忙去拉她,可是小姑娘坚持拜完一礼,然后从地上拎起小篮子,仰起小脑袋一脸孺慕的看着顾天涯,道:“腊日,谢师,可惜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我娘亲带着我讨了一些百家饭,想着给顾先生送一点作为束脩,感谢先生含辛茹苦,如父一般教导徒儿……”
说到这里小心翼翼揭开篮子上的破红布,有些羞涩低头道:“都是些剩饭,但是徒儿家里实在太穷,还请先生不要介意,以后徒儿会送真正的好东西孝敬您。”
顾天涯忽然鼻子有些发酸。
他怔怔看着小篮子里的东西,分明是一块被人咬掉一半的糙饼子,两个干冷发黄的窝窝头,旁边还搁着两块咸菜疙瘩,另外还有一个残破小罐似乎装了一些液体。
这是一个孩子的谢师礼,全是乞讨百家饭凑来的。
田桃桃小脸忽然很是严肃,趁着顾天涯不注意恭恭敬敬跪倒下去,小姑娘左手拿起那个窝窝头,右手举起残破的小罐,然后十分期待仰着小脑袋,道:“顾先生,您吃一口,喝一口,天气有些冷,拜完您以后徒儿还要回家,家里没有被子褥子,我要帮娘亲暖和睡觉的干草窝。”
顾天涯只觉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生怕被孩子看到,赶紧转头偷偷擦去,然后转过头来装出微笑,伸手接过小丫头手里窝窝头和残破瓶子。
他将窝窝头狠狠咬了一口,打开残破小罐一口喝下去。
小罐里面并不是酒,而是很少很少的一点稀粥而已。喝下之后肚子很凉,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但是顾天涯忽然仰天大笑,笑中带着哭音,大叫道:“好,好得很,这是我一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也是我一辈子吃过的第一个学生送来的饭,桃桃,为师没有白白教育你,为师没有白白教育你,你很懂事,你真的很懂事……”
明明是冰冷的一口稀粥,他却说成了是答谢师长的好酒。
小姑娘甜甜一笑,跪在地上再次拜了一拜,告别道:“顾先生,徒儿要告辞了,跟您求学多日,赐我学识教我做人,徒儿年龄虽浅,但是知道感恩。”
忽然小脑袋骄傲仰起,脆声朗诵一首诗,道:“玉壶存冰心,朱笔写师魂。谆谆如父语,殷殷似友亲。轻盈数行字,浓墨一生人。此情难答谢,成功再谢恩。”
“好!”
顾天涯大赞一声,一把将小丫头拉起来,抱在怀里道:“地上冷,别跪着,跟我到屋里暖和一下,等会我亲自送你回家。”
田桃桃摇了摇头,嫣然笑着拒绝道:“就不麻烦先生了,徒儿自己熟悉回家的路,娘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得赶紧回去让她安心。今夜我不是来听课的,我是专门来感谢顾先生的。谢过师恩之后,得回去陪着娘亲过节,毕竟是腊日呢,是咱们老百姓的大日子。”
说着冲顾天涯再次一拜,转身顺着道路小跑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色沉沉,北风呼呼,顾天涯身边忽然人影一闪,李世民等人同时站到他身边。
众人都是面带感慨,怔怔看着夜色中远去的田桃桃。
大将军段志玄像是心里有些难受,皱眉盯着顾天涯手里的窝窝头,忍不住道:“这个孩子这么穷,你竟然吃她的东西。”
顾天涯看他一眼,语带艰涩道:“这你不懂,我必须吃。”
旁边另一位大将军张亮看了看漆黑的夜色,语带担忧道:“天黑路滑,你应该送送她。”
顾天涯缓缓摇头,再次郑重道:“谁都可以送,唯独我不能,她是来感谢恩师的,我需要收下她的感谢。如果我去送她,会把她的感谢打个折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可以对她好三百六十四天,唯独这一天我得享受她对我的好,唯有这样孩子心里才欢喜……”
这时忽见一个黄脸汉子大踏步走入夜色,沉声道:“你是他的师尊,谢师之日不便去送,但我是个逃荒的汉子,我替你送一送便是。”
这次顾天涯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他的举动。
哪知就在这时,黄脸汉子忽然又从黑夜中走了回来,他脸上明显带着吃惊,怔怔看着顾天涯欲言又止。
顾天涯心里一动,连忙朝着黑夜中看去,忽然看见前方传来无数光亮,但见一个一个小孩子在寒夜中显出身影。
足足得有几十个孩子,全是夜校招收的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小孩身边并没有大人跟着,个顶个都是独自顶着寒风而来,忽然全都跪倒在雪地之中,呼啸风声盖不住孩子们齐声高呼的谢师声。
“顾先生,腊日好,我们谨记先生教诲,做人当有迎难而上之恒心,哪怕再穷再苦,哪怕活的挣扎艰难,但是我们不畏惧,不恐惧,我们会奋起努力,靠着拼搏成功,赚得钱粮,回哺娘亲,让我家人脱离穷苦,可以过上吃饱饭的好日子,此夜虽然天黑路滑,但是我们不让母亲陪同保护,我们特来感谢您的教诲,腊日之节给您见礼……”
猛见屋子里的孩子也窜出来,包括程处默三个小东西,这些孩子也都跪倒在地,重重给顾天涯磕头行礼,一起大喊道:“我们也一样,腊日直接给您见礼。”
李世民怔怔看着眼前一幕,好半天后突然语带感慨开口,道:“刚才那个田桃桃,只是一个农家娃,然而受你教导之后,谈吐之间已经有了气象……”
说着一停,紧跟着又道:“还有这些孩子,同样也是苦寒出身,但是他们受你教导之后,竟能懂的在腊日之节前来谢师,哪怕顶风冒寒,哪怕饥肠辘辘,但他们恭恭敬敬跪倒雪中,每个人的小脸上都带着庄重。我听他们口中之言,竟然全都知书达理,这分明已是不再穷苦怯懦的气象,这是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和前程,顾天涯,你这个夜校虽然很小,但是你这个夜校很了不起啊。”
顾天涯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眼前几十个孩子,黑压压跪倒一地,场面虽然谈不上壮观,但却无比的震撼人心。
段志玄和张亮看的心神动摇,忽然小声发出感慨道:“当年纵横沙场,千军万马不能心折,然而眼前这几十个娃娃一跪,竟然有种心神动摇的难受。顾…顾兄弟这个夜校,真的是令人敬服。”
唯有黄脸汉子满脸忧愁,忽然开口道:“突然几十个孩子,这让我怎么护送?”
这黄脸汉子正是秦琼,生平最为敦厚仁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微微迟疑一下,目光下意识看向燕九等人,那些悍卒登时站起身来,齐声道:“先生放心,我们去送。”
他们平日里称呼顾天涯兄弟,但是在夜校里自有一套规矩,哪怕顾天涯多次提议大家不要这么喊,但是悍卒们仍旧坚持着他们的执拗。
或者这并不算是执拗。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赤诚。
古来尊师重道一说,便是军中粗汉也肯遵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教人学识,改人命运,所以地位如父一般,当有恭敬之礼敬上。注:这是古人的规矩,读者们别拿现代情况硬套啊。
却说整个顾家村驿站,拥有驿卒多达一百人。而今夜前来孩子有多少?满打满算也只有八十个。
驿卒们若是去送学徒,路途上的安危必能保证。
便是一卒护送一娃,人手也足够用了。
顾天涯顿时放心下来,忽然拱手朝着众人一礼,郑重道:“诸位兄弟,有劳辛苦。”
那些驿卒齐齐躲开,不肯接受他的行礼,纷纷道:“先生莫要如此,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又见燕九越众而出,一脸庄重的道:“虽然我等兵卒年纪已大,但与这些孩子份属同窗,我们至今仍能清楚记得,顾先生在夜校第一课的那番教诲,夫天下万人皆可争,夫天下万人皆可敌,唯同门学子之间,需相帮扶持以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到这里,神情更加庄重,大声又道:“眼下我等壮硕,自该照顾同门,等到这些同门长大成材,我们这些兵卒垂垂老矣,那时将会反过来,需要他们照顾我。”
这话听的李世民眼睛一亮,段志玄和张亮忍不住喝一声采,三人几乎同时开口,下意识道:“好一个兵卒的归宿,真希望所有同袍如此。”
哪知燕九胸膛一停,忽然伸手指向茅庐的门头,大声道:“这可不只是兵卒的归宿,这是我们天涯书院的传承!既是相帮以扶的校风,也是传承延续的责任,哪怕经过百年千年之后,此律也是不可更改的铁则。”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简直不像是出自一个老兵油子之口,李世民等人听的啧啧称奇,目光忍不住顺着燕九的手指看去。
这时方才发现,原来茅舍的门头上挂着一块匾额,那匾额制作的极其简陋,乃是用一块木板劈砍而成,上面隐约四个大字,并没有漆金和描红,但是字体写的极为规整,赫然乃是‘天涯书院’四个字。
众人留意到匾额之后,视线不由看向门的两侧,于是又有新的发现,原来门框之上各有一行联语……
那两行刻字同样没有描红漆金,所以在暗夜里不怎么显眼,若非刻意观察,很容易忽视过去。
段志玄虽然是个武将,然而早年之间曾经读书,他举目看着茅庐牌匾,又看看左右两侧的刻字,忽然有感而发,忍不住开口道:“楹联虽然简陋,但已像个学堂,所谓麻雀虽小,然而五脏俱全,能在起步之时恪守学道,显然做事之人预想的很远。
李世民缓缓点头,转头看了顾天涯一眼。
他对这位‘妹夫’的重视又高了三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代并没有对联之说,但是楹联已经开始讲究工整,然而门框上的刻字竟然不是对仗,左右两句的字数明显是一多一少。
左面上联,字数七个。
右面下联,却是九个。
李世民有些好奇,忍不住俯身去看,他顺手从一个兵卒那里拿过火把,借着火光开始念诵起来。
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句子一左一右,字数一七一九,明明对仗不够工整,然而读起来异常顺畅,那不是字数上的顺畅,而是意境上的悠远。
李世民明显已被镇住,陡然转头看向顾天涯,他盯着顾天涯足足得有四五个喘息,最后才满脸肃重的缓缓开口,道:“你有此志,堪称雄伟,倘若将来真能做到这一副楹联所述,你绝对可以立地封圣成为一代宗师。但是,可惜……”
“可惜很难,是也不是。”
顾天涯忽然接口,语气带着艰涩。
李世民深深看他一眼,苦笑着叹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盖起广厦千万,满足天下穷人读书,这是何等雄伟大志,便是他这个大唐第一王爵也不敢想。
就算敢想,也做不到。
纵观古往今来,谁也没这能力,哪怕他能继承皇位成为皇帝,对于这事仍旧还是有心无力……
……
这时那些驿卒已经走向远处,各自选择了一名孩童护送回家,驿卒乃有一百,孩童不到八十,所以人手足够用,无需担心照顾不周。
但是顾天涯不知为何,突然竟也抬脚向外走去,大声道:“孩来谢师,师已接礼,自古师道有言,视徒应当如子,今夜寒风凛冽,岂让学子孤身。”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他也要去送送孩子,陪着某一个学童回家。
众人都是一怔,大将军张亮略显迷惑开口,一脸愕然道:“刚才那个田桃桃离开之时,他曾说过一句‘谁都可以送唯独他不能送’。怎么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他自己把自己的说法推翻了?”
旁边段志玄看着顾天涯一路走远,沉吟猜测道:“也许他比较看重某个小娃,所以才会去专门送上一送。”
唯有李世民像是心有感悟,忽然开口道:“他这只是一个借口,他其实有着别的目的,若是本王猜测没错的话,他是想引我去看看某些事情。”
众人又是一怔,面上迷惑更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全都想不明白,李世民为何会有这种猜测。
明明顾天涯说的乃是去护送孩子,怎么到您这里就成了请您去看某些事情?
却见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举步走入寒风之中,他一脸肃重颜色,朝着远处打个招呼,长笑出声道:“既然天涯相邀,李二岂敢不从。”
这一番话的语气,竟是没把顾天涯再当成妹夫小弟,反而极其郑重以待,像是面对饱学大儒。
段志玄和张亮对视一眼,两员大将立时跟了上去。就连黄脸汉子秦琼。也是急急抬脚跟去。
他已顾不得泄露身份的可能。
毕竟那是秦王殿下,不能让他轻易涉险。
反倒是长孙王妃微微迟疑一下,最终却没有选择跟着李世民随行。
……
此时已是夜间戌时,寒风显得更加刺骨,但见顾天涯大踏步而行,很快走到了一个孩子身边。
那是一个瘦弱女娃,年纪和田桃桃相差不大,小丫头身上的衣物很是单薄,脸蛋儿明显已经冻的发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为了获得暖意御寒,正在不断跺着两只小脚,她虽然已经冻的瑟瑟发抖,然而看到顾天涯的时候登时满脸惊喜。
她一下子张开了双手,急急的朝着顾天涯扑来,她仰起小小脑袋,冲着顾天涯甜甜而笑,欢喜喊道:“先生,先生,您是要送我回家吗?您竟然选择了送我回家呀。”
小孩子的心思,这般的容易满足。
这一刻,她似乎不觉得冷了,哪怕她仍是瑟瑟发抖,然而一张小脸全是开心。
河北道的这些孩童,大多不曾享受过父爱,所以当顾天涯选择送她回家的时候,这个小丫头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关怀。
有父亲的孩子,不怕冷。
这是无数河北道孩子渴望许久的美梦。
而现在,小丫头感觉自己的美梦成真了。
她一张小脸上全是幸福之色……
寒风呼啸之间,她努力挺直瘦弱的身躯,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打哆嗦,想要表现出自己没有被寒风给冻着。
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只是不愿意顾天涯担心,她渴盼着顾天涯能够送她回家,让她感受到母亲所说的那种父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眼中那种祈盼无比的光彩,几乎能把任何人的心给点燃。
顾天涯只觉得鼻尖酸楚,眼睛里像是吹进了砂砾一般难受。他猛然弯腰下去,伸手将小丫头抱起,十来岁的女娃,体重轻的吓人,瘦的皮包骨头,冻的浑身发抖。
顾天涯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解开了自己的扣子,他将小丫头裹在怀中,努力让自己满脸微笑,柔声道:“揽住先生的脖子,今晚我送你回家。”
小丫头何止是揽住他的脖子!
小丫头整个脑袋趴在他肩膀!
那种幸福和依赖,能把人心给化了,恰好此时李世民大踏步而来,听到小丫头柔柔喃喃的欢喜声,不断呢喃道:“先生,先生,我好暖和啊,真的好暖和啊。这就是父亲的怀抱吗?原来我娘真的没骗我……”
李世民只觉脚下一个踉跄,久经战阵的身躯竟然有些站立不稳,他怔怔看着顾天涯,怔怔看着小丫头,忽然像是愧疚丛生,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道:“吾于河北,罪孽深重矣。”
当年为了干掉窦建德,他带着玄甲铁骑杀伐酷烈,那时只认为杀的乃是一个一个敌卒,现在却感觉杀的都是一个一个父亲。
也许眼前这个小丫头的父亲,就是死在自己的天策府铁蹄之下。
他几步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抚摸小丫头的额头,然而手臂抬起之后,忽然又迟疑着缩了回去。
他猛然探手自己腰间,刺啦一声撕下衣衫一角,他将这角衣衫递向小丫头,一脸郑重的像是做出承诺,道:“我送你个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丫头有些迷惑,躲在顾天涯怀里不敢伸手去接。
但是顾天涯却突然开口,温声鼓励道:“拿着,收好,等你长大之后,拿着这东西去找他要礼物。”
小丫头这才鼓起胆量,小心翼翼的把布片接住。
接住布片之后,先是看了顾天涯一眼,然后才看向李世民,甜甜说了一句道:“谢谢您的礼物。”
李世民轻轻吐出一口气,柔声夸赞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说完看向顾天涯,脸色再次变的肃重,道:“走吧,带我去看看,我知道你此举必然大有深意,今夜我李二跟着你学上一课。”
顾天涯不置可否,陡然抬脚而行。
李世民几乎毫不迟疑,紧紧跟上顾天涯的脚步。
他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顾天涯肯定要带他去看某些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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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怎么也不会想到,顾天涯带着他走了一个时辰之久。
足有十里。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村。
李世民不问此行目的,先是看向顾天涯怀中的小丫头,他语气明显带着震惊,缓缓吐出一口白气,道:“这孩子为了给你见礼,竟然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小小年纪,坚韧异常,唯一可惜的是个女娃,否则将来必然大有作为。”
顾天涯像是没有听到,抱着小丫头继续前行,直到走至小村村头之时,他才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极其轻微的开口道:“你小点声,这孩子睡了。”
说完之后,目光看向李世民身后的段志玄和张亮,轻轻出声又道:“您二位哪个可以搭一把手,帮我抱着这孩子一会儿。”
两员大将明显不解其意,忍不住朝着李世民看了过去。
李世民微微思忖一下,随即也轻轻出声道:“他这是想带我去看某些事,不方便让孩子也跟着看见。”
两员大将这才明白过来。
段志玄连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伸出手来,同样轻声道:“我来抱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将孩子递了过去。
直到这时,他才再次看向李世民,忽然口中一声叹息,略显苦涩的道:“你刚才称赞这个孩子性格坚韧,说她竟然能够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我告诉你,这根本不是坚韧……”
李世民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那是为何?”
顾天涯仰头望天,仿佛喃喃呓语吐出几个字,道:“吃苦吃习惯了而已。”
李世民登时呆立当场,只觉脑中轰然一响。
吃苦吃习惯了而已。
所以才能一个小孩子走出这么远的路。
哪怕顶着寒风,也能坚持下来。
顾天涯忽然抬脚而行,直接朝着小村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又道:“我今夜选择护送这个孩子,确实是想引你跟过来看看,等会还请二哥莫要太过震惊,万万不可惊扰了这孩子的母亲。”
“这孩子的母亲?”李世民目光微微一闪,隐约感觉事情即将水落石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见顾天涯已经进村,连忙也抬脚跟了上去,至于段志玄和张亮等人,则是小心翼翼抱着小丫头在村口等候。
顾天涯领着李世民一路而行,口中忽然像是在喃喃自语,道:“现在这个时辰,小丫头的母亲应该已经回家,所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说完之后目光四下打量半天,辨别了方向之后继续往前行走。李世民保持一言不发,跟在他后面默默而行。
渐渐的,前方出现一栋小草屋,矮塌塌的,给人一种随时会被寒风吹倒的错觉。
顾天涯回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示意两人放轻脚步小心的接近,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两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这栋小草屋连个院子也没有,但是门前的积雪却是清扫干净,也正因为地上没有积雪,所以踩上去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两人慢慢走到屋边,小心翼翼凑到了窗户边缘。
顾天涯站在窗户左侧,李世民站在窗户右侧,两人一齐俯身弯腰,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看去。
李世民的脸色很快变的震惊起来。
但见小草屋内,几乎家徒四壁,唯有墙角之处铺着一些干草,这家竟是穷的连个睡觉床榻也无。
耳听顾天涯极为轻缓开口,道:“密云县里有当铺,床板也可卖几文,因为,大户人家可以劈了床板做柴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下之意不说自明,这家的床榻已经卖给当铺了。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开口说话,他隐隐能够感觉到,顾天涯想要他看的肯定不是这个事。
也就在这时,猛听草屋里面响起‘呕呕呕’的响动,李世民顿时心里一动,连忙再次趴在窗户的缝隙上观瞧。
这时他才发现,屋中墙角似是有个岣嵝的女子,那女子乃是半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扶着一个藤筐,至于她的另一只手,则是使劲的往自己嘴里面塞。
她在抠自己的喉咙。
“呕,呕呕!”
人抠喉咙,就会呕吐,这是常识,谁都知道。
所以那女子也在呕吐,呼啦啦吐出了许多的东西。
李世民瞳孔猛然一缩,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震惊,他已经看清那些吐出之物,赫然是带着谷壳的粮食……
那女子把粮食全都吐在了藤筐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胃,到筐。
吐完粮食之后,她已脸色苍白,然而却像是如释重负,脸上现出难以形容的温柔。
她看起来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她看起来像是完成了今天必须完成的大任务。
李世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子为什么要这般的糟践自己。
这时顾天涯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极低但却像是炸雷,在他耳畔道:“二哥你看到没有,粮食上面沾着血,你知道为什么会沾着血吗?因为这个女子的胃部已经坏掉了。”
李世民怔怔发呆。
只听顾天涯叹息一声,语气十分苦涩的道:“她每天都要抠自己的喉咙,每天都要让自己吐粮一次,我虽然不知道她做这事做了多久,但是我知道她的胃部已经废了。”
“为…为…为何要这样?”
李世民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打哆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顾天涯看他一眼,语带艰涩的道:“原因么,很简单,她虽然努力干活做工,然而挣不足养活孩子的粮食,但她身为一个母亲,只要有一丁点办法也不愿放弃,所以,她选择了偷吃……”
顾天涯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像是带着某种深意,再次看向李世民道:“二哥,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个吐出粮食的女人,她是在粮仓里面做工。”
李世民像是已经傻了,怔怔站在窗户旁边发愣。
这女人在粮仓里面做工,然而她却挣不足养活孩子的粮食。
所以她选择了偷吃,带回家中再吐出来。
每天抠一次喉咙,拼命吐一次粮食。
虽不知她干这事干了多久,但知道她的胃部已经坏了,因为,那些粮食粘有血迹。
那是她胃里的血。
人毕竟不是动物,上苍并没有赐给人回吐的功能,明明上苍不曾赐予,这个女人却能做到,原因很简单,她要养孩子。
这时只听顾天涯再次开口,声音无比艰涩的道:“她在粮仓里的差事,乃是负责晒湿晾干,每当收工之时,会被搜查全身,但是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搜到她偷粮的把柄,因为她偷粮的工具乃是自己的胃。监守者,自盗,嘿,真是一个不错的好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监守者,自盗?
李世民喉咙仿佛堵住一块石头,好半天之后方才极其艰难一笑,道:“我还是第一次重新审视我曾学过的语句。”
监守者,自盗!
这是一个用来贬斥的词语。
然而放在这个女人身上,竟让这个贬斥词语变的灼灼生光。
李世民忽然再次看向屋中,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的道:“她用这种办法养育了自己孩子活着?”
顾天涯凄苦一叹,忽然转头躲闪开去,他不愿意让李世民察觉他的泪水模糊了眼睛,只是在口中轻轻发出一声哽咽的笑。
像是解释般道:“世间有一种伟大,叫做孩子的母亲。”
女人,为母则刚。
她用自己的胃,偷回了养活孩子的粮。孩子吃的每一口饭,上面都沾染着母亲胃里的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就在这时,忽听屋里又有响动,似是那个女人正在喃喃轻语,声音里面带着无比的温柔,不断的道:“我的丫头应该快回来吧,我得赶紧把粮食洗一洗,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吐了血,否则可会把她给吓坏了,孩她爹,你放心,我有本事的很呢,咱家丫头没饿着,只是我的胃越来越疼了,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孩她爹,我真想你啊,想你能给我揉揉肚子,因为我胃里真的好疼啊……”
这一番喃喃轻语,终于显出了一个女人的柔弱。而李世民这个心性坚韧的大唐秦王,也终于扛不住一双虎目溢出的泪光。
他已经明白,这就是顾天涯想要带他看的事情。
但是他知道,顾天涯绝不仅是只带他看上一看。
此举必有后续,故而才会如此。
顾天涯费尽这么大的心思,肯定是对他有着某种请求。
若是别人对他耍这个心机,李世民怕是早已心生杀意,然而顾天涯对他耍的这个心机,李世民竟然有种急着想答应的冲动。
他还不知道顾天涯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在心里早已经开始答应了。
他目光直直看着顾天涯,等待着这个‘妹夫’提要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是李世民等了良久,并未等到顾天涯提出要求。
这让李世民微微有些诧异,他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主动发问道:“你如此大费周章,深夜带我来此,你故意让我看到这人间凄苦一幕,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我心生同情?怕不是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他这几乎是把话给挑明了,主动暗示顾天涯可以提出要求。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顾天涯竟然还是默然不语。
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动,忽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有所明悟的道:“我明白了,你有难言之隐,对否?”
“也不算难言之隐!”
顾天涯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踟躇,道:“只不过这件事有些离谱,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二哥你猜的一点没错,我确实是想对你发出一个请求,但是,但是……”
“不用但是!”李世民陡然一挥手,面色郑重道:“你直接说,我用心听,不管你的要求多么离谱,只要我能做到必然给你答复。”
“好!”
顾天涯仿佛终于下定决断,猛然冲着李世民重重点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口道:“我这个要求,并不是现在,我这个要求,指的是将来,二哥,倘若你将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我希望你能够时时回忆今晚所看的一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明显一怔,面色带着迷惑道:“我将来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这话怎么让我听的糊涂了?”
然而顾天涯并不接他话茬,只是伸手指了指眼前小屋,紧跟着又道:“不管是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二哥永远不要忘了我带你看过的事,希望你能时刻警醒,天下有无数人活的艰难……”
他说着一停,接着再道:“就比如咱们看到的这位母亲,他为了养活孩子得用自己的胃偷回粮食,二哥,拜托了。这就是我的请求,恳请你一辈子不要忘记。”
这请求其实不像是个请求,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古怪。
李世民像是越发怔住,似是想不明白顾天涯为何如此,足足过了好半天之后,他才深深看了顾天涯两眼,沉声道:“虽然我现在还是有些迷惑不解,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心里的渴盼,你渴盼我能记住这个事,渴盼让我一辈子忘不了,好,既然如此,我答应了。”
顾天涯猛然伸出手来,望着他道:“敢否击掌盟誓?”
李世民几乎想也不想,直接抬起手来与他一击,语带肃重道:“吾,李二,今夜河北,与天涯盟誓。”
呼!
顾天涯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放下心神一大重担。
反倒是李世民一直盯着他看,突然大有深意的问了一句,试探道:“顾兄弟,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可惜顾天涯仿佛没有听懂,压根就没有接下这个话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忽然满脸堆笑,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猛然开口又道:“小弟带你看了人间凄苦一幕,结果惹的二哥眼圈发红差点落泪,这是我的过错,岂能不予弥补?人活于世,不可总苦,所以我得干点开心的事,不能让二哥带着压抑而回。”
李世民微微一怔,一时没明白顾天涯的意思。
却见顾天涯面上带笑,大有深意问他道:“小弟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岂能眼睁睁看着一位母亲胃疼而死。”
李世民又是一怔,下意识道:“但是她的胃已经坏了啊……”
话才说到一半,猛然住口呆住,他一双虎目爆闪精光,绽放出不可置信神采。
他盯着顾天涯,满脸都是激动,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能治疗这个女人的胃病?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的胃囊已经坏掉,那可是长久呕血所致啊。”
顾天涯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只要不是绝症,阎王抓不走人。”
这话说的极其坚定,明显乃是胸有成竹。
他陡然抬脚走向门口,伸手推开了茅屋柴门,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动,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茅屋。
此时乃是夜间,那女人正在清洗染血的粮食,她突然看到两个黑影闯了进来,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盛粮的藤筐。
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惊恐,但是语气却带着一丝焦急,慌张道:“我家里穷的很,没什么可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完之后,她才看清顾天涯和李世民的相貌,顿时像是怔了一怔,语气有些异样道:“男人?两个男人?”
她双手还是护着藤筐,生怕里面的粮食被人看见,但她面色却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目光看着顾天涯和李世民,语气很是诧异的道:“您二位是想找女人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两个人一起做这种事。”
顾天涯和李世民都是一呆,脸上现出无比尴尬的神色。
那女人看样子并不害怕,但是表情却现出一丝郑重,道:“这种事情,我们女人不怕的,甚至很想,甚至盼着,但是你们应该也知道规矩,做这种事不能白白的做,我家里有个十岁的孩子,你俩谁愿意用肩膀扛着她?”
所谓用肩膀扛着,就是负责养活孩子。
这确实是河北道的规矩,睡寡妇不能随随便便的睡。
睡,可以。
河北道遍地都是寡妇,男人只要愿意可以随便的睡。
但是睡了之后,不能白占便宜,男人得负责扛起这个家,不管家里有几个孩子都得养着。
所以这并不是便宜,而是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女人刚才问的那句‘谁愿意用肩膀扛着她孩子’,其实问的就是顾天涯和李世民谁愿意支撑她的家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顾天涯和李世民压根不是因为这个,所以一时之间脸色显得更加古怪和尴尬,两个大男人杵在门口,硬是忘了原本想要说的话。
他俩尴尬不言,女人却产生了误会,她陡然变的有些羞涩,声音像是蚊子哼哼,又道:“若是两人都想,其实也可以的,这种天大的好事,奴家盼都盼不来呢。”
对于河北道的寡妇来说,这确实是天大的一件好事,能有两个男人帮她养活孩子,简直属于做梦都不敢去梦的幻想。
顾天涯终于撑不住了,急急开口道:“这位嫂子,你别多想,我是顾天涯,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
女人登时一呆,怔怔立在当场,喃喃道:“顾天涯?顾天涯?”
猛然她眼中现出惊喜之色,脱口而出道:“你是顾先生?你是我家孩子的顾先生?”
顾天涯连忙点头,笑道:“是是是,我正是你家孩子的先生。今晚突然登门,是来护送孩子。”
女人明显羞涩起来,猛把小手捂着脸蛋,慌张道:“哎呀,您看我这人,刚才竟然…竟然胡思乱想,真是…真是…”
但她话才说到一半,猛然又把双手拿开,她双目死死盯着顾天涯,一脸惊慌忐忑的哀求道:“顾先生,您千万不要生气,不要因为我的坏心思,以后不再教导我孩子。”
顾天涯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温声道:“孩子很懂事,我肯定会教她。”
女人明显如释重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陡然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俯身抓起地上的藤筐,急急道:“顾先生还没吃饭吧?奴家给您烧一碗粥去。”
她刚才还护着藤筐,生怕粮食被人夺去,现在却主动要煮粥招待,甚至担心顾天涯不愿意吃,满脸讨好的道:“家里暂时没菜,只能请您喝粥,但是奴家可以保证,喝粥也能让您喝饱的。”
顾天涯突然长长一叹,轻声道:“我不吃沾血的粮食。”
咣当一声。
藤筐掉在地上。
女人面色苍白,怔怔立在当场。
下一刻,她猛然打个哆嗦。
她忽然噗通跪倒下去,满脸恐惧的哭道:“顾先生,顾先生,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家妞妞,求求您不要去告发我偷粮的事,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以后不会再去偷粮,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去偷粮。顾先生,我不能被人打死啊,我要是死了,我孩子没人养。”
顾天涯只觉眼眶发酸,鼻尖也是一阵阵的酸楚,他猛然弯腰下去,一把将女人拉起,急急解释道:“你别害怕,我不会去揭发你,你偷粮回家的事,我认为你做的对。”
说完这话之后,他再次叹息一声,又道:“但是,你以后确实不能再去偷粮了。”
女人一脸胆怯看着他,样子有些手足无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忽然指着自己的胸口,眼泪终于止不住流出来,问她道:“大嫂,你这里难道不疼吗?人的胃部哪能当工具?你已经开始吐血了啊。”
女人懦懦低头,小声辩解道:“我能撑的住。”
“放屁!”
顾天涯猛地大喝一声,竟然爆出了一句脏口。
他像是十分生气,对女人厉声问道:“你刚才还答应过我,以后再也不去偷粮食,我徒弟若是有一位偷粮的母亲,她以后如何能被人给看得起?”
他这是故意装出的生气,也是故意在吓唬这个女人。
光是吓唬不够,还得用点哄骗,否则这个女人怕是不肯听话,她为了孩子绝对还会再去偷粮。
若是那样的话,她的胃真治不好了。
所以顾天涯紧跟着又道:“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我现在乃是朝廷的大官,我的徒弟跟着我,她们以后也是官,哪怕你的孩子是个女娃,我也有能力让她出人头地,但你若是再敢偷一次粮食,我立马把你孩子赶出夜校。”
女人果然变的惊恐起来,几乎下意识抓着顾天涯胳膊道:“先生,顾先生,我保证,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去偷粮,求你不要把妞妞赶出夜校。”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盒,那盒子十分精美,上面赫然印着后世的简体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盒子轻轻放到女人手中,脸上摆出无比严肃的神色,道:“一顿一粒,早晚一次,你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要再去偷粮,否则浪费了这种药,老天爷都不会原谅你。”
为了吓唬女人听话,他紧跟着又补充一句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种药极其昂贵,仅这一盒,价值千贯。”
……
千贯!
这是一个能吓死人的数字。
也是一个穷人一辈子都不敢去想的数字。
女人明显呆立当场,仿佛傻了一般的道:“千贯,千贯。这东西竟然价值一千贯,这在河北道能买下一百个我……”
顾天涯轻哼一声,故意装作生气道:“你说的一点没错,这东西确实能买下一百个你,若非看在我徒弟份上,我绝对舍不得把药给你,所以你不可浪费,从今天开始按时吃药,我会让妞妞监督你,每天向我汇报你吃药的情况,只要你敢断一次药,我立马把妞妞赶出夜校。”
……
……两更连发,后面还有一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女人样子像是痴傻了,仍旧呆呆立在那里。
足足好半天之后,猛见她噗通一声跪倒,她仰头看着顾天涯,满脸都是磅礴泪水。
顾天涯吃了一惊,伸手想拉她起来,然而女人却固执的抗拒,突然大哭开口道:“您别拉我,您千万不要拉我,让我给您磕个头吧,否则这药我拿着不安心!”
她头颅拱地,呜呜大哭,又道:“顾先生,我知道,您根本没有生气,您的生气都是假装,这是价值一千贯的药啊,您是在担心我舍不得吃,顾先生,我谢谢您!”
她不断磕头,任凭顾天涯怎么拉也拉不起,她哭的那般大声,双手死死抱着那一盒药。
李世民在一旁看的眼睛酸楚,陡然伸手帮着顾天涯一起拉她,两个大男人一起使力,终于强行把女人拉了起来。
但是女人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猛然竟是挣脱开来又跪了下去,呜呜哭道:“求求您,让我跪着吧,您不想我给您磕头,那您让我给你跪一会行吗?否则的话,我心里不安生。顾先生,奴家求求您了。”
顾天涯颓然一叹,语带艰涩道:“大嫂,您这是何苦。”
却见女人跪在地上,身后抹了一把眼泪,忽然样子像是变的痴呆,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的道:“像我这样的寡妇,活的像一滩烂泥,自打我家男人没了以后,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人会拉扯我,所以我不再把自己当成个女人,我强迫自己像个牲口一样去活……”
她再次擦了一般眼泪,痴痴傻傻又道:“每当我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要泄气,因为我只是一头牲口,牲口是最能吃苦耐劳的,可我毕竟是个女人啊,我心里也渴盼着有人疼,可是自打我家男人没了,这世上谁还会有谁在乎我?”
她说到这里之后,猛然抬头看着顾天涯,不知为何,含泪带笑,喃喃轻声道:“顾先生您知道么,我原本以为自己说不定哪天就累死了,死的没声没息,就像牲口一般躺倒在地,没人在意,没人留心,我对这种事早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感觉自己活着和死了没啥两样……可是今天晚上,我受到了顾先生的照顾,这让我突然觉的,我原来还是个活着的人,这世上还有人在可怜我,这世上还有人在在意我,原来我不是一头牲口,原来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双手抱着那一盒药,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她抬头看着顾天涯,眼中的泪水再次汹涌,忽然又大哭起来,哀求道:“顾先生,您让奴家给您磕头吧。谢谢您,让我不再是一头牲口。”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重重的朝她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道:“好!我答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顿时欢喜起来,大哭着给他磕头。
这时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狠狠的在顾天涯肩膀上一拍。
但见李世民面色带着敬重,口中却咬牙切齿一般,他盯着顾天涯道:“顾天涯,算你狠,我李二这辈子不怎么服人,但你小子今天算是让我开了眼。”
顾天涯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语带歉疚道:“二哥,对不起,我刚才说要干点开心的事,结果却让你又难受了一回。”
哪知李世民缓缓摇头,忽然口中长长吐出一口气息,指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道:“此乃世上最能让人开心的事。”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忽有一种莫逆于心。
……
此时已是深夜,两人不便久留,所以先由李世民开口告辞,直接出村去喊来了段志玄,然后他亲自抱着小丫头妞妞,再次返回来把孩子送回到家。
顾天涯则是不断叮嘱,一定让女人记住按时吃药,他在临走之时,忽又在茅庐里扫视,最后把目光停在墙角的干草上面,仿佛下命令一般道:“今年冬天实在太冷,睡在地上容易冻坏,尤其是你这个病,更不能睡地上。”
他说着不等女人开口,再次又道:“我会请人给你家弄个床板,再请人帮忙缝制一套铺盖,这些花销暂且记账,等你赚钱记得归还。”
女人顿时有些犯愁,小声小气的道:“奴家体格太弱,雇主不愿意给钱。每天只给一斤粮食,算是我干活的工钱,顾…顾先生,奴家很难攒出钱来。”
“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
顾天涯温和一笑,看着她道:“从明天开始,你到顾家村干活,至于粮库里的差事,推掉以后莫要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明显惊喜起来。
顾天涯看她一眼,温声又道:“咱们顾家村那边的情况你应该听说了,妇女干活一天最少能赚五文工钱,驿站免费管饭,热粥敞开了吃。到了晚上收工之时,还能盛取一碗肉汤,你家妞妞是我的徒弟,本就可以免费享受肉汤,所以你收工之后的肉汤可以留给自己,正好可以将养你的胃病早日康复。”
女人更加惊喜,但也有着忐忑,忍不住懦懦问道:“我听说顾家村已经雇足了人手,我们村里想去做工的都被劝了回来。”
顾天涯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像是看了一眼门外不远的李世民,仿佛喃喃自语的道:“那是以前事少,所以才雇几十口人,以后肯定不是了,我会雇佣更多的人。”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也朝外面看去,忽然小心翼翼的轻声问了一句,道:“外面那位先生是个大人物吧。”
顾天涯看她一眼,点头微笑道:“是!”
他拱了拱手,告辞道:“天不早了,你早点睡吧,记得生一堆火,别把我徒弟给冻着,她以后可是要出人头地的,冻坏了可没法继续上我的夜校……”
这依旧是用孩子的未来吓唬女人听话。
女人看了熟睡中的孩子一眼,连忙点头答应道:“顾先生放心,奴家今晚保证生火,我以后能去顾家村挣钱了,再也不会舍不得浪费柴火。”
顾天涯终于放心,这次真的道别而去。
此是深夜,呼啸寒风,女人一直站在门口恭送,看着顾天涯的身影走出很远很远。
直到她再也看不到顾天涯的背影,她才眼中再次流出滚烫的热泪,她双手使劲搂着那一盒药,口中喃喃的发出一声祝福,道:“顾先生,愿您长命百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深夜风寒,遍地积雪,由于今日乃是腊月初八,所以天上并不能看到新月,幸好有着漫天繁星,依稀也能作为照亮。
从小村往回走的时候,众人的情绪都很不错,虽然没有谈笑风生,然而却是如释重负。
李世民似乎谈兴颇佳,将他见到的一幕说给了几位麾下,众人刚开始听到那女人呕血吐粮的时候,脸上皆都现出酸楚和同情之色,但是听到李世民话锋一转,说到了顾天涯给了那女人治病的药,顿时全都惊喜交加,心中放下了一大重担。
大将军段志玄第一个开口,猛然对着顾天涯竖起大拇指,由衷道:“顾兄弟此举,段志玄佩服。”
旁边张亮同样满脸敬佩,开口道:“这样的结局,真让人舒服。”
就连伪装成逃荒汉子的秦琼,此时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只不过秦二哥性格沉默寡言,即便开口称赞也只是短短两字,郑重道:“真好。”
反倒是顾天涯叹息一声,有些艰涩的道:“一母之苦,诸位皆忧。然而放眼整个河北一道,这样的可怜母亲又有多少?”
众人都是一怔,面上都显怅然。
李世民伸手拍了拍顾天涯肩膀,大有深意的道:“慢慢来,会好的,当今这个世道,虽然活的艰难,但是只要咱们不肯服输,挺直腰杆努力去改变,那么世事总会变好的,顾兄弟你说是不是。”
“是!”顾天涯猛然点头,像是突然迸发出强烈战意。
他忽的仰头看天,望着漫天繁星如水,大笑道:“昔年荀子有言,已然指明道路,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乃人定胜天之语,说的正是不断奋斗,这是战国末期的大贤荀子所言,可惜数百年来很少有人认可这一套。
李世民微微有些诧异,忍不住仔细打量顾天涯一番,突然像是有些惋惜,叹口气道:“你若是能够生在门阀,怕是早已经名满天下。就算是生在世家,也可以崭露头角。偏偏天意弄人,竟让你出身黔首,这种开局…这种开局……他妈蛋,真是让我李二感觉不爽,我想骂上一句贼老天,骂他竟然瞎了眼……”
黔首这个词,在战国和秦代乃是对于平民的称呼,但是随着时间慢慢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些蔑视的意味,一般用来比喻烂泥腿子,乃是一个带有不屑性的称呼。
李世民显然并不是蔑视顾天涯,但他为什么会使用这个称呼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他替‘妹夫’感到抱屈。
反倒是顾天涯满脸释然,口中发出呵呵轻笑,对李世民道:“二哥替我抱屈,小弟甚是感激,但我并不觉得这是遗憾,也不想去抱怨开局不好……”
他说着又是一笑,再次仰望星空,道:“我确实是个泥腿子,也确实耽搁了十八年,正如二哥你刚才所说那般,我这样的开局比别人太差,但是,我终究还是开局了啊……”
这一番话缓缓说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势,就仿佛乃是随意而发,像是在和朋友聊天闲侃。
但是等他娓娓道来之后,说到那句‘我终究还是开局了啊’,众人却忍不住眼前一亮,只感觉有一种意境悠长。
我终于还是开局了啊。
何等简单直白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语气之中隐藏的那种自强不息,让人不知不觉就感受到了顾天涯的坚韧。
晚了十八年又能如何?我毕竟已经开始了起步。
能如此,已很好。
李世民目光直直盯着顾天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和感叹。
明明是个胸襟广阔的人,偏偏限于出身只能困顿度日,整整十八年来,窝在一个小村,不但日子过得极其寒酸,据说还经常受到别人欺辱。
比如那个密云孙氏,在李世民眼中算个什么东西?密云孙氏尚且算不得东西,他家的下人更是狗都不如……但就是那些狗都不如的货色,竟然时常欺辱他的这位妹夫。
李世民一旦想起此事,顿时感觉心中怒火升腾,他眼中明显杀机一闪,猛然冷哼一声道:“欺负我妹夫……”
他这一声的声音很小,仿佛是从牙缝里哼出,顾天涯一时没能听清,忍不住好奇转头看他,问道:“二哥你说啥?”
可惜李世民并未给他再次重复,反而先是把自己的语气微微一转,看着顾天涯道:“我今次过来河北,不会待的太久,毕竟家中事务繁重,积攒太多会有不利,我在来此之前,打的主意乃是帮着昭宁把一把关,来此之后虽只半天,但是对你已是颇为满意,所以你和昭宁的事,在我这里已经毫无阻碍。既然你已在我这里过关,也就是意味着你从今天开始是我的妹夫……”
直到说完这话,李世民才又重提刚才所说,陡然他眼中再次闪现杀机,一脸森然道:“虽然我在河北不会待的太久,但是并不代表我不能帮你做点事。我来此之间就曾跟人说过,我会给你送一点见面的礼。”
顾天涯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李世民想干什么,所以他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开口,急急阻拦道:“二哥万万不可,此事暂不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顿时一怔,目光看向于他,略显不悦道:“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性太过软弱,遇事瞻前顾后,如何能有作为?”
说着突然冷哼一声,明显是在谆谆教诲,又道:“既然降生成为大好男儿,当有报仇不隔夜之心,所谓睚眦必报,说的就是咱们这种人,倘若是在弱势之时,隐忍确实事件好事,但是现在有二哥给你撑腰,你再隐忍就显得颓废,你给我记住了,当你有能力报仇之时一定要报,那个密云孙氏的管事曾经欺辱过你,那你就把他们整个密云孙氏全都给屠了,一人惹我,全家遭殃,此乃一仇千报,才是吐气扬眉。”
不愧是李世民,这才是李世民,年轻时期的李世民锐气勃发,宛如一柄难以收鞘的利剑,若论李世民的杀心之重,未必比战国的白起小了。
但是顾天涯仍旧急急摇头,再次道:“二哥所说全都有理,但是此事真不能做。”
他生怕李世民再起不悦,连忙伸手一拉李世民的胳膊,然后话也不说,拉着李世民快步而走。
李世民一时被他弄懵,不明白这又是想干什么,幸好时间并未耽搁太久,顾天涯很快拉着他走到一处地方。
这里正是小村之外,放眼一望全是田野,地上厚厚积雪,皑皑连成一片。
只见顾天涯伸手指着眼前雪原,转过头来看着李世民道:“二哥你且看看,此处有地千亩。”
他不等李世民开口,再次又道:“这一千多亩地,是我从密云孙氏讨回的,不止这个村子讨回了一千多亩,其它七个村庄同样也讨回了一千多亩,但是这些土地并不是我的私产,而是八个村庄百姓的原有财富,我这阵子正和昭宁商量,准备给百姓们授田发还。”
李世民心中微微一动,隐约已经猜到顾天涯想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只见顾天涯再次指着眼前雪原,开口又道:“河北战乱许久,土地伤了元气,所以哪怕曾被密云孙氏经营,但是这些土地大多都是薄田。为什么呢?因为种地的人手不够用。导致土地荒芜,只能算是薄田,而薄田想要产粮,是需要重新开垦的……”
他语速极快,生怕被人打断了思绪,紧跟着道:“眼前这一千多亩,要分给妞妞她们整个村,二哥你刚才也进村看过了,妞妞她们村里只有十来户,并且没有男丁,全是老弱妇孺,一千多亩地,十来户人家,每家至少能分一百亩,明年春季就得开垦出来,这是一份很艰辛很吃力的大活,即便是成年壮汉也要脱一层皮,但是咱们已经知道,妞妞她们村里全是妇孺……”
顾天涯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一停,转头看着李世民道:“二哥你现在应该有所明悟了吧,我担心的是那些老弱妇孺,我想问一问你,你觉得她们如何才能开垦这么多地?”
李世民明显陷入沉思,隐隐已经皱起眉头。
顾天涯向他抛出了问题,他自己也像是在问自己,喃喃的道:“是啊,妇孺们如何开垦这么多的地?”
他知道只要自己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能知道顾天涯为什么暂时不去碰触孙家。
……
……
【注:本章所写,符合历史,因为古代田产极差,所以一家百亩并不算多,请读者先别急着开喷,不信可以去查资料,事实上,山水是往少了写的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种地这种事情,李世民完全不擅长。但他毕竟是大唐王爵,岂能不去关注麾下民生?
所以他虽然不擅长这事,但却隐约知道应该怎么做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回答顾天涯,反而面带诚恳的看向顾天涯,像是略显惭愧一般的道:“你二哥我出身门阀,这辈子没干过耕田种地的事,既然没干过,肯定不擅长,我李二做人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缺陷,反而会虚心向人请教不懂的地方……”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面色显得极其肃重,再次道:“关于开垦荒田这种问题,我无法做出正确的回答,所以,你说,我听。”
顾天涯深深看他一眼,有些意外李世民的磊落。
既然人家表现的这般光棍,他若是虚头巴脑的肯定不行。
于是顾天涯毫不迟疑开口,直接吐出了一个字眼,给出答案道:“牛。”然后才做出解释,补充又道:“想要开垦这些薄田,必须得有耕牛出力。”
李世民何等聪明,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也是毫不迟疑,几乎脱口而出道:“果然如我所料,你要说的是牛!”
顾天涯满脸是笑,点点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笑出声来。
有一种默契,并不用明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牛从何来?
牛可是宝贝!
自古以来,中原人对牛极其重视,甚至会把耕牛当做人口,授地分田的时候有牛一份。
所以顾天涯盯上了突厥人的牛,李世民也猜到了他盯上突厥人的牛。
为何会选择暂时不去碰触密云孙氏?
这个答案几乎已经昭然若揭了!
即便我真的睚眦必报,但是我不想打草惊蛇,为了得到突厥人的犍牛,我选择忍下曾经的欺辱。
……
李世民忽然大有深意看了顾天涯一眼,语带暗示道:“我听昭宁说过,你们截取了密云孙氏的私信,并且还抓了他家信使,算是人证物证俱在。”
顾天涯‘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风继续往下说道:“但是现在还不能动手,否则耕牛可牛没了。”
李世民不由点了点头,满脸赞赏的看着他,替他说出没说完的话,接口道:“密云孙氏勾结突厥,草原那边必受诱惑,今冬大雪严寒,草原很是难熬,所以他们必然会起兵南下,准备抢掠粮食渡过冬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虎目闪烁一丝精芒,又道:“若是搁在往年,此事乃是大事,草原每次南下侵袭,河北只能苦苦坚守,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咱们多了五六万的兵。”
顾天涯嘿嘿低笑道:“偏偏对方却不知道这个变故,仍旧会认为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会带着辅兵,准备运回粮食,人力运粮太差,所以辅兵们会带着犍牛!”
辅兵会带着犍牛!
这话听着就让人眼馋。
李世民几乎是下意识咽口唾沫,语气明显有些兴奋起来,呼吸略显急促道:“突厥的犍牛极为壮硕,稍加驯化就能变成种田的耕牛。若是战士们知道了此战目的,保证每个人都愿意和突厥人玩命。”
“二哥你错了,战士们不用玩命!”顾天涯突然开口,目光闪烁着精明,道:“因为战局到不了那一步!”
李世民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顾天涯的暗指,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战局确实到不了那一步!”
两人这话像是在打哑谜,听的段志玄和张亮满头雾水,这俩人都是能够冲锋陷阵战将夺旗的猛将,可惜却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帅才,所以他俩像是完全没有听懂,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两员大将踟躇片刻,终于略显忐忑开口,道:“敢问为什么战局到不了那一步?”
李世民登时面色一僵,有种下不来台的苦闷,自己麾下这两员大将,和顾天涯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他无奈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指了指顾天涯,道:“你们问他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员大将连忙看向顾天涯,各自先是恭敬的拱了拱手,这才道:“敢问顾兄弟,到底啥意思?为何你和我家公子一脸坚定,都认为战局到不了那一步?”
有人诚恳求教,顾天涯自然不会装深沉,连忙解释道:“密云孙氏只是一个下品世家,不可能熟识所有的草原部落,所以这次密云孙氏写信勾结,顶多也就是勾结十来个部落,即便十来个部落呼朋引伴,撑死天也只能凑出一两万兵……”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这是一场顺风的仗。
可惜两员大将竟然像是还没听懂,反而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逼模样,再次道:“啥意思?咋回事?不明白!”
顾天涯突然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笑呵呵道:“两位无需如此,咱们无妨交心,您二位若是再这样伪装下去,休怪顾天涯不再搭理你们了啊。”
两员大将登时面色一红,突然一齐嘻嘻哈哈起来,原来他俩竟然真是装的,用意无非是捧一捧顾天涯而已。这是一种特殊的讨好手段,可惜却被顾天涯给揭穿开来。
既然已被揭穿,那就不能再装下去,两员大将各自拱了拱手,笑呵呵的向顾天涯表示歉意。
顾天涯心知人家乃是尊敬自己,连忙也拱手给两人回了一礼,他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决定主动开口解说一番,虽然此计大家皆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主动说出来也算对人有礼。
他一脸郑重道:“突厥人顶多只有一两万骑兵,而大唐边境却驻守着五万娘子军,除了娘子军的五万兵马,还有天策府加派的四万五千步卒。所以这一场仗不打则以,一旦打起来就是顺风的仗。”
众人无不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他们比顾天涯知道的更多。
四万五千步卒其实还不算什么,真正吓人的是五千个玄甲铁骑,要知道那可是整个天策府的家底,就算是对上突厥人的骑兵也能以一打三,占据上风之后,甚至能以一打五。
光是五千玄甲铁骑,就能硬悍一万多的骑兵,再加上五万娘子军和四万五千天策府步卒,这一仗只要打起来绝对是大胜,甚至会出现只伤不亡的结局。
只伤不亡的结局,简直是领兵之人最为喜欢的事,并且干掉那帮突厥蛮子之后,还有大批的战利品可得。
战利品只有的犍牛吗?
别傻了!
那只是顾天涯的目光而已。
顾天涯毕竟限于眼界,所以有些事想不仔细。但是李世民等人可不一样,他们的贪婪可比顾天涯大多了。
这几个天策府的狠人,早已盯上了突厥人的另一样东西。
一万多的突厥骑兵,代表着一万多匹战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只杀骑兵,但我们不舍得杀马啊。
几个大老爷们嘿嘿坏笑起来,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分配,顾天涯在一旁看的迷惑不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他登时无比痛心,只觉得损失惨重,大叫道:“马,马啊。”
一匹突厥战马,在大唐能卖到五十贯。
顾天涯陡然撒丫子狂奔,直接把李世民等人撩在原地,众人都被他这一番动作弄懵了头脑,不知道这小子突然发了什么疯。
他们压根就不会知道,顾天涯是要急着跑回家,他得去找自己‘媳妇儿’吹一吹枕头风,死活也得从天策府的手中抠出一些利。
那些突厥战马,我们也得分上一份。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你李二只是舅哥,哼。
倘若这事被李世民知道,恐怕又要追上去打死这个妹夫。你把我家的花盆都给端走了,竟然还想着再捞突厥人的战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草原那边的入侵,比预测的时间要早。
虽然大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没想到突厥人来的这么急,仅仅就在两日之后,边境突然出现了一股兵。
放眼一望,黑压压一群,宛如席卷大地的黑浪,不断朝着大唐边境进发,那是人数足有上万的骑兵,后面则是形色各异的突厥辅兵。
而那辅兵队伍之中,真的带着一头头犍牛。
果然一切都被顾天涯猜中了,突厥人确实熬不住这个冬天。
战争,来了!
一个巨大的烽火台,毫不迟疑的点燃了烽火,当那火光直冲天际之时,转瞬就被下一个烽火台看见,于是又有烽火燃起,向着第三个地方传递。
浓浓黑烟,直插天际。
这是中原民族最为古老的手段,却是千百年来最为迅捷的传讯信息,自打商周已降,烽火一直保留,哪怕是沿用至今到了大唐,烽火台依旧是军事上最好的手段。
每当火光冲天之际,即使相隔很远也能看见,所以烽火的传播速度是光,它是这时代唯一能够破除地域限制的急速传讯。
只要第一个烽火台点燃烽火,其余烽火台几乎在瞬间就能看到,于是层层点燃传递下去,短时间就能传播很远,仅仅只需要一个时辰不到,烽火就能从边境传递中原。
边境一火起,诸火皆点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倘若这时代有人能够飞上天空,并且从天空向下俯视而看的话,他会看到整个华夏大地突然出现无数光点,几乎每隔三四十里就有一处。
这些光点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线,转瞬之间连接了大唐的边境和长安。
整个华夏大地,气氛骤然紧张。
战争,来了。
最先看到烽火燃起的人,永远是守家卫国的兵卒们,这些兵卒看到烽火之后,几乎全都是脸色一白,然后,他们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刀。
随着烽火冲天,百姓们也会看到,于是整个华夏无论何处,几乎所有的百姓全都面色惨然,有人忽然双膝跪地,满脸流泪望天,喃喃道:“老天爷,开开眼,不要再打仗了啊,千万不要再打仗了啊。”
烽火继续传递,渐渐到了长安,于是整个长安的气氛陡然一紧,皇宫里直接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
这鼓声乃是战鼓,敲响是为了鼓舞边境,哪怕边境守军并不能听到,但是相隔千里仍要为之敲响。
守我家园者,自古称为卒,今有烽火边境至,岂不擂鼓而祈福?所以大唐皇宫的这一面巨大战鼓,敲响并不是为了催兵奋尽,它是为了乞求上苍赐福,希望边境守卒能够活着。
既然是乞求赐福,那就不能男人敲鼓,但见皇宫大门之前,矗立着十几位女子,这些女子全是皇族公主,其中有几个甚至尚未成年。
敲响赐福战鼓的人,就是这些大唐公主。
由于战鼓实在太大,所以敲鼓的鼓槌也很大,这些公主们限于体力,敲鼓几下就会气喘吁吁,但她们并没有逃避,各自拿着鼓槌奋力敲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可惜鼓槌实在太大太重,公主们渐渐变得力有不逮,好几个女子已是额头冒汗,大冷天的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突然一个少女公主大声疾呼,对所有公主厉喝嘶吼的喊着,鼓舞道:“姐妹们,用力啊。咱们身为大唐公主,平日能为百姓做的事情不多。今日烽火忽起,边境战事重燃,可惜咱们的本事太差,不能像平阳姐姐那样驻守边疆,那么咱们就使出所有力气,敲响这一面上苍祈福之鼓,希望咱们的鼓声可以感动上苍,让我大唐守家卫土的男儿能够活着……”
祈福上苍!
让大唐男儿活着!
于是所有公主再次奋力,重重敲响了这一面祈福的鼓。
鼓声如雷,震天动地,几乎笼罩整个长安上空,很多百姓主动来到皇宫门前。
仿佛只是很短很短的时间里,整个皇宫之前已经跪满了人。
有衣缕阑珊者,跪地而乞天。
有逃荒流离者,流泪在哀求。
又有无数平民百姓,整齐划一的叩头,突然一个老者领先开口,仰望苍穹大声疾呼,道:“今我汉家中原,烽火再次燃起,河北边境,必已刀兵,叹我汉家之地,为何总是凄苦风霜,受人抢掠,遭人屠戮,千百年来活的艰辛,几乎代代都是如此……然而我汉家儿女,脊梁永不肯弯下,必当奋力厮杀敌寇,不惜热血喷溅三尺,只因这一片土地,乃是祖先筚路蓝缕开辟而出,一角田,一块地,一粒粮,一颗种,谁若胆敢抢夺,我们与之拼命,只求上苍赐福,护佑男儿活着……”
这一番话,老者仰天疾呼,瞬间带动无数百姓,几乎狂吼着一起仰天,嘶喊道:“只求上苍赐福,护佑男儿活着。”
整个皇宫门前,几千上万个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有十几位公主,奋力敲动着巨鼓,鼓声如雷之下,百姓嘶喊之音。
这是何等令人振奋的场景,然而不远处却有人不为所动。
但见一群世家官员正向皇宫走来,忽听有人笑呵呵的带着嘲讽,满脸不屑的道:“李氏皇族又在搞弄人心了,不愧是能够争到天下的家族。那个老东西乃是李家皇族的大宗正,每次遇到战事都是这老货出来告天,言辞确实铿锵,举止却如乞狗。这等荒唐可笑的举止,李家怎么就不觉丢人呢?”
他说着停了一停,伸手指着那些敲鼓的公主,语气越发嘲讽,再次道:“诸位看到没有,那位陛下竟把所有闺女全都派了出来,其中有个小的,年纪才有五岁,这样的小丫头也能敲鼓吗?这是做样子给百姓们看呐。啧啧啧,脸都不要了。他还真以为他的所有闺女都能成为平阳吗?他们李家能出一个女帅已经是几百年的福运了。”
又有一个世家官员紧跟着开口,这人语气同样也带着嘲讽意味,道:“李氏才刚坐了江山几年啊?欠我世家的债务尚未还清。不思与我等共掌天下,却想着从我等手中拿到更多!结果如何?报应来了。仅仅才拿到八个村庄的田亩,却要承受草原突厥的入侵,所得之少,报应之重,等会进宫上朝之时,我真想看看那位陛下的脸,想必脸色极其精彩,值得吾等浮一大白。”
一众官员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也有官员心性良善,忍不住皱眉提醒道:“突厥入侵掀起刀兵,受苦的总归是我百姓,诸位如此幸灾乐祸,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一众官员顿时望向于他,淡淡笑道:“那是大唐的百姓,可不是世家的百姓。”
心性良善的官员更加皱眉,忍不住再道:“自古皇族与世家共掌天下,大唐百姓怎么就不是我们的百姓了?”
“哈哈哈哈!”
一群世家官员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这人的迂腐。
但见有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教诲道:“就算皇族与世家共掌天下,我们也不需要去在乎那些黎民,黎民者,黔首也,宛如那韭菜一般,隔了一茬还有一茬,又像是原野荒草,死光了也不会断绝,皇族为什么会在乎百姓,因为他们要保住自己的国,但是我们世家则是不同,我们不需要去在乎百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善官员登时大怒,忿忿反驳道:“所谓国者,民族之聚也。诸位都是汉家血脉,读的都是圣贤之书,然而当此外族入侵之时,怎能说出这种不顾国家的话?”
可惜,他的愤慨全然无用。
那些官员不但充耳不闻,甚至有人已经面带不悦。
终于有个世家官员和此人交好,不忍心看他成为出头鸟,于是走过来将他拉开,小声劝解道:“郑兄,你这是何苦啊。小弟知道你姐姐嫁给了大唐太子,所以你对李氏皇族有些独特感情,但是你应当时刻谨记,你的出身乃是世家。你姐姐为什么会嫁给太子?那是因为皇族要和世家联姻!这种事情不能论及感情,双方只是一种礼仪交换。如此而已,你要认清……”
这人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何为世家也?顾家不顾国!所谓世世代代不断传递绵延,传递的其实乃是一个‘家’字,世家,世家,世代传递的是家,有家,没国,这才是我们的利益。李氏皇族之所以在乎百姓,是因为他们要保住自己的国,但我们世家不需要在意这个国,因为国若是灭了我们跟着改朝换代就好,照样还是钟鸣鼎食,世世代代传递……”
那个心善官员怔怔立在当场,好半天后突然长长发出一叹。
他仿佛已经失去了和众人辩驳的兴趣,只是把目光看向皇宫门前的无数百姓。
他看着那些百姓不断叩头流泪。
看着那位李家大宗正的乞告上苍。
又听耳畔战鼓之声如雷,那些少女公主累的浑身是汗,不知为何,他心里陡然生出一个想法,暗暗道:“李家皇族,做的很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猛然把目光转向河北方向,望着三十里外一处冲天而起的烽火,突然大喝一声,语带坚定的道:“吾郑观鱼,乃汉家臣,今有外敌入侵,岂能坐视而笑?吾虽只一书生,愿意投笔从戎,吾要召集家丁部曲,千里奔赴河北边境,力虽小也,助则尽心,唯有如此,念头通达……”
他说到此处,猛然转身离开,大声又道:“诸位同僚,咱们就此别过,皇宫的紧急朝会我不去了,现在就回家去召集人手。”
那个和他交好之人登时急了,连连喊道:“观鱼兄,你莫要犯傻,你乃郑氏族中次子,门下才有几个家丁?你不要去送死啊,留在长安纳福不好吗?”
“哈哈哈哈!”
远处响起郑观鱼的长笑,只听他豪迈回道:“哪怕只能召集一百家丁,也是我为了汉家做过事,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只顾着利益去蝇营狗苟?崔翟兄,你勿要劝我了,倘若我战死河北的消息传回,你帮我到坟头上烧一张纸儿吧。”
笑声之中,人已远去,惹的一众官员皆都皱眉,有人冷冷发笑说道:“堂堂五姓七望门阀,竟然出了这么个东西。荥阳郑氏何等门望,怎能容忍如此子嗣。”
旁边轻哼两声,语带不屑道:“毕竟是个次子,见识还是差了。”
众人对视一眼,突然一起冷哼,道:“算了算了,由他去吧,左右不过是去送死,权当我等世家也出了力,到时正好借着此事发难,让李氏皇族赔偿一些利益。”
反倒是那个崔翟微微皱眉,总不是不自禁的回头去望。
突然不知为何,他竟也转身而回,大声道:“吾于郑观鱼交好莫逆,堪称是伯牙子期兄弟,他千里奔袭河北,吾不能看着他去枉死,吾也要回去召集家丁部曲,尽力帮着观鱼活下命来。”
这次,众多官员终于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怔怔看着崔翟离开,好半天才极其纳闷开口,道:“崔阀一向是世家的领袖。崔翟一向是不喜欢李家。为何?为何?他刚刚明明还在劝解郑观鱼,怎么一转眼竟然自己也要这么做?”
思之再三,不得其解。
这事,确实让他们感觉意外。
直到良久之后,有人缓缓开口,语带迟疑的猜测道:“天策府帐下,有一个程咬金,此人祖上接连四代为官,勉强也能算个书香门第,但是此人却是落草为寇,隋末之时上了瓦岗寨,后被秦王所收,随之东征西讨,破宋金刚、擒窦建德、降王世充,因为所立战功很大,大唐开国封了国公,当时颇有世家意欲联姻,最后被崔阀拨了头筹。”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据说联姻之人乃是崔阀的嫡女,似乎正是崔翟一母同胞的姐姐,崔翟虽然是崔氏门阀的嫡子出身,但他毕竟和郑观鱼一样太过年轻,年轻人,容易冲动,总是放不下亲情,做事会被亲情羁绊,但是这种事情不算什么,随着年龄增长会慢慢改掉,到时候世家嫡子成长起来,依旧还是吾等之辈的同行者。”
“正是如此!”
一众官员呵呵而笑,感觉已经找到了解释。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慢条斯理朝着皇宫而去,今日突然烽火点燃,大唐召集紧急朝会,这些世家官员只觉得兴奋十足,正要借机抨击河北的土地政策。
想要理清前朝田亩?
收回以后授田百姓?
呵呵呵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当我们世家是软柿子,你们李家想捏就能捏?大唐才立国几年啊?根基都还称不上稳固。就敢这么做,真是在找死。
前朝的隋炀帝比你李渊牛吧?杨广继承的隋文帝财富比你多吧?结果招惹世家之后如何呢?短短十来年就被我们掀翻了。
不但丢了自己国家,而且满门几乎灭绝,就算如此,我们还不放过他,史书上面重重写上几笔,他成了杀哥哥睡妹妹的暴君昏君。
哪怕千百年后,也没人能给他翻案,因为后人想知前事,只能通过史书,而史书这个东西,恰恰掌握着世家手里。
你们李氏皇族想要理清前朝千亩,突厥人的突然入侵就是我们世家的警告。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打脸。
……
……
此时的河北,是另一番景象。
当烽火突然点燃,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李世民正在顾家村里闲逛,这位大唐第一王爵满脸都是惊奇。
并且,很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什么都想要!
比如顾天涯领着他去看五口砖窑的时候。
他看到一群妇孺挖取泥土,用一个特殊的模子制作砖坯,然后送进窑中烧制之后,变成了一车一车的红砖,这位殿下亲自拿起两块红砖,重重的相互撞击一下。
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玩意的硬度比不上青砖。
虽然红砖的硬度比不上青砖,但是烧制起来却比青砖简易太多,所以,可以大面积推广。
也就代表着,其中有很大的利。
“我要……”
李世民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展现出了贪婪,这位大唐秦王双手捏着红砖,满脸之上都是吓死人的表情,凶巴巴盯着顾天涯道:“这东西的秘方,我也需要一份。若是你胆敢不给,二哥我住在这里不走了。”
“行,给你一份!”
顾天涯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红砖这东西并没什么诀窍,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秘方,就算他想保密,很快也会被人琢磨出来。
两人继续闲逛,渐渐走到驿站那边,李世民远远看着驿站之后的几个火炉,突然再次急急开口道:“这个,我也要……”
顾天涯失笑出声,道:“炼铁的事情咱们本就已经谈好了,二哥你就算不说我也得给你一份秘方。”
哪知李世民猛然摇头,指着火炉之前几个妇孺,又道:“我的意思是说,那几个女人我要。”
顾天涯登时一怔,随即惊若天人,道:“想不到二哥你竟然这么大胃口,并且胆子也比我想的大多了,长孙嫂嫂还在村里呢,你就敢直接张口要女人。幸好这事不算太难,河北女人恰好盼着,只要二哥你有此心,这些小寡妇们巴不得呢。”
这话说出之后,李世民明显一呆,下意识道:“我要的是她们跟我回去,但我何曾说过要睡这些寡妇?”
顾天涯哈哈大笑。
他其实知道李世民的意思,无非是想带回去一些熟练的雇工。否则只给他炼铁秘方,他不一定能够琢磨通透。
这时李世民也反应过来,原来顾天涯是在调侃自己,他狠狠瞪了顾天涯一眼,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胆子肥了些,竟敢怂恿我去勾搭寡妇,你不怕昭宁揪你的耳朵吗?”
顾天涯耸了耸肩膀,笑呵呵道:“又不是我去勾搭,她凭啥揪我耳朵?倒是二哥你得小心一些,千万别被长孙嫂嫂揪上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登时昂首挺胸,满脸傲气道:“她敢?”
顾天涯嘿嘿两声,对此不置可否。
却说舅哥和妹夫两人正在相互调侃,准备再去下一个地方逛一逛,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猛见北边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李世民乃是何等人物,几乎在瞬间分辨而出,那是大唐的烽火,唯有兵事才会点燃。
他手中两块红砖重重一扔,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采,双目放光道:“不会吧,竟然来的这么早?我原本以为自己不能在河北久留,心里还在遗憾看不到这一场热闹,想不到突厥人竟是这本急切,上赶着要让我李二不会遗憾而回,啊哈哈哈,妙啊。”
堂堂天策府上将,他可是一点不害怕兵锋。
相反,还有点小激动呢。
至于顾天涯,同样也激动,他目光直勾勾盯着远处烽火,忽然血脉喷张吐出一口气,喘息粗重道:“突厥人,来了。”
犍牛,战马,必然也来了。
所以发财的机会,也跟着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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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十天不到,已然到了尾声。
关键一点,大唐赢了。
不但赢了,而且全歼。
能不赢吗?
不赢简直对不起这一仗的充分准备!
先说兵力,足有十万。而且都是铁血老卒,几乎汇聚了整个大唐精英。
比如娘子军的五万大军,乃是一直驻守在易州上古郡的边军,常年和突厥人厮杀,最擅长的就是和骑兵对撼。
再比如天策府的四万五千步卒,乃是千里奔赴而来的百战老兵,曾经就在河北打过窦建德,也在洛阳城下打过王世充,多次大战遗留之人,能够活下来的个顶个都是狠货。
除了这两股大军,还有五千玄甲铁骑,要知道这可是李世民的家底,当年横扫天下的时候仅有三千人,虽然那时只有三千人,却敢冲击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如今玄甲铁骑发展到了五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全天下最猛的一股战力。
所以单从兵力上来说,这一场战争就不可能输。
再说将领,更加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民间有个排名,说的乃是隋末十八好汉,经过多年大战之后,排名前几的基本都已死了,比如李玄霸扔锤砸天,雄阔海力托巨闸,宇文都成比较倒霉,万年老二被人三锤撂倒,虽然死的比较憋屈,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很牛逼。
这些最猛的家伙死了,仍有一个排名靠前的活着,放眼如今整个天下,秦琼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一旦上了战场,堪称骁勇绝伦,有他领着五千玄甲铁骑,对上任何大军都敢直接凿穿。
除了秦琼在,还有好几人,比如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都是血气正旺的最佳年龄,又比如娘子军的四位副将,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是狠人,曾经乃是横行河北的巨寇,属于打起仗来不要命的那种人。
还有段志玄,还有张亮,此次随同李世民前来河北,岂能不过一把打仗的瘾?
这么多的猛将扎堆,这一场战争怎么可能会输。
兵力,以十打一。
将领,全是猛人。
最主要的是,还有两位大帅之才。
大唐最能打的天策上将军在河北,大唐最杰出的第一女帅在河北。
除了这两位大帅之才以外,还有一个躲在人后的河北青年,家中传承两句神奇家训,十八年来早已练成了伏地魔,遇到事情苟一苟,有了机会再出手,然而一旦出手,各种阴谋诡计。
哪怕是大唐第一老阴比长孙无忌,估计遭遇这个青年也得赞叹三声。
为了得到突厥人的犍牛,顾天涯忍下密云孙氏十八年的欺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得到突厥人的战马,整个顾家村发了疯的玩命赶工干活。
足足制造了一千柄特制军刺,全都镶嵌在长达四尺的粗木杆上,倘若再加上军刺的本身长度,这种新式兵器的总长度已经达到七尺三。
如果换算成后世计量单位,已经是两米开外的总长。
这玩意被骑兵拿在手中,并成一排向前疯狂冲刺,敌方骑兵的弯刀尚未举起,已经被大唐的骑兵扎一个窟窿,就算不是当场嗝屁,也会流血不止等死……
所以从兵器角度来说,大唐仍旧是远胜了突厥。
今次一战汇聚了这么多的优势,这场战争已经不能用‘打赢’二字形容。
得用‘全歼’才现贴切!
得用‘大捷’才能形容!
突厥人一万两千多个骑兵,直接被干死了六成还多,剩下三成不到,仓皇逃回草原。
据说逃窜之兵人人带伤,并且还是一种流血不止的伤,所以很难熬过这个劫难,很可能抗不过几天就会死绝。
骑兵因为速度很快,勉强还能带伤而逃,但是突厥辅兵机动太差,一战之下全都成了俘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可是足足一万多口人啊,全是体魄健硕的突厥女子,她们驱赶着的几千头犍牛,全都成了大唐一战的战利品。
所以此乃大胜,可以称为全歼,这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事情,汉家儿郎终于迎来了吐气扬眉。
我们赢了!
自打汉武之后,中原一向羸弱,每当异族入侵之时,百姓只能苦苦承受,被人随意用屠刀一戮,架在火上烤成两脚羊。
几百年屈辱啊,何等血泪的大劫难?
整个中原北方,随便哪个地方,只要拿着铲子在地里挖掘,很容易便能看到累累白骨,夜夜鬼火飘荡,村村十户九空,那种令人心酸的凄惨,史书都不愿意去做描述。
然而这一回,汉家儿郎终于报仇雪恨,虽然不是灭国之战,但却终于打赢了入侵。
没有一个百姓遭难。
没有一个士卒战死。
整个河北道吐气扬眉,打赢了一万多人的突厥入侵。
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这个消息通过信鹰传递长安的时候,朝堂上的世家官员正在上蹿下跳吵闹,他们提出各种苛刻要求,话里话外透着威胁和恐吓,突然听到大胜消息传来,几乎人人都是怔立当场。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们不肯相信,他们也不愿相信。
大唐竟然打赢了草原的突厥,抗住了几百年来从未抗住的入侵,这不可能,这绝对是假的。
此事若是真的,那可非同小可,这不但代表着李氏皇族的根基从此稳固,而且意味着他们世家一方少了强大的筹码。
若是从此之后不能再借异族之力威胁,那么勾结草原真会成为覆灭家门的大罪。以前他们并不害怕这种大罪,因为他们可以随时勾结突厥入侵。
只要突厥骑兵入侵中原,李氏皇族就得乖乖低头,不但不敢治罪他们,还得赔出各种利益求和,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大唐竟然打赢了战争。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一连数日之内,世家官员仍在坚持,他们不肯相信河北道传来的消息,认为这是为了安抚长安这边的惶惶民心。
但是当时间到了第五日之后,也即是突厥入侵的十五日之时,忽然一匹快马从北而来,马上骑士插着一根红翎,风驰电掣,狂冲而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呼,惊喜了整个长安城的百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吾乃红翎急使,千里奔赴传书,河北道,大捷,阵斩八万,俘虏十万……”
报捷乃是一国大事,原本不允许大放厥词,必须有一说一,不可夸张声势,但是这位红翎急使明显不同,他受到了某个‘河北青年’的教唆,所以一路之上,这货狂吹牛逼。
明明干掉了突厥骑兵八千,在他口中变成了阵斩八万,明明俘虏了突厥辅兵一万,在他口中就变成了俘虏十万。
原因很简单,要让百姓们欢喜鼓舞,所以这信使自从进了长安以后,一路之上不断狂吼着吹牛逼。
这货一路狂奔,直朝着皇宫而去,口中不断大呼,宛如撕心裂肺,吼叫道:“大捷,大捷啊,大唐万胜,大唐万胜,啊哈哈哈,闪开,速速闪开,吾乃红翎急使,直入皇宫报捷……”
无数长安百姓,乃至逃荒流民,转眼间汇聚了几千上万之人,纷纷涌上街头站在道路的两侧。
他们面上带着震惊,眼中却闪烁的狂喜,他们双目死死看着红翎急使狂奔,陡然整个长安响起震天动地的狂呼声,无数百姓同样撕心裂肺一般,仰天发出了狂吼的咆哮:“大捷,大捷啊……”
多少年了?
几代人了?
终于!
又听到对战异族的大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数汉家百姓,滚滚热泪沾巾。
然而消息传递到世家耳中之时,这一刻却有无数的茶盏跌落于地。他们再也顾不得品茶,再也保持不住悠然,无数世家之人面色铁青,满脸不可置信的吐出六个字,很是艰难道:“竟然真的大捷?”
同一时间,长安某处,太原王氏的族长王硅双目发直,正用一种无法形容的颤抖语气在问家丁,几乎厉喝一般的道:“你真的看清了吗?那真的是红翎急使吗?他真的在喊大捷?他真的来自河北?”
但见下方一个家丁满脸畏色,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回答,道:“启禀家主,确实如此。”
王硅面色铁青,目中恐惧一闪。
足足好半天之后,这位当世两大门阀之一的族长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喃喃自语的道:“真的是阵斩八万?真的是俘虏十万?”
他虽然像是喃喃自语,然而旁边却有人开声,似乎很是焦急的道:“怕是不会错了,阵斩是做不了假的,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真是想不到,李家竟能打赢突厥人……”
这人脸色苍白,身体不断发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忍不住惊恐开口道:“我们这几日一直在威逼李家,我们这几日一直在恐吓他们,但是现在突厥人已败,李家会不会显露杀机?”
……
……等会还有一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会!他们不敢!”
王硅陡然一声厉喝,像是想要压下心中恐惧,道:“一次战胜而已,又非灭国之战,北地草原何其广袤,突厥也有数百万人,并且人人皆兵,天生就是战士,李家的大唐才立国几年啊?他们完全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这老货越说越有信心,渐渐语气变得沉稳,又道:“此次看似大胜,实则埋下大祸,也许用不了太久,突厥人就会来一次更狠的,所以李家皇族绝对不敢惹恼世家,反而会借着此事对我们做出一些让步,这叫做安抚,生怕我们蹦弦,否则我们所有世家拧起一股绳,先把中原给他掀一个天翻地覆……”
旁边那人怔了一怔,很快脸上现出惊喜,忍不住大叫一声道:“对啊,到时候咱们配合突厥人南下,直接颠覆了他们李家的江山,天下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千秋罪名全都扣在他们李家之人的头上。比如前朝隋炀帝杨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李渊乃是杨广的表兄弟,他不会不知道世家的手腕。”
在场众人眼睛一亮,心中的恐惧渐渐消失。
他们刚才被河北大捷的消息吓破了胆,只想着李氏皇族竟然已经这么强,现在却突然想到,他们世家同样也很强。
自古至今,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不管皇族的势力多么强横,都得和世家商量着执掌权力,皇族永远灭不了世家,也不敢有底气灭掉世家。
否则的话,皇族先得被颠覆了江山。
王硅老货目光闪烁,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诡计,突然道:“既然吾等已经猜测到李家会借机安抚,那么吾等正好借着此事分利益,此次河北一战,竟然阵斩八万,这个战功何等骇人,绝对可以封出一两个国公,另外,还得有五六个侯爵……”
他说到这里陡然停住,脸上现出意味悠长的神情。
在场众人何等精明,顿时听懂了王老货的提醒,顿时人人惊喜异常,有人脱口而出道:“我崔氏有个嫡子,战前曾召家丁,今次河北一战大捷,必是我崔氏嫡子所建的功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话还未说完,又有一人急急开口,笑呵呵道:“我荥阳郑氏之中,也有子嗣前往河北,啧啧啧,国难之前,慷慨之气啊,此次河北之所以能够大捷,必然是我郑氏子嗣的功勋所致。”
在场众人一起哈哈大笑,道:“吾等世家一向执掌地方权力,对于军中权柄颇有遗憾之处,此次即有战功,自当死死抓住,至少得封两个国公,外加索要五个县侯。李氏皇族若是不肯答应,咱们就齐心协力罢行罢市,他们不是想要理清前朝田亩吗?可以,让他们去理清田亩便是了。等到他们授田百姓之后,咱们突然来一个釜底抽薪,整个天下世家联合出手,一起停止售卖粮食,到时百姓们饥肠辘辘,每天都会有无数人饿死,我倒要看看,李氏皇族怎么扛!”
“哈哈哈哈!”
在场所有人世家之人放声大笑。
天下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中只是筹码,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毒计,只要他们提出停止售卖粮食的威胁,李氏皇族必然不敢触怒所有的世家,依旧还是要乖乖低头,老老实实答应他们的要求。
河北战功不是我们建立的又能如何?
我们偏偏就要把这个功劳夺取过来。
两个国公,十个县侯,此乃底限也,必须得答应。
王硅老货陡然再次开口,目光灼灼的道:“速速给河北发出飞信传书,告知崔氏和郑氏的那两位嫡子,让他们即刻去抢占军功,战利品也要划在名下,老夫听闻此次斩获了几千头犍牛,更有几千匹突厥战马,此等惊天大利,吾等岂能不争。”
旁边另一个老货紧跟着开口,道:“为了配合他们抢功,吾等必须立即前往皇宫,先行发难,让李氏低头,否则那两个孩子实力不足,怕是无法从娘子军的手中抢到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连连点头,深感此乃正理。
可惜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这一次河北的局势很特殊,不但有着娘子军,而且还有着天策府,想要从河北抢夺战功,几乎是同时在两只老虎口中拔牙。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秀宁,这兄妹二人可都不是好脾气。
王硅老货城府深沉,忽然再次开口又道:“今次河北一战大捷,世家毕竟不曾参与,吾等不但不曾参与,甚至突厥人就是我们勾结而来,所以若是想要抢占功劳,最起码得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他说着缓缓一停,语带深意看着在场世家,一脸笑眯眯的道:“必须得有人先替吾等出面,帮我们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诸位可有人选,说于老夫听闻?”
在场世家几乎想也不想,同时语带嘲讽的开口道:“建成太子,岂不合适!”
王硅面色悠然,笑呵呵道:“老夫之意,正如此也。”
所有人一起哈哈大笑。
自从李氏起兵争夺天下以来,李建成一直负责向世家求钱求粮,各种卑躬屈膝,各种乖巧听话,哪怕如今大唐已经立国,李建成仍旧还得顺着他们……
否则的话,他的太子之位就做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下世家一起联合要债,李氏皇族绝对无法立刻还清,所以只能安抚世家,把李建成推出来谢罪。
王硅老货笑的悠然,仿佛已经从河北大捷的惊惧之中走出,这老东西缓缓抚着长须,慢条斯理的道:“既然已经定计,就得走上一遭,吾等先不前往皇宫,而是去往东宫,想必咱们那位太子殿下,此时正为河北战事欢喜呢。”
旁边一人嘿嘿低笑,语带嘲讽的道:“但是他很快就会发现,他的欣喜要变成苦涩了。他的亲妹妹在河北建立莫大功勋,堪称几百年来扬眉吐气的大业,然而他这个做哥哥的大唐太子,却要出手帮我们把亲妹妹的战功夺过来。”
“哈哈哈哈!”
众人一起发笑,都觉得此事精彩。
但也就在此时,猛听有人急急而来,看见一个家丁快速奔跑,跑到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禀,语带急切道:“启禀诸位老爷,太子殿下登门。”
嗯哼!
众人全都呆立当场。
王硅明显眉头一皱,眼中闪烁着疑虑,轻声沉吟道:“吾等刚要前去找他,结果他却自己来了?莫非李氏皇族早已有了准备,一接到河北大捷的消息立刻前来安抚?”
思虑半天,不得其解,于是转头看向门口,对着那家丁缓缓下令道:“让他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仅这三个字,凸显了世家的高傲和狂横。
堂堂大唐太子登门,他们竟然不去迎接,反而让太子自己过来,就像是前来拜谒ye一般。
偏偏这种无礼之举,似乎乃是过往惯例,果然只见那个家丁急急而去,不多时竟然真的领着李建成进门。
直到此时,王硅等人方才稍有反应,但见众人微微拱手,作势想要给太子行礼,哪知李建成忽然苦笑两声,语气很是平和的摆摆手,道:“大家都是熟人,这个礼仪不用了罢。”
众人自持世家高贵,本就不欲给他行礼,闻言正好借机下台,顿时各自打个哈哈。
唯有王硅目光闪烁,盯着李建成问道:“太子殿下突然登门,不知此来所为何事?老夫看你面带苦笑,莫不是遇到的疑难不成?”
众人连忙也盯着李建成看,果然发现李建成的面色不算太好。
只见李建成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陡然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那东西竟然乃是圣旨,上面已经盖上了玺印。
但是李建成并没有宣旨,而是把圣旨缓缓举了起来,口中同时说道:“河北一战,全歼来敌,此次阵斩八万突厥,堪称数百年来最大功业,汉家吐气扬眉,一雪深仇大恨,当然了,这话是说给百姓听的,诸位乃是世家,建成乃是皇族,我们彼此都能知道,这事暗地里没法开心……”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极其‘诚恳’的看着王硅,又道:“我李家建立大唐之后,竟然抗住了草原入侵,咱们先不管这个入侵是不是有人勾结,咱们单说这个大胜会让诸位感觉到紧张,若是所有世家全都心生惊恐,怕是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然而目光一直看着众人,他满脸都是诚恳之色,永远是李氏皇族的那个老好人。
果然众人全都心里一松,忍不住大喇喇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太子何来?想必不是过来说说闲话,必然是代表着皇族的意思。”
“一点没错,正是如此!”
李建成重重点头,脸色越发显得诚恳,道:“我李家为了安抚诸位之心,决定主动做出一些让步。”
他说着把圣旨向前一递,直接递到了太原王硅的手中,这才又道:“李氏皇族诚意,全已写进圣旨,至于燃香宣读那一套,咱们都是熟人就免了吧。我直接把圣旨所写的内容说给大家听听,权当是大家走过了宣读圣旨的过场,如何?”
众人听他语气诚恳,各自对他颇有赞赏,点头道:“既然太子坚持,吾等只好听着。但请一说,洗耳听闻。”
李建成呵呵一笑,趁机诉说旨意,但他没有念诵文绉绉的那一套,而是采用了极其平白的话语,道:“封赐,太子中书舍人王硅,改任太子府中允,朝堂之上,加礼部侍郎?”
王硅顿时眉头微皱,淡淡道:“只是太子府中允?只有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乃是正四品的大官,乃是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大佬,然而他似是并不满意,只是微微一笑道:“老夫原以为,会是国公爵。”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他们世家的胃口,李氏皇族没能满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李建成忽然苦笑出声,拱拱手道:“王中允,给我一个面子吧,此次河北大战的功勋虽大,但是只能封出一个国公之爵。”
他没有自称为孤,而是自称为我,身为大唐太子,姿态放得极低。
然而王硅等人仍旧不满,可以说是丝毫不留情面,纷纷冷笑开口道:“既然能封一个国公之爵,为什么不是封给王氏族长?”
李建成再次苦笑一声,仿佛很是无奈的道:“那个国公之位,已经预留给人了。”
他说着又看向众人,第二次拱手请求,道:“诸位,给我一个面子吧。我是个当哥哥的人,想送给我妹夫一个礼物。”
这话才一说出,世家全都炸了。
但见一人面色铁青,几乎咬牙切齿道:“你说的莫不是那个河北小子顾天涯?一个烂泥腿子也敢封国公?此次河北之战,于他有何关联?你们李家皇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竟然想给一个烂泥腿子封赐国公。出身黔首,他能配么?”
他只说李氏皇族这么封赐国公不要脸,却不想想他们世家争夺功劳要不要脸。偏偏还说的义愤填膺,仿佛胸中愤愤不平。
幸好李建成脾气‘很好’,不断朝着这人点头致歉,连连道:“是是是,他是黔首,是烂泥腿子,若是封他国公,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他毕竟是我妹夫啊。”
说着满脸诚恳看向众人,像是苦苦哀求一般的道:“诸位,给个面子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世家之人何等贪婪,哪里会有面子给他。
李建成无奈一叹,突然像是改了口风,语带深意道:“建成可以保证,这个国公并不是现在就封给他,而是把这份功勋封存下来,等以后时机恰当的时候才会给,倘若他一直不成气候,这个国公就不给了……”
言下之意,有着暗示。
既然国公不给顾天涯,岂不就能拿回来给世家么?
在场世家相互对视一眼,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李建成像是如释重负,连忙拱手向人道别。
众人竟是送都不送。
但是他们也没法想到,李建成这个老好人出门之后的眼神突然变了,那是一种森然利锐,哪还有一丁点唯唯诺诺。
也许这时候的他,才是一位大唐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李建成送给妹夫的礼物,你们也想抢过去变成自己的?等着吧,到时候陪着我一起死。我的病还能支撑三年,咱们三年之后一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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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精英,几乎尽在于此。
年高者,如淮南王李神通,号称李家的常败将军,一辈子打的都是烂仗,但是放眼整个隋末英豪,无人胆敢小觑于他。
为什么没人敢小觑于他,正是因为他能够打烂仗。
他之所以每战都败,是因为每次都要扛起最艰难的战局,他虽然败了,但是李家其它人却赢了,这位看似中庸的老头子,一辈子都在为李家而付出。
他不在乎名声,把中庸的本领发挥到登峰造极。
他每战都是必败,始终败而不亏。
据说这老头曾有一句名言,乃是针对当时整个天下的英豪,放言道:“你们可能赚了,但我永远不亏,你们在我这里打赢了一场,却在其它地方输给李家十场,老夫擅长的就是绵里藏针,慢慢会把你们全都给拖死,不服啊,来打我啊……”
一个常年败将,放出这种狂言,可想而知那些英豪何等暴怒,一旦按捺不住火气就会率兵来打。
于是,恰好中了这老头的诡计。
所以这老头虽然打了一辈子败仗,并且几乎每一次都是战败而逃,偏偏却没人能够追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搞东搞西。
故而人送外号,隋末第一搅屎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这位淮南王爷,李家还有另一个老货,曾经乃是李家族老,现在担任宗正寺卿,负责管理整个皇族的族谱,出征祭祀的事情也少不了他。
这老货的存在感很低,平日里几乎很少露面,但是同样无人胆敢小觑于他,因为这老货乃是个出了名的滚刀肉。
蛮不讲理,喜欢躺下,老家伙最出名的一次搞事,乃是去荥阳郑氏借取军粮,一次借了五万石之多,信誓旦旦给人许下巨利。
但是前几年大唐立国之时,荥阳郑氏拿着借契找他要债,结果这老家伙直接翻脸不认账,装死狗一般的道:“粮食是我借的,跟李家没关系,你们想要讨回债务可以,把老夫拉到东市上去卖,老夫体重过百,能卖不少钱呢。”
荥阳郑氏大怒,岂能吃下这个亏,据说当时前去要债的乃是年轻家主,按照辈分还得喊他一声姑父,毕竟世家都有联姻,李氏曾经也是门阀,所以双方沾着姻亲,而且还是很亲的那种。
眼见这老东西想要赖账,荥阳郑氏的家主暴跳如雷恐,破口骂他道:“老东西,别以为你现在成了皇族,我荥阳郑氏位列五姓七望,这一份债务可不是那么好赖的。李家若不肯还债,休怪郑氏翻脸……”
结果老家伙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登时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你竟然这么狂的吗?那可别怪姑丈我躺下了啊!”
说完竟然真的双腿一蹬,直接两眼泛白躺在了地上,并且招呼家丁下人,立刻给他披麻戴孝,然后弄了一口王爵之棺,吹吹打打的抬去了荥阳郑氏。
这老东西直接在郑家‘躺尸’三天,让人到处散播郑家逼死他的怪话,但是每当到了饭点之时,老东西立马从棺材里爬出来上桌,弄的那个郑氏家主无比腻歪,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偏偏打不得骂不得,还得陪着笑脸喊着姑丈,伺候老头吃饱喝足,继续回到棺材里躺尸。
最后终于是郑家老一辈出面,好言相劝把这老东西劝走,那五万石的军粮利息全免,再也不用支付当初许下的巨利,只要还清本钱,就算债务两清。
然而即便如此,这老家伙仍旧赖账不还。李家当初为了争夺天下,赊欠的债务实在太多,若是每一笔债务都要还清,怕是两三代人都没法还完。
所以这老东西经常赖账,成为世家之人最恶心的滚刀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和淮南王李神通,一文一武两个老家伙,算是李氏皇族的根基,乃是核心之中的核心。
除了这两位老人以外,今日聚集皇宫的还有年轻一代,比如赵郡王李孝恭,同样也是李氏的核心人物。注:此时还不是河间王。
世人只盯着李世民的赫赫战功,只看到李秀宁的横扫北地,但是很多人都会忽视,其实李家的李孝恭也很能打。
这货在隋末大乱之时,凭借一己之力扫平巴蜀,攻占三十余州,直接俘虏朱粲,后来攻打南方,更是****,一战干挺了梁王萧铣,三战平定了整个江南,并且还镇压了辅公祐的叛乱,甚至带兵招抚了岭南诸州,其实古代哪有招抚一说,都是拎着刀子找人谈判,先打一仗,打完了再谈,整个岭南之所以归顺,无非是被李孝恭给打服了而已。
这家伙今年也才三十五岁,只比李世民大了七年而已,但是他为李家建立的赫赫功勋,未必就比世人瞩目的李世民更少。
……
今日皇宫聚集了这么多的皇族,连两位老人和李孝恭全都到了场,偏偏众人之中缺少了极为重要的一个,那就是同样不会被世人小觑的李元吉。
这货堪称骁勇绝伦,可惜性情乖张,尤其大唐立国以后,渐渐变得穷奢极欲,并且做事偏执,目光也很短浅,近几年来不知为何,竟然和世家走的很近。
他仍旧没能想明白,李家再也不是曾经的门阀,而是成了执掌天下的皇族,已经站在了所有世家的对立面。
李家众人曾经劝他多次,甚至把李家的谋算暗示于他,结果这货不思帮忙,竟然跑去世家告密,幸亏没把实底透露给他,否则李家的大计必被揭穿。
由于李元吉的特殊情况,所以皇族每次秘议很少喊他,尤其是今天一事,更加不能让他掺和,否则这货再去泄密,李家的努力付诸东流。
却说此时已是中午,按说已经到了饭点,有那宫内力士小心翼翼的前来讨问,是否可以给诸位皇族送上餐食,可惜众人虽饿,却都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淮南王李神通慢条斯理的说着好饭不怕晚。
大宗正笑呵呵的说着少吃一顿没什么大碍。
李孝恭同样没有吃饭的心思,他朝着那个力士恶狠狠瞪了两眼。
至于皇帝李渊,则是一直望着门外,忽然口中轻叹一声,语带伤感的道:“每次需要丢人,都是老大前去,唉,咱们等等他吧。他在外面给人陪着笑脸,咱们哪能在家里大吃大喝。所以等他回来再开饭吧,咱们一家人坐着一起吃。”
在场皇族皆都点头,年轻一辈纷纷站起,由李孝恭负责领衔,一齐躬身行礼道:“叔父伯父教训的对,我们要等着大伯哥。他为咱们李家,受了太多苦楚。”
由于今日乃是家族密议,所以小辈们并不称呼陛下,而是各自喊的叔父伯父,但是这种称呼并不算是失礼。
李渊看了众人一眼,脸色似乎很是欣慰,忽然不知为何,眼中又显苦涩,仿佛叹息般道:“老大很好,老二很好,秀宁那丫头,同样也很好,就连你们这些小家伙,个个也都贴着李家的心,偏偏却有一个混账,后脑门上长了反骨……”
这话语带所指,谁都知道说的乃是李元吉,在场小辈不方便接口,各自干咳两声装作没听见。
但是李神通和大宗正却脸色一寒,突然一齐冷哼出声,盯着李渊道:“你若是下不了决心,我们帮你下这个决心。整个李氏几百口人,可不能全都因为他而死。”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然而李渊却满脸苦涩,足足好半天之后,他才再次叹息开口,道:“还有三年时间,老大还能活三年时间。到时若是老四还不回头,就让他陪着老大一起去吧。”
李神通和大宗正面色一软,陡然也都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猛听门外脚步有声,却见李建成终于归来,众人连忙站起来迎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但年轻一辈迎接,就连老一辈也都起身,甚至就连皇帝李渊,同样也是站了起来。
李建成似乎因为赶路很急,所以进门之后不断咳嗽,他先是朝着众人点头,又给几位长辈拱了拱手,这才道:“大家先别急,让我喝口水。”
说着抓起一个茶碗,仰头咕咚咕咚猛灌,那喝水的架势哪里像个太子,简直比民间的老百姓还有不如,但见他一气儿猛灌,喝完一碗仍不解渴,于是又抓起一个茶碗,再次仰脖子喝下。
喝完茶水之后,忽把两个茶碗摞在一起,然后对着一个屋内侍卫轻声开口,仔细叮嘱道:“把我用过的这两个茶碗都烧一下,按照惯例砸碎之后深深埋在土里,万万不可传染于人,免得我心里甚是不安。”
那侍卫连忙跪地,哽咽道:“殿下,其实不用如此啊。”
李渊眼中明显不忍,同样开口道:“老大,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旁边一群平辈王爵,也都连连劝他,各自道:“大哥,您的病传不了人,我们不怕,无需如此。”
然而李建成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纠结这个事情。
他缓缓走开几步,几乎是习惯性的和众人拉开距离,感觉自己的咳嗽沫子不会喷到旁人,这才再次开口说话,陡然大笑道:“诸位,那些人又被我骗了一次。”
他满脸都是欣慰,猛地又是咳嗽一声,在场诸人心里发酸,看着他的笑容心感难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然而李建成却显得颇为兴奋,自己站在门边不断开口,再次道:“今日我去太原王氏的府邸,果然那些人正在聚众商议,我把姿态摆的很低,让他们感觉诚意十足,那些人终于放松警惕,不再惊恐河北一战的战绩。他们已经答应下来,暂时不要那个国公封爵……”
众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喜色,大宗正目光闪动几下,沉吟出声道:“也就是说,这一局我们又赢了。”
“是啊,又赢了!”李建成呵呵而笑,笑的那般开怀。
突然他转头看向北方,面带憧憬又道:“经过这一战之后,世家看到了李家的力量,原来我们不但能够争夺天下,而且还能抵抗北地草原的突厥,三妹真是了不起,打了一个大威风,有了这个战绩之后,声名必然更加显赫,接下来正可趁热打铁,再做理清田亩的事情必会顺畅许多。”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面色显得更加憧憬,又道:“世间之事,难在开端,只要有了开端,就可徐徐推进,到时河北道不断理清田亩,收回之后授田还给百姓,等到此事形成惯例之后,其它地方便可慢慢推行,百姓们一旦有田,日子就有奔头了。再也不用饿死冻死,再也不用易子而食,母亲不用因为孩子饥饿而哭,丈夫不用担心养不活妻女,多好啊,真好啊,你们说是也不是,那种生活真的很好啊……”
他越说越显得开心,眼中全是向往之色,仿佛自己能够活到那一天一般,可以看到天下百姓全都幸福的活着。
在场众人看着他的眼神,都觉得心里一阵酸楚,李神通突然眼圈泛红,扭过头去长长一叹,咬牙道:“宅心仁厚者,当如李建成,可恨贼老天,为何如此狠?”
李建成哈哈大笑,对着李神通拱了拱手,道:“神通叔父,何须如此啊?所谓人活一世,已是老天所赐,建成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觉得活的很是够本,我能为李家付出,能让百姓们过好,等到我死了之后,也许会有人赞一句这人还不错,有这一句称赞,建成心满意足也……”
这人真是胸襟宽广,他完全是看开了一切,所以并不畏惧死亡,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绝症。
在场众人心里更加酸楚,然而面上却都陪着笑意,大家生恐会让李建成感觉到不开心,所以有人忽然开口转移了话题。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郡王李孝恭,他故意语带神秘,伸手指向北方,道:“建成大哥你可知道否?我们刚刚又收到了一份河北的飞禽传书,但是你肯定不会想到,这份传书是谁发过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果然被他转移心思,连忙好奇问道:“莫非是三妹写的家书?快点拿给我看上一看。”
李孝恭哈哈一笑,摇摇头道:“不是,不是,这份传书不是秀宁所发,而是世民那家伙亲手所写。”
李建成登时一怔,愕然道:“二郎?他怎么去了河北?”
忽然醒悟过来,面色变为恍然,点头道:“是了,因为河北战事!二郎那般精明,看的比我更远,当初三妹和妹夫开始理清田亩之时,我和父皇只想到世家会做出反击,但是二郎却已提前预测,世家很可能会勾结外族,他性格最是维护家人,必然担心三妹在河北的安危,所以他肯定会派出兵力,悄无声息的潜往河北,难怪这一次战局如此顺利,原来是二郎和三妹一同打的。”
这才是真正的李建成,仅从别人一点提示就想通了所有,他的精明和睿智,其实并不比李家任何一人逊色,恰恰相反,胜过很多。
李孝恭甚是敬佩,猛然朝他竖起大拇指,突然再次开口,语气更显神秘的道:“那你不妨再猜一猜,二郎写信说了什么喜事?”
李建成听他语气如此,顿时更加显得惊奇,这次他不再猜测,而是陡然朝着李渊一伸手,远远喊道:“父皇,把书信拿我看看啊。”
那边李渊呵呵而笑,仿佛故意急他一般,摇摇头道:“此信谁都可看,偏就不能给你,你弟弟这次在河北发了大财,所以写信的口吻颇为沾沾自喜,我怕你看了之后眼馋,所以这信不能给你观看。”
李建成登时一怔,愕然道:“我会眼馋?”
他微微稍一思考,随即便笑了起来,语带所指道:“无非是斩获了突厥犍牛,得到了骑兵的战马,这些财富固然甚好,但却不能算是喜事,刚才孝恭满脸神秘,指的必然不是这个。”
他说着看向李孝恭,故意摆出大伯哥的架势,装作呵斥般道:“说,到底是什么喜事。值得你神神秘秘,父皇也跟着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哈!”
李孝恭大笑出声,终于不再逗他,只见李孝恭再次凑前几步,完全不在乎李建成的传染病,但他还没开口解说,李建成已经后退几步,李孝恭无奈叹了口气,只得站在原地对他道:“咱家三丫头,需要大婚了。”
李建成先是一呆,随即脸色怔住,足足得有三四个喘息之后,他眼中猛的锐利一闪,道:“是那个顾天涯吗?这小子没提亲就敢胡乱来?”
明明李孝恭只说了需要大婚,但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某事,只因他实在太过精明,听出了李孝恭口中的一点点失误。
李孝恭刚才说的是‘需要大婚’四个字,仅这四个字就让李建成明白了一切。
‘需要’这个词儿,带着一种紧迫感。
女人结婚为何会有紧迫感?恐怕只有那一种事才会导致。
众人都对他的反应之速几位敬佩,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但是李建成却微微皱眉,面色显得有些不好看,突然道:“大雁都没有送上两只,这小子真是不懂规矩。”
语气竟然颇为不爽。
一如不久之前某位秦王殿下说话之时的样子。
俩位大唐宠妹狂魔,果然不愧是一母同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这时李渊终于开口,像是开解于他道:“你妹妹经过那一次事后,全家人都跟着担惊受怕,那丫头从小性格执拗,做起事来很容易犯糊涂,现在有个男人让她收心,说来也是一件大好之事,所以呀,你别怪你那个妹夫,据说,据说……”
李渊忽然期期艾艾,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往下说。
他是当父亲的人,有些话确实不好往下说,屋中其他长辈同样如此,脸上都挂着尴尬之色。
但是毕竟还有年轻一辈,有人年纪比李秀宁还小,突然嘿嘿笑了出声,帮着李渊继续往下诉述,对李建成挤眉弄眼道:“据说是三姐主动出击,大雪地里直接把三姐夫给拿下了。”
李建成登时呆立当场,满脸惊愕道:“三妹她…她…”
陡然尴尬的咳嗽两声,他是当大哥的也不好说些什么。
唯有那些年纪小的皇族嘻嘻哈哈,不断挤眉弄眼的道:“此事乃是二嫂逼问而出,我们这些人全都听傻了。所以大哥您不能怪罪三姐夫,他一个文弱书生哪能反抗三姐啊?”
李建成明显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荒唐,荒唐,秀宁这个丫头,年纪也不算小了,她怎能这般着急,连个场面也来不及走。虽说妹夫家里很穷,但是咱们李家并不贪他送礼,可是自古传承的规矩,问名纳吉总得需要吧。唉,这事,这事……”
他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忽然改了口,道:“算啦算啦,回头我备上一份厚礼,让人给妹夫送到河北那边,免得他因为贫寒,无法给咱家送礼,我是做大哥的人,必须得帮一帮他……”
这真是敦厚到了极致,不愧是家中长兄之风。
众人甚是佩服,连连向他致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有李效恭笑着开口,仿佛调侃般道:“这可好,这可好,自家妹子被人娶走,你这当哥哥的还得帮着出彩礼,倘若我是那个臭小子,怕是开心的笑出花来。这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美事啊,古往今来绝对能够排进前三,不但不用上门入赘当驸马,而且娶的还是皇家金枝玉叶,啧啧啧,就连彩礼都是娘家帮忙给出的。放眼天下当哥的人,你可算是独一份……”
李建成看他一眼,笑骂道:“若我猜的不错,恐怕你也有这个心思吧?就算我忘记了帮着三妹夫备上厚礼,你这个做堂哥的恐怕也会替我去办。”
李孝恭哈哈大笑,点头表示认可,他们都是当兄长的人,做事确实是周密细致。
但是李孝恭忽然又摇了摇头,道:“可惜咱们的好意不需要了,如今那个小子已经不算贫穷,若是真要问名纳吉,他能够出得起彩礼。”
说着大有深意看了李建成一眼,笑呵呵道:“他是穷人了啊,已经不是穷人了。”
李建成却猛地脸色一肃,郑重道:“我对于他是穷是富,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只要三妹的日子过得开心,便是嫁给一个苦哈哈又能如何?但我对他的心性很是在意,我看重的是三妹会不会所托非人。”
他这般突然严肃起来,众人连忙也止住嘻哈,只见李渊终于拿出飞禽传书,示意某个侍卫递送到李建成那边。
传书还没递到的时候,李孝恭已经同时开口,在一旁沉声道:“世民在信中所书,对咱家妹夫评价甚好,他专门写了一句称赞,让人读过之后立知其意,写的是,白狐虽幼,已有倾国之姿……”
李建成微微一怔,愕然道:“这明明是形容女人的词儿啊?”
李孝恭像是失笑起来,很是无奈的道:“你也知道,世民那人一向喜欢拽词,他似乎也觉得这词写的错了,但是已经落笔不好再改,所以,后面又写了一句。”
李建成看向于他,好奇问道:“二郎又写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孝恭陡然神色一肃,郑重道:“乳虎虽小,已具食牛之气。”
李建成登时目光爆闪,转头向着北方看了一看。
白狐虽幼,已有倾国之姿,乳虎虽小,已具食牛之气!二郎那般高傲的眼光,竟能对那位妹夫做出此等评价,这词分明已经不是称赞,隐约含着被人折服的味道,也就是说,那位妹夫已经得了二郎的认可。
也就在这时,侍卫终于把传书递送过来,李建成急急打开观阅,脸色渐渐变得精彩起来。
开窑烧砖,挣得小钱。
小钱拿出,支付孩童。
孩童捡铁,熔炼成钢。
李世民在信中所写之事,一件一件都是顾天涯。做事循序渐进,完全是一步一步脚印,那种胸有成竹的稳健,让李建成看的连连称奇。
他继续往下看信,脸色变得更加精彩。
他看到信中写着顾天涯开了一个小小的夜校,茅庐虽小但却收了很多孩童,寒冬腊日之节,几十个孩子跪倒积雪,一声感念师恩,一口窝窝头送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到信中写着顾天涯带领李世民深夜去了一个贫寒之家,站在窗口观看一位母亲呕血吐出粮食,那是一种悲怜天人的济世之心,李建成越看信越觉得欢喜。
他转头看向河北方向,眼中明显有种难以形容的感慨,不知为何竟然像是按捺不住的冲动,似是发现了最让他喜悦的宝物一般。
他遥遥眺望北方,轻轻的道:“这位妹夫的心性,竟是与我一般柔软,人来世上走一遭,欣喜竟有同路者,我李建成活不三年了,我想去看看这位妹夫。”
他想去河北,去看看顾天涯,他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当世没人能懂他的心。他所做的一切确实是为了李家,但是他天生的那种胸怀苍生无人能够理解。
现在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同样的人,竟然也是一心一意的在乎着老百姓,这让他无比欣喜无比激动,所以他急不可耐的想去见见顾天涯。
他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都告诉这位妹夫,他想让这位妹夫继续坚持他的悲怜天人。
如此才算死而无憾,因为等他死了以后还有人会真心的在乎着贫寒。算是继承他的遗志,让他没有白活。
李建成,史书窝囊废的第一人,自古上位者皆狠,谁能赞成他的软心肠?
也许只有顾天涯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放眼整个李氏皇族,几乎所有人都对李建成心存包容,他说想去河北走一走,没人出声阻拦他。
他说想去见一见顾天涯,众人同样不愿意阻拦他。
不但不阻拦,甚至在鼓励,其实李家之人早就有个想法,他们希望李建成可以出去散一散心。
他是一个只能活三年的人了,对大家完全没有任何的威胁,并且这位太子一向敦厚,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让百姓过好,他虽然紧紧抓着太子之权不放,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抓权乃是为了去做更多的事。
他从不把权威施展出来耍威风,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去为百姓谋福利。
比如前不久的大雪寒灾,李建成担心的夜不能寐,他到处筹措粮食,去向世家低头,朝堂之上最忙的人是他,下朝之后最忙的还是他。
堂堂一个太子,活的比谁都累,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明明可以享受所有的荣华富贵,但他却天天给人陪着笑脸,一次一次的去向世家借粮。
他太累了,累的让人看着难受,所以李家众人无不对他包容,大家都希望他能放下一切出去走一走。
自古都说皇家无亲情,因为权力会让人变狠,但若是在开国之初,皇家其实还有亲情的,打天下的时候,父子一齐上阵,有困难的时候,全族拧成一股绳,同舟共济,咬牙坚持,这已不是亲情那么简单,这里面还有着无法割舍的同袍情意。
所以这时候的李氏皇族,人与人之间尚且保有着亲厚,毕竟立国时间尚短,亲情并未被权力的熏染。
李建成只能再活三年了,全家人早都盼着他不要活的太累,现在听说李建成想要出去走走,众人简直是有种喜出望外的惊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大家一起出声鼓励,甚至是急不可待的怂恿,皇帝李渊甚至专门下了一道圣旨,给李建成赐下了一个宣抚河北的差事。
至于众多皇族则是出钱出力,竟然凑出了一笔不小的钱粮,他们深知李建成的爱民之心,所以凑些钱粮让他带去河北,到时候一路走一路赈济百姓,这位皇家大伯哥沿途之上必会特别的开心。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与李世民悄然潜往河北的方式不同,李建成出行的方式乃是大张旗鼓。
不但皇帝亲自下旨赐给差事,不但皇族凑钱凑粮出人出力,甚至动用了东宫卫率,甚至想让他乘坐太子车辇,大家希望他能慢悠悠的走,一路游览整个北方的风光,至于差事不差事的无所谓,纯粹是让李建成有个出行的名义而已。
这是所有李氏皇族送给他的敬意。
这一趟,大家就是为了让他出去散心的。
这一趟,大家只希望他不要再活的那么累。
但是李建成却婉拒了车辇,他分明有种时不我待的急切,他只是答应了带上东宫卫率,因为他要保护皇族们给他凑出来的钱粮,然后,出发。
目地,河北。
他没有选择乘车,而是直接骑上战马,自从李氏起兵以来,他一直躲在幕后负责筹措军粮,他从未上过战场厮杀,然而这一次却选择骑马。
骑的还是战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仿佛迸发出熊熊战意,满心之内都是迫切焦急,他想用最快的时间赶到河北,去见一见那个能继承他遗志的妹夫。
于是,出发。
【时大唐武德六年,冬,岁旦将至,大唐太子李建成出离长安,驭战马而行,率东宫两卫,顶风冒寒,千里奔赴,于十四日之后,至河北密云县,县有一村,名顾家村】
……
此时顾家村中,李世民竟然未走,他原本只能在河北稍留数日,必须得早早赶回洛阳天策府,否则王爵擅自离开属地,会被世家抓着把柄抨击,但是突厥人陡然入侵,却让李世民得到了机会。
他不用急着赶回去了。
因为他是天策府上将,更是大唐第一亲王,只要有战事起,他就有资格参与,这事无人能够抨击,反而要给他记上一个功劳。
所以擅自离开属地的问题,再也不会有人拿出来说事。
哪怕是战事已经结束,他仍有借口可以留下,至于说辞是什么,无非是清点战场而已。
清点战场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吗?
其实并不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涉及几千头的犍牛,更有几千匹的战马,此外还有突厥骑兵用作行军口粮的肉干,以及一万多口的突厥俘虏。但是这些东西清点起来很是简单,只需要两三天的功夫就能理清。
显然这并不是李世民留下未走的原因。
他之所以耽搁盘桓,乃是因为要等李建成。
他的大哥要来了。
自打李建成出离长安之时,李家早已给河北发来了飞禽传书,所以李世民才会留下来等,他已有两年不曾见到自己的大哥。
他十分想念大哥,迫切想要见上一面,同时也想让大哥给主持公道,因为他和自己的妹子‘闹翻’了。
与其说是和妹子闹翻,不如说是和某个混账小子闹翻,舅哥和妹夫前一阵子还勾肩搭背,然而这段日子却吵的不可开交,原因很简单,分赃不均匀。
那个混账小子顾天涯,简直是十辈子吝啬鬼投胎,只要一想起这几天吵闹,李世民就感觉恨的牙根发痒。
此次大捷一战,斩获战利品极多,自己的天策府又是出人又是出力,五万大军直接从洛阳千里奔赴而来,甚至为了他和妹妹的安危,自己还把玄甲铁骑也派了来,并且还拉下颜面,请求秦琼贴身保护他,自己这个做二哥的人,真是对妹夫掏心又掏肺。
结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臭小子是个白眼狼啊。
仗已经打完了,该分好处了吧?自己想要分一些突厥犍牛回去,弄到洛阳那边驯化之后售卖,也许胃口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可那臭小子不能直接掀桌子翻脸啊?我才只要三千头而已,又没说是四千五百头全要,结果他就翻脸,跟我掀桌子瞪眼。
还有那些突厥战马,因为战阵有所损伤,所以自己同样只要三千匹而已,剩余的全都可以留给娘子军,结果那小子又是翻脸,竟然还破口骂我不要脸。
他气的牙根痒痒,感觉自己很是委屈。
偏偏自己的妹子胳膊肘儿往外拐,竟然也跟着那个臭小子站在一路,不但和他又吵又闹,兄妹二人甚至还打了一架。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打输了,但他认为那绝不是他打不过妹妹,只是因为他心疼妹子,所以才不肯下死手而已。
但是秀宁那个死丫头不顾亲情,竟然把他英姿勃发的帅脸打肿了。并且还洋洋得意,跑去向她嫂嫂显摆,说什么二哥武力太差,完全不是她的对手,简直一点面子不给他留,压根就不尊重自己这个哥哥。
哼!
气死人。
只要一想到这几日的事情,李世民就觉得胸口发堵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怜他堂堂天策上将,位列大唐第一王爵,对上自己家人竟也憋屈无奈,偏偏还不能像是针对敌人那样心狠手辣。
所以,只能盼着自家的大哥早早过来主持公道。
妹妹把他打了一顿,妹夫直接跟他翻脸,这让李世民感觉很是受伤,非常需要大哥的安抚和帮助。
可惜他却不想想,顾天涯翻脸是有原因的。
总共只有四千五百头犍牛,他直接想分去三千头之多。这是直接要了接近七成,顾天涯岂能不和他翻脸?
另外还有那些突厥战马,总数约是俘获了七千匹,但是由于战场厮杀,带伤受损的足有四千,那些马已经无法充任战马,只能改做拉车运货的畜力,价值几乎折低九成,在军中之人看来属于废马。
剩余三千匹好马,他却一开口全要,虽然是为了扩建玄甲铁骑,但是娘子军也想留下来当战马,双方都有需求,肯定要争要吵。顾天涯骂他不要脸,昭宁和他打了一架,李世民气的面皮发鼓,好几天不愿意搭理他们。
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唐秦王,原来也有傲娇耍性子的时候。
幸好一家人没有冷脸太久,因为李建成终于到了顾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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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的面色仍旧拉着,突然看向不远之处的顾天涯,冷哼道:“等会我大哥来了,保准有你好果子吃。我大哥一向疼我,他绝不会给你好脸。”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有些意外,听起来完全不像个名震天下的英豪,反而像是小孩子跟人打架输了,准备向家里的大人告状。
偏偏顾天涯竟然也像个小孩子,直接朝着他瞪了一瞪眼,毫不示弱的道:“他是你的大哥,同样也是昭宁的大哥,他既然能疼你,肯定也能疼昭宁,所以你不要得意,大哥他绝对会秉公处理。”
“哼!”李世民像是极其不爽,甩头给他一个后脑勺。
“呸!”顾天涯同样像是不爽,扭过头也给他一个后脑勺。
舅哥和妹夫两人各自摆着脸子,这一刻简直连个小孩子都有不如,在场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人人脸上都是古怪之色。
长孙王妃明显在努力憋笑,突然伸手拉起昭宁的小手,压低声音道:“丫头你看到了没有,男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哪怕是名动天下,哪怕铁骨铮铮,但是他们也会辩嘴,闹架的时候也会生气。”
她说的名动天下,显然指的乃是自己丈夫李世民,至于铁骨铮铮,则是在赞誉敢和李世民争吵的顾天涯。
昭宁朝着那边两人看了一眼,口中轻轻感慨一声,幽幽道:“二哥他的性格并非如此,我知道他是在宠着天涯,否则他堂堂天策府上将,何至于跟一个穷小子拌嘴。我这个哥哥啊,他真的很疼我……”
说着停了一停,忽然口中发出一笑,又道:“但是我家那口子也很不错,他其实一点都不是铁骨铮铮,若论世上油滑无赖之人,他绝对算是其中一大翘楚,可他看出二哥很在乎亲情,知道二哥渴望和人争吵的味道,所以他就故意去气二哥,天天追着二哥又吵又闹。”
长孙王妃明显心有同感,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样,挺好。男儿活在世上,肩膀都扛责任,纵然已经名动天下,然而交心却难有一人,你二哥这一阵子虽然天天暴跳如雷,但我知道他这一阵子过的极其开心,有时候晚上睡觉做梦,还要大骂一句顾天涯,梦魇之间吵吵嚷嚷,不忘喊着定不与你干休,特别有趣,像个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远远看了顾天涯一眼,俏脸一片温柔的道:“我家那个也是,晚上也会呓语,嘟嘟囔囔之间,说着许多怪话,有时候突然哈哈大笑,直接喊出二哥的名字,似乎很是得意,一口一个李世民,说什么你原来是这样的啊,并不比别人多了两个头。看我顾天涯,专门来气你……”
两个女人全都噗嗤一声,各自手捂小嘴笑了起来。
至于那边的顾天涯和李世民,仍旧各自拉着一张驴脸哼哼,两个女人看的更觉有趣,几乎已经笑的直不起腰。
但也就在这时,终于听到前方传来动静,那是一阵明显急促的马蹄声,道路远处很快出现了一人一骑。
李建成,来了!
在他后面不远处,是一队急急追赶的太子卫率,漫天风声呼呼,似是有人在喊,不断的道:“殿下,殿下……”
顾天涯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呓语一般的道:“殿下!”
这两个字一旦说出,有些事情再也遮掩不住,无论是他还是李世民,又或者是那边的昭宁,大家全都知道,身份已经揭穿。
哪怕前不久的时候大家努力遮掩,甚至在大战之后仍旧相互保持默契,比如李世民说要战马犍牛,用的借口乃是运回去卖,又比如顾天涯装作翻脸,用的借口是帮娘子军争取利益。
即便大家全都心知肚明,但却始终保持着心照不宣,哪怕有些事情已经遮掩不住,大家仍旧装作我还蒙在鼓里。
但是到了现在,终于可以揭穿。
因为,李建成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并不因为他是大唐太子,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因为另一个身份,他乃所有人的大哥。
一家之兄长,宛如老父亲,有他来见顾天涯,便代表着整个李氏认下了这门亲。
哪怕顾天涯是个烂泥腿子出身,哪怕天下人都知道李秀宁曾经许过人,但是只要李建成来了,这一切都不再被人诟病。
倘若他不曾来,这门亲事就不能算,若是他一辈子不来,这事就得一直遮掩下去,那样的话昭宁永远只能是昭宁,而不是李氏皇族的平阳公主,哪怕她和顾天涯已经子嗣成群,一辈子也只能算是私奔拼凑的露水姻缘,不可称为结发夫妻,即使白头到老也不被承认。
所以在李建成没来之前,昭宁一直不敢揭穿自己的身份,李世民何等人物,同样得掩饰自身,只称自己乃是李二,不敢过多的做出许诺,哪怕他已经认可了顾天涯,但却不敢点头应承这门亲事。
唯有李建成,才有这资格,除他以外,还有李渊,但是大唐皇帝怎好直接开口,去让天下人耻笑李家的出尔反尔,所以只能是李建成,由他来背这个骂名。
对于顾天涯来说,这是恩。
倘若以后有了顾氏家族,这也是恩。
……
却说李建成一人一骑而来,转眼间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他满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蜡黄之色,此时恰有一阵北风吹来,倒灌入口让他连连咳嗽,他连忙勒住战马,下意识捂嘴扭头,足足咳嗽良久,才将手掌拿开。
然而突然眼中一凝,猛把自己手掌藏在身后,他脸上的伤感一闪而逝,几乎是瞬间变成一种释然,他笑呵呵的看向众人,笑的是那么敦厚儒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身后藏着手掌里,分明是一团咳嗽出来的污血,他努力把手掌藏好,生怕被大家看见。
他不愿让人担心,先行开口招呼起来,他的笑,让人看了温暖,但他故意装作生气,埋怨众人道:“天气这么冷,你们怎都出来了?一家人之间,何须弄这门面,以后不准如此,大哥很不喜欢。天太冷了,干嘛出来迎我,快快回家,都别冻着。”
这不像是一位太子的威严,反倒像是民间百姓的口吻,笑呵呵的,平易近人,似在呵斥家中子弟,然而却是口硬心软。
李世民突然发足狂奔,远远朝着李建成扑了过去,不知为何,他眼中有泪,陡然呜咽嘶喊,样子极其失态,大哭道:“哥,哥啊……”
他扑向李建成的马前,满眼都是滚滚热泪,他完全不像是横扫天下的秦王,而像是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他刚才还说要找大哥告状,然而这一刻压根没提那茬,他只是扑向李建成马前,仰头看着自己的大哥。
后方不远之处,段志玄等人看的怔怔发呆,几位天策府大将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意外和震惊。
足足好半天之后,秦琼忽然缓缓开口,语带愧疚的道:“你们那些人,总想争权力,叹我秦叔宝,竟然不拦着,唉,可怜秦王殿下,何等尊兄重情,偏偏咱们整个天策府上下,都盼着他能坐上他大哥的太子之位。怂恿别人手足相争,此事何其心狠也……”
显然秦琼并不知道,这事本就是李氏皇族的顺水推舟。秦琼一辈子重情重义,这时只想恶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他真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偏偏他这无限自责的一巴掌,恰恰惊醒了那边的李建成和李世民,但见李建成陡然面色一愣,皱着眉头呵斥一声,‘不悦’道:“堂堂天策上将,大唐第一秦王,你竟哭哭啼啼,这像什么样子?速速擦了眼泪,自罚掌嘴两次。”
而李世民明显也已反应过来,陡然提起巴掌重重甩了自己两下,语带愧疚道:“大兄教训的是,臣弟以后不敢了,刚才只是一时激动,所以才有些失了仪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揭过。
然后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众人,很快发现了唯一一个陌生的面孔,他顿时呵呵一笑,朝着顾天涯招了招手,故意问道:“这位莫非就是天涯?果然长的一表人才。”
顾天涯越众而出,恭恭敬敬向他拱手,郑重施礼道:“草民顾天涯,见过太子殿下。”
“哈哈哈哈!”李建成猛然大笑起来,道:“好一个草民顾天涯,好一个见过太子殿下,可惜这话我听了不怎么喜欢,所以你得把这个说辞改一改。”
顾天涯岂能听不懂他的暗示,连忙道:“敢问如何更改?”
李建成又是哈哈大笑,忽然伸手指了指昭宁,他面上带着一丝促狭,对着顾天涯逗趣的眨了眨眼,道:“换掉草民二字,换成妹夫如何?”
说着第三次大笑,又道:“另外还有太子殿下四个字,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怎么改。”
顾天涯几乎想也不想,双手再次郑重一拱,大声道:“妹夫顾天涯,见过大舅哥!”
“好!”
李建成重重点头,瞬间将称呼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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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顾天涯和昭宁的事情终于定下,哪怕昭宁曾经许过一次人家,但是没人会拿这事挑毛病。
无论是悔婚也好,出尔反尔也罢,就算有人想要指责和非议,但却指责不到顾天涯和昭宁头上。
所有的骂名和指责,全由李氏皇族扛下
因为,李建成代表家族点了头。
这意味着大唐从今天开始,终于又多了一位皇亲国戚。
……
秦琼等人陡然一起拱手,同时对着顾天涯抱拳,齐声道:“吾等天策府将,见过平阳驸马……”
这是见证身份昭示之礼,所以三位大将全都面色肃重。
偏偏顾天涯像是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躲闪开去,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这个驸马的事吧,我觉得还有待商榷……”
“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猛听李建成再次大笑,忽然大有深意看向顾天涯,道:“驸马者,尚公主也,乃是入赘为婿,成为妻子的附庸,此事若是搁在普通之人身上,或许会感觉到无比的欢欣,但是天涯你乃大好男儿,心中必然有着不情不愿,我这么说,不知道可对否?”
顾天涯略显尴尬的干咳几声,讪讪道:“也不算不对,毕竟这是规矩,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李建成一脸打趣看着他。
顾天涯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大声说道:“但是我这人不同,因为我吃不了软饭。”
“好!”
李建成陡然伸出大拇指,冲着他重重一竖,道:“大好男儿,就该如此,若你选择入赘为婿,我反而有些看不起你。”
顾天涯登时怔住,他没想到李建成竟然如此开通。
却见李建成忽然负手背后,语气悠悠道:“你与吾妹,微末相识,彼此情真,当可携手,吾妹闺名秀宁,自己改名昭宁,无论秀宁还是昭宁,她都是大唐的平阳公主,但你娶的却不是公主,而是落水遭难的昭宁,所以,你不是驸马。”
既然不是驸马,那就不是赘婿。
在场众人都是一呆,三位天策府大将满脸怔愕。
但是三人反应很快,猛然再次一起拱手,重新见礼道:“吾等天策府将,见过…见过顾家兄弟。啊哈哈哈,竟然不是驸马,竟然不用入赘,顾兄弟啊,你可是赚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面色有些惭愧,连连给三位大将回礼,不断道:“诸位还请勿笑,非是在下执拗,只因我家只有一个男丁,香火实在不好断绝。所以我娶的乃是落水女子昭宁,不是咱们大唐的公主殿下……”
“对对对,你娶的是昭宁。”众人顺着他的话风点头,纷纷表示他说的有理,齐声道:“既然昭宁是个落水女子,自然不是大唐的公主殿下。”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陡然拱手朝着众人一礼,道:“多谢。”
随即转过身来,忽然向李建成弯腰下去,语带感激的喊了一声,极其郑重的喊道:“大哥!”
李建成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他道:“只要日子过的好,身份其实无所谓,规矩这东西,都是人定的,可以选择去守,也可以选择不守,不管你是驸马也好,或者是平民百姓也罢,在我李建成眼中一视同仁,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妹夫,只要你能善待昭宁,我就永远是你大哥。”
顾天涯重重点头,郑重承诺道:“一定!”
至此,身份终定。
……
而也就在此时,李建成的太子卫率终于追了上来,但见一两千骑各自驮着口袋,分明都是一袋一袋的粮食。
李建成转身看着那些粮食,笑着对众人道:“你们看到了没有,我带来了几千石粮,有了这些粮食以后,百姓们必能渡过寒冬!等到他们分了牛马和田亩,明年就能开垦荒田种植,虽然暂时只能救助一县,但是此事毕竟有了开端,只要有了开端,日子就有奔头,也许用不了多久,天下所有百姓都有粮食吃……”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忽然变的满脸憧憬,仿佛极其渴盼的道:“百姓有了粮,不用去逃荒,再也不会冻饿而死,再也不用背井离乡。倘若此事能够早早达成,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看着他的满脸憧憬,下意识全都看向顾天涯,不知为何,忽然错觉,大家只觉的李建成这位大唐太子殿下,竟和烂泥腿子出身的顾天涯如初一辙。
两人的心胸,是那般的相似。
唯有顾天涯面色怔怔,似乎看着那些粮食哭笑不得。
足足好半天之后,他才面带尴尬向李建成,道:“大哥千里迢迢而来,不辞辛苦带着粮食,如此敦厚仁慈,令人感慨莫名,可是您却不知道,我们已经有了弄粮的办法……”
“你说什么?”
李建成登时好奇,忍不住脱口而出,急急问道:“你们有了弄粮的办法?”
但是李世民却目光一闪,明显是不愿意这事说穿,他猛然大声开口,冲着李建成吵嚷起来,故意打岔道:“大哥,你先帮我主持个公道!”
说着转头瞪了一眼顾天涯,随即又转回头看着李建成,再次大声吵嚷道:“我要告状,三妹打我,还有这小子,骂我不要脸。”
堂堂天策府秦王,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吵嚷,这个举动极为突兀,明显与他的身份不合。
李建成和顾天涯同时心中一动,随即微不可查的相互对视一眼。
他俩已经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于弄粮一事,不能在这个场合说出,否则事机不秘,容易打草惊蛇。
顾天涯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开始了配合。
只听他陡然一声冷笑,同样也大声吵嚷起来,对李世民道:“你找大哥主持公道是吧?我正好也觉的心里委屈。争吵这么多天,始终没个结果,我也要向大哥告状,告你当二哥的不要面皮。”
李世民顿时‘跳脚大怒’,像是被顾天涯气的不轻。
而李建成则是脸色一沉,同时对两人呵斥起来,故作不悦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倘若传出去,被人给笑话,回家再说,允尔争辩。”
顾天涯和李世民相互‘怒视一眼’,各自转头朝着驿站的方向走去。
李建成像是有些无奈,对众人连连苦笑几声,道:“孤去处理一些家事,训斥两个不成器的兄弟。明明年纪都不算小了,竟然还学小孩子吵嘴,唉……”
秦琼等人连忙行礼,连连道:“殿下但请自去,吾等不敢参合。”
李建成这才转身,追着顾天涯和李世民而去。
舅哥妹夫三人,极其默契的演了一场戏。
虽然是默契演戏,但是该争的同样要争,无论顾天涯还是李世民,两人确实需要李建成给主持个公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犍牛,他俩都想要。
战马,他俩也都想要。
谁都不肯让步,谁都不愿吃亏,所以这事一直僵持不下,须得找个有份量的人撮合。而李建成身为皇族大哥,恰恰是最有份量的一个人。
……
片刻之后,驿站之中。
但见李建成手里拿着一卷册子,脸上带着浓浓震惊和不可思议,道:“虽然我早就听说你们斩获颇多,但我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几千头牛,几千匹马,这,这,难怪你们会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是在克制惊喜,但他根本无法克制,所以连声音也显的颤抖,开声又道:“这么多的犍牛,驯化之后全是畜力,倘若全都用作耕田,那得开垦多少土地?还有这些战马,完全能再建一支玄甲铁骑,足足三千匹马啊,岂不是三千个玄甲铁骑?”
李世民顿时抓住机会,转头对顾天涯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听清没有?大哥也支持我的想法!有了这三千匹战马之后,我的天策府又能建立一支骑兵。”
顾天涯丝毫不给他情面,冷笑道:“你的天策府能建立骑兵,难道我媳妇的娘子军不想建立骑兵么?”
李世民顿时一瞪眼,争辩道:“我要建立的乃是玄甲铁骑,整个天下只有我懂的操练。”
顾天涯‘嗤’的一笑,故意装作不屑道:“此事有何出奇?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做到!无非是战马罩着铁甲,骑士穿着重铠,战马喂养上好的草料,骑士则是顿顿饱餐肉食,只要做到如此,任何一支骑兵都是玄甲铁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气的一拍桌子,道:“你们河北穷成这个鸟样,拿什么好料去喂养战马?更别说是骑士顿顿饱餐肉食,你顾天涯在两个月前还吃不饱呢。”
顾天涯像是‘勃然大怒’,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信不信只需要三年,我河北会比你洛阳更富?不如咱们打个赌,就赌这三千匹战马如何,你把战马留在河北三年,看看我和昭宁养不养的起骑兵。”
李世民再次一拍桌子,大声道:“不要转移话题,更不要把我当成傻子哄,我若和你打赌,先得把战马留下,即便三年之后我打赌赢了,你这臭小子绝对会赖账不认。”
“不,我绝不赖账!”
顾天涯一脸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道:“我顾天涯做人光明磊落,人送外号诚实可信小郎君。二哥你若不信的话,可以三年之后看一看。倘若我三年之后真的赖账,二哥你可以随便打我的脸。”
“我呸!”
李世民猛然一口口水,喷了顾天涯一个满头满脸,道:“我信你个鬼。”
两人这般争吵,显然寸步不让。
旁边李建成看的头大如斗,无奈只能不断劝和调停,先是对李世民道:“二郎,要不你让一让吧,就当是给秀宁的嫁妆,也算是当二哥的尽了一份心。”
李世民明显迟疑一下,不过很快就大摇其头,道:“嫁妆我会送,战马不能给,我乃天策府秦王,肩负着莫大责任,我要建立玄甲铁骑并非私心,而是要保证整个关中的震慑,甚至还有江南和两淮,以及剑南和岭南等地。”
大唐虽然已经立国六年,但是很多地方并未真心归附,只不过是靠着武力威慑,让许多人不敢显露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四个月之前,刚刚经历一场反叛,至今没能平定,叛军仍在两淮。
那个叛军的首领并非普通人物,而是隋末响当当的义军首领辅公祐,如果不是因为寒冬难以剿乱,李孝恭绝对还会在两淮和他厮杀。
所以李世民想要战马并非无理,他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没有私心。
既然他没有私心,李建成只好去劝顾天涯,略显无奈的道:“妹夫,要不你让一让吧。你二哥乃是天策府上将,他需要震慑的地域比较多。”
顾天涯叹了口气,同样也学着李世民一般大摇其头,道:“我想要战马,同样没私心,河北道和草原接壤,北部几乎都是边境线,偏偏突厥骑兵来去如风,随时都有南下的可能,一旦他们长驱直入,受苦受难先是黎民,所以我想帮着昭宁建立一支铁骑,让娘子军拥有对战突厥骑兵的能力。唯有做到如此,才能保住一地民生……”
他说着看向李建成,忽然语气变的酸楚,道:“大哥,河北苦啊,家家十户九空,村村都是寡妇,我们不能再遭兵灾了,因为真的死不起了。”
李建成明显一震,几乎下意识重复他的话,喃喃道:“是啊,河北不能再遭兵灾了!因为百姓真的死不起了!”
顾天涯擦了一把眼角,转头又去看向李世民,同样语气酸楚道:“二哥,算我求你了,成么?今次这三千匹战马,算我顾天涯跟你借的。等到将来某一天,我偿还给你三万匹,五万匹,行不行?”
他并不是胡乱吹嘘,他真有办法偿还这笔债,并且时间不用太久,顶多也只需要三年……
三年这个数字很特殊,恰好也是太医判断李建成能活的日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的一番恳词和苦求,终于让李世民的神情有了变化。
他再也没像刚才那般,表现着自己的寸步不让。
但他心里虽然认了,嘴上却仍旧强撑,道:“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是可怜河北道的黎民。你顾天涯还没资格跟我借东西,这三千匹战马是我借给河北百姓的。”
顾天涯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郑重的给两人行了一礼。
李建成微微点头表示示意,转过头来却却安抚李世民,温声笑道:“二郎啊,其实你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些。你老是不自觉的想把关中经营好,可是你想没想过其它地方也是咱家的?现在你是天策府秦王,所以认为关中一代是你的封地,可是将来某一天的时候,整个天下都要你去担着啊。到了那个时候,关中跟河北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分别?”
这话明显带着一种暗示,更是如雷棒喝般的提醒。
李世民面色猛然一震,脑中仿佛敲响黄钟大吕,但他目光下意识看向顾天涯,隐约之间似是闪过了一丝迟疑。
却见李建成呵呵一笑,语带深意道:“天涯不是外人,乃是咱们妹夫,所以二郎你不用警惕,这个事情不必瞒着他。”
李世民缓缓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让我蓦然惊醒。无论河北关中,又或江南岭南,放眼整个中原,都是咱家地方,我确实不应该争,相反应该帮衬着!”
他说到这里一停,忽然哈哈大笑,道:“三千匹战马我不要了,四千五百头犍牛我也不要了,全都留给河北,让这个臭小子好生经营。河北百姓若能富裕,也是我大唐百姓富裕。但是这个臭小子却需要劳心劳力,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李家稳固江山,如此这般一想,原来亏的是他,哈哈哈哈,好得意啊。”
李建成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如释重负的道:“你能想通这些,为兄甚是欣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完之后看向顾天涯,打趣问道:“这次不用争了吧!”
顾天涯连忙点头,诚恳意切再行一礼。
李建成面色更加释然,感觉终于劝和了两个小兄弟。
他像是想要拍一拍顾天涯的肩膀,但是最终却忍下渴望没有上前,反而笑呵呵的叮嘱道:“刚才你俩因为争吵,激动之下离我太近,以后切记不可如此,须得站的离我远些,最好能在五尺之外,万万不可直面我的咳嗽。”
这话才一说完,李世民陡然变色,他满脸都是苍白,像是心中恐慌。
顾天涯同样脸色变化,忽然把目光看向李建成手掌,轻声问道:“大哥,你手里是不是有血?”
说着不等李建成回答,紧跟着又道:“此前我们在村头迎你之时,小弟见你以手捂嘴剧烈咳嗽。那时你将手掌藏在身后,你不想让我们看到你咳出了血,对吗?”
李建成呵呵而笑,摆摆手道:“骑马颠簸而已,应是没有大碍,你是我的妹夫,对于李家来说不算外人,所以这事我不瞒你,太医诊断我还有三年可活。”
顾天涯眼睛一凝,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问道:“何病?”
可惜李建成并不在意他的病,所以压根没有回答顾天涯的意思,他满脸温和微笑,很是悠然的道:“这次来到河北之后,我心里觉得很是满足,我看到了你的顾家村充满活力,看到了那些干活百姓的脸上笑容,我听着她们的期盼,听着她们的憧憬,她们在议论着地,她们还谈及了牛,她们盼着春日来到,可以早早的开荒种田,真好,真好啊……”
忽然他转头看着顾天涯,问道:“你收回了八个村庄的田亩,这些土地你准备怎么分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不敢迟疑,连忙回答道:“一家若有两丁,可得田地百亩。”
李建成明显怔了一怔,皱眉道:“河北道饱受兵灾多年,存活的男丁怕是很少吧。”
顾天涯再次开口,解释道:“我把妇孺和老寡全都算作壮丁,每个人都会分给口粮之田。”
李建成顿时满意,连连点头道:“这很好,这很好。”
忽然又问道:“牛呢?你准备怎么分?”
这次顾天涯微微沉思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四千五百头牛,能够满足七八个县,但是暂时我还做不到那么大,所以先要从密云县开始施行,按照三百亩地一牛的标准,先分给八个村庄的百姓。”
李建成登时又是一怔,道:“一家若有两丁,便可得田百亩,这岂不是说三家人便能共用一头耕牛?如此分配是不是稍微有些浪费?”
“大哥,这不浪费!”
顾天涯猛然开口,语气有些艰涩,道:“因为河北寡妇多。”
说完之后,才做解释,又道:“寡妇都是女子,体力难比壮丁,所以要多给她们分牛,才能保证耕种土地,若是不给她们足够的牛,她们…她们会把自己当成牛……”
李建成面色苍白,下意识道:“以人当牛,充作畜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忽然扭头别处,像是不愿意让李建成看到他眼圈泛红,道:“在我小的时候,我娘就当过牛,她拉着沉重的木梨,把自己当成畜力使。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娘的肩膀全都脱了皮。”
李建成怔立原地。
顾天涯又道:“虽然现在我长大了,我娘不用再去拉梨,但是河北还有很多女人,她们的孩子像我当年那样小,所以她们也会像我娘一样,把自己当成拉梨耕地的牛……”
李建成面色更加苍白,仿佛身躯都在摇晃,足足好半天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艰难道:“人,牛!”
人!
牛!
授田之后若是牛不够用,那些寡妇绝对会把自己当成拉梨的牲口。
他猛的看向顾天涯,一脸郑重的道:“你的分配办法很好,不愧是我的妹夫。”
这是赞同犍牛分配方式的表态。
顾天涯得他认可,心中顿感轻松,道:“您的心肠很好,不愧是我大哥。”
李建成哈哈大笑,指着他道:“难怪二郎说你油滑,原来你小子真的油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明显极其欣慰,对顾天涯越发的赞赏,忽然他再次开口,这次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沉声道:“粮食呢?怎么解决?你说你们已经想到了办法,但是大哥我对此事最不放心。”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语带深意道:“您身为大唐太子,谙熟所有内政,想必您应该知道,咱们其实有着存粮。”
他故意把‘存粮’二字咬的极重。
李建成何等人物,几乎瞬间就猜到答案,脱口而出道:“你说的是前隋粮仓?你们盯上了前隋粮仓。”
不知为何,他脸色变寒,眼中猛然闪现担忧,急急又道:“此事,危险。”
顾天涯登时一怔,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紧张,就连李世民也是微微皱眉,感觉大哥似乎太过谨慎了些。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猛见门口冲进来一道身影,赫然乃是昭宁,俏脸全是急色,她进门之后并没有和两位哥哥打招呼,而是直接扑到了顾天涯的身边,低声道:“出事了。”
顾天涯心里一惊。
他隐隐有种不妙之感。
能让昭宁这般紧张的事,必然是和他有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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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确实和顾天涯有关联。
但见昭宁略显担忧看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天涯,你还记得妞妞母亲吗?”
顾天涯登时紧张起来,急急道:“莫非是她的胃病?”
说完忽然摇了摇头,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沉吟道:“不对,肯定不是胃病的事!她已经辞去粮仓差事,如今在咱们这里做工,她现在每天都能吃饱,胃病肯定会慢慢康复……”
陡然目光一凝,似是想起一种可能,顿时脸色微变,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莫非是偷粮一事?”
昭宁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就在刚才之时,来了两个衙役,他们手里拿着县令孙昭签发的令书,声称要把妞妞母亲抓回县衙问审。”
她说着看了顾天涯一眼,紧跟着又道:“我隐约感觉事情不对劲,于是暗示燕九等人恐吓对方,哪知两个衙役的态度十分强硬,竟然坚持要把妞妞母亲抓回去,甚至放出话来,他们并不怕死,倘若娘子军的战士胆敢阻拦他们差事,他们直接就死在咱们的驿站之前。”
顾天涯明显瞳孔一缩,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此举大异常人,必是有心而为!”
昭宁点了点头,道:“当时燕九等人抽刀欲砍,结果两个衙役毫无胆怯,反而仰天哈哈大笑,像是盼着能被娘子军砍死,我觉得事情太过诡异,所以暂时喝止了燕九等人,如今他们正在驿站之前对峙,两个衙役坚持着要抓妞妞的母亲。”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陡然道:“这两人绝非县中衙役,必是密云孙氏的家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这么认为。”
昭宁再次点了点头。
旁边李世民忽然开口,像是提醒般道:“自古有刁奴作恶一说,很多人以为指的是仗势欺人,其实刁奴二字还有更深一层含义,那就是他们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吃谁的饭,听谁的话,谁养着他,当谁的狗……”
顾天涯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李世民的暗示,点头道:“既然是狗,就得咬人,哪怕需要面对的是惹不起之人,但是主人一声令下他们也得扑上来咬,因为他们能够认清自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墙头草,所以只能铁了心的跟着主人,就算是死也得一条道路走到黑。”
他说着看了一眼李世民,接着又道:“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既然是密云孙氏的家奴,身家性命早已和密云孙氏绑在了一起。孙家若灭,他们都死,孙家若活,他们才活,他们只是家奴而已,尚不具备卖主求荣的资格,故而只能跟着主家一起,无论对错都要死撑下去……”
李世民甚是赞许,道:“正是这个道理。”
李建成突然出声,沉声道:“既然你已看透此事的背后,那你可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
顾天涯缓缓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脑中闪过无数推测,陡然灵光一闪,已然想通一切。
他目光看向李氏兄妹三人,道:“两个孙氏家奴,专门来驿站抓人,他们不但毫无胆怯,而且还放言要死,这显然是铁了心的要办成此事,非要把妞妞母亲抓回去才行……而抓回去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让妞妞母亲在县衙之中过堂。为什么要过堂呢?过堂肯定是要定罪。为了达成定罪这个目的,他们甚至连娘子军的威慑都不顾了,这是破釜沉舟之举,凸显着不赢就死的决心。”
李氏兄妹皆非普通之人,瞬间都听出顾天涯的话中含义,齐声道:“然而妞妞母亲只是个普通寡妇,他们犯不上如此大动干戈,所以此事必然别有所指,妞妞的母亲只是个引子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眉头紧皱,心中生出一股浓浓担忧,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们要抓的不止妞妞母亲一人,倘若事情真像被猜测那般,他们恐怕是要审判很多人。”
审判很多人?
李世民顿时目光一厉。
李建成眼神也是一森。
唯有昭宁稍微慢了半拍,暂时没能想明白孙氏的意图,忍不住问道:“审判很多人又能如何?”
顾天涯轻轻吐出口气,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他们要让百姓去当替死鬼,替他们背上粮仓搬空的大罪。”
昭宁登时一呆!
顾天涯目光看向于她,叹口气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他们已经猜到了咱们的下一步动作,他们知道咱们要动用粮仓里的粮食,所以才会提前做出筹谋和反击……”
昭宁登时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咱们并没有泄密啊!甚至只是一个计划而已,此事你只和我说过一次。”
仅仅只是一个计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说给任何外人听。
也就是说,这事压根就不存在泄密的情况。
所以昭宁才会觉得意外,俏脸一片不可置信之色。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忽然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仿佛喃喃般道:“世家之中,有高人啊。”
完之后转回头来,面色肃重看着昭宁,解释道:“对方通过观察我这一阵子的行事风格,直接推测出了我的下一步举动。就如你们领兵打仗一般,未曾开战先要料敌机先,以前我是个穷苦小子,他们并不把我看成对手,所以不怎么猜测我的举动,很容易被我的手法给蒙蔽。但是现在已经有所不同,他们开始把我当成敌人看待了。”
昭宁毕竟是一代女帅,此时终于明白了顾天涯的意思,点头道:“所谓兵法之道,无非互猜而已,既然他们把你当成对手,自然会用心揣摩你的心思,而你自从县衙告状开始,每一步都是奔着土地和粮食,世家之人并不傻,相反全是精明人,他们见你一直盯着粮食,很容易便会联想到粮仓……”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而一旦联想到粮仓,他们必然会做出反击,因为,粮仓里的粮食已经被他们侵吞了。”
顾天涯轻轻吐出一口气,面色肃重道:“所以说,妞妞母亲是在替我们受过。她虽然曾在粮仓偷粮,但是一个女人能偷几斤粮?对方也知道她偷不了很多粮,他们需要的只是妞妞母亲承担罪名而已。”
李世民忽然开口,语气森然道:“一个女人担不起这么大的罪。”
顾天涯缓缓点头,道:“所以他们会抓很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陡然大怒,道:“河北是我的采邑,百姓是我的黎民,既然对方撕破脸皮,休怪我也不讲道理,我现在就点起兵马,先去把密云孙氏屠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欺负我男人十八年,狗一般的东西,也敢欺负我的天涯……”
这恐怕才是她想去灭人满门的原因。
其实她性格并非小家子气,相反乃是少有的女中豪杰,小小一个密云孙氏,并不会放在她眼里,但是对方欺负顾天涯,那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她早就把密云孙氏记在小本本上了。
她早就想着带领大军杀了对方全家……
今天遇到这事,正好遂她心愿。
哪知顾天涯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摇头道:“不行,这事得按照规矩走。你能屠灭一个密云孙氏,但你屠不灭所有的世家。”
昭宁顿时一怔,俏脸显得愕然,道:“我没打算屠灭所有世家!”
旁边李建成叹了口气,对昭宁连连苦笑道:“我的傻妹妹啊,你难道还没想明白吗?今次之事,不止孙家,对方明知我们都在河北,仍然敢做出这样的反击,这种胆气岂是一个小小密云孙氏能有的?这绝对是天下所有世家联合起来了啊。密云孙氏只是被他们摆上了明面,负责和我们打这一场擂台而已……”
李世民同样也开口出声,缓缓道:“大隋所留粮仓,天下各处都有,既然密云孙氏能够侵吞粮仓,别的世家岂能放着肥肉不咬?此事堪可算是最大窝案,因此反击之时必也上下齐心,所以秀宁你不能冲动,万万不可靠着兵力硬干,虽然我们李氏已经夺了江山成了皇族,但是我们还没有能力和所有世家同时为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看向顾天涯那边,又道:“天涯刚才说的很对,此事必须按照规矩走。”
“如何按照规矩走?”
昭宁明显心里有气,恨恨道:“莫非就眼睁睁看着对方抓人,问审,定罪,把侵吞粮食的一顶帽子,扣在我河北道百姓的头上?”
李世民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顾天涯道:“既然对方把密云孙氏摆上明面,我们也找一个人放在明面,密云县的县令乃是正七品,顾家村驿站的驿长也是正七品,双方都是七品,又是一县之内,遇有重大之案,自当一起问审。”
昭宁登时怔住,下意识道:“也就是说,让我家天涯去和孙昭打擂台?”
李世民淡淡一笑,反问道:“不行吗?”
“当然行啦!”昭宁不知为何,喜的眉花眼笑。
反而顾天涯有些意外,眉头皱起道:“可我只是驿卒,并非驿站驿长。”
“嘿嘿嘿嘿!”
李家三兄妹同时低笑起来,齐声开口道:“对不起,你升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今天开始,正七品驿长,享三百斤俸禄,与中县之令同。
……
顾天涯明显怔了一怔,想不到自己转眼之间生了官,但他仅仅只是一个迟疑,陡然双手攥成拳头,大声道:“好!”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官。
当官不为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时代并没有红薯,但是并不妨碍我护着黎民,你们想抓妞妞的母亲回去过堂是吧?我这个崭新出炉的正七品官护着她去。
天下世家又如何?
密云县衙斗一斗。
……
……下一章,有一个熟人会死去,大家可能会伤心,千万不要骂我啊。他不死的话,咱们的顾天涯无法怒发冲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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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一群娘子军悍卒手握横刀,目光凶狠的盯着对面两个衙役,对面两个衙役则是豁出去了,摆出一副横不畏死的无赖架势。
只听两人不断吵嚷道:“按大唐律,民触法当刑,我们乃是奉命抓人,你们为何横加阻挠?莫非娘子军故意庇护盗匪,是你们在幕后指使盗窃之事?”
“放你娘的罗圈屁。”悍卒们勃然大怒,几乎要抽刀子砍人。
但是两个衙役毫不畏惧,反而哈哈大笑问道:“既然不是你们指使,为何要庇护那个刘氏?既然不是你们指使,为何要阻拦我们抓人。”
这两人言辞尖利,很娴熟泼脏水的手法,隐约不似普通家奴,倒像是极擅此事的人物。
他俩手举抓捕文书,不断大声质问,又道:“我们手持县令签押之文,遵从的乃是大唐国法律例,然而你们竟然视做无物,莫非娘子军可以漠视王法么?”
娘子军的士卒们虽然彪悍过人,但是嘴皮子功夫明显落入下风,无奈只能骂骂咧咧,气的暴跳如雷但却不敢杀人。
原因很简单,昭宁临走之时下令他们忍着。
幸好这时顾天涯终于到了。
燕九连忙迎上来几乎,压低声音道:“顾…顾公您要小心,这两人不是普通衙役。擅长抓人话柄,言辞极其刁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缓缓点头,道:“放心,我认识他们。”
说着踏前几步,目光看向两个衙役,突然面上泛起微笑,语带深意的道:“我原本以为,来的是孙氏家奴,但我没想到,竟然是孙氏嫡支,两位都是族中掌权之人吧?难怪能用言辞逼住我的同袍……”
对面那俩孙氏之人的面色丝毫不变,仿佛并不在意身份被人戳穿,只是继续举着抓捕文书道:“出身如何,又能如何?我们即便是孙氏之人,难道就不能担任衙役为民出力吗?”
“好,好一个为民出力!”顾天涯称赞一声,对着两人竖起大拇指。
陡然他转身回头,望着悍卒们身后护着的妞妞母亲,笑呵呵道:“刘氏嫂子,你过来吧,既然人家拿了抓捕文书过来,咱们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走一趟了。但你不用害怕,咱们只是走一趟而已……”
妞妞母亲连忙走出,面带惊慌的躲在他身后。
顾天涯冲她温声鼓励一下,转头重新看向两个衙役,道:“走吧!”
哪知两个孙氏之人猛然摇头,一脸坚决道:“按照律法,此妇有罪,当以锁链拿之,带回县衙问审。”
顾天涯的脸色顿时拉下来,森然道:“不经问审之前,何来定罪之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彼此都知道对方心思,你们想要动用锁链拿人,无非是想让人先入为主,刘氏若是被你们锁住,别人下意识就会认为她有罪,这等龌龊招数,你们认为我会同意吗?”
他毫不顾忌的揭穿了对方的诡计。
但是两个孙氏之人满脸强硬,继续举着抓捕文书在坚持,大声道:“我们遵从的乃是大唐律例,阁下想要漠视王法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法?哈哈!”
顾天涯陡然大笑,然后转头看向村头,远远喊道:“大哥,二哥,媳妇,快过来啊,这里有人跟我谈王法……”
那边顿时传来长笑之声,只见李氏兄妹携手而来。
昭宁第一个开口,语带傲然道:“谈王法?可以呀!我家男人乃是国戚,普通王法不可加身。本宫这个说法,不知行也不行?”
这时代可没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说法。
昭宁连本宫的自称都用出来了,分明是在拿着公主的身份压人。
你们拿一个狗屁文书叽叽歪歪,就别怪本公主毫不留情的打你们脸。
想拿王法说事?
锁链锁着刘氏?
不行!
两个孙氏之人明显一呆,眼中各自闪过焦急之色,但是两人反应很快,瞬间想到了说辞,大声道:“我们要抓的是盗贼刘氏,我们要抓的不是顾天涯,就算他是国戚,又与此事何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妞妞的母亲并非国戚,既然不是国戚,就得遵从国法。
也就是说,他们仍旧还是有权力锁链拿人。
这两人不愧是世家出身,这个借口确实能堵住昭宁的话。妞妞母亲是个黎民,没有资格逃避律法。
可惜,今天在场的不止昭宁。
李世民开口了。
若论装逼之事,李世民一声不弱于人,但见他负手背后,一脸淡淡道:“从今天开始,刘氏不再是黎民,传大唐皇后懿旨,赐河北刘氏命妇,因其抚养孩子含辛茹苦,堪称天下守寡女子之表率,感动上苍,当赐命妇。”
命妇是什么?
命妇就是女人的官身。
有了官身之后,已经不是黎民,虽然依旧还要遵守律法,但是普通律法不再加身。比如,锁链不能锁她。
两个孙氏之人明显又怔住,目光全都呆呆看着李世民,足足好半天之后,两人才陡然反应过来,急急争辩道:“大唐并无皇后,何来皇后懿旨?”
大唐现在确实没有皇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李渊的妻子六年前已经病史。
虽然立国之后追封皇后,但是那毕竟属于追封亡人。所以两个衙役的反击十分刁钻,大唐现在的的确确没有皇后。
既然没有皇后,何来懿旨一说?
可惜,他们忽视了李世民身份。
但见李世民面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个无法否定的大道理,悠悠然道:“皇后是我娘,我替她传旨,如此而已,不能行吗?”
说着看向两人,一脸漠然又道:“如果你们还是不服,那么本王再给一个说辞,昨晚本王入睡之后,母后在天上托梦于我,让我替她传个旨意,封赐刘氏成为命妇,这说辞,满意否?”
两个孙氏之人目瞪口呆,只觉自己的脸上仿佛火辣辣的疼。
确实没错,李世民就是在打他俩的脸。
而且是毫无顾忌的打。
刚才那个懿旨是假的,是我李世民临时捏造的,但是你们能把我怎样啊?我说刘氏是命妇他就是命妇。
不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以!
但是你们得忍着。
两个衙役明显不想忍,因为今日之事不止锁链拿人这么简单。
可是还没等他俩开口,忽然又见一个男子缓缓上前,满脸敦厚道:“呵呵呵呵,认识一下,孤乃大唐李建成,勉强当了个太子……”
孤乃李建成!
勉强当太子!
这话说的何其平淡,然而两个衙役呆立当场。
太子也站出来了,他俩还敢锁链拿人吗?就算明知皇后懿旨压根没有,但是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惜他俩虽然认了,李建成却不愿放过他俩,猛然笑呵呵问道:“孤是不是要跟你们做个保证,昨晚家母也曾托梦于我?”
两个孙氏之人哪敢接茬。
他俩不敢接茬,李建成仍不放过,陡然脸色一寒,森森然道:“在孤面前说王法,那么孤就和你们谈王法,按大唐第一律例,太子乃国之储君,汝二人是何身份?安敢见君而不见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孙氏之人登时一惊,几乎不约而同就要见礼。
可惜李建成陡然暴吼一声,语气更加森然道:“晚了!见君不见礼者,按律当有两判,小判,鞭笞八十,大判,斩立决也。”
古代律法,确实如此,任何一个罪名都会有俩个判决,可以选择大判也可以选择小判。
两个孙氏之人面色猛然变白,他们就算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李建成会怎么判,李建成该怎么判。
果然只见李建成缓缓一抬手,淡淡道:“太子卫率,还不行刑?”
噗噗就是两刀。
两颗人头飞起。
直到两个孙氏之人倒在血泊之中,李建成的面色才又恢复敦厚,他转脸看着呆立当场的顾天涯,笑呵呵的提点道:“妹夫你要记住,忍这种事要看彼此情况,倘若双方势均力敌,那么你可以隐忍,可若是蝇蝇狗狗也来触犯你,你难道也选择和他们讲道理隐忍吗?那你很累啊,讲道理是讲不清的。”
旁边李世民冷笑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这小子还是没能认清身份,他没能适应自己皇亲国戚的权力。”
顾天涯仍旧呆立当场,好半天才喃喃的道:“皇亲国戚?可以杀人?”
李世民又是一声冷笑,淡淡反问道:“否则你以为我们李家江山哪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指了指地上两个孙氏之人,道:“他们是世家出身,按说不能随便判死,但是他俩为了达到目的自己选择担任衙役,这可就给我们抓到机会了,身为衙役,却不敬王爵,所以一刀杀了,此事咱们占理。”
旁边李建成出声又道:“妹夫你一定要记住了,与人争锋必须寸步不让,既然这两个衙役坚持锁链拿人,意图坐实妞妞母亲的偷窃之罪,那么咱们就得反其道而行之,先给这两个人扣上一个该死之罪。这才是打回了对方的出招,而不是你刚才所用的那种办法。你跟他讲的再多又有何用?他们难道真的在乎王法吗?须知今日之事,双方乃是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啊……”
顾天涯缓缓点头。
他渐渐有些明白高层次斗争的手腕了。
既然对方坚持无赖手段锁链拿人,那么自己这边就得同样无赖的打回去。
怎么打?
直接把人杀了!
必须用这种最决绝的反击告诉对方,你们出的无赖招数让我感觉不爽了,你们没把我们当回事,竟然用这种无赖的招,那就别怪我们心里有火,逼着你们不许再用无赖的招。
这时李建成看了一眼县城方向,随后又看向顾天涯身后的刘氏,突然道:“虽然两个孙氏之人杀了,但是对方还在县衙那边等着,我们能帮你做的暂时只能这些,剩下的必须你自己去干,我们只是看着,绝不出手帮忙……”
这是跟着顾天涯一起去密云县衙旁观的意思了。
顾天涯深深吸了口气,忽然伸手拉着妞妞母亲的手,沉声道:“刘氏嫂子,咱们去县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脚朝着县城方向而行,轻轻又道:“本官身为正七品,级别当与县令同,他要问审,我也问审……今日之事,是大唐驿站和地方世家的首次争锋,对方要害民,我们得护民!”
一群娘子军悍卒听到他的说法,顿时排成两列跟在他的身后。
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视一眼,拉着昭宁跟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此去……
密云县衙。
升堂问审。
天下世家联合是吧?我烂泥腿子顾天涯来了!
……
……不好意思,前面的预告失效,这章死的是孙氏之人,不是咱们大家的老熟人。下两章才是,顾天涯血染长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密云县衙之中,到处弥漫着紧张气氛。
顾天涯猜的一点没错,世家真的抓了很多人,但见几十个妇女锁着铁链,蓬头垢面的缩在一起哭,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她们脸上那种惊恐和绝望,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恻隐之心。
偏偏世家之人没有恻隐,反而狠了心的要把此事办成铁案,他们把这些女人抓来,未经问审先用锁链,这是疑罪从有的毒计,哪怕没罪也会打成有罪。
可怜这些女人孤寡柔弱,怎能抵抗世家的狠辣手段?
她们很多人身上都有鞭痕,明显是在被抓之时被人打的,不管有罪没罪,抓的时候先打一顿再说,如果把人打死了,打死也就打死了,又能如何?小民而已!
民者,黎庶也。
是黔首,是烂泥,黎民这个称呼从何而来?起初乃是专指奴隶社会的奴隶,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个称呼的蔑视之意何等强烈。
黎民百姓皆黔首,价值难与牲畜同,在世家大族眼中,黔首的价值还比不上牲口,只能算作烂泥腿子,一条性命不值几钱。
打死了,也就打死了,这种事情无所谓的,烂泥腿子翻不了天……
只要能把世家侵吞粮仓的罪名找人顶上,打死几十个孤寡女人完全是值得的,倘若今日之事无人插手,这些女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幸好事情稍显转机。
有人在护着这些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原来是程处默强硬出手,带着家丁部曲闯入县衙,二话不说,直接拔刀,上百部曲围成三四个圈,杀气腾腾的展开了保护。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出手庇护,所以世家的毒计一时难以达成,因此显得极其急躁,甚至可以说是暴怒。
陡然只听一声惊堂木响,仿佛要把桌案砸塌,县令孙昭的声音森然响起,明显有种暴跳如雷的愤怒,他厉喝质问道:“程处默,你好大的胆子,带人私闯县衙,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这话看似暴怒,实则暗含心机,明着是在大耍官威,其实是把一顶大帽子扣在程处默头上。
可惜,程处默什么脾气?
岂会尿他这一壶?
若是搁在以往,也许直接就拔刀砍人了,但是现在程处默似乎聪明了一些,竟然学会了抓人话柄做出反击,嘿嘿冷笑道:“请叫我程县尉。”
仅仅一句话,直接把孙昭的诡计打了回去。
孙昭明显一怔,仿佛首次认识程处默一般。
却见程处默再次冷笑,反口竟然开始质问他,傲然问道:“我乃一县之尉,乃是县中之官,县衙有我一席之地,我凭什么不能进进出出?”
孙昭咬了咬牙,陡然开口道:“你进县衙当然可以,但你为何带着家丁?足足一百部曲,此事作何解释?”
“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处默直接打个哈哈,仰头把鼻孔朝向了天上,一脸无赖的道:“我摆谱,不行吗?”
说着看向那些家丁,仿佛极其不满意的又道:“这才带了一百多口人,我还觉得不够有面儿呢。倘若是当年在瓦岗寨之时,我爹曾经当过混世魔王,那时我的架子可足了,随时带着几百上千人。”
孙昭明显被他噎的不轻,厉声暴喝道:“如今已是大唐天下,你竟敢说犯乱之语。”
哪知程处默毫不在乎,反而一脸得意看着他,道:“我就说了,你能咋地?我爹号称混世魔王,这事连大唐陛下都曾承认,秦王殿下甚至专门许诺,允许我爹可以保留称呼,你算什么东西,难道比大唐的陛下和秦王还高吗?”
孙昭勃然大怒,面色已经铁青。
但也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淡淡开口,悠悠然道:“此等烂杂之事,何必掰扯清楚,黄口小儿胡闹,孙昭县令也跟着胡闹吗?县令莫要忘了啊,你今天是在升堂呐。你身为一县执掌,有权问审断案,哪怕程县尉乃是官身,可他的职位比你低呀。既然你高他低,这县衙之上就得你说了算……”
这人明显是个手段阴柔的高手,短短数言已经给孙昭指明了方向,只听他慢悠悠又道:“所谓官大一级,覆压其顶,今天之事便是说破天去,一个县尉也无法阻拦你的决断,因为,你是县令,而他,只是县尉。”
孙昭何等机敏,登时反应过来,他刚才因为被程处默所气,故而思绪钻入了牛角尖,这时才突然察觉,他根本不需要和程处默吵,他的官位比程处默大,只需要动用他的权力便可了。
他陡然大笑出声,目光遥遥看向程处默,淡淡道:“程县尉,你要阻拦本县升堂问审么?若是真要阻拦,还请明言说出,如此本官才好上书朝廷,趁机罢免了你的县尉之职,哈哈,哈哈哈哈……”
他故意发出大笑,并非城府不深,相反乃是攻心之策,希望程处默落入陷阱。
可惜,程处默压根不在乎。
只见小家伙猛然拔刀在手,一张小脸赫然现出决然之色,大声道:“吾家先生曾言,虽万千人吾可往矣,孙昭狗贼,你想设计让我罢官是吧?告诉你,爷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挥刀一击,冲着天空咔咔两下,大声又道:“一个县尉之职而已,你们真以为小爷会在乎?就算罢免这官又能如何,正好让我弄一个更大的官儿,哈,是不是感觉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别生气啊,别难过啊,俺家上头有人,你说这事气不气人……”
孙昭登时眼神一厉,语气森寒道:“你这是想用无赖手段。”
程处默‘哈’了一声,满脸无所谓道:“我们做事,就是这样……”说着反问对方,满脸鄙夷又道:“你们能耍无赖,小爷学学不行吗?”
孙昭暴吼一声,厉声喝道:“你这是在替程家招惹灭门之祸。”
“我去你娘的吧,你还吓不倒小爷!”
程处默同样眼神一厉,同样语气变的森寒,但见小家伙手持横刀,这一刻分明有种昂然果敢的气势,无比坚决的道:“今天就是说破天去,这个问审你也得等等。”
“若是本官不想等呢?”
孙昭猛然站起身来,已有撕破脸皮的意思。
但是程处默毫不退让,冷冷盯着他道:“那我就直接杀了你。”
手中横刀一挥,眼光择人欲噬,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小家伙今天是豁出去了,只要孙昭真敢坚持升堂,这小家伙绝对真敢将他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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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还是个尚未成年的愣头青。
不讲道理,不计后果,哪怕天下世家能把整个程家灭门,但是这个后果程处默不会去琢磨啊……
愣小子哪有那么多的心思?一旦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孙昭的胆气同样果敢。
他仿佛不怕程处默的威胁,相反像是盼着程处默能把他砍死……
……
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出大堂,竟然直接朝着程处默逼近,他脸上带着决然之色,眼中闪着不畏死的决绝。他一步一步接近而来,陡然把胸膛向前一挺,等到胸口触及刀锋,他猛地冷冷发出一笑。
他笑的那般阴冷,语气明显带着嘲弄,忽然道:“本官已经凑上来了,程县尉可敢当堂杀官么?”
程处默僵立当场。
他其实并不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知道自己不敢真的杀孙昭。
当堂杀官,罪大恶极,一旦真把孙昭杀了,事情再也无法收住,官员乃是朝堂象征,当堂杀官如同谋反,这个罪名程处默扛不住,因为他不能牵连整个程家。
杀官乃是谋反,位列三不赦之一。
这是要满门抄斩的重罪。
程处默年纪虽小,但他懂的不能牵连家人……
若是这世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他绝对会二话不说一刀把孙昭给剁了,但是他身后有着爹娘,有着兄弟姐妹,这让他无法快意行事,只能举着横刀僵立当场。
孙昭明显知道他的顾忌,因为显得更加果敢,森然又道:“本县已把胸口送上,然而程县尉却不敢以刀捅之,显然这一局,你已经输了,既然输了,那就得认,你我都是官员,应该守着规矩,本官乃是正七品职,而你只是从九品下,双方差的实在太远,你想阻拦我不够资格。”
他说完之后,目光直直盯着程处默,陡然发出一声厉喝,仿佛晴天霹雳,暴吼道:“本官正七品职,今日就要升堂问审,尔乃县衙下属,安敢与我对峙?若想对峙,那就杀我,若不杀我,那就退后,本官现在就要审这些盗窃之妇,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拦于我,程县尉,你想让你全家谋反吗?”
程处默面色艰难。
他焦急的朝着县衙大门看去。
孙昭登时冷冷一笑,语带讥讽道:“你在等谁?谁能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就在他问出此话之后,大门之外竟然真的传来声音,悠然淡淡的道:“他在等我!”
孙昭瞳孔猛然一缩,感觉这个声音很熟。
顾天涯踏门而入。
……
他进门之后,面色平静无波,望着孙昭说道:“他在等我,但我却不是帮他,相反,是他帮了我!孙昭县令,你好大的官威呀,非要正七品的同级相对吗?那么我顾天涯如你所愿来了……”
说到这里忽然一停,猛然伸手指向自己,语带嘲讽的道:“认识一下,本官顾天涯,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升的官,不知道我的资格够不够?”
你说程处默级别不够是吧?
我这个崭新出炉的正七品官行不行。
孙昭明显怔住,眼中闪过浓浓警惕。
程处默则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家伙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
他欢天喜地跑向门前,想也不想直接弯腰行礼,欢喜道:“顾先生,您来啦,我差点撑不住了,差点中了他们的诡计!可我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带着部曲闯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面色温和看着他,忽然伸手轻抚小家伙的额头,温声道:“你做的很好。”
程处默登时喜的眉开眼笑,道:“多谢先生夸奖,我这个学生还不错吧。”
哪知顾天涯突然面色一肃,沉声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学生……”
程处默登时僵立当场。
小家伙脸色快要哭了。
他毕竟年纪不大,还是性格跳脱的孩子,他眼圈明显已经泛红,望着顾天涯可怜巴巴的道:“先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夜校,为什么不再认我这个学生。”
却见顾天涯面色仍旧严肃,忽然再次伸手轻抚他的小脑袋,轻声又道:“从今天开始,我也不再是你的先生。”
程处默哇的一声,他真的哭了出来。
毕竟还是个孩子!
但是顾天涯并没有安抚他,反而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陡然以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开口,像是盟誓一般庄重的道:“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师父……”
说着看向程处默,再次道:“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徒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处默登时呆住,眼圈里还含着泪水,他怔怔仰着脑袋,看着顾天涯的目光。
也就在这时,猛见门口冲进一人,赫然乃是大将秦琼,一脚将程处默踢倒跪地,大声道:“小子还不跪下,给你师父磕头。”
师父者,如父也。
不是那种传道解惑的师,而是把徒弟当成了自己的儿。
徒儿,徒儿,虽非亲子,但也是儿。
这是能够继承师父家业的身份,是能够和嫡子嫡女相提并论的资格,师父一旦收了徒儿,一辈子都得为徒儿负责。
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天开始顾天涯算是程处默的半个父亲,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一天,他就得对程处默好好照顾。
而等他死的那天,程处默要给他披麻戴孝。
如子嗣一同!
甚至比庶子的位置更靠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跪拜之处,乃在灵堂。
难怪秦琼会急急冲进门中,将程处默二话不说踢倒地上,只要程处默给顾天涯磕了头,徒儿的身份从此以后就算确立了。
此时程处默终于反应过来,小家伙登时变的又惊又喜,他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就给顾天涯磕头。
偏偏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孙昭冷笑的声音响起,道:“在我县衙之中,演出一场拜师收徒的大戏。给谁看?想作何?今日你们已经耍了一套无赖,莫非还要再耍第二套第三套?这里乃是密云县衙,你们要想拜师去往别处!”
说着陡然上前,一脸坚决之色,又道:“此地,是吾官署,本官,不喜欢看……”
程处默顿时勃然大怒,暴吼出声道:“你敢耽搁我拜师!”
小家伙双目血红,这次明显是发了真火,他手中死死握着横刀,很可能真的会砍死孙昭。
而孙昭则是满脸故意不屑,似乎一直在刺激程处默砍死于他。
这事隐约透着古怪,不用想也知道乃是世家之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孙昭若是当场被杀,世家一方必然赢定了。
因为,此处乃是县衙。
因为,孙昭身穿官衣。
官衙之内杀死官,无论对错算谋反……
可见世家能够屹立不倒,确实是有着牺牲一切的狠心,大利之争锋,至亲亦可杀,牺牲一个孙昭而已,换来所有世家的胜利,他们只要赢下这一局,事后必会好好照顾整个密云孙氏。
所以孙昭根本不怕死,他今天冲动的像个疯子,他是在为整个家族谋福,他知道自己是被所有世家推出来的牺牲品……
但是顾天涯岂能让其如愿?
……
他先是伸手拦住程处默,顺手把小家伙推向秦琼那边,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再次现出微笑,他双目直直盯着孙昭,仿佛是好朋友欣然相见。
他笑的那般随和,声音里透着亲切,忽然笑呵呵问道:“听闻孙昭县令想要升堂问审?”
孙昭对他的微笑很警惕,不过仍旧缓缓点了点头,语带深意道:“不错,本官正要升堂,问审一桩盗窃大案,判决一批偷粮之贼。”
说着伸手一指那些女人,目光直视顾天涯的眼睛,森然又道:“罪大恶极,罪不容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一语双关,也许说的不是那些女人。
顾天涯陡然哈哈一笑,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升堂好啊。”
突然面色一冷,沉声道:“巧的很,本官也要升堂!”
说着伸手也指向那些女人,他目光同样逼视孙昭,冷冷又道:“你言她们罪大恶极,本官却听说屈打成招!”
孙昭眼神如剑,带着刻骨森寒。
但是顾天涯恍若未见,而是缓缓仰头望天,忽然大有深意的道:“至于你说的盗窃大案,确实有桩盗窃大案……”
猛的重新看向孙昭,口中吐字无比缓慢,几乎一字一顿道:“这才是罪大恶极,这才是罪不容恕,敢问孙昭县令,现在还敢升堂否?”
孙昭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缓缓开口,无比阴沉的道:“敢!”
事情已至此处,没有撤退可言。
……
但见孙昭陡然转身,大踏步走入大堂,他面色平静坐回官椅,猛地拿起醒木重重一拍,用力之大,几乎像砸,沉声道:“左右衙役何在?速给犯妇上刑。按大唐律,偷窃者问审,当刑杖三十!”
刑杖三十,就是三十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多棍一旦打下去,哪个女人能够撑得起?恐怕立马就得断气,当时就得横死。
程处默等人眼中焦灼,但却不敢出声做出反对,原因很简单,顾天涯已经答应对方升堂了,既然答应了对方,那就得遵守规矩。
但是顾天涯猛然哈哈一笑,突然道:“自古以来,律有两判,乃是法外容情之规,任何罪名都有大判和小判,也就是说即便定了罪名,判决仍可往大往小周旋,但是孙县令尚未问审,先就以盗窃者之罪而定,本官倒要问问孙县令,你可有物证人证乎?”
孙昭冷冷出声,道:“本官已经查明,她们用自己的胃偷取粮食。”
忽然眼神森厉,仿佛择人欲噬,又道:“顾驿长如果想要物证,不如咱们剖开她们的肚子如何?看一看这些女人的胃里,有没有装着偷窃的粮食。”
真够狠的!
要剖开女人的胃。
这比刑杖三十还要毒,这是直接让女人全都死。
顾天涯的脸色森寒下来。
孙昭则是满脸冷冷的笑……
他在等着顾天涯接他的招。
哪知顾天涯根本不接招,而是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这些妇女有罪,她们确实偷了粮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都是一惊,程处默差点叫出声来。
孙昭则是面色惊喜,伸手便想拿起醒木敲,他要立刻下定论断,坐实这些女人的盗窃罪名。
但是他没想到,顾天涯比他更快开口,只听顾天涯大声又道:“本官以正七品之职,判定这些妇女盗窃有罪,按大唐律,刑杖一棍。”
只一棍!
不是三十棍!
根本不会打死人,这些女人全都保住了。
他笑着看向孙昭,仿佛在提醒对方一个事实,缓缓道:“孙昭县令,我也是官!”
既然他也是官,自然也能判案,自古刑罚皆有大判小判,他直接给出了最小的判决。
程处默等人登时喜出望外,小家伙甚至哈哈大笑喊了一声好,然后得意洋洋看着孙昭,故意问道:“孙昭你听到了没有?我家师父已经帮你判案了!哈哈哈哈,不用感谢,我们做事,就是这样……”
哪知孙昭同样满脸笑意,忽然慢悠悠开口道:“判大判小,都无所谓,真正重要的是,这些女人判了罪!”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偷窃粮仓的罪名已经扣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处默等人顿时呆立当场。
却见顾天涯仿佛早有预料,竟然顺着孙昭的话风点了点头,道:“孙县令所言一点没错,这些女人确实判了罪,她们在粮仓做工,然而挣不足养活孩子的粮食,所以只能选择偷窃,盗窃工具就是自己的胃。”
孙昭面带微笑,道:“很好!顾驿长不愧是明察秋毫。”
哪知顾天涯突然大笑起来,道:“如果这也能算明察秋毫,那么顾某非得愧疚至死,查出一群可怜女人偷点粮食而已,这怎么能配得上明察秋毫四个字?”
说着停了一停,目光带着深意,看向孙昭道:“孙昭县令啊,你还不自知吗?本官真正的明察秋毫,乃是查出了一群大盗啊!”
猛地大踏步上前,伸手直接指着孙昭,大声道:“这群大盗是谁呢?这群大盗就有你!今日在此,敢问阁下,尔等侵吞国之粮仓,眼中可还有王法否?”
世家喜欢说王法,因为擅长玩规矩。
但是现在,顾天涯也说王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砰一声巨响
孙昭重重砸动醒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他脸色阴沉,陡然竟从官椅之上站起。
他双目死死盯着顾天涯,说话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你应该能够明白,这种事不可放在台面上,无论大唐皇族还是天下世家,彼此双方暗地里都存着默契,大家只以这些女人互为攻防,她们定罪之后世家便算赢了。但你,却打破了双方的默契……”
说到此处停了一停,猛地再次大声开口,一脸决然做出判定,厉喝道:“今日之案,至此完结,关于密云粮仓失窃一事,乃是仓中女工偷盗所致,本官问审已毕,现在宣布退堂。”
然而顾天涯却突然长笑,大声道:“你的问审已毕,但是本官的问审才刚刚开始。”
孙昭陡然面色一狠,死死看着他道:“你真要为了一群泥腿子,非和天下世家撕破脸皮不成?”
顾天涯徐徐吐出一口气,满脸决然的道:“你们搬空了国之粮仓,那原本应该是天下百姓的粮。”
“好!”孙昭猛然厉喝出声,几乎宛如咆哮,道:“你要战,我便战!”
忽的转头看向大堂后方,再次厉喝道:“来人,把孙七给我带出来,咱们让这位悲怜天人的顾驿长认清自己,让他明白他没有资格和天下世家撕破脸……”
顾天涯顿时目光一凝。
他听到了孙七的名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孙七管事是被人拖出来的。
浑身血淋淋,到处都是伤,也不知他受了多少毒打,连两条腿也被人给打断了。
他已经不能自己行走,被俩个壮汉家奴拖着出来,虽然他还没有断气,但是气息却极其萎靡,最惨的是他满脸死灰,眼中毫无活泛之色。
这是心里已死,对这个世间绝望了……
但是当他被人拖出之时,他看到了顾天涯站在堂上,也不知为何,他黯如死灰的眼睛猛然一亮。
他挣扎着想要挺起胸膛,可惜浑身哪还有一丝力气,他只能遥遥望着顾天涯,忽然脸上凄凉惨笑,虚弱道:“顾…顾小哥啊,又见面了啊,只是想不到再见之时,孙七已经落到这般田地。”
顾天涯面色苍白,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陡然暴喝一声,冲那两个孙氏壮奴厉吼道:“放开他,给我放开他。不放他,你们死……”
锵琅琅!
整个院子忽然响起抽刀之声。
几十个娘子军悍卒齐齐拔刀,目光凶悍的盯在孙七身上,同声厉喝道:“放开他……”
一步一步逼近,真会举刀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哈!”
孙昭突然放声长笑,宛如疯子一般疯狂。
他脸上狰狞一闪,竟也厉喝大吼起来,咆哮道:“来啊,杀啊!想要放人?不可能的。不放,就是不放,顾天涯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曾经同情于你的孙七,如今他像是一滩烂泥,被我亲自打断了双腿,可是你能把我怎样啊?你能把天下世家怎样啊?我就是要让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黎民百姓,烂泥腿子,命不值钱,该死还得去死……”
他疯狂大笑,仿佛已经疯了,但他眼中极其清明,显然一切都是伪装。
他陡然伸手一指孙七,语气变的阴寒无比,道:“这个家奴,吃里扒外,他生在我家,长在我家,孙氏给他吃给他喝,让他一家老小能活着,可他竟然不思忠诚,反而去帮着那些女人掩盖偷粮之事!倘若没有他的暗中帮忙,你真以为那些女人能把粮食偷回家吗?”
在场众人全都怔住,目光呆呆看向孙七,忽然几十个女人齐齐跪地,对着孙七管事呜呜大哭,嚎啕道:“孙先生,孙先生啊,我们给您磕头,我们给您磕头啊……”
唯有受过帮助之人,才会明白孙七的伟大。
倘若没有孙七的暗中帮忙,这些女人根本不可能偷到粮食,哪怕是用自己的胃去偷粮,可她们没有机会把粮食吃进胃里。
几十个女人下跪,一齐给一个家奴磕头,这场面何等悲壮,然而孙昭再次大笑出声。
他猛地走到孙七身前,抬手重重一拳砸下去。
孙七登时吐出一口污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昭却狂笑着转头看向顾天涯。
他大声道:“顾天涯,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你才帮百姓做了几点事,你比我家这个该死的家奴差远了。哈哈哈哈,可是这又能如何啊?他只是一个家奴,犯了家法随时可以打死,哪怕是大唐律例之中,也有这一条相关的铁律。”
说着又是重重一拳,发疯一般砸在孙七身上,他宛如疯子般狂笑又道:“你看,你看啊,我又在打他,我很快就会把他打死,可你能把我如何?你能把天下世家如何?”
孙昭说的确实没错。
这时代的家奴如果犯了错,确实可以被主家随意打死。
并且还不用承担律法之罚。
……
“孙昭,我杀了你!”
顾天涯终于中计,猛然暴吼一声。他从一个悍卒手中夺过横刀,发疯一般朝着孙昭冲去。
孙昭毫无畏惧,反而胸口一挺,不断刺激他道:“来啊,杀啊,一刀将我砍了,发泄你的愤怒,恰好今天卢氏公子在场,帮我们之间做一个见证,这事会写入史书,成为一段‘佳话’,有人在大唐的县衙之中,当堂行凶杀死大唐官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一番话,全都是陷阱,但是顾天涯怒火冲头,已经完全不去顾忌什么,他双手握着横刀,发疯般的冲向孙昭。
但是孙七管事猛然挣扎几下,也不知从哪里忽然来了力气,大喊道:“顾小哥,求求你……”
他像是生怕顾天涯会冲动,所以急急又开口大喊,嘶吼道:“你还记得那首诗吗?你还记得那首诗吗?”
顾天涯前冲的身形顿时一止。
他双手握着横刀,目光怔怔看着孙七,下意识问道:“雪压枝头低?”
孙七管事连连点头,陡然又是一口污血喷出,他面色已经极其惨淡,气息比刚才更加萎靡,但他强撑着自己精神,冲着顾天涯努力微笑,道:“那首诗,你写的真好。”
在场众人全都莫名其妙,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一首诗。
但是顾天涯却突然一叹,将自己手中的横刀扔在地上。
唯有他才知道,孙七在劝自己。
雪压枝头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低不着泥
一朝红日出
依旧与天齐
那是他和孙七之间的共勉,只有两人才明白诗中的期盼,那是一种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家奴相互约定。
红日代指志向,天齐乃是伟业。
等到红日笼罩天空的时候,我们将会和天空一样平齐。
何等凌云壮志!
但是,现在还不是红日已出的时候。
顾天涯需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很远……
所以孙七才会劝阻顾天涯,这一刻也只有他才能劝住顾天涯。因为,两人乃是知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不曾交友,亦不曾结拜,但是一个烂泥腿子和一个世家家奴之间,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相知和默契。
他们有着共同的伟大理想,他们都有着一颗同情良善的赤心。
此外还有一人,正是大唐太子……
但见李建成陡然越众而出,身为一国太子竟然弯腰下去。
他远远朝着孙七管事行了一礼,语带艰涩的道:“孙七先生,一路走好,欣闻世间竟有先生这般人物,李建成觉得不枉人世走上一遭,但我无法救你,更不能让天涯救你,所以孤以一国太子之身,向你这位世间大贤送上一礼,只愿黄泉路虽远,先生可以慢慢行……”
满场惊呆!
谁也不敢相信,李建成竟给一个家奴行礼。
并且还称他为先生。
并且还说他是大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孙七管事明显也怔住,足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此时他气息早已萎靡极点,但他眼中分明迸发出强烈欢喜。
他陡然颤声开口,仿佛自语喃喃,满脸开怀的道:“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虽然会被主家打死,但这并不是我孙七的错……”
顾天涯重重点头,李建成同样重重点头,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大声道:“你没有做错,错的是他们。”
孙七陡然挣扎一下,努力让自己挺直胸膛,他口中发出大笑,仿佛一切都已释然,长笑道:“我没有错啊,我真的没有错啊!”
猛地看向顾天涯,眼中突然热泪滚滚,嘶吼道:“顾小哥,你一定要坚持走下去啊。当今这个时代,实在太难熬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时代,他们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他们酒池肉林夜夜笙歌,口中蔑视喊着黔首黎民,可是黎民也是人啊,我孙七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女人饿死,顾小哥,顾小哥……”
他说到此处之时已是嘶喊,明显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尽头,但他强撑着胸中一口正气,陡然怒眼圆睁发出咆哮,宛如咆哮般道:“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啊!”
顾天涯眼泪横流!
他知道孙七让他答应什么。
此时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但见李建成握着顾天涯的手一齐抬起,重重点头道:“孤与他,一同答应你。”
猛然又有两只手伸来,赫然是面色铁青的李世民和昭宁,李家兄妹三人共同抓着顾天涯的手,目光一齐看着大堂上的孙七,宛如仰天盟誓一般的道:“孙七先生,一路走好。”
孙七面带释怀,口中发出欢喜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看他就要断气,众人心中全是不忍。
哪知就在此时,陡然孙昭哈哈大笑,疯子一般的道:“你怎能自己死?你没资格自己死?你只是一个家奴,就算想死也得主家宣判……”
他猛地眼中一冷,森寒看向顾天涯,突然抬手指着已经快要断气的孙七,赫然对那两个壮奴发出命令,无比绝情的道:“打死他!”
砰!
一根木棍当空而击,恶狠狠的砸在孙七头上。
这位心怀良善的家奴,临死也没能自己断气,他双目呆呆看了看孙昭,然后遥遥看向顾天涯……
额头血流如注,转眼溘然长逝。
他是在临断气之前,被人活生生的打死在朋友面前。
他怒眼圆睁的死了,眼中明显带着绝望,但他不是绝望自己死了,他绝望的是他死了谁还能拦着顾天涯?
顾小哥,千万不要中计啊!
这是他临死之时的心声,可惜已经没有能力嘶喊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出身低微的家奴,临死都还在替朋友担心。
……
顾天涯疯了!
这一刻顾天涯真的疯了。
他眼睁睁看着孙七倒地,眼睁睁看着朋友被人打死,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刻终于变成了疯子。
他咆哮着弯腰下去,想去捡起那把横刀。
李建成和李世民同时色变,几乎想也不想同时开口,断喝道:“天涯,忍住。今日并不只有密云孙氏,而是五姓七望都有人在,这是一个陷阱,你千万不能去跳……”
今日县衙之上,确实还有很多人。
也许顾天涯不认识他们,但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却都认识,那全是五姓七望的嫡支,分明是专门来此做个见证。
这是所有世家的联合,已经不是顾天涯能够抗衡的巨力。
甚至整个大唐皇族也扛不住,需要俯下身子和对方谈和,如果顾天涯中计,李家很可能保不住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非,撕破脸。
但是,那会让整个天下瞬间陷入动荡。
也许会死很多人!
也许李家的江山会颠覆。
毕竟大唐立国不久,天下各处并未清平,北方突厥虎视眈眈,江南辅公祐起兵谋反,世家广散各地,而且有钱有粮,倘若他们真的发起狠来,绝对会资助一股叛军祸乱大唐……
如果不能一日之间杀光所有世家,那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动用狠手。
打蛇不死,反被其咬。
入骨三分,中毒会忘。
此时就连昭宁都变了颜色,用手死死抓着顾天涯不放,满脸焦急道:“天涯,千万别,你要忍,你一定要忍,你整天都给我说,你是一个能忍的人。你想想咱家的家训啊,你千万不要被怒火冲昏了头……”
顾家家训,必须隐忍。
然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啊啊!”
这一刻的顾天涯,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叫,他双目变的血红,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孙昭,他仿佛感觉不到昭宁抓着他的手,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孙昭一个人。
他喉咙不断发出低吼,忽然像是呓语一般出声,道:“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
昭宁见他如此,俏脸一片苍白,旁边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视一眼,用手死死按在顾天涯身上。
李家三兄妹全都能够看出,顾天涯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却见顾天涯虽然被他们按住,但是双目仍旧死死盯着孙昭,他喉咙里还在低吼,继续那种诡异的呓语,不断道:“我这个烂泥腿子,一直活的小心翼翼,我总是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做个稳健的人。因为,我是黔首,我是黎民,我这一条烂命,在世家贵族眼中不值钱,如果我不愿意忍,我随时都能被人打死……”
昭宁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眼泪,手掌发颤的抚向顾天涯脸庞,急急道:“天涯,天涯,你别吓唬我,你千万不要吓唬我啊。”
“啊啊啊啊!”
陡然顾天涯一声咆哮,也不知哪里突然来的力气,突然一下子挣扎,竟把李建成和李世民推开,他大吼一声冲出,刹那间冲入县衙大堂……
他仿佛真的疯了。
双目血红的盯着孙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口中不断咆哮,野兽一般嘶吼,嗷嗷道:“我们是黔首,我们是黎民,你们是世家,你们是贵人,但是烂泥腿子又如何,我们必须活的卑微吗?生而为人,谁都只有一条命,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我们黔首也是有血性的人!”
匹夫一怒,血流五步。
他怒眼圆睁看着孙昭,陡然疯狂发出大笑,咆哮道:“黔首顾天涯,送贵族一死。”
说完探手入怀,猛的掏出一物,然后就在李氏三兄妹惊急的眼神之中,就在五姓七望满是惊喜的注视之下……
他将那东西指向了孙昭。
砰砰砰!
一连三声震响,那原本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间的声音。
孙昭直接倒在血泊之中!
李氏三兄妹齐齐色变,五姓七望则是满脸大喜。
顾天涯,终于中计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县衙之上,当堂杀官。
这种事古往今来都很少,几乎每一次都会被写在史书上。
杀官这个词,一向和造反联系在一起,因为官员乃是朝廷象征,是封建王朝的权力体现,所以杀官属于目无王法,既然目无王法还不算造反吗?
今日顾天涯冲冠一怒,为了朋友血溅五尺,爽是肯定很爽了,但是他摊上大事了。
世家一方,无不大喜。
“哈哈哈哈,好啊!”
陡然有人放声大笑,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好。
随后只见这人越众而出,伸手指着倒在血泊中的孙昭,突然由笑改哭,仿佛仰天质问,‘悲愤’道:“上苍啊上苍,您且开眼看一眼,我世家一族传承千载,劳心劳力一心为民,保家卫国,治理地方,身为汉家脊梁,撑起民族傲骨,然则我们付出这么多,得到的回报是什么?是死啊,是被人当堂给打死……”
这货仰天大哭,像是真的心生悲切,嚎啕又道:“可怜孙昭吾弟,实乃一时俊彦,只因他一身正气不愿低头,竟然被人打死在县衙之上,他可是县官啊,他正在问案啊,他身上还穿着官服,结果却被人直接给打死……”
这尼玛绝对是个好演员,就是演的有点太不要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脸色阴寒,陡然冲着这人冷哼一声,道:“卢照云,你有点太过了!”
他身为秦王已然发话,天策府大将必然帮腔。
只见段志玄猛然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道:“今日在场的都是明眼人,你这么嚎啕大哭演给谁看?娘卖皮,真不是玩意!”
旁边张亮同时开口,满脸杀气道:“我和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把我当成傻子哄?”
最后是秦琼缓缓开声,黄脸汉子明显带着怒气,沉声道:“汉家脊梁这个词,世家恐怕配不上,至于保家卫国,撑起民族傲骨,我倒是很想问上一句,当年五胡南下的时候你们在干啥?似乎骨头比谁都软,似乎跪的比谁都快……”
一连四个人,全都发出声音,这一刻,天策府力挺顾天涯。
但是那个卢照云昂然不惧,反而继续嚎啕大哭,口中不断喊冤,要让上苍开眼。
其实谁都知道他喊冤是假的,让上苍开眼也是假的,他的意图极其明确,无非是要把顾天涯的杀官罪名给坐实。
昭宁陡然一声厉喝,俏脸带着浓浓煞气,森然道:“卢照云,你再哭一下试试看,休怪本公主给你提个醒,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脾气很不好,河北道匪患横行,而且靠近草原突厥,倘若你们今天全都死在此处,天下人得到的消息只会是匪患作乱……”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若是卢照云再敢演戏,她就把今日到场的五姓七望全都杀了,然后对外宣称,死于匪患作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威胁很有力度。
这才是真正的李秀宁,杀伐果断狠辣无比。
如果对方把她惹毛了,她真有可能玩一手绝杀。
那个卢照云果然有些担心,几乎是瞬间止住了哭声,他脸色略显难看,叹口气道:“唉,女人就是麻烦……”
女人确实麻烦,因为不愿讲理,哪怕他卢照云演戏演的再好,遇到怒火冲头的女人也是白搭。
但是,他也并不是特别畏惧昭宁的威胁!
因为,五姓七望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杀的。
自古至今,世家强横,不但有钱有粮,而且养着私兵,比如现在的大唐李氏,当初也只是世家而已。李渊为什么能够起兵谋反?那是因为李家本来就养着私兵。
当今五姓七望,和那时的李家差不多。
今日到场的乃是七大门阀代表人,几乎每一个门阀都是庞然大物,不但分支绵延,而且把持地方,家里养着私兵,暗中资助匪患,实力堪称强横无比,未必会比皇族差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倘若昭宁今日真敢杀人,那就代表着李家和所有世家撕破了脸。
那将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注:这才是真正的唐初历史,世家强横之时甚至看不上皇族,比如李世民想娶世家女,结果人家不愿嫁】
由于昭宁的突然威胁,眼看今日之事就要谈崩,但是李家三兄妹何等人物,岂会让事情真的谈崩?
世家一方同样精明,自然也不会让事情谈崩,否则大家直接掀翻桌子不玩了,无论皇族还是世家全都没好处。
自古权和利,人人皆想夺,若是彼此实力相近,各退一步守个平衡!
所以这时候就得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了。
干这事,李家擅长的很,大唐太子李建成,出了名的老好人。
至于世家那边,同样有人站出,忽然朝着李建成拱了拱手,恭敬道:“太子殿下,谈一谈否?”
“呵呵呵呵!”李建成未曾开口先是发笑,随后才满脸敦和的上前两步。
但他仍旧不是向对方搭腔,反而先把顾天涯拉在自己身后,这才又道:“大家都是相熟之友,诸位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才一说出,满场脸色精彩,无论世家一方还是皇族一派,各自都在心中苦笑出声,暗暗道:“我就知道,肯定又是这一套。”
大唐太子李建成,擅长的就是讨面子。
偏偏他的面子极其管用。
比如当初隋末大乱,李家起兵逐鹿天下,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李世民和李秀宁领兵作战,李建成则是负责后勤,这位太子殿下奔走在各个世家之间,帮助李家源源不断的筹措物资。
他筹措的物资之多,可不止有粮食而已。
比如战马!
比如军械!
盐,铁,草药,炊具,等等等等……
只要是行军打仗所需之物,李建成全都要去筹措,他借了无数世家的债,肯定要做出重大许诺,但是等到大唐立国之后,世家每每问他索要债务,这时候李建成就会发挥特长,凭着面子让那些债主稍微缓缓。
大唐太子的面子,已经成了当今天下一大趣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每一次讨要面子,涉及的都是几千上万贯巨资,唯有今天不一样,他的面子要保一个人……
但见李建成再次开口,笑呵呵对着众人又道:“诸位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李建成的为人如何,想必不用说大家也能知道。”
这话说的倒对。
在场众人无论哪一家哪一阀,对于李建成的为人确实钦佩。
所以众人无不轻轻点头,甚至面色都变得缓和许多,纷纷笑道:“殿下心胸宽厚,乃有长者之风,吾等一向引为楷模,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和殿下怒目相视。”
李建成连忙拱手,身为太子竟然向众人施了半礼,就在众人慌忙躲闪之际,陡然李建成哈哈大笑,略显无赖道:“来不及啦,你们已经受了我的礼,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一个面子。”
说着猛然伸出手来,指了指护在身后的顾天涯,对众人语带诚恳又道:“你们相互认识一下,这是我李建成的妹夫。”
众人岂能不知他的意思,相互间各自对视一眼。
李建成忽然叹息一声,仿佛很是伤感道:“孤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亲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妹夫去死。”
在场世家颇为难做,一时不知该不该软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有那个卢照云突然冷哼出声,道:“殿下不只一个妹妹,自然也不只一个妹夫,倘若你的每个妹夫都要来上一出当堂杀官,殿下是不是每一次都要向我们索要面子?若是那样的话,我们世家还活着干什么,不如直接引颈就戮,倒是省了殿下一番心思。”
这人说话很冲,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强横,然而李建成并未生气,反而突然对他拱了拱手,十分诚恳的道:“卢氏兄弟,退一步吧,孤确实是有不少妹妹,也确实会有不少妹夫,但是,没人能够比得上顾天涯。”
卢照云再次冷哼一声,道:“那你想要如何?”
李建成面色一肃,郑重道:“顾天涯没有当堂杀官,他不能扛着杀官的罪。”
这就是他的请求。
说完之后,生怕众人不肯答应,紧跟着又道:“至于孙昭为何而死,咱们可以认定他是积劳成疾,皇家给予追封,宣称他是官员楷模,因为一心要给百姓谋福,所以才会劳累而死,皇家会用圣旨传告天下,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好官。”
卢照云迟疑片刻,陡然冷笑道:“这个退让实在太大,范阳卢氏暂不表决。”
暂不表决。
但不是急迫相逼。
这其实已经是做了退让,范阳卢氏算是给了李建成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紧接着再次开口,突然看向李世民那边,语带深意又道:“太子殿下仁厚敦和,他的面子我们肯定会给,至于秦王殿下的天策府,那可就得另当别论了。你们刚才辱骂于我,范阳卢氏不会忘记……”
李世民‘嗤’的一笑,面不改色的道:“本王等着你们出招。”
卢照云深深看他一眼,忽然转头又看向昭宁那边,道:“平阳公主好大的威风,刚才竟然威胁范阳卢氏。”
昭宁眼中一森,冷冷道:“你们范阳卢氏威震北方,可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够威胁的。”
卢照云‘嘿’了一声,竟然毫无畏惧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昭宁面上杀气闪过,缓缓道:“那我非要试试不可了。”
眼看又要闹蹦。
……
……第一更3200字送上,因为大家踊跃投票,今天肯定要加更的,所以刚过0点我就发布一张,剩余的加更放在白天,我努力一些,争取更新一万三四千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建成连忙把昭宁拉开。
卢照云同样也被人拽走。
但是众人只顾着谈判,一直没注意一个事情,那就是杀完人之后的顾天涯,似乎他的情况很不对劲。
像是吓傻了,又像疯癫了,自从他打死孙昭以后,他脸上眼中全是茫然。
他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仿佛真的已经痴呆,不断的道:“我死不死的无所谓,天下百姓的粮食怎么办?难道要继续饿死人,难道这就是这个世道?孙七,孙七,你看到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李建成突然大哭,一把抱住顾天涯肩膀。
他转过头来看着众人,哀哀垂泪哭的心酸,道:“你们看看我这妹夫,他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能不能留他一命,再给他满足一点点心愿……你们世家侵吞的田产和粮食,多多少少退回来一些吧。诸位,给个面子行不行啊?”
又要一个面子?
侵吞的田产和粮食退回去一些?
在场所有世家,全都面面相觑!
他们目光看向顾天涯,再看看哀哀垂泪的大唐太子,不知为何,有个错觉,总感觉这俩人是在演戏,只不过演戏的手法比卢照云精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装傻,逃避杀官之罪。
一个大哭,顺嘴提出要求。
配合的很默契啊。
……
虽然明知道顾天涯和李建成是在演戏,但是在场的五姓七望皆都不予揭穿。
今日的事,毕竟需要有个了断。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掀桌子,世家联合起来确实强横,但是李家皇族也不是吃干饭的。
真要是走到撕破脸皮那一步,无论彼此都要死上很多的人。
这不符合利益之道。
退让才能保持平衡。
所以,该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世家悄然对视一眼,随后一个青年抬脚上前,他是众人推出来的代表,负责和皇家达成协议。
这青年不是旁人,赫然是那个曾经召集家丁奔赴河北的郑观鱼,可惜没能赶上突厥一战,反而在今日成了世家的代表。
他的姐姐乃是李建成的太子妃,所以众人才把他推出来做谈判。
但见郑观鱼面上带着苦笑,出来之后先是对李建成喊了一声姐夫,然后才满脸无奈的道:“天下世家可以退步,但是皇族也必须做出退步,顾天涯今日杀官,杀的还是世家官,由此可见,他对世家有杀心,所以我们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他从此不能执掌权柄,他永远只能呆在民间,不允许进入朝堂……”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非要如此吗?”
郑观鱼点了点头,道:“若是普通人对世家有杀心,我们自然不会如此防备,但他是平阳公主的夫君,自然不可以等闲视之,他今日杀人之时,显得何等冲动,这虽然是我们的计谋,但也是我们的试探,结果发现,他性格危险,倘若被他执掌权柄,他某一天再次冲动了怎么办?我们引颈就戮?虽然让他砍杀?这肯定不行的,所以必须做出限制。”
李建成看了顾天涯一眼,随即转回头看着郑观鱼,无奈道:“那他以后还能干什么?”
郑观鱼毕竟是世家之中少有的心软之人,叹口气道:“只要不让他当官,不让他执掌大权,随便怎样都可以,我们不会再盯着他。他可以呆在民间,做个富家翁享福,这其实挺好,顺顺当当一辈子。”
李建成顿时皱眉,不悦道:“你们想让他去当商贾?”
这时代商贾的身份极其卑微,有时候甚至还比不上平民百姓。
难怪李建成会有不悦,若是别人恐怕早已发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观鱼明显有些为难,忍不住小声的道:“姐夫,这是所有世家的要求。如果李氏皇族不答应,彼此只能是撕破脸。”
李建成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替顾天涯感觉心酸,自己妹夫这辈子算是完了。
哪知顾天涯突然笑呵呵点头,道:“好,我就做商贾。从此不履官场,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
做商贾这事,实在大有可为啊,等到钱财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砸出去的力量绝对会是一场屠杀,
也许那时候世家才会明白什么叫做山崩海啸。
但是李建成却怔了一怔,以为顾天涯是在牺牲自己,他心中更加酸楚,口风不由变硬,转头对郑观鱼道:“你们的要求我们已经答应了,但是世家不能只提要求,你们也需要付出,否则这不是谈判……”
郑观鱼点了点头,道:“既然皇族做出让步,我们自然也会做出让步,关于前朝田亩之事,我们可以退回来两成,另外就是大隋遗留的粮仓,里面储存的粮食确实空了,我们也会退回一部分,但是最多只能退两成……”
这他竟然丝毫不做隐瞒,直接把世家侵吞粮仓的事情说出来,偏偏越是如此,越是代表事情已经到了尾声。
他说完这话之后,目光诚恳看着李建成,再次道:“姐夫您应该明白,世家也需要活下去,田产和粮食,乃是根与基,你们李氏皇族曾经也是门阀,对于这种事情比谁都懂,世家吞下去的肉,绝不可能全都吐出来,之所以退回来两成,已经是最大让步……”
李建成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道:“我原本以为能有三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观鱼迟疑一下,突然道:“确实是该退回三成,但是顾天涯当堂杀了官。他这是打了所有世家的脸,我们必须要给一个惩罚。”
李建成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而顾天涯此时早已不再装傻,突然开口道:“那我让你们打脸一回,田产和粮食退回四成,可以否?”
郑观鱼登时一愣,好半天才满脸古怪道:“你要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泥腿子,这种无赖招数不要一直用,这会辱没了你的身份和风度。”
他不知因为何故,竟然对顾天涯极为随和。
他并不像卢照云那般冷嘲热讽,反而像是好朋友一般规劝顾天涯。
但是顾天涯连连摇头,叹口气道:“风度翩翩又能如何?辱没身份又能怎样?若是能帮百姓多拿回一些粮食和田产,我顾天涯愿意乖乖跪在地上任凭你们吐浓痰……”
郑观鱼再次一愣,忽然上上下下打量顾天涯,足足好半天之后,方才再次开口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我姐夫非要护着你,原来你的心,和他一般软,你们这样会活的很累啊,天下百姓未必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不过么,我很敬佩。”
顾天涯脸上一喜,急忙道:“既然如此,大家就是朋友了,既然已经是朋友,粮食和田产可以退回一些了?四成如何?三成半也能商量!”
郑观鱼目瞪口呆,突然苦笑摇头,道:“你又耍无赖,再这样我可不搭理你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知因为何故,似乎对顾天涯极其友善。
但他面色却变为肃重,用一种极其严谨的语气道:“田产和粮食,乃是根与基,退回四成绝不可能,三成半也是痴人说梦,天下世家的底线,顶多只能退回三成,但是因为你杀了孙昭,等同于打了所有世家的脸,所以我们再次缩减一成,这是世家对你做出的惩罚……”
顾天涯叹了口气,道:“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用意,你们压根就没打算弄死我!”
郑观鱼并不瞒他,直接点头表示承认。
顾天涯看他一眼,忽然感觉由衷的佩服,忍不住道:“你们推出一个孙昭,故意让他刺激我发怒,但你们并不是为了让我犯下杀官之罪,你们真正的目的乃是留住那一成的田产和粮食。真是好手腕啊,我成了你们的提线木偶。”
郑观鱼顿时笑了起来,道:“我们世家不傻,弄死你没有任何益处,这等于是和皇族撕破脸皮,彼此双方都不愿走到那一步,事关前朝田亩和粮仓,我们也知道不可能全部吞下,但是我们已经吞下了,不愿意全都吐出来,所以才设出一计,稍微做出一点牺牲……”
他说着看了顾天涯一眼,笑着又道:“密云孙氏死了一个孙昭,但是整个孙氏将会受到照顾,而大唐皇族只能收回两成田亩和粮食,原本应该三成现在却缩减了一成,这是你的罪过,因为是世家对你的惩罚。不过么,你我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我们主要还是不舍得那一成财富。”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陡然竖起大拇指道:“佩服,真是佩服。对我一个惩罚,省了一成财富。世家传承千载,手腕果然不凡。”
他是由衷的感到佩服,但是昭宁却陡然大怒,对郑观鱼断喝一声道:“郑观鱼,你是不是皮又痒了?顾天涯是我男人,你得喊他一声姐夫,你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他做出惩罚……”
郑观鱼登时满脸苦笑,似乎很是畏惧的后退几步,然后才远远辩解道:“秀宁姐,咱们讲点道理行不行?小弟只是代表世家出面而已,这个惩罚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俏脸发寒,再次断喝道:“不是你定的,却是你说的,等到今日之事结束以后,我的一顿暴揍你是免不了的。”
郑观鱼顿时缩了缩脖子,忽然可怜巴巴看向顾天涯,道:“你也不管管。”
顾天涯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道:“我跟你不是很熟吧,我娘子打你我为什么要管?别说是她想打你,其实连我也想打你……”
郑观鱼满脸憋屈,道:“咱们是亲戚啊。”
顾天涯嘿嘿两声,一脸笑眯眯的道:“可你们让我当不了官!”
他其实从未向世家认输。
这次低头只是为了下一次的报复。
……
……第二更到,中午12点发布第三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今日之事,谈判已毕。
无论皇族还是世家,各自都选择退让一步。
大家都知道,气氛不能一直剑拔弩张,否则相互僵持,容易话赶话谈崩。
所以昭宁才会故作恐吓,而郑观鱼则是连连叫屈,双方的意图都很明显,大家提一提亲戚的关系缓和气氛。
但是昭宁的恐吓稍微有些狠了,郑观鱼明显对昭宁极其的畏惧,他似乎是经常挨打,故而显得胆战心惊,别人都知道昭宁只是恐吓而已,唯有他却觉得自己很可能真会挨揍。
他求顾天涯帮忙不成,突然又转向李建成,可怜巴巴的道:“姐夫,你总不能看着我挨揍吧。我姐姐可是你的正妃,这层关系你可不能忘了。”
李建成呵呵而笑,摇摇头道:“你是我小舅子,秀宁是我亲妹妹,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她暴揍,随便让她打两下就好了,否则她发起疯来,说不定真会下死手。”
郑观鱼长长一叹,转头看着昭宁道:“我的姐,轻点打行不行?”
昭宁冷哼一声,显然没有答应。
郑观鱼无奈仰头看天,仿佛无比悲壮的道:“好吧,算我倒霉!谁叫咱们两家有亲戚呢,每次谈判都是把我推出来。谈判一回,我挨打一回,习惯了,无所谓,我就是个受气包,随便平阳姐姐打……”
昭宁突然道:“若你选择脱离世家,我可以保证不再打你。”
郑观鱼登时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连连道:“那肯定不行,我才不会犯傻。堂堂荥阳郑氏的嫡子,脱离世家投奔皇族,到时候你是不再打我了,荥阳郑氏绝对会把我打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忽然也开口一句,大有深意的道:“我对你十分好奇,感觉不像个世家出身,倘若你有兴趣,可以到顾家村做客。”
郑观鱼迟疑一下,似乎有些犹豫难决,但他最后还是郑重点头,轻声道:“听闻你在村中办了几个产业,我确实挺想去见识一番,倘若你不嫌弃小弟叨扰,我自当登门拜访一番。”
顾天涯呵呵一笑,伸出手来示意于他,道:“用不用击掌约定?”
郑观鱼也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何须约定啊,等会我就随你一起前往顾家村。”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那可是蓬荜生辉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欣赏,郑观鱼敬佩的是顾天涯心怀百姓,而顾天涯则是欣赏郑观鱼的举止洒脱。
这不像个世家公子,他身上没有那种戾气。
……
今日之事,至此已是到了尾声,皇家收回两成田产和粮食,严格说起来并不算亏,但是世家绝对大赚,因为他们吞下了八成。
顾天涯心里有些伤感,忽然忍不住叹息出声,喃喃道:“我准备了这么久,我努力了这么多,然而事到临头,却只能认下这个结局。果然人力有时而穷,光是心有抱负是不顶用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今日之事已经上升到了皇族和世家的层面,他就算再有不甘也只能做个看客。
无论谈判是赢是输,他的那点力量几乎忽略不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但见李建成满脸肃重的道:“能够收回两成,这已很是不错。”
昭宁则是急急鼓励,十分夸张的道:“如果没有你的筹谋和努力,此事也许还要等待许久。”
就连李世民都跟着点了点头,沉声道:“虽然只有两成田亩和粮食,但这已是极其巨大的财富,无数世家吞下去的肉,竟然被你给抠了出来,此事遍数古往今来,恐怕也没有几次先例。”
然而顾天涯仍是面带艰涩,叹息又道:“我们都知道,那些田产和粮食是百姓的,我们都知道,世家侵吞粮食和田产是有罪的,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憋着。”
对方世家之中有人冷笑出声,语带嘲讽的道:“你还想怎样?你真以为你有本事吗?倘若你不曾攀上平阳公主,你以为谁会拿正眼看你?一个黔首出身,整天想着胸怀苍生,你以为你是圣人不成?这天下难道只有你是对的……”
昭宁勃然大怒,对那人凶狠而视,厉喝道:“卢照云,我看你今天是真的一心想死了。”
原来那说话之人正是卢照云,但是这货毫不畏惧昭宁的恐吓,反而冷冷笑道:“我只是在说个事实而已,让你男人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否则他继续这样下去,将来的结局让人担忧,虽然我们答应不再动他,但是不敢保证他来招惹我们。”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这是在提醒顾天涯老实一点。
昭宁气的面色铁青,幸好被李建成急急拦住。
顾天涯远远看他一眼,突然语带深意的道:“卢照云?范阳卢氏?不知阁下家族之中,是否有一位名叫卢照邻的人?”
卢照云微微一怔,随即冷冷哼了一声,道:“卢氏何其庞大,分支各地绵延,你说的卢照邻我没听过,所以你不用和我攀关系。”
顾天涯淡淡一笑,摇头道:“我可不是和你攀关系,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倘若卢照邻真是出自卢氏,恐怕他会因为你这种人而蒙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卢照云登时大怒,勃然作色道:“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你今日能活下命来全是仗着皇族,说穿了,就是个吃软饭的货。你以为我们的退让是因为你?你怕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些……”
他语气如此刻薄,然而顾天涯并未生气,反而像是心有所悟,有感而发道:“是啊,你们的退让并不是因为我。在你们眼中,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卢照云冷冷一笑,满脸傲然道:“你明白就好,以后老老实实守规矩,否则哪一天触怒世家,李氏皇族保不住你。”
他还想再说几句,结果却被人拉住,有人低声劝阻,略显无奈的道:“照云兄,你此举有些过了,世家之所以强横,不是强横在嘴上,你如此恐吓人家,反而拉低了咱们的层次。”
卢照云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下意识辩驳道:“我只是在警醒他,让他认清自己的举动何等可笑。”
那个拉住他的世家之人叹了口气,显然是不愿意和卢照云这种人攀扯,无奈迫于彼此乃是同一阵营,所以不得不再次进行劝说,低声道:“此次利益之争,双方各有诉求,所以这事并无谁对谁错,自然也谈不上可笑一说……”
这人说着看了顾天涯一眼,随即又道:“倘若站在我们世家的角度去看,这位顾小哥确实是极其可恨,可若是站在天下百姓的角度去看呢?恐怕所有的黎民都要给他立块牌匾。他以穷苦之身,却能胸怀天下,此乃心存志远之人,吾等应该予以钦佩。而不是出言讥讽,拉低了世家的层次。”
卢照云面色一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烧,但他性格偏执,怎能承认错误,强硬道:“一个泥腿子,也敢斗世家,我即便不讥讽于他,也要让他认清自我。他就算心存志远,志向也极其可笑。”
那个世家之人无奈摇头,放弃了继续劝说卢照云。
……
就在这时,忽然大门之外响起声音,但听那似是一个苍老者悠然而语,飘飘渺渺传进了县衙之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污浊变成世间常态,心存清醒就是一种大罪,明明是这个世界不公,然而被迫吃药的却是清醒之人!”
这话说的含义颇深,众人听的都是一怔。细细品味这话之后,陡然发现这是一种指桑骂槐。
五姓七望顿时有人目光森然,冲到门口大声厉喝,道:“是谁故弄玄虚?”
可惜大门之外根本无人。
偏偏那个苍老声音依旧悠然,仿佛虚无缥缈一般传来,突然道:“顾天涯啊,你杀人了,你背弃了自己的家训,忍了十八年竟然不再隐忍,但是贫道却要告诉你,其实你的家训是错的!”
这次连顾天涯也怔住了!
却听那声音猛然一变,竟然有种金戈铁马的肃杀,宛如隆隆之音,再次传了进来,森森然道:“世间大雨磅礴,万物苟且而活,收起你的隐忍,无人为你背负太多,所以,你得狠一些。天下世家又能如何?你身后难道没有靠山吗?大唐皇族若是软蛋,世上还有不软之人,放手去奋斗吧,有人一直在看着你…………”
声音说到此处之时,忽然变得缥缈远去,但是仍有最后几句话,遥遥传进了县衙中。
“从今天开始,顾家的家训改一改,若是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世家之中,有人早已窜出门外查看,天策府这边,也有秦琼急急奔出,但是无论世家那边还是秦琼,转眼间全都从门外回来,各自免得惊异的道:“门外百步之内,并无可疑之人。”
满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百步之内,无可疑人?
那么刚才的声音从何而来,难不成这个世上真有神仙么?众人忽然看向顾天涯,目光之中隐约带着惊异。
他们刚才可是都听到了,那个声音说顾天涯的身后有后台。
什么样的后台?
敢把天下世家不放在眼里?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刻顾天涯的内心简直翻江倒海,他双目看着门外,眼光已然发直。
像是傻了!
足足好半天之后,顾天涯才呆呆开口,喃喃道:“扩音喇叭?怎么会有扩音喇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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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昭宁站在顾天涯旁边,忽然轻轻拉他胳膊一下,压低声音问道:“天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说着迟疑一下,目光看向外面,再次小声又道:“那个人是谁?我怎么感觉他和你很熟……”
她这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并不算窃窃私语,在场众人瞬间竖起耳朵,都想听听顾天涯怎么说。
就连世家那些人,也下意识凑过来。
哪知顾天涯缓缓摇头,一脸肃重的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我顾天涯出身穷苦,家无隔夜之粮,吃了上顿没下顿,倘若不是遇见昭宁,我现在恐怕还在饿肚子……”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也看向外面,又道:“像我这种凄惨的情况,身后怎么可能会有靠山?倘若我有靠山,岂能活的卑微?”
卢照云突然开口,冷哼道:“也许对方是你家中长辈,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刚才那个声音说的很清楚,他们在暗地里默默看着你……”
顾天涯顿时‘嗤’笑一声,仿佛看傻子一般望着他,嘲讽道:“你家的长辈会看着你饥寒交迫吗?你家的长辈会看着你差点饿死吗?”
卢照云脸色一白,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蠢,但是这货性格桀骜,即使错了也不肯低头,强辩又道:“也许他们的心肠很硬呢?”
顾天涯这次连看他都不愿意看了。
卢照云登时大怒,感觉这是极大羞怒,他正要咆哮出声,陡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不对,这事肯定不对。你在撒谎,你在隐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伸手指着躺在血泊中的孙昭,大声道:“刚才你杀孙昭之时,用了一种极其霸道的暗器,那暗器火光一闪,孙昭转眼之间毙命,此等凌厉之物我这辈子都没听过,凭你一个穷苦出身的小子为什么能够拥有。”
在场世家全都一怔,忽然觉得卢照云也不是全蠢,大家一起看向顾天涯,明显对他手里的‘暗器’极为觊觎。
昭宁勃然大怒,厉喝道:“这是我婆婆给他的东西,是我们顾家的传家之宝,你们谁敢觊觎,休怪本公主发飙。”
众人连忙摇头,纷纷表态道:“平阳公主勿要发怒,吾等只是心中好奇也。”
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不会做傻事,方才大家争粮争田之时寸步不让,但那乃是涉及所有世家和皇族的公事,所以不管怎能针锋相对都没关系,彼此双方绝对不会结下私仇恩怨。
但若是觊觎顾天涯的东西,那可就是夺人私财的举动了。
所以这种事必然会结下私仇,众人可不愿被一位手握兵权的公主惦记上。
……
唯有卢照云丝毫不顾及昭宁的怒火,冷冷哼道:“刚才顾天涯说过,他是个穷苦出身,既然他是穷苦出身,他娘肯定也好不了哪去,那么本公子倒想问问,他娘为什么能有那种暗器?莫非,啧啧……”
昭宁更加暴怒,道:“卢照云你嘴巴这么臭,小心哪天被人给缝上。”
卢照云一脸傲然,道:“那我倒要看看谁敢。”猛然再次看向顾天涯,语带逼问道:“说,你为什么能拥有那么霸道的暗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顾天涯突然强硬起来,目光森森然看着他道:“今日皇族和世家相争,双方已经达成协议,方才相争之时,我忍了你的上窜下跳,因为那时你乃天下世家的代表,而我则是大唐皇族的代表,咱们争的乃是天下田亩和粮食,说白了乃是属于所有人的公事,所以不管如何争锋,我都能对你保持忍让,但你现在竟然逼问我的暗器,言语之间分明带着觊觎,你这是想夺我私人之财,你信不信我当场把你打死……”
他不等卢照云开口,陡然怒眼圆睁厉喝,暴吼恍如炸雷,猛然咆哮的道:“若是对上天下所有世家,我顾天涯自然没能力反抗,可惜现在乃是你个人行为,我就算打死你也不理亏,你想逼问我的暗器是吧?有种你再逼问一次试试看?”
卢照云僵立当场。
他没想到顾天涯突然变的这么强硬。
偏偏在场世家并未帮腔,似乎只是站在一旁看好戏。
原因很简单,顾天涯占了理。
所谓夺人私财,犹如杀人父母,卢照云刚才逼问顾天涯,属于私心觊觎顾天涯的财富,所以哪怕顾天涯真的把他打死,两人也只能算是私仇之杀。
世家就算再怎么不甘心,明面上也得保持个公道……
当然了,这种事情须得辩证的看待。
倘若是普通的穷人占了理,在场世家肯定不会主持公道,相反还会一齐出手,共同抢夺那件‘暗器’,但是顾天涯毕竟不再普通,他如今已是平阳公主的夫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有了身份,那就得平等视之。
所以在场世家全都保持沉默,谁也不肯出声给卢照云帮腔。
卢照云明显下不来台,这货已经变得面红耳赤,猛然他大叫一声,怒极反笑的道:“好,好得很。本公子记下你的威胁,我要看看你能狂妄几时?你是河北出身,卢氏乃是北地大阀,咱们总有一日还会碰上,那时候肯定不会是你我的私仇。”
顾天涯毫不畏惧,一脸嘲讽的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拿着范阳卢氏的名头来压人。否则只会让人看轻,感觉像是卖弄口舌!”
他说着陡然‘嗤笑’一声,紧跟着又道:“刚才我媳妇说的一点没错,你这人的嘴巴真是够臭的,所以你日后须得多加小心,否则真会有人把你的臭嘴给缝上。”
卢照云勃然大怒,几乎像是嘶吼般道:“顾天涯,你安敢辱我?”
顾天涯同样厉声嘶吼,怒声道:“是你在辱我!”
猛然李世民踏前两步,目光森然盯着卢照云,冷冷道:“你再敢咆哮一声,本王立刻把你杀了。你一口一个我妹夫辱你,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一直在辱他,我妹夫身为大唐国戚,岂是你一个卢氏嫡子可以羞辱的?若是你继续如此,本王会视作范阳卢氏宣战,虽然我大唐皇族愿意隐忍,但并不代表能被人随意逞威。尤其是,你这种人……”
这时在场世家忽然一起开口,纷纷道:“如果是因为这种可笑之举宣战,那么只能算是范阳卢氏一家宣战,我们天下世家虽然联合一体,但我们也不愿平白无故陪着别人树敌。”
显然世家之人也看不惯卢照云的做派,所以才会出声跟他划清界限撇清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卢照云面色无比羞愤,陡然像是疯了一般的大吼,怒笑道:“好,你们好,本公子记住今日之事了,咱们以后各自走着敲。”
说完猛地转身,发疯一般冲出大门。
在场众人连连摇头,无论世家还是皇族全都面带不耻,微微叹息道:“范阳卢氏位列七大门阀,族中不乏巧捷万端之人,为何今次行事如此随意,竟然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
昭宁冷笑一声,语带讥讽的道:“怕是威震北地太久,所以才会把我的娘子军不放在眼中。”
在场世家面色有些尴尬,纷纷摇头叹息道:“倘若真是如此,卢氏出了昏招也。自古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岂能连最起码的尊敬都不给,唉,五姓七望,五姓七望……”
突然一起看向顾天涯,语带示好的道:“方才彼此相争,乃是各争其利,但是现在相争已毕,犯不着私人树敌,吾等皆对顾公子的胸怀大感钦佩,同时也对顾公子的乡土颇感兴趣,不知可否叨扰登门,做上一次不请之客。”
这才是世家的风度。
顾天涯连忙谦和而笑,陡然单手向外一引,做礼仪道:“岂能让诸位成为不请之客?当由天涯斗胆做出邀请,只可叹家境贫寒,难有拿出手的招待……”
众人纷纷温笑,皆道:“一杯茶,一顿饭,能与主家盘膝而谈,已然心满意足矣。”
顾天涯再次单手一引,做礼仪道:“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随他一起出门,全往顾家村而去。
……
唯一没被邀请的世家,只有范阳卢氏的卢照云。
却说这货心存愤恨,出门以后暴吼一声,他翻身骑上一匹马,恶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大吼道:“顾天涯,你给我等着。”
说完骑马狂冲离去,脸上带着铁青一片的杀机。
他此次前来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了七八个卢氏豢养的常随,那些常随看到公子离去,连忙上马护着自家公子。
他们一行人马速极快,出了县城北门直奔幽州,只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远离了县城,突然众人眼神一惊,几乎下意识勒紧缰绳。
却原来是官道竟然被阻,道路之上摆放着一大堆乱石,但见一个中年人抱着石块,正在继续搬往道路中间,不用说也能知道,就是这个人堵住了路。
他像是累的气喘吁吁,吃力的将石块放在地方。
突然他抬头看向众人,脸上现出一抹淡淡微笑,语带悠然的道:“听说卢氏公子的嘴巴很臭,气的我家儿媳想给你缝上,可惜小儿辈们心肠太软,竟然没有当场动手用针,所以么,我带着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猛然他的微笑变成森寒,厉声道:“卢照云,把你的臭嘴凑过来。若是你不愿意让我缝上,那我就把整个范阳卢氏杀光。”
他话音才落,只听嗖一声响,但见路旁山林之中,突然窜出一个老道士。
那老道士明明年纪很大,偏偏动作极其的迅捷,但见老道士手里拿着一绳,猛然用力将那绳子一拉,霎时之间,巨响轰然,卢氏那些骑士连人带马,赫然竟被炸的腾空而飞。
然后,重重砸落地上。
无数血泊!
那老道士眼中明显不忍,忽然叹了口气道:“师叔祖,咱们此举是不是太狠了些?”
哪知中年人充耳不闻,只是负手走向血泊中的卢照云,此时卢照云气息萎靡,双目之中全是恐惧,中年人俯身下去,冷冷盯着他道:“我这人心狠手辣,但我最疼自家小辈,既然我儿媳妇说要把你的臭嘴缝上,那我肯定不能让儿媳妇的愿望落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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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五姓七望,六家聚集此间,除了那位范阳卢氏的照云公子,其余六人全都前来做客,这既是想缓和僵局,同时也是想见识一番。
偏偏这一见识可了不得。
六大世家的代表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有个梗,叫做刘姥姥进大观园,虽然这梗出自后面某个朝代,但是并不妨碍用来形容大唐的人。
世家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置身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山村。
……
此时已是一整天过去,距离县衙争锋约有五个时辰,倘若折算后世的时间,大概应是十个小时。
黄昏已至,夕阳斜来,由于乃是寒冬腊月,所以地上积雪未融,暗红色的斜阳照在雪地之上,仿佛原野穿上了朦胧的金纱,而矗立大河之畔的顾家村,恰像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金疙瘩。
顾天涯也不知因为何故,竟然没对世家之人做出隐瞒,他邀请众人前来做客,将整个顾家村的情况暴露出来,甚至亲自担当导游,负责给众人解说科普。
先看的就是五口火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他们来此之时,恰有一窑正好出砖,天气很冷,窑口很热,冷热交替之间,白气喷薄如雾,这景象若是搁在百姓眼中,只会在意窑里的红砖烧没烧好,但若是看在文人眼中,却有种一种气象氤氲的赞叹。
世家之人基本都是文生,自然会被这种气象所吸引。
但听一人突然出声,分明乃是灵感迸发,欣喜道:“冷热二气氤氲起,一条白雾冲云霄,好景,真是好景啊。”
在场众人都是称赞,就连李世民这个半瓶水也跟着摇头晃脑。
哪知顾天涯突然开口,语带和缓的道:“若是让我来说,我会改一改词。”
刚才那人登时好奇,连忙问道:“如何改?”
文人都有臭毛病,总觉得自己才是最雅的,他之所以出声询问,是因为恪守礼仪,但他心中并不觉得顾天涯能够改词,毕竟谁都知道顾天涯乃是个穷苦出身。
可惜他没想到,顾天涯竟然真的能改。不但能改,而且还给加了两句,直接凑成一首诗,然而一尾已相反。
只听顾天涯缓缓的道:“砖窑火浪熊熊热,妇人不顾青丝焦。冷热非是氤氲起,竟似炊烟灶上飘。”
满场寂静!
人人呆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足足良久之后,刚才那人才有动作,陡然拱手一礼,面色无比郑重,道:“天涯此诗,胜我百万,虽然你的词句不算文雅,但是你的意境极其深远!”
说着忽然感慨出声,转头看向那个窑口,语带喃喃的道:“好一句‘妇人不顾青丝焦’,好一句‘竟似炊烟灶上飘’,原来在我们眼中的氤氲美景,百姓们并不会觉得是件美事。一群女人努力烧窑,干着壮汉劳力才能干的活,她们顾不得青丝被烤焦,只盼着窑口能够成功开启,当那冷热交替的白雾喷薄之时,她们像是看到了家中的炊烟升起……为什么会看到炊烟升起呢?因为她们赚到了工钱可以买粮食。”
这人虽是世家出身,然而不愧文士之雅,他解读了顾天涯改完的诗句,几乎没有任何的偏差和缪误。
他远远看着那口火窑,看着窑前忙碌的女人们,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轻轻的道:“其实我很希望百姓能够吃饱。”
顾天涯微微一怔,忽然大有深意看着他,道:“若是天下世家人人如此……”
可惜他话只说了一半,这个文士陡然摇头,苦笑道:“这怎么可能?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世家传承千载,已经做惯了人上人,钟鸣鼎食可以有,眼中不存冻死骸,顾天涯,你莫要太高看了我。我只能对老百姓报以同情,但是该压榨的时候仍会压榨,原因很简单,我乃世家子。就算我不为自己享福,我也得为家族谋利。”
顾天涯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此乃各卫其道,严格来说并没有错。”
他说着停了一停,忽然再次看了文士一眼,又道:“但是你刚才那两句话,让我对你的胸怀很敬佩,钟鸣鼎食可以有,眼中不存冻死骸,你能说出这两句话,已经算是个很好的世家人。”
那文士看他一眼,叹口气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说说而已。”
顾天涯猛然面色肃重,沉声道:“但我却记住了这话,将来必然会保你一回。”
文士微微一怔,随即缓缓摇头,同样面色肃重道:“便是一千年过去,世家之人也不需要你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这是机锋交战,各自在说自己的理念,顾天涯深深看他一眼,没有继续和他辩驳。
反而文士再次开口,似乎对砖窑的事情很好奇,出声问道:“这五口砖窑看着不大,不知道一日可烧多少青砖?”
顾天涯微微一笑,伸出三个手指头道:“三千砖。”
嘶!
在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文士面上明显不信,下意识道:“岂不是一窑六百?这产量绝不可能。”
顾天涯哈哈一笑,道:“烧的不是青砖,而是一种红砖,尺寸较小,硬度稍逊,所以产量占优,最主要的是成本低廉。”
众人连忙问道:“莫非质地比青砖差?那还能作何用途啊?”
顾天涯再次一笑,道:“虽然不能用来筑城,但是可做建屋之用,青砖因为工序复杂,导致成本难以压制,除了世家大族建屋之时会用,哪怕是富裕之家也支撑不起,然而红砖却成本低廉,即便是穷苦百姓也能担负,这就意味着,销量会很大……”
何止是很大?
简直是全天下都有需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世家都是人精,眼中明显已经灼灼放光,当他们再次看向砖窑的时候,仿佛看到的已经不再是一块一块红砖。
而是一堆一堆的铜钱。
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语带试探的道:“顾兄弟肯带我们来此游览,显然并没有打着隐瞒的盘算……”
顾天涯微笑不语。
那人顿时踟躇起来,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忍耐,小声小气又道:“不知这个红砖的烧造之法,方不方便推广一下?”
顾天涯大有深意看他一眼。
这人顿时心领神会,连忙道:“我们不避讳自己的贪心,我们确实想经营这个产业,但是顾兄弟你应该也能明白,世家并不是一直凶神恶煞的,若是我们经营这个产业,同样也能给百姓谋福。原因很简单,我们实力大,不但会大手笔的开设砖窑,而且会大批量的雇佣雇工,这会让很多百姓得利,通过做工挣到粮食……”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补充又道:“除此之外,还有益处,世家开设大量砖窑,红砖的产量必然剧增,成本肯定更低,售价必然更廉,虽然我们世家挣了钱,但是天下百姓省了钱,到时人人都能住得起砖房,岂不正是顾兄弟心中所愿……”
这人真是一个不错的说客,一番说辞简直是入情入理。
顾天涯像是被他说动,脸上隐约现出一片憧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众人心中一喜,连忙道:“我们愿意出资五百贯,购买红砖的烧造秘方,顾兄弟你应该知道,其实此物并不是特别神奇,我们今日见了红砖,回去之后完全可以让工匠琢磨它的烧造办法,世家的工匠经验极深,很容易便能想通这里面的关窍。但是我们仍旧愿意掏钱,因为购买秘方乃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这是一种尊重,想必顾兄弟能懂……”
顾天涯果然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道:“红砖确实很容易仿制,所以秘方给钱属于象征性的规矩,按说五百贯已经不少了,我顾天涯不应该继续再贪,可是……”
“可是什么?”
在场众人明显很急,眼巴巴等着顾天涯表态。
唯有李世民忽然一脸古怪,他总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果然只见顾天涯长长一叹,仿佛心中饱含着浓浓愧疚,道:“可是红砖秘方乃是我顾家祖传之物,当初研制红砖的时候必然倾注了祖上心血,我若是这么便宜卖了,岂不是辜负了祖辈的心血?”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忽然语气猛的一改,道:“但是诸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世家若是经营红砖确实能让百姓得利,为了我心中志向,我只能愧对祖辈,这个红砖秘方,我决定卖给你们,不过么……”
“得加钱!”
这次却不是顾天涯所说,而是旁边李世民突然开口,李世民似乎笑的很是得意,因为终于有人陪他一起郁闷了,指着顾天涯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这个,谁找他买东西都得加钱,如果本王猜测没错的话,你们的出价最少都得翻一番。”
众人明显有些发怔,像是想要印证一般看向顾天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顾天涯一脸正气,言辞恳切的道:“主要是不想祖辈的心血白费,所以才会稍微提一提价格,你们六家凑出一千贯来,咱们的交易便可以成交。”
果然,真的翻了一番。
在场世家呆立半晌,陡然那个文士苦笑出声,指着顾天涯道:“改词成诗是你,心怀百姓是你,现在一身铜臭商贾,令人意外的还是你,顾家兄弟,你看起来不像表面上的老实忠厚啊。”
顾天涯展颜而笑,笑的如沐春风,道:“如果你们能够答应,我还愿意再卖一个秘方。不过我得先给诸位提个醒,那个秘方最少得卖十万贯……”
在场众人都是一怔,陡然目光灼灼看着顾天涯。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方?
竟然敢开口喊出十万贯的天价!
……
……第一更到,3200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万贯,这可不是小钱。
甚至能养一支玄甲铁骑,人数最少也得五百人开外。
所以这个数字很是吓人,偏偏在场世家全都面色肃重,那个文士首先开口,沉声道:“倘若真有价值几十万的秘方,我们清河崔氏绝不和你讨价还价,你开价多少,我们就给付多少。”
其余五家紧跟着开口,几乎人人都是一个意思,郑重道:“我们也愿意各自掏钱,而不是像购买红砖一样拼凑一千贯。”
这是先答应了红砖的价格翻番,不管是真是假先给顾天涯卖了个好。
世家不是傻子,相反很是精明,倘若真有价值十万的秘方,他们绝对会毫不迟疑的买下。
因为,这种天价秘方必有大利。
六个世家,每家十万,倘若交易成功,顾天涯一下子就能得到六十万贯。
他跟李世民吵架赢了三千战马,顾家村的四个小火炉可以炼钢,等到卖出去秘方之后,就能养起一支精锐无比的玄甲铁骑。
他知道昭宁一直盼着这个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说在场世家都是人精,皆都擅长察言观色之术,陡然郑观鱼第一个开口,语带试探的问道:“顾姐夫,你要卖的是铁业秘方吗?”
他说着不等顾天涯开口,紧跟着又套近乎道:“小弟今日来此做客,见到驿站后方立着火炉,我向那些驿卒求问火炉之事,他们并没有对我做出隐瞒,反而拿出一柄横刀给我看,小弟直接被馋的流出哈喇子,敢问顾姐夫,你要卖的秘方是不是这个?”
世家精明透顶,行事先看利益,有时会心狠手辣,有时也会攀扯亲情,这郑观鱼虽然出身荥阳郑氏,但他的姐姐乃是李建成太子妃,所以才会由他作为代表,替在场众人和顾天涯谈判。
可惜顾天涯还没开口,猛听李世民淡淡出声,道:“铁业,我的!”
他只说了四个字,然而说的无比坚决,甚至带着一丝杀气,凸显着独占铁业的决心。
但是在场世家并不畏惧。
只见郑观鱼转头看向李世民,未曾说事先是喊了一声二哥,然后才笑嘻嘻的攀扯亲情道:“二哥你乃天策上将,负责的是大唐军伍,虽然你的天策府实力强大,但那只是军阵杀伐的强大,若是论及生意之道,呵呵呵呵……”
他没有继续往下,但是隐含的意思谁都懂。
哪知李世民突然一笑,语带深意的道:“你不要忘了,李家曾经也是门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观鱼顿时一怔。
是啊,李家曾经也是门阀。
而且还是十分强大的门阀。
却见李世民负手背后,缓缓开声又道:“本王的天策府中,也有出身世家的人物,天策府虽然担负军伍之事,但是并不妨碍我们做生意,尤其是铁业一道,本王更不可能放手,此物用之民则为器,用之军则为兵,恍如剑有双刃,即可伤人也可伤己,所以它不能掌握在你们手中,因为这是大唐皇族的底线。”
在场世家都是聪明人,岂能听不出李世民的意思?
铁这东西,必须国控。
否则世家掌握铁业,为了利益必然不顾国家,只要有人给钱,他们敢把东西卖给任何一个外族。
那就是资敌了。
这时顾天涯终于开口,未曾说事先是一笑,对众人道:“晚来天欲雪,共饮一杯茶,诸位今日来此做客,天涯应当招待一番,咱们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大家一起去尝尝我的茶……”
他故意把‘茶’字说的极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何等精明,瞬间心中一动,郑观鱼首先脱口而出,几乎是下意识的道:“莫非是茶砖压制?”
说完忽又摇头,自己推翻自己的猜测,道:“不对,不对,茶砖压制之法早已有之,所以顾姐夫想要卖的秘方肯定不是茶。”
哪知顾天涯哈哈一笑,道:“那你可错了,我卖的就是茶。”
他伸手向前一邀,领头当先带路,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好奇的跟了上去。
不多会功夫,到了驿站之中,此时驿站已经初具规模,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院子。其中左面院子极大,里面建造马厩石槽,至于右面院子,则是一排排的房屋。
众人观察一番,有人感慨出声,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座兵驿站,涵盖这么多,竟然设置客栈,方便往来客商,可见顾兄弟胸有丘壑,远非一般的穷苦出身可比……”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但这也正是我们当初反对的原因,并驿站的设置将会抢夺世家的地方之权。”
顾天涯不置可否,仅仅只是笑了一笑,似是而非的道:“天下之事没有一成不变的说法,以后世家未必还想去执掌地方之权。”
众人皆都笑了起来,没有继续进行辩驳,今日乃是为了缓和僵持,双方不会因为理念怒目相视。
顾天涯同样不再辩驳,领着众人直接进入客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客栈之中已经有人,却是两个娇媚各异的女子,此时正围着一个小火炉煮水。
众人都认识两个女子,脸色现出一丝古怪。
唯有郑观鱼脑袋缩了一缩,像是习惯性的有些惊恐,却原来这俩女子乃是小青小柔,以前经常跟着昭宁一起暴揍他。
导致这位荥阳郑氏的公子心里有阴影。
然而其他人却没有心理阴影,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被某个事物所吸引,那是一些洁白如雪的瓷杯,旁边还搁着一个赤色的小壶。
忽听顾天涯呵呵一笑,走过去拎起小火炉上的水壶,然后打开那个小壶,一番动作优雅的冲泡。注:为了防止有人说我水字数,关于泡茶的细节就不写了。
霎时之间,空气里忽有一丝香气,很柔,很淡,倘若不去仔细留意,甚至会认为是一种错觉。
但是众人因为心神关注,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丝清香。
直到此时,才听顾天涯悠然开口,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古以来,茶乃煮茶,添加各种佐料,饮之颇为芬芳,但我却以为,煮茶失了韵味……”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去年春末之时,河北青黄不接,我因太过饥饿难忍,所以进山寻找果腹之物,结果发现一株野生茶树,顺手采了一些茶叶回家,因为我家祖上曾经留下秘方,乃是通过炒制之法制作清茶。我当时曾想拿着清茶出去卖钱,但是思之再三最终也没敢去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话,众人都明白隐含的意思。
倘若他那时去卖,也许现在已经是个死人。就算不曾被人弄死,恐怕也会被抓起来,直接打成奴隶,负责炒制茶叶。
这种狠辣之事,在场世家心知肚明。也正因心知肚明,所以一时都不好开口。
幸好顾天涯并没继续再说,而是伸手做出一个邀请之状,笑道:“诸位,尝一尝否?”
世家六人其实早就盼着他开口,闻言急忙上前端起茶杯,未曾品茗,先观茶杯,郑观鱼目光闪闪发亮,突然脱口而出的问道:“这个茶杯的烧造之法一起卖?”
顾天涯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摇摇头道:“瓷器我自己经营,以后会是独门产业,哪怕是大唐皇族想要参股,我也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说着停了一停,语带深意道:“这是昭宁的意思,她要留给孩子们吃饭的产业。”
众人原本还想坚持,闻言顿时偃旗息鼓,郑观鱼下意识看了昭宁一眼,尴尬笑道:“既然是秀宁姐姐想留一份产业,吾等自然不会再觊觎这个茶杯。”
说完这话之后,似乎颇为沮丧,但是等他轻饮一口清茶之后,脸上顿时迸发出强烈的惊喜。
他猛然看向顾天涯,眼中全是急切之意,只差说上一句,我们荥阳郑氏要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余诸人,尽皆如此,甚至就连李建成和李世民,面上也现出意动的神色。
顾天涯突然放声一笑,直接说出了众人想要的答案,道:“茶业,可以大肆推广,你们为了赚钱敛财,必然大举种植茶树,茶叶不止汉人需求,这会雇佣很多百姓,能给他们带去利益,正因为百姓能够得利,所以我才愿意卖出秘方……”
这是要和众人谈谈加钱的意思了。
既然涉及生意,那就得讨价还价,在场众人虽然心中迫切,然而口上却努力寻找说辞。
比如郑观鱼道:“你之所以愿意卖出秘方,主要还是因为实力不足,茶业若想大肆推广,必须广为种植才行,但是你手中才有几亩田地?靠你的能力根本搞不起茶……”
顾天涯并不避讳这事,直接点头表示承认。
他卖出清茶秘方的原因,确实是想借助世家之力,当今天下也唯有世家才能广种茶田,逐渐把茶业一道做的越来越大。
郑观鱼登时振奋起来,急急道:“所以十万贯的价格太贵,我们每家顶多只出一万贯。”
哪知顾天涯突然大笑,语带深意的道:“茶这东西啊,不止中原有需求。北方的游牧民族主食是肉,他们非常需要喝茶化解油腻,偏偏茶叶不属于国控,即使卖给异族也不算资敌,你们想一想,这是多大的利……”
最主要的是,这是一种贸易顺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茶叶只有中原能产,卖给草原属于倾销,长此以往下去,仅靠着经济手段就能降服突厥。
你们世家不是喜欢勾结草原吗?
我恰要借着你们的力量去搞你们的盟友。
关键你们还欢天喜地的去努力种茶,认为从我这里沾到了极大的便宜……
我顾天涯睚眦必报,便宜是那么好赚的吗?
你们不准我再当官,只准我做个商贾,好啊,我就做商贾,但我这个商贾和你们想象那种不一样,我会让你们慢慢明白什么叫做经济的力量。
只可惜等你们明白之时,怕是再想反抗已经太晚了。
……
……第2更到,今日接近7000字了,大家别急,顾天涯他爹还会出场的。墨家,帝师,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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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听过经济战争这个词。
所以也就不知道经济的威力有多大。
从今天开始,顾天涯准备重新‘苟’起来,但是这个苟和之前的苟不同,因为它并不是咬紧牙关拼命忍受。
他换了思路。
他要让世家感觉自己没威胁。
不但没有威胁,甚至还有帮助,等到所有世家全都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只要和他交好就能发大财的时候。
网已经悄然收拢。
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现在主动售卖一些秘方出去,正是要让天下世家产生错觉的开端。
交好顾天涯,可以‘发财’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郑观鱼等人岂能知道顾天涯的心思?
在场众人只以为顾天涯是想坚持秘方的售价,所以才会主动帮他们提出销给异族的办法。
其实世家众人早就想到这一点,只不过为了讨价还价故作不知,这时听到顾天涯揭露出来,众人顿时知道无法压价。
既然无法压价,那就干脆一点……
郑观鱼首先开口,一脸肃重的道:“清茶秘方十万贯,荥阳郑氏要一份,只不知顾姐夫你想如何结算,是要钱款,还是丝帛。”
顾天涯毫不迟疑,沉声道:“粮食。”
郑观鱼仿佛早有预料,笑道:“一个月之内,粮食全给你运来。到时正是开春之际,想必顾姐夫是要带领百姓开垦荒田,有了这些粮食之后,你们密云县能够撑过青黄不接……”
其余几家同样开口,连声道:“吾等也愿给你粮食,购买一份清茶秘方。”
交易算是成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提起一事,笑着道:“我们原本以为顾兄弟会食古不化,心里会抵触和异族做生意这种事,哪知你竟然主动提出建议,让我们把茶叶卖给草原的突厥。”
顾天涯微微一笑,忽然转头看向北方,似真似假的道:“只要不是资敌,我为什么要心生抵触?按照皇族和世家的约定,我永远不允许当官掌权,只能当个商贾,做个富家之翁,所以呀,我以后也会和草原做生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微微一怔,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可惜顾天涯一脸诚恳,仿佛真是由衷而发。
郑观鱼语带试探之意,故作好奇的道:“不知顾姐夫还有什么稀奇之物。盐铁那些东西肯定是不准卖给草原的。”
顾天涯呵呵一笑,装作没有听清。
这时清河崔氏的崔翟突然开口,同样故作好奇的开口试探,笑呵呵道:“自打今日见了顾兄弟以后,崔某对于顾兄弟的事情十分惊异,明明你只是个穷苦出身,为何竟有这么多的秘方在手?”
他说着看了顾天涯一眼,大有深意又道:“比如红砖,乃是建设之用物。比如炼铁,军民皆不可或缺。然后还有清茶,属于饮食之道。如果再算上那个霸道诡异的暗器,这已经涉及了四个完全不同的行当。到底是什么样的祖辈,竟然可以涉猎如此之广……”
他这话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就连李建成和李世民,其实也在心里存着这个疑惑。
甚至就连昭宁,同样好奇无比,只不过昭宁一直忍耐不问,她不想让顾天涯感到为难。
……
这个问题顾天涯确实很难回答。
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和借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知道任何谎言都有漏洞,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隐瞒。
幸好也就在这时,事情突然有所转机。
但听外面步履匆匆,似是有人来的极为仓促,那人进入客栈院落之后,几步奔到屋门口的台阶上,原来是一个世家的奴仆,明显是有事情想要禀告。
但他目光先是偷看顾天涯一下,不知为何眼中竟有惊惧之意,在场世家心中一动,郑观鱼突然说道:“顾姐夫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奴仆这才开口,小声道:“公子,出事了。”
他不等郑观鱼问他,紧跟着再次开口又道:“范阳卢氏有人骑马而来,向我们告知了一件稀奇怪事,说是今日中午之时,卢氏门前突然现身一个老道,那老道年纪很大,然而手中却极其轻松的拎着一个人,他到卢氏门前将人一扔,随即冷笑三声转身离开,等到卢氏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突兀出现的老道士已经没了踪影,而那个被仍在地上的人,竟然是范阳卢氏的照云公子……”
“卢照云?”
“被一个老道士扔在家门口?”
众人面色都是一怔。
却见家奴偷看顾天涯两眼,语气突然变的古怪,小心翼翼又道:“那位卢照云公子,气息早已断绝,最吓人的是,他的嘴巴被人给缝上了……”
在场六大世家,外加李建成和李世民,甚至就连昭宁和小青小柔,所有人全都看向顾天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顾天涯同样面色呆愕,忍不住道:“你们看我干啥?这事我同样一头雾水。”
郑观鱼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语带试探的道:“今日上午之时,咱们在县衙争锋,当时秀宁姐姐曾说,要把卢照云的嘴巴给缝上,但是我们都知道秀宁姐姐的性格,她真要动手绝不会这么偷偷摸摸……”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们怀疑我?”
郑观鱼同样点了点头,直言不讳的道:“因为你当时也曾说过,要把卢照云的嘴巴给缝上。”
顾天涯面色古怪无比,他心里同样感觉纳闷,忍不住道:“是啊,这话我也说过。”
这时忽听崔翟开口,语带深意道:“诸位是否可还记得,今日发生过一件怪事,有人曾在县衙门外放言,追出去却寻不到踪迹,那人说,顾天涯的身后有后台……”
众人岂能忘了这事?顿时又看向顾天涯。
顾天涯缓缓摇头,一脸郑重的道:“需不需要我发个誓?”
他这样的表态,显然是真的不知,在场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异,郑观鱼转头看向那个家仆,沉声道:“范阳卢氏的报信之人还在不在?”
那家仆连忙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道:“启禀公子,人家不是报信的,而是前来调查,来的乃是两个嫡支。”
郑观鱼微微沉吟一下,对顾天涯道:“顾姐夫,你是主人。”言下之意不说自明,他身为客人不方便自作主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点了点头,对那郑氏家仆道:“劳烦你给领个路,我去见见对方的人。”
郑氏家仆连忙转身,急急走在前面领路。
顾天涯和众人对视一眼,沉声道:“既然诸位心有怀疑,不妨一起做个见证……”
说完抬脚而行,追着家仆而去。
……
范阳卢氏的人,就在村口外,确实是两个嫡支,并且和世家众人很熟。这两个嫡支一看就是精明干练之辈,身上全然没有卢照云的纨绔气息。
他们见到众人前来,先是拱手举了一举,语气极其随和,并无愤怒之意,只是道:“我家族弟最近几日一直都在密云县,所以我们来此只想求问一件事,他有没有得罪过谁?谁有没有说过特别的话?”
顾天涯毫无隐瞒,直接开口道:“得罪过我,我说过特殊的话。今日上午之时,我曾说过要把他的臭嘴给缝上。”
两个卢氏嫡支一齐看向他,不知为何竟然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家族弟性格狂傲,必是言辞之间触犯了你,这种树敌之事他经常会干,所以我们并不感觉有何意外……但是,我们仍旧想要问一句,是你缝上了他的嘴巴吗?”
顾天涯哈哈一笑,伸手朝着在场世家一指,道:“你们是自己人,可以去求证。”
郑观鱼越众而出,面色郑重道:“今日离开县衙之后,顾天涯一直在招待吾等。他从未离开吾等视线,所以绝不可能做出此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想了一想,紧跟着又补充一句,道:“他也没向任何人交代过要找卢照云麻烦的话。”
两个卢氏嫡支一齐点头,随即再次开口又问,道:“除了这位顾小哥以外,我家族弟还得罪过谁吗?”
昭宁在一旁轻哼出声,冷冷道:“本公主也曾说过,要把他的臭嘴给缝上。但是你们应该知道,我做事不会偷偷摸摸。”
两个卢氏嫡支又是点头,道:“平阳公主女中豪杰,性格比男子更加光明磊落,偷摸杀人之事,你确实不屑为之。”
两人说到此处,忽然一起看向顾天涯,道:“至于这位顾小哥儿,我们同样可以确信他没动手,因为,我们知道敌人是谁。”
在场众人都是一怔,心中迸发强烈的好奇,甚至就连顾天涯都忍不住上前两步,下意识问道:“是谁?”
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这个事。
却见两个卢氏嫡支突然轻叹一声,语气无比肃重的道:“我家族弟的衣衫之上,被人用血写了一首诗。春秋百家战,千载墨中门。工器近乎道,同斩儒家人。”
在场六大世家,只觉脑中轰然一响。
墨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重现人间!
这可是儒家的死对头啊,难怪会弄死范阳卢氏的公子。
只不过,道家怎么也跟着掺和进来了呢?虽然道家和儒门理念不合,但是双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偶尔还会有所交际,按说不应该仇视世家吧。
这时郑观鱼灵光一闪,猛然转头看着顾天涯,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姐夫能有那么多秘方,原来你的祖上乃是墨者,原来你的秘方真是祖辈传下。”
顾天涯展颜而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既然已被你们发现,我也不好再做隐瞒了,唉,真是的……”
他陡然面色严肃,直直挺起胸膛,大言不惭的道:“不错,我家祖上正是墨者。”
所有说不通的谎言,终于有人帮忙背锅了。
……
……第3更到,今日1万8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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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甩锅对象。
可惜顾天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时候黑锅是不能胡乱去甩的,今天甩出去一口黑锅,说不定哪天就有人找上门来。
而在场众人同样也不会想到,他们所认为的墨家和道家之人,其实离他们并不很远,甚至随时能够现身顾家村。
……
顾家村矗立大河之畔,村后乃是绵延群山,由于河北饱受战乱,再加上此地靠近边陲,所以人丁极其不旺,几十里内才有八个村子。
并且每村仅有十几二十来户,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地广人稀。
人烟如此稀少,百姓们自然不敢随便进山,因为山中滋生豺狼虎豹,猛兽的数量比人还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没人会去山中寻找吃食。
不过么,在以前未经战乱之时,百姓们是敢于进山寻食的,因为那时各村都有男丁,能够组团一起进行打猎。
深山密林蕴藏财富,能让百姓过的更好,可惜经过战乱之后,各村男丁几乎死绝,留下一些孤寡妇孺,只能望着大山空叹。
她们不敢进山,进去绝对出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今日傍晚,山林竟然有人。
这处山林就在顾家村后,距离顶多也就两三里远,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密林之中光线很暗,忽然一个老道踏雪而来,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山林之中。
若是顾天涯看到这个老道士,恐怕第一眼就能认出是个熟人,原来这老道正是袁天罡,曾经拦在雪地里帮他算过命。
……
却说这片山林实在太密,山中的小径早已荒废全无,然而袁天罡仿佛对此很熟,他一路上几乎是直奔某个地方。
足足走了得有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这个山谷的入口仅容一人,倘若不是万分留心根本无法察觉。
等到进入谷中之后,更加让人寸步难行,到处都是参天古树,缠绕着手臂粗细的藤蔓,虽然寒冬之节的藤蔓没有枝叶,但是光凭藤蔓本身已经难以穿行,它们相互缠绕一起,仿佛林中一张大网。
袁天罡进入山谷之后,再次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个山洞,隐藏着一堆藤蔓之中。
袁老道叹息一声,弯腰进入山洞之中。
进去之后,又是一条长长的洞窟路径,先矮,后高,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弯腰行走,足足走了两盏茶时间才能直腰,并且期间还有道路分岔,稍不留心就会走错方向。
终于,到了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候倘若有陌生人来此,恐怕第一眼就会震惊当场,只因洞窟尽头之处,赫然有一扇银光闪闪的门,仿佛不是人间之物,透着一股子苍凉气息。
袁天罡忽然又叹口气,走到门前敲击一下,也不知因为何故,他的语气十分伤感,道:“师叔祖,您怎么又把自己关起来了啊。”
门内良久无语。
袁天罡无奈,再次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把卢照云的尸体扔到范阳卢氏门前,并且专门在他衣衫之上写了诗句,让人一看之下就会明白乃是墨家所为……师叔祖,贫道想劝您一句,咱们以后能不能忍忍脾气,那个卢氏的公子罪不至死。”
直到这时,银光门后才终于有了声响,冷冷的道:“我做人,就这样。”
说完嘿嘿一笑,陡然又道:“你若是看不过眼,大可以分道扬镳,从此不用再喊我师叔祖,免得我一听到这个称呼就来气。”
袁天罡登时脸色苍白,急急摇头道:“这可不行,这是我们道门对您的限制,当年我家祖师为什么逼您结拜,就是因为您的性格太过激烈,所以他才趁着救您一命的机会,让您成为了整个道门的师叔祖……”
袁老道说到此处停了一停,忽然叹口气再次又道:“当年您从仙界贬斥人间,带下来无数的书籍典谱,倘若能够缓缓普及,整个天下都会受益,偏偏您的性格急躁,竟然要去隋朝当帝师,结果把隋炀帝教的和您一样急躁,想把三百年才能干成的事情十年干完,惹的天下世家一起反击,无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师叔祖啊,我求你千万要收一收脾气,天下百姓何其可怜,他们可撑不起再一次的大乱了。”
老道士苦苦相劝,银光门后沉默无声。
足足良久之后,才听一声冷哼,道:“老子当年可没输,我完全有能力把他们都搞死。错非我媳妇苦苦哀求,你以为那些世家能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是是!”
袁老道不断点头,显然是不想触怒于他,连连道:“师祖母真是宅心仁厚,她为天下之人立下了一个大功德,倘若没有师祖母的劝阻,恐怕整个中原汉家已经灭绝。”
他说着看了一眼银光大门,小心翼翼又道:“您当年被仙界贬斥之时,带下来几十种霸道的杀器,虽然您的仙力被天上收走,但是您的那些杀器太过威猛,其实杀器也还无所谓,因为那些东西总有用光的时候,可是您的血液之中含有瘟仙之毒,一旦放出来能让几千万人一起去死……”
只听银光门后再次冷哼,突然道:“这话是我骗人的谎言,结果你们道家师祖是个傻子,他竟然会信,真是蠢的可以。”
然而袁天罡却一脸肃重,摇头道:“不,您绝没有骗人。贫道在这里守着您十八年,越来越确信您身上有着瘟仙之毒,否则的话,您不会把自己关起来,每当您生病发烧的时候,你立马会暴跳如雷让我滚蛋,别说是这个山洞,连外面的山谷都不让我停留,师叔祖啊,我知道您并不想害死人……”
他说着停了一下,紧接着又道:“贫道记得你有一次喝醉了,睡梦之中说了很多醉话,您说自己生病之时十分危险,因为呼吸之中带着剧烈的毒,那些剧毒来自天庭仙界,我们这方世界根本扛不住,一旦传染出去,整个天下就是一场大瘟疫。”
银光门后再次沉默,良久之后再次传出一声叹息,似乎心情极其低落,仿佛喃喃自语般道:“是啊,我身上有剧毒。曾经有一次生病发烧,我自己简简单单抗住了,结果孩子她娘差点丧命,我足足给她注射几十天的抗生素。总算是救活了,可是抗生素用光了。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能留在她的身边,我必须远远的躲开她。”
突然一声怒吼,仿佛咬牙切齿又道:“可恨,外星人的歼星舰系统一直无法激活,否则我随意制造各种各样的药物,何必抛妻弃子十八年?”
他似乎越说越怒,转眼间暴跳如雷,破口骂道:“该死的外星人,该死的文明系统,既然让我有了奇遇,为什么不让我激活?还有杨广,也是个蠢货,我教了他那么多东西,结果还是被世家给掀翻了,系统判定文明不但没有进步,反而让那个混蛋搞得倒退三十年,他妈蛋……”
原来这才是他激进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需要推进社会的进步才能使用某件东西。
可惜他说的这些话,当世无人能够听懂,袁天罡以为他说的乃是仙界之事,脸上不由自主显出神往之色。
老道士再此守着他十八年,早已经习惯了他的随时发怒,所以只是默默听着,静静等待师叔祖消气。
果然没过多久,门内的骂声听了,突然道:“等到夜间之时,你去一趟顾家村。”
袁老道登时喜出望外,激动道:“您想师祖母了?又允许她过来?”
门内之人叹了口气,语气首次变的温柔,道:“我最近一段日子身体康健,既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所以想让她过来陪我说说话,免得我窝在歼星舰里憋出病。”
说着说着,语气突然又暴藻起来,怒道:“我要是真的病了,天下人都得跟着我死……”
袁老道连忙点头,不断安抚道:“师叔祖请放心,贫道现在就去顾家村,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我悄悄带着师祖母过来。保证不会被小师叔发现,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门内之人嗯了一声,道:“顺便给我弄点酒菜过来,老子最近一阵子比较开心。”
袁老道更加惊喜,道:“是因为小师叔的事吗?小师叔终于要娶媳妇了。师叔祖,您就该多想想这些开心的事,千万不要整天暴怒,千万不要想着放出剧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内之人嘿嘿两声。袁老道生怕他又有反复,连忙拱手行礼做个告别,道:“师叔祖,您稍待,贫道现在就去恭请师祖母,顺便给您弄些酒菜吃喝……”
说着急急转身,步履匆匆向外而去。
不多会的功夫,身形已经消失在洞窟尽头。
直到这时,银光大门才终于打开。
但见一个中年人缓缓走出,忽然口中发出啧啧两声赞叹,道:“臭小子真不愧是我的崽,穷成那个鬼样子竟然能有奇遇,我当初用了三四年时间,方才哄骗了大隋的公主,那时我已是帝师,而且还挂着谪仙名头,泡妞手段用了无数,这才成功拿下他娘。结果他这臭小子倒好,儿媳妇自己往他怀里钻,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平阳公主,真是让我这个当爹的大开眼界,嘿嘿,不错,不错,不愧是我顾长生的种。”
他正站在那里自言自语,猛然银光门后响起一个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电子合成,说话之时不带一丝情愫,嗡嗡道:“监测当世情况,判定属于农耕,需要推进文明程度,需要推进文明程度,否则系统不予激活,否则系统不予激活……”
……
……第1更,3200字,关于歼星舰和顾老爹,不会是这本书的主题,只是搞趣一下,影响不了大局。只能算是写明穿越原因吧,希望大家不要死盯着不放。现在很多穿越的书压根不写原因,所以山水觉得应该稍微提上一提。《庆余年》里能写巴雷特大狙,咱们这本书写个不能用的歼星舰应该也没事,哈哈,只是故事背景而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电子声音很聒噪,一直在提醒激活系统。
中年人暴怒起来,转头骂道:“去你娘的蛋,你到底有完没完?”
他几步走到门口,冲着里面大吵大嚷,暴怒道:“你们外星人打架,非要扯上我们地球干毛线?既然你已经坠毁,被我碰见就应该算是我的奇遇,可你为什么要炸破时空,把老子送到一千多年前的时代,外星文明很了不起是吧,我顾长生偏要懆死你们的老娘。妈的,老子穿越之前就是个愤青,穿越之后同样不尿你们这一壶。”
可惜那电子声音丝毫不带情愫,仍旧继续催促他道:“监测当世情况,社会发展倒退三十年……”
“懆!”
中年人又是一声怒骂,大吼道:“我虽然已经失败了,但是儿子已经开始了,等到他让全天下人都吃饱饭的时候,我看你这个该死的系统能不能激活。”
电子音猛然一变,竟然有了人类的情感,并且还是个小萝莉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清脆悦耳。
小萝莉似乎在提醒中年人,郑重的道:“若是判定推进社会发展之人不是你,歼星舰将会根据星际殖民法则认主别人。”
中年人登时嘿嘿直笑,得意洋洋的道:“那是我的儿子,你向他认主更好。老子跟着一起享福,去星辰大海里逛逛。”
忽然冲进银光门内,生拉硬扯的拽出来一个小女孩,大笑又道:“你是超级量子机器人,几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你去给我儿子当妹妹行不行?我听说你们外星人经常这么干。”
这话乃是一种报复性的调侃,用意无非是说小萝莉是他闺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小萝莉竟然严肃的点了点头,郑重道:“好。”
顾老爹顿时目瞪口呆。
……
这一夜,很少有人知道发生了许多神奇的事。
只不过等到第二天拂晓之后,顾家村里才偶尔响起一两句议论,据说是顾大娘昨夜去河边砸冰取水,竟然捡回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又捡回来一个?
村里的小寡妇们有些吃味。
上次顾天涯和娘亲到河边抓鱼,结果捡回来一个跳河的公主,仅仅两个月时间不到,公主已经成了顾家的媳妇。
现在又捡回来一个。
难道顾天涯又要娶个媳妇?
这事连昭宁都有些警惕,她一整个早晨都在盯着小萝莉,她忍了好长好长时间,可惜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她趁人不注意之时,突然拉着小萝莉走到无人之处,一脸好奇问道:“跟我说实话,你叫啥名字?来自何方,有何目的。”
小萝莉缓缓仰头,望着浩瀚天际,此时因是佛晓不久,天边一弯新月并未完全降落,小萝莉遥遥看着那弯新月,忽然自己的眼睛也笑成弯月。
她悠悠的道:“我叫嫦娥,天姿国色。”
昭宁气的面皮发鼓,斥喝道:“别以为你长的很好看,本公主的容貌也不差。”
小萝莉嫦娥突然伸手,一下子抱住昭宁胳膊,她猛然踮起自己的小脚尖,凑近昭宁耳边轻声低语,仿佛告知小秘密一般,压低声音道:“我姓顾,顾天涯是我哥,亲哥。”
昭宁目瞪口呆。
足足好半天之后,她才结结巴巴开口,陡然左右警惕看了两眼,然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问道:“你是说,我婆婆她,她……”
嫦娥调皮的冲她眨眨眼,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哥哥只有一个爹,只不过以前家里太穷,所以养不起两个孩子。”
昭宁顿时帮她脑补了剩下的话,道:“所以把你送给别人去养对不对?”
小萝莉点了点头,楚楚可怜的道:“我受了可多可多的苦呢。”
昭宁登时涌现慈爱,一把将小萝莉搂在怀里,大声道:“以后嫂嫂罩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嗯嗯!”
小萝莉使劲点头,眼中藏着深深的偷笑。其实别看她小,她一巴掌能把猛虎拍死。
……
顾天涯多了一个妹妹,这事瞬间在村里刮起一阵风。
那些小寡妇们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心头上的压力少了很多,原因很简单,嫦娥的相貌实在太漂亮。
那种绝色之姿,简直是女人极限,连昭宁都觉得恐慌和警惕,何况是村中的一群小寡妇们?
幸好,她是顾天涯的妹妹。
据说是很小很小之时送出去的妹妹。
这种事在河北十分常见,所以大家并不觉得突兀,反倒是顾天涯一脸古怪,趁人不注意偷偷把小萝莉拉到一旁。
他也学着昭宁那般逼问,只不过他的目光很严厉,甚至语气有些森然,道:“我娘心肠软,所以会被骗,她说你是亲生女儿,很可能只是想给你一个出身,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骗的我娘愿意帮你隐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嫦娥仿佛很是委屈,可怜巴巴的道:“哥哥,我真是你亲妹妹。”
顾天涯冷哼一声,道:“表演的不错,勉强能算楚楚可怜,可惜我不是傻子,我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妹妹!”
嫦娥越发委屈,叹口气道:“我听师父说,那年我三岁,咱家因为太穷,所以把我送进道门里养……”
“打住!”
顾天涯猛然冷笑,道:“看你现在年龄,应该十四五岁,也就是说,我比你大了三四岁,如果你在三岁之时被家里送走,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六七岁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这代表着我能记住那时的事。”
嫦娥叹了口气,忽然又道:“那我重新说行不行?那年,我还在襁褓之中,而哥哥你,只有三岁……”
顾天涯登时面色一寒,目光森森然道:“也许你还不知道,我这人属于早慧,别的孩子三岁之时尚且懵懂,但我一岁之时已经能记住所有的事。”
嫦娥无奈起来,道:“要不滴血认亲吧。”
顾天涯‘嗤’的一笑,淡淡的道:“滴血认亲这种事,只能哄哄傻子们。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血型,只要是血型相合之人都能容在一起。”
他说到此处终于不愿忍耐,陡然厉声清喝出声,怒眼圆睁道:“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知嫦娥小脸变白,像是受了委屈要哭一般,她猛然看向顾天涯身后,呜呜喊了一声,悲切道:“娘,嫂嫂,你们听见了没?哥哥他欺负我……”
顾天涯只感觉身后有两股杀气。
他脖子僵硬的转回头去。
入眼所见,是两个目光愤怒的女人。一个正是自己的老娘,另一个则是媳妇昭宁。
但见老娘擦眼抹泪,忽然走过来一把搂住嫦娥,抽噎哭道:“你妹妹身段娇小,所以看起来像是十五岁,可她实际只比你小一岁而已,送走的时候你也才只有一岁,你那时候真能记事吗?你敢再说一遍让娘听听吗。”
顾天涯低下头去,小心翼翼赔笑道:“我吓唬她的,我哪里能记住一岁时候的事情。”
他说着看向嫦娥,眼中明显还带有古怪之色,但他口风却已经改了,道:“如果她真是在我一岁之时送走,那,那……”
顾大娘再次擦眼抹泪,哭道:“你还是不信,你还是怀疑,你从小就不敢在我面前说谎,只要一说谎你就会把头低下去。”
旁边昭宁眼睛一瞪,气冲冲道:“天涯,你有点太过了。”
媳妇和老娘共同威逼,顾天涯再也不敢坚持,连忙道:“是是是,我信了,嫦娥确实是我妹妹,刚才我主要是为了谨慎。哈哈哈,是为了谨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大娘擦了一把眼泪,问道:“那现在呢?”
昭宁也站在旁边帮腔道:“会不会欺负她?”
顾天涯脑袋猛摇,义正言辞的道:“这可我的亲妹妹,当然要捧在手心里疼。”
两个女人顿时满意,同声道:“这还差不多。”
……
既然连顾天涯也认了亲,从此嫦娥就是顾家的人。
由于六大世家的代表尚未告辞,李建成和李世民也还在顾家村中,众人觉得认亲乃是一大喜事,应该弄个场面予以庆祝。
恰好顾天涯收徒程处默,当时在县衙之中并没有正式拜师,索性就放在一起庆贺,今日顾家村所有人一起放假。
宰了五只黄羊,直接用大锅炖上,因是认亲和拜师同时庆贺,所以顾天涯觉得应该把夜校里的学子全都喊来,于是昭宁派出所有驿站驿卒,前往周围村子去接那些孩童。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到了中午,认亲和拜师一起举行,地点就在顾家村的小书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还没等礼仪开始,陡然听到一阵马蹄隆隆,随即便听一阵子狂叫,哈哈大笑道:“俺家孩儿拜师,俺程咬金怎能不来?”
但见几十个骑士狂奔而至,转眼之间到了书院之前,领头一个大将正是程咬金,翻身下马急急冲了进来。
这货直接双手抱拳,裂开大嘴笑道:“顾兄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俺们程家的蒙师,以后你有啥事,跟俺言语一声,我这人比较粗,做事喜欢硬着来,你若是有那不方便动手的敌人,交给俺老程帮你去做了他们。啊哈哈哈,保证手法干净,没人能赖到你的头上……”
在场众人齐齐翻个白眼,六大世家的代表各自冷哼一声道:“粗坯。”
李世民轻斥一声,道:“今天是你孩子拜师,你这个混货别给孩子丢人。”
老程仿佛这才发现李世民,大大咧咧的拱了拱手道:“多谢殿下提醒,老程以后记住了,放心放心,绝对不会给孩子丢脸。俺程家乃是书香门第,祖上全是名动天下的读书人。”
李世民嫌他啰嗦,陡然朝他挥了挥手,再次呵斥道:“滚到一边去,别耽搁孩子拜师。”
老程这才严肃起来,连忙跑到一帮观礼。
此时小书院里的孩子们已经全都接来,程处默独自一人站在顾天涯面前,等到拜师之礼结束以后,他从此就算是顾天涯的徒儿。
眼下这个场合,许多之人观礼,顾天涯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所以有心卖弄一二,突然笑呵呵道:“为师教导你们许久,今日正好要考较你们一番,顺便也让大家看看,我们平民书院一样能教出人才。既然是考较,就得有对比,那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伸手招了一招,喊过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恰恰正是妞妞,让她和程处默并列一起。
然后他缓缓转身,在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了两道题目,笑着又道:“先考一下算术,百位以内加减法,你们两个孩子,各自回答一道题吧。”
妞妞嫣然一笑,上前拿起一根粉笔,但是程处默明显缩了缩脖子,似乎是有些畏畏惧惧的模样。
顾天涯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感觉有些不妙,他生怕自己今天会丢人,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百位以内加减法,你们两个都学过,口诀很简单的呀,个位数不足应该向十位数借……”
妞妞再次嫣然一笑,甜甜点头道:“先生,我会呢。”说着提起粉笔,刷刷刷刷的写出答案。
然而程处默却满脸愁苦,手里捏着粉笔站在那里发呆,顾天涯看的心头不妙,忍不住再次提醒他道:“个位数,向十位数借。”
哪知程处默可怜巴巴看向他,战战兢兢的道:“师父,如果十位不愿意借怎么办啊?”
尼玛!
顾天涯差点气死过去。
这一刻,他真想把这个臭小子给打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就犯起了傻?非要卖弄一番,结果弄得骑虎难下。
他气的呆立当场,只觉满脸火辣辣的烧。
偏偏这还不算,猛听程咬金怒吼一声,似乎老程是很生气儿子的愚蠢,陡然对程处默大喝骂道:“你娘个蛋,愣着干什么?既然你师父说借,那你就赶紧去借?十位算个什么玩意儿,他敢不借给你试试看,老爹在这里帮你撑腰,臭小子千万别给你师父丢脸,去借,快点去借……”
程处默吓得哆哆嗦嗦,捏着粉笔满脸愁苦,突然竟是逼出眼泪,哇哇大哭道:“可是十位借完以后,百位也得去借。”
程咬金勃然大怒,道:“有你老爹在此,百位也得借给咱家,怕个鸟,赶紧借,千万别给你师父丢人,否则老子打死你个混账。”
说完之后,转脸看向顾天涯,他自觉训斥儿子很是正确,所以满脸讨好的看着顾天涯,搓着大手谄媚笑道:“顾兄弟你看到没有,俺家孩子肯定会借,保证不给你丢人,绝对不让你丢人……”
顾天涯深深吸了口气,满嘴苦涩的道:“我真傻!”
……
……第2更到,这章4000多字,我继续写,0点之前把加更的章节也写出来。谢谢各位大佬的打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很快想通了他错在哪里。
他想让学生们显摆进步没有错,错的是他忽视了每个孩子擅长的东西。
比如妞妞小丫头,算术学的非常好,让她出来做题,肯定会赢得喝彩。
但是程处默属于榆木脑袋不开窍,让他做题简直比杀了他还狠,偏偏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一时疏漏,竟然让他去和算术最好的妞妞比。
不比已经够丢人的了,一比更加显得这娃子笨。
幸好,还有补救机会。
他顾天涯堂堂一代名师,教给孩子们的可不止算术,而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遍数古往今来的典故,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传说。
每个孩子都有擅长的方向。
程处默是勋贵子弟,从小喜欢的是舞刀弄枪,既然他喜欢这个,那么就考他相关的东西。
一想到此处,顾天涯顿时重拾信心,他为了挽回刚才的场面,决定再找几个孩子配合。
为防再次出现纰漏,这次专门选择喜武的学生。
比如李崇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房遗爱。
很好,就他俩了,三个小家伙天天舞刀弄枪,正好陪着程处默一起考试。
但他虽然心中定计,脸上却丝毫不漏出来,反而故作尴尬的干咳两声,对着在场观礼之人连连致歉,道:“方才考较算术,妞妞得了第一,程处默虽然没能答题,但是原因并不在他,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有教好,希望诸位莫要苛责这个孩子。”
众人连忙摇头,纷纷表示道:“自古教化之道,最是劳心累人,顾兄弟已经做的很好了,竟能让一个十来岁女孩在瞬间算出百位加减。真是厉害,吾等佩服。”
其中郑观鱼专门说了一句,道:“便是我们这些世家嫡子,从小受到极其精良的培养,可我们计算之时也得使用算筹,做不到妞妞那般提起笔来就能写出答案。顾姐夫,你这个计算方法是什么缘故,我看那些字符很是稀奇啊。”
顾天涯呵呵一笑,道:“这叫公式,专门用于计算的,等我以后有了时间,我会专门印制一批书。”
在场世家登时一齐开口,道:“吾等要想出资购买,列入家族藏书之阁。”
顾天涯并不敝帚自珍,反而欣然点头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直到此时,他才表露心中之计,忽然笑道:“考较算术,妞妞获胜,按照咱们书院里的规矩,妞妞将会得到十文钱的奖学金,但是程处默也不要泄气,因为接下来还有继续考。”
众人都是一怔,随即明白了顾天涯的心思。大家都是人精,岂能看不出顾天涯想要扳回面子,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这时候自然是要出声附和的。
郑观鱼首先哈哈一笑,道:“那可好了,我们正要继续见识见识孩子们的精彩。”
顾天涯缓缓吸了口气,忽然开始点名道:“李崇义,房遗爱,你们两个出来,这次由你俩和程处默做对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了一想,觉得不够稳妥,他生怕两个小东西发挥不好,所以故意加了一句补充,语带暗示道:“若是你们两个谁能赢了,我今天也把他收在膝盖之下。”
可惜两个小东西浑噩,压根不知道这话什么暗指,幸好在场还有李建成和李世民等人,两兄弟陡然伸手各自拎起一个小家伙,其中李建成提着的乃是李崇义,郑重对这孩子道:“好好表现,争取让你姑父收你为徒。”
李世民则是拎着房遗爱,同样面带郑重的道:“你父亲乃是本王帐下第一谋臣,你这个臭小子千万不要给他丢脸。争取能够拜师,成为顾先生的徒儿,懂吗?”
两个小家伙这才明白,顿时惊喜的挺起了胸口。
和程处默比试而已,他们两个不一定会输。
李建成和李世民对视一眼,各自把两个娃子推到程处默身边。
三个小家伙并肩而立。
但是顾天涯突然感觉,这样似乎还是不够稳妥,所以他稍微迟疑一下之后,忽然又招手喊过来一个女娃,温声道:“你们四个人一起考较。”
那女娃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活泛性子,平日学习之时也是不太喜文,而是对军伍之事比较热衷,关键是成绩很好,可以在必要之时兜底。
顾天涯把她喊出来作陪,终于有了绝对的底气,这时候,可以出题了。
既然是考较武事,那就说点武人相关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轻轻咳嗽一声,缓缓给出了题目,道:“为师教导你们之时,经常会佐以各种典故,现在我来问问尔等,汉末三国该当作何评论?”
这个问题,先让在场众人一震。
李世民下意识脱口而出,忍不住道:“这么小的孩子,你竟然考较他们国事?”
李建成也皱了皱眉,略显担忧的道:“汉末三国之时,最是纷乱复杂,人心叵测,各种阴谋,便是我们这些成年之人,对于那个时代也不能认知很清,你用这个题目做考,这些孩子会不会感觉太难……”
顾天涯负手而立,脸上充满了信心。
他曾经通过讲故事的方式,给孩子们讲授了整个三国演义,小孩是最喜欢听故事的,也是最能记住故事里的东西的。
他坚信,这个题目对于孩子们并不难。
果然只见那个浓眉大眼的女娃第一个开口,脆声道:“汉末三国,兵阀分裂,彼此交战多年,相互各逞奇谋,那是一个极其纷乱的时代,很容易迷惑了后人的眼睛,然而顾先生却教导我们,世间万事都要学会抽丝剥茧,所以学生想到了您曾教过我们的两句话,应该可以作为先生这个题目的回答。”
这小丫头说话铿锵有声,明明是穷苦孩子但是言谈已经有了气象,在场众人看的啧啧称奇,不由自主变成了摒气凝息。
他们仿佛不再是旁观一个小女娃的考试,而是在正正经经的聆听一个学派思想。
其中郑观鱼专门出声鼓励,语气温和的问道:“是哪两句话?可以作为你先生的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丫头仿佛英气勃发,傲然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无论三顾茅庐,又或羽扇纶巾,说穿了,争的都是利!”
众人惊立当场。
这怎能是一个小孩能说出的话啊?
却听小丫头继续侃侃而谈,脆脆有声又道:“当一个皇朝的所有财富被少数人垄断,天下百姓连最起码的活着都很艰难,那么就会分崩离析,也就是所谓的揭竿而起,而等到天下分崩离析之后,恰恰是天下财富重新分配的契机,故而会有乱世之争,通过交战再一次融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分是因为利益,合也是因为利益……”
“好!”众人齐声大赞。
郑观鱼转头看向顾天涯,由衷的道:“一个小小书院,一个小小孩童,然而竟能说出如此精妙之论,简直是让吾等大开眼界,顾姐夫,你很了不起啊。”
但是也有世家一人忽然开口,语带警惕的道:“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我们世家的根基似乎不稳。”
郑观鱼哈哈大笑,道:“天下都是读书人,人人都能明事理,此事难道不好么?我觉的这事很棒啊。”
其他几个世家之人满脸无奈,对他遥遥头道:“你是世家之中的异类,我们可没有你的欣喜,我们只觉得满心危机,顾兄弟这个书院太危险。”
顾天涯忽然一笑,打岔道:“诸位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了?凭我一人教的了几个孩子?”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全都释怀,笑着点头道:“是啊,整个天下只有一个顾天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心中的危机感消失无踪,顿时又把兴趣放到观礼上面。
而顾天涯因为小丫头的出彩表现,这时对于考较学子更加有了信心。
他将目光看向程处默三人,语带鼓励的道:“你们也各自说上一些,说说你们对汉末三国的见解。”
见解?
三个小东西肯定不懂的。
但是汉末三国,他们热衷的很。原因很简单,顾天涯跟他们讲过故事。那个故事里,有着赫赫威风的大将军。
只见程处默第一个兴奋开口,大声道:“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哈,却说那汉末之时,有十常侍蒙蔽君主,于是乎……”
这货竟然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
用的还是当初顾天涯故事给他们听的口吻。
顾天涯心里一抽,隐约感觉有些不妙,哪知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阻拦,猛听旁边李崇义哈哈大笑,道:“关于三国之时,我也有个见解,据说那时代猛将如云,然而因为战阵不同各有胜败,即便是最厉害的大将,遇到不合时宜的战役也会打输,竟然没有天下无敌之人,让人感觉颇为的唏嘘,所以么,我苦心思考一番,终于想通了他们错在哪里……”
这回答已经有点跑题的架势,但是因为话题太过古怪反而引起众人好奇,再加上李崇义的言谈颇为文雅,更让大家对他的回答有了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有顾天涯心中的不妙之感越来越浓。
可惜他已经来不及阻止,因为李建成已经开始鼓励李崇义继续,皇族子弟若是能够露脸,李建成身为长辈自然是乐见其成。
他不鼓励还好,一鼓励事情可就大条了。
只见李崇义哈哈大笑,满脸骄傲的道:“汉末三国的猛将,其实可以做到天下无敌的,只需要他们相互配合,发挥彼此最大的优势。比如吕布号称马战第一,但是下马之后并不算厉害,典韦则是徒步而战的高手,只要脚踏大地没人能够打过他,哈哈哈哈,所以我经过苦思冥想,终于帮他们想到了最强组合,只要吕布骑着典韦,绝对可以天下无敌……”
吕布?
骑着典韦?
满场寂寂无声。
众人额头冒汗。
……
……第3更,今天11000多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脸色苍白,感觉身体都在颤抖。
偏偏这还不算狠的,猛听房遗爱小家伙也急吼吼开口,道:“还有还有,你忘了说水战,水中最厉害的是甘宁,应该把他也加入进来。吕布骑着典韦,典韦坐着甘宁,这才是天下无敌,这才是最强组合,无论陆战还是水战,谁也打不过他们三个,啊哈哈哈,无敌了……”
顾天涯只觉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就要摁不住喷涌而出。
他忽然仰头望天,再一次的满嘴苦涩,陡然捶胸顿足,面色铁青的道:“我还是傻,我还是傻啊……”
而在场其他之人,此时早已目瞪口呆。
足足好半天过去之后,才见郑观鱼面皮抽搐几下,硬着头皮夸赞道:“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离奇,勉强也可算是见解独到,呵,呵呵,顾姐夫有教无类,门下学子个个不凡……”
可惜他吹到这里终于吹不下去,猛然转头看向面色铁青的顾天涯,结结巴巴道:“顾…顾姐夫啊,你还是赶紧弄完拜师流程吧,天…天不早了,我们可都饿了。”
旁边众人连连开声,纷纷道:“对对对,都饿了,哈哈哈哈,等着吃饭呢。”
就连李建成和李世民,此时也是随声附和,众人几乎不敢去看三个小家伙,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就会暴跳如雷。
吕布骑着典韦?
脚下还踏着擅长游水的甘宁?
这得是什么样的憨批,才能拥有这种可怕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大世家的代表是连夜走的,再不走他们感觉可能要永远留在这,也许顾天涯不会搞死他们,但是顾天涯的三个憨批徒弟能笑死他们。
李世民也走了。
他身为天策上将,必须坐镇关中,眼看寒冬就要过去,开春之后又得用兵,江南的辅公祐一直没能平定,缩过这个寒冬之后肯定还要打仗。
顾家村突然由喧嚣变成了宁静。
又过了一段日子,李建成突然也提出告辞。
他的告辞让顾天涯颇为不舍,甚至有种‘君将远去’的伤感,这个君不是指的太子之君,而是李建成的彬彬君子之君。
长者之风,敦厚仁和,让人不由自主的孺慕,心甘情愿的把他当大哥。
这样一位好大哥,他准备告辞‘远去’了。
君将远去,而我无力挽留,所以顾天涯很是难过,连续好几天辗转难眠,偏偏还得瞒着昭宁,不能让昭宁察觉异常。
这一日,晨光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终于提出告辞,但却不允许众人送别,唯有顾天涯坚持不肯,追着他一直走出了很远很远。
其他人早已回村,就连昭宁也被李建成撵了回去,但是无论李建成怎么发火,顾天涯一直坚持着送别。
他不肯回头,他不愿回去,仿佛这一回头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敦厚仁和的好大哥。
李建成终于叹息一声,招手让顾天涯走到跟前。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脸上有一种释然的笑,他突然伸出手来,重重在顾天涯肩膀一拍,笑道:“小弟,回去。”
仅仅四个字,说的很洒脱。
然而顾天涯却面色苍白,仿佛一辈子也不想听到这四个字。
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用力攥住李建成的手,他攥的是那样用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
他双目直直盯着李建成,像是要把李建成的音容笑貌永远记住,然而他眼圈忽然泛红,丝丝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看不清李建成了。
李建成看到他哭,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明显想要劝慰顾天涯几句,但是话到嘴边突然自己也伤感起来,喃喃的道:“若有来生日,再做你大哥。”
仅仅这一句,顾天涯眼泪磅礴。
李建成连忙用手给他擦拭眼泪,不断劝抚道:“别哭,别哭,你是大好男儿,一定要学会坚强,你的路还很长,甚至要帮着把我的路也给继续走下去,所以你千万不要哭,别让大哥看到你的软弱。”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忽然仰头看着天空,轻声又道:“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其实心有不甘才是人生常态。你我兄弟之间,皆都心存志远,我们渴望能做一些事,渴望能让百姓过好,但是老天爷心狠,他不愿意给大哥机会,所以,我只能把我的志向留给你了……”
顾天涯死死抓着他的手,哽咽道:“大哥,对不起。”
李建成突然哈哈大笑,面色显得无比释然,道:“你又不是大罗神仙,何须对我说声抱歉?肺痨绝症,患之无救,这又不是你的错,小弟你为什么要自责。”
他说着看了顾天涯一眼,又道:“自从我提出辞别的那日起,你的情绪一直很不好,你动不动发火,你经常的暴怒,甚至会因为一点琐事,直接和秀宁大吵大闹,终于在昨日晚间之时,你一个人跑到河边嚎啕大哭,你以为躲过了所有人,却不知道大哥就在不远处,那时我就知道,我的肺痨你治不好。”
顾天涯更加伤心欲绝,猛然苦涩低叹,仿佛喃喃的道:“倘若有一个人还活着,他也许能治好你的病。”
李建成呵呵一笑,陡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大声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假设?人活在当下就得低头。天涯小弟,不要送了,你我各自回家,奔向自己的前程,虽然大哥我的道路已经走了尽头,但我在临死之前还要做件大事,这件事,石破天惊,会有大危险,会死很多人,所以你得答应我,三年之内你不可离开河北……”
顾天涯擦了一把眼泪,望着他道:“您是不想让我踏足长安吧?”
李建成微微一怔,随即展颜而笑,道:“我忘了你的聪慧绝顶,任何事都瞒不住你的推测,不错,我不想你踏足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了一想,突然又道:“你帮我瞒住秀宁,把她困在河北三年,直到我身死消息传出之后,才允许她回家看我一眼。”
顾天涯直直看着他,好半天后才苦涩的道:“那时她只能看到你的尸体。还有她二哥胜利后的皇位。”
李建成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宁肯让她伤心欲绝,但也不能让她参与进来,世家不是傻子,不会轻易上当,所以我们必须做出绝大牺牲,必须要让所有人全都相信。”
顾天涯还是直直看着他,突然叹口气道:“想骗所有人,先得骗自己,但是骗术再高也有漏洞可查,所以你们只能真刀真枪的干……”
李建成郑重点头,再次压低声音道:“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双方必须结成死仇,唯有如此,才会成功,此事存有大危险,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虽然我和二郎都知道彼此在演戏,但是麾下的势力却被蒙在鼓里。”
他说着停了一停,轻声又道:“等那刀兵兴起的一日,双方绝对会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只能有一方留下,偏偏世家势力极强,我们必须留一手准备。”
顾天涯叹了口气,道:“所以昭宁不能参加,她的娘子军就是李家预防失败的后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哥哥为了争夺皇位反目成仇。”
李建成突然面色肃重,沉声道:“这三年时间你多劝她一些,一定拦着她不要掺和进来。”
顾天涯缓缓攥拳,仿佛盟誓般道:“我会把她阻在北地,让她无法踏足关中,我会俯下身子悄然发展,帮她把娘子军变成天下第一强兵,如果三年之后事情落败,李家的平阳公主将会率领大军长驱直入……”
“好!”
李建成重重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陡然转身离开,随即翻身上马,但是当他手中马鞭高高举起之时,他却猛然又把手臂轻轻放了下来。
他骑在马上,他双目盯着顾天涯,别离之时,依稀不舍,但他毕竟是大唐太子,是心性坚韧无比的李建成,终于他再次举起马鞭,狠狠朝着坐骑抽了下去。
战马一声嘶鸣,瞬间冲刺而去。
耳听马蹄之声隆隆,李建成的声音遥遥传至,长笑道:“天涯吾弟,为兄去也,若有来生日,再做你大哥。哈哈哈哈,下辈子你可不要不认呐……”
若有来生日,再做你大哥。
这是真正的道别之语。
这是真正的生离死别。
然而李建成的声音那般洒脱,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他跟顾天涯道别之后,纵马狂奔向前驰骋。
约莫一里地后,前方出现他的卫率,这是护送他来河北的队伍,最近一段日子一直在此处扎营。
今日因为听到要回归长安的消息,两千卫率早已骑在马上静静等候,所以李建成并不停留,只是手臂轻轻一挥,沉声道:“启程。”
两千卫率轰然而动,跟随大唐太子回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在后方,顾天涯一直遥遥眺望,他看着李建成的背影消失,足足过了很久才轻声而叹,满嘴苦涩的道:“史书上的玄武门,原来竟是这种事,果然历史由人写,蒙蔽千年不可查,然而我虽得知,但却有心无力,唉,肺痨,肺痨。”
这个时代的肺痨,天下无药可医。
所以三年后的李建成,必然是身死无救的局。
顾天涯再次长叹,转身朝着顾家村而回,此时恰是一天清晨,东方一轮红日升起,洒下万道金光,照着他孤寂的背影。
他有心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他才会坚持来送李建成,因为他知道这是提前三年的道别。
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大唐必然是风起云涌……
一个斗字,贯穿始终。
一个杀字,用来结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五日后,大唐长安。
六大世家的代表,已经回到了帝都,此次世家和皇族争锋,双方看似打了一个持平,然而细细琢磨一下,才会发现世家输了。
吞下去的土地,重新吐了出来。
搬空了的粮仓,需要归还国库。
虽然只需要归还两成,但是这个两成的基数太大,并且涉及整个天下世家,所以世家之间也得吵闹一番。
面对皇族之时,世家利益一体,然而自己关起门来以后,彼此的利益同样寸步不让。
这一日,王阀府邸之中。
五姓七望齐聚,各个世家也派有人来,郑观鱼等人作为河北一行的代表,需要接受所有世家的共通质询。
首先开口的永远是王阀。
天下王氏出太原,分支绵延上千载,这是一个堪称庞然大物的族群,王氏一直把自己当成世家的领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家的实力确实很强,曾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辉煌,并且这‘王’字指的还是琅琊王氏,只能算是太原王氏的分支。
一个分支而已,竟能和晋朝的司马家族共掌天下,可见太原王氏之强横,位列门阀并非浪得虚名。
只可惜,这家人的心思太傲。
祖辈上千年的辉煌,家族传承下来的势力,让他们感觉天下无人可撄其锋,所以平日总是以世家领袖自居。
比如今日的质询,所有世家必须聚集王家,且由王氏第一个开声,发出他们略显不爽的质问。
问话的是王氏一个族老,言语中带着一丝霸道,直接对六个年轻人道:“尔等都说说吧,你们今次之行干了什么?”
六个世家代表相互对视一眼,示意让郑观鱼出面进行回答,因为在河北之时,主要是郑观鱼负责谈判。
偏偏郑观鱼却是个世家的异类,直接瞥瞥嘴表示自己不尿王氏这一壶,其余五个年轻人满脸无奈,只能改为崔翟负责回禀。
但见崔翟越众而出,未曾出声先是行礼,然而后缓缓开口,一条条的诉述河北之事。
可惜还没等他说上两句,陡然那个王氏族老冷冷一哼,不悦道:“竟然要归还两成?尔等有何脸面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翟登时呆立当场,只觉得心中怒火一冒。
但他性格谦逊柔和,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怒气,反而朝着王氏族老拱了拱手,语带提醒的道:“此次谈判之前,天下世家已经定下底线,无论田亩还是粮食,都可以归还皇族三成,而吾等通过艰苦谈判,直接帮世家省下了一成,此乃有功之举,为何还要挨骂?这位王氏族老,请你收回刚才的话。”
他说着不等对方辩驳,紧跟着又道:“并且此次河北之行,你们王氏的凌云公子同样前往,阁下若是认为我们谈判不利,可以怪罪你们自己家的晚辈,至于你想怪罪吾等,请赎崔翟不肯答应,我们清河崔氏同样也是门阀,我即使做了错事也轮不到你讲。”
这一番话铿锵有力,说的那个王氏族老面红耳赤,老东西明显下不来台,突然满嘴强硬的道:“既然你认为自己的谈判有功,那就由你们清河崔氏负责归还这笔财富。”
崔翟登时面色一冷,淡淡道:“我是个小辈,若是和您辩驳属于失礼,但我仍要问您一句,你这个老东西算是什么玩意儿?”
他陡然变成厉喝,刹那间怒眼圆睁,大声质问道:“王家是你说了算吗?你只是个族老而已。我则是清河崔氏的嫡支公子,是能继承下一任家主位置的人。放眼你们整个王氏,只有两人能和我交谈,一位是你们的家主王硅,一位是你们的嫡公子王凌云,除了他们两个,谁敢对我指手画脚?”
那个王氏族老气的面色铁青,下意识抬手指向于他,道:“你,你,你有辱斯文……”
崔翟岂能让他反击,瞬间再次打了回去,厉喝道:“我方才对你彬彬有礼,并非在乎你是王家族老,我尊敬的是你年龄,结果你却为老不尊,对于这种情况,我崔翟正好在河北学到了一个动作,那是一位小兄弟教的,我觉得这个动作很妙,所以么,我现在让你见识见识……”
他说话这话之后,猛然举起自己的手,陡然弹出一根中指,对着老东西狠狠一竖,大声道:“我懆!”
同一时间,其他四个青年一齐上前,几乎不约而同,各自竖起中指,大声道:“我们也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有王氏的那位公子,满脸苦笑的没有上前。
直到五个公子竖完中指之后,这位王氏公子才叹息一声,对几人道:“你们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非要众目睽睽之下用这个动作。”
结果崔翟等人一齐冷笑,反问他道:“你家里出了这么个老东西,只能让你们整个王氏蒙羞,你身为嫡支公子,难道不觉得窝火吗?”
王凌云无奈一叹,道:“他算是我的长辈,我总不能也竖起中指说懆吧。”
郑观鱼突然咧嘴而笑,使坏般的怂恿道:“他又不是你的亲长辈,顶多只能算是你族叔,你乃王氏嫡公子,竖他中指又何妨?顶多你不懆他老娘,懆他儿媳妇行了吧。”
王凌云目瞪口呆。
足足半晌之后,他才苦笑遥头,道:“你们啊,一个一个都是睚眦必报。”
其余五个公子一起冷笑,道:“身家门阀公子,此乃必备之心。否则小猫小狗都敢呲牙,我们以后如何继承家主之位?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何必转过来说我们?”
王凌云竟然郑重点头,缓缓道:“此言有理。”
他陡然转身,面带冷意看着那个族老,沉声道:“六族叔今天似乎有些乏了,赶紧回家稍事休息一番吧,今日的世家聚议,你可以不用参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族老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勃然,道:“你敢驱离我?”
王凌云面色一寒,森然道:“若是再让你待下去,丢的是太原王氏的脸。”
那族老更加大怒,猛然转头看向上首方向,暴跳如雷道:“家主你看到没有?此事必须有个说法。”
却说那上首之处,共同坐着六个老家伙,分别是六大门阀的族长,居中一人正是王氏的王硅。
这个王氏族老向王硅告状,哪知王硅脸上全是悠然,突然出声,语气淡淡,道:“既然凌云下了命令,你就离开这里回去休息吧。他是王氏嫡公子,有权驱逐你离开。”
王氏族老呆立当场。
满脸都是青红皂白。
幸好这里是王家主场,有人不想让他太过难堪,所以连忙上前拉扯,好说歹说的劝出门外。
自始至终,坐在上首的六个老家伙一直冷眼旁观,直到这个族老被人拽走,其中一个族长才缓缓摇头,语带嘲讽的道:“你们王氏真是家大业大啊……”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指的乃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硅叹了口气,面色有些难看。
他抬头看向王凌云,又看向其他五个公子,脸色稍微好转,忽然出声赞扬道:“尔等六人,温文尔雅,即使面对敌人,也能正心品评,这才是我们世家的嫡公子,这才是我们世家的下一代。”
六个青年对他不敢失礼,连忙一起拱手道:“多谢您的称赞。”
王硅点了点头,突然又道:“此次你们前往河北,对那个小子的感官如何?”
哪知六个青年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全都严肃起来,竟是由王凌云主动出声,一脸肃然的道:“还请祖父重新开口,收回‘小子’这个蔑称。那位顾兄弟心存志远,他不该被人蔑称和不屑……”
这话顿时让王硅一呆,其余五个门阀族长也是一愣。
王硅明显皱了皱眉,语带好奇的道:“你们六个嫡支公子,竟然如此看重那个小…那个顾天涯?尤其是你,凌云吾孙,你从小性格孤傲,很少能有人被你看在眼里啊。”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王凌云突然长叹。
而其他五个公子则是哈哈大笑,突然各自探手入怀掏出一份书卷,道:“凌云就是吃了孤傲的亏,结果被顾兄弟狠狠打了脸,此次我们河北一行,各家都有很大收获,偏偏付出的代价不同,凌云属于被人敲竹杠的那一个。”
说着纷纷把书券一举,大声道:“红砖秘方,千贯一份,稀世清茶,售价十万,这是我们的购买价格,买下来属于赚了大便宜,但是凌云公子比较倒霉,他付出的代价翻了一大番,哈哈哈哈,有趣的很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场都是世家,个个都是聪明人,众人从他们的话中,可以听出很多东西。
王硅脸色一寒,陡然重重一拍桌子,道:“同样的东西,竟然卖出两个价格,并且只有我王氏付出高价,这岂不是特意针对吾族?此子,王氏定不与他干休……”
他突然发威,在场人人侧目,唯有王凌云面色一变,急急道:“祖父不可,万万不可,您今日乱说此语,传出去会害了王家,那位顾兄弟性格很倔,他比我们更加的睚眦必报,倘若他听到了您的这番话,怕是以后再也不卖给我们秘方。”
王硅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他的孙子反驳他。
这老货看了孙子一眼,沉声道:“不卖秘方,那又如何?太原王氏传承千载,未必缺少一两个秘方……”
王凌云深深吸了口气,满脸肃重的道:“世上之事,最怕对比,若是我们和顾兄弟断绝关系,再也没法从他那里获利,而其他五大世家继续与他交好,实力必然越来越强,别人不断进,而我止步不前,长此以往下去,太原王氏落魄矣。”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诚恳看向王硅,再道:“此次我们河北一行,六个公子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千万不要得罪顾天涯。只要交好于他,世家可以千秋万代……”
王硅登时动容。
他知道这个嫡孙从不会无的放矢,所以王硅老货顿时神色一改,语带郑重的道:“那个顾天涯真的这般重要?”
王凌云看了其他五人一眼,叹口气道:“他祖上是墨家,而且很可能是巨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哗啦啦!
满场一阵杂乱之声。
但见无数人下意识站起,脸上全都带着震惊之色。
世家属于儒门,曾经是墨家的死对头,正因为是死对头,所以对墨家的厉害最为清楚。
那是能让穷鬼翻身成为巨富的一个学派。
而那个顾天涯,他的祖上是巨子。
……
……这章铺垫以后,就要开始写玄武门的阴谋了,连续五天一万多字更新,今天稍微有点累,所以发两更7000字,算是山水喘口气。
另:明天开始又要加更了,因为还有三个打赏的欠更没偿还。我会努力的,谢谢那三位大佬,大家可以去粉丝榜看看他们的名字,个个都是闪烁着刺眼的光辉啊,逼格,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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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世家比商人更加离谱。
在天下世家的眼中,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今日怒目相向者,明天把酒可言欢。
既然顾天涯能够给世家带来利益,那么他从此以后就是世家的朋友了。
成了朋友,肯定不能搞他。相反,还得多多攀扯。
但见王硅稍一思虑,陡然目光闪烁灼灼,这老货缓缓一抚长须,慢条斯理的道:“河北一道,穷困潦倒,恍如一块鸡肋之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老夫如此评论,诸位以为然否?”
他这话的意思很直白,大家犯不上为了河北和顾天涯交恶。
反正那个地方是块烂泥,就算敲骨敲髓也榨不出几两肉,利益不算大,完全可放下。
在场世家都是人精,岂能听不出王硅的用意?
但见一众世家频频点头,其中一人忽然开口而笑,道:“若是放在以前,点滴之利吾等也争,然而现在那里多了一个顾天涯,吾等何不把那一片地方让出来送给他。”
另一个族长同样面含微笑,语气悠悠道:“此举既可攀扯友情,又能凸显世家大度,对于吾等中原世家来说,弃掉河北的损失并不太大。故而,可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也有世家族长怀有私心,闻言忍不住据理力争道:“河北乃是范阳卢氏的祖地,此举是不是应该和卢氏商量一番。”
结果崔王两阀一起冷笑,其他几个大阀恍如未闻,皆面色淡淡道:“我们这是为了整个世家的利益,范阳卢氏应该做出一些牺牲。”
刚才那个族长明显不服,忍不住道:“你们这是欺负卢氏没有到场,倘若卢氏不肯心服应该怎么办?”
结果众人一齐看他,毫无顾忌的道:“倘若卢氏不服,让他和顾天涯去交恶好了,你似乎心中也不服,那你也可以去和顾天涯交恶。今天吾等六大门阀共同约定,中原世家从此以后将会放弃河北,自今日起,吾等不再碰触那片地域的利益……”
说着停了一停,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一扫,语带威胁又道:“至于你们有些人,家族的祖地在河北,你们若是不肯放弃利益,可以不遵守六大门阀的约定,你们想去和顾天涯争,随便你们去和顾天涯争。”
刚才那个族长面色一白,下意识道:“我们只是下品世家,如何能是娘子军的对手。”
众人齐齐冷笑,道:“河北不是有个范阳卢氏么?他家可以成为你们的领头羊。”
那个族长仍旧面色苍白,突然咬牙下了一个决断,大声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卫州陈家改个规矩,不再尊崇范阳卢氏,唯中原世家马首是瞻。”
六大门阀的族长哈哈大笑,顿时对他的语气变为平和,纷纷道:“陈诚吾弟能够悬崖勒马,卫州陈氏必然会更上层楼。”
世家对外之时,利益乃是一体,然而遇到内部矛盾之时,同样也会心狠手辣的下死手。
一般是按照地域划分,形成一个一个派系,相互争斗,自古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该出卖盟友的时候,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
当然,该拉拢的时候肯定也会拉拢。
卫州陈氏的族长深深吸了口气,突然道:“我们已经背弃了卢氏,以后甚至会帮着顾天涯,我们做下了此等卖友之事,能不能参与一点茶业的份额?否则既背盟友,又无利益到手,族中几百口人的未来,我这个当族长的无法面对祖宗……”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渴盼的看向六大门阀,诚恳道:“卫州陈氏可以拿出一千顷地,变成专门种植茶业的茶田,只希望六大门阀能够施舍一些,让我们陈家可以跟在后面喝点汤。”
六大门阀哈哈齐笑,故作大度的道:“岂能汤汤水水?应该一起吃肉。”
这便是答应了意思。
陈家族长不由长出一口气,脸上不由自主显露欣喜。
卖了范阳卢氏,得到了新的利益,他并没觉得心中愧疚,只觉得这笔生意大赚。
……
这时忽见荥阳郑氏的族长面色一沉,肃然道:“既然已经定下盟约,以后就得共同遵守,河北道一地,吾等从此不再沾染,此等示好之举,必须一致保持。但是……”
他语气猛然一森,沉声又道:“今次之事,只因利益,顾天涯能够给我们带来财富,所以我们愿意和他攀扯一些交情,但那只限于河北,世家不可能放弃天下。该争的东西,我们仍旧会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其实已经不是在说顾天涯,而是把话题引到了李氏皇族身上。
场中气氛顿时一凝,所有人的脸色变为肃重。
郑氏族长看了众人几眼,缓缓又道:“诸位都知道,我郑氏乃是李家姻亲,大唐太子李建成,娶的是我亲姐姐,也就是说,郑氏把未来三十年的家族利益押注了太子府。”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紧跟着又道:“倘若李建成不能登基,荥阳郑氏的押注就算输了。”
场中气氛更显凝重
足足好半天之后,才听崔氏族长轻轻开口,道:“吾清河崔氏,也投了押注。”
这已经有两大门阀的族长表态了。
突然王硅也缓缓开口,语带深意的道:“诸位应当知道,老夫乃是太子府的中允……”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太原王氏同样押注了太子府。
已经三大门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又有两大门阀的族长出声,语气凝重的道:“如果李建成不能继承大唐皇位,吾等当初借出去的债务都会成为烂账,偏偏李家似是早有谋算,他们不断的扶持李世民,既封秦王,又封天策上将,不但总揽关中兵马大权,而且还允许他自置属官,倘若再这么放任下去,李世民很可能会替代李建成,所以,吾等不得不争。”
在场众人一起点头,沉声道:“尤其是天策府帐下那群人,行事举动尤其的可恶可憎,他们仗着军功封爵,得陇之后复又望蜀,他们不断指染各种利益,想把自己家族变成新的世家,然而天下利益只有那么些,他们若是成了世家我们该如何?”
荥阳郑氏的族长眼中杀机一闪,森森然道:“自古新旧交替,唯有你死我活,他们若是活了,我们这些人都得去死”
“所以,必须搞死李世民!”众人一齐出声。
郑氏族长补充一句,又道:“而且得早早的把太子扶持上位。”
他说着看了众人几眼,诚恳再道:“诸位应该明白,郑某并不是为了帮我姐夫,李建成虽然娶了我的姐姐,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只是联姻。”
在场世家齐齐点头。
接下来,就是一场紧锣密鼓的商议。
先要通过朝堂不断发声,打压李世民的天策府势力,接着施展各种阴谋诡计,尽可能的消掉李世民权力,等到时机成熟之际,直接发力搞死李世民。
然后,强行推举李建成登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那个时候,太子府的世家官员全体晋升,掌握一朝之政,六部把持在手。
唯有如此,世家的利益才能保证。
这是一场另类的厮杀,甚至比沙场争锋更加凶险,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进一步扩充太子府的力量,李世民之所以让世家感到危险,是因为天策府执掌着二十万大军,那么世家就得从这方面下手,先把太子府的两大卫率给搞起来。
世家有的是钱,并且养着私兵,所以,这个事情并不难。
但见郑氏族长第一个开口,语气郑重的道:“我荥阳郑氏身为太子姻亲,岂能不给太子府提供助益?郑氏愿意拿出五千私兵,赠与太子府中担任卫率,这五千人,全是精锐,人人批甲,配备横刀……”
好大的手笔!
五千铁甲之士,而且还配备横刀,想要供养这样一支队伍,每年光是兵饷就得几十万,可见郑氏财力之雄,也可见郑氏的决心之大。
他家是铁了心的要把李建成推举起来。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太原王氏的手笔更大。
只见王硅老货缓缓一抚胡须,慢悠悠的道:“王氏在最近几年扩展商路,一不小心和突厥人成了朋友,既然成了朋友,必然相帮互助,我们见那突厥友人缺少煮饭的铁锅,不忍心看到他们茹毛饮血的受苦,所以么,我们卖了一些铁锅给他们,而对方因为心里感激,也对我们做了一些回报,就在前年之时,突厥人卖给王氏三千匹战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铁锅换了三千匹战马?
他这话说给鬼听都不信。
屁的卖铁锅,睁眼说瞎话,在场众人谁不知道,王氏一直偷卖兵器给突厥人。
只不过这种事没有人愿意揭穿,因为很多世家也在暗地里干着这种事。
但听王硅老货再次开口,一脸笑眯眯的道:“王氏身为钟鸣鼎食之阀,传承的乃是书香门第之风,我们虽然得了三千匹战马,但我们并没有征战天下的心思,所以么,勉强练了一支铁骑,正好赠与太子府担任卫率。”
够狠的啊!
一出手就是三千铁骑。
……
……朋友们,玄武门要开始了,我努力想写个不一样的故事,因为我总是感觉史书并不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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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铁骑,何等了得。
当年李世民的天策府横扫中原,最精锐的铁骑也只有三千之数,虽然只有三千,却敢冲击窦建德十万,并且一战而胜,杀的血流成河。
这时代最强的就是骑兵。
骑兵之中最强的乃是铁骑。
虽然谁都知道铁骑厉害,可惜没有几个人能够养得起铁骑。
既然号称铁骑,骑士和战马全都批罩铁甲,光是这一部分开支,就得几十万贯上下,铁骑要想保证强横,每天都得饱餐肉食,这又是一大开支,每年至少几十万贯。
仅这两大开支,就让人望而却步。
顾天涯为了帮助昭宁弄出铁骑,先要和李世民翻脸大吵大闹,妹夫和舅哥差点成仇,只为了留下那三千匹战马。
然后为了铁甲的开支和骑兵的供养,他得卖出清茶秘方作为资财,六大世家一起出钱,方才让他满足了渴望。
然而现在,王氏自己就拿出了三千铁骑,并且听王硅老货的说法,王氏已经供养这是铁骑两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得是多么雄厚的实力。
难怪门阀敢和皇族硬怼。
……
这时清河崔氏的族长突然出声,道:“我们崔氏不养私兵,但是崔氏可以出钱,不管你们贡献多少人马,所有的兵饷全由崔氏出了……”
他说着微微一停,目光傲然看向全场,淡淡又道:“钱这个东西虽然好,偏偏我们崔氏从来都不缺。放眼整个天下,没人比崔氏更有钱……”
好霸气的宣言。
然而在场世家不得不服。
崔氏传承千载,号称富可敌国,手中掌握着十几个铜矿,皇家想要铸钱都得找崔氏买铜……
一连三大门阀出声,另外三大门阀也不甘人后,各自出钱出力,又或者直接贡献私兵,转眼之间,六大门阀全都出手。
这可不是因为踊跃,而是为了将来的利益。
既然已经决定做出投注,肯定是盼着将来大有斩获,今天投注的越多,将来收获才会越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譬如秦时吕不韦,曾言奇货皆可居,一旦成功,千百倍获利。
世家传承千载,这种事情比谁都精。
所有六大门阀才会如此大手笔,因为他们必须要保证李建成能赢。
至于剩下那些世家,同样也是齐心协力,仅仅只在短短时间,竟已凑出了十几万兵马。
这一支大军极其精锐,几乎可以说是掏空了世家的私兵。
十几万兵马将会成为李建成的太子卫率。
但是谁都知道,太子卫率只是名义上的称呼,这支大军乃是天下世家的押注,属于他们放在赌桌上的筹码。
若是干掉了李世民,世家的收益十倍翻。若是输了这一仗,很多家族从此一蹶不振。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绝对会被天策府的那群新兴势力所取代。
所以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赌,但是在场世家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世家的联合力量太强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结局。
……
但是,在场也有冷静之人。
谁也没有料到,太原王氏的王凌云陡然上前,但见这位嫡支公子双手一拱,先是给王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开声,道:“我要分家,我回太原……”
所有人呆立当场。
王硅面色怔愕,只觉的自己被孙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老家伙的眼中明显带着不悦,皱眉呵斥道:“凌云吾孙,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乃王氏嫡支公子,将来需要继承家主之位。你速速收回刚才的话,祖父可以当成你年轻不懂事。”
哪知王凌云一脸坚定,再次道:“我要分家,我回太原……”
他似乎不愿和祖父闹僵,所以接下来稍作解释,沉声道:“太原靠近河北,位置属于北地,孙儿今次河北一行,见识了顾天涯的心性柔软,他是个黔首出身,然而却努力去帮百姓,孙儿深感惭愧,觉得自己也该做些事情,我虽是世家门阀的公子,但是门阀非得高高在上吗?为什么不能俯下身子,为什么不能去帮一帮百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毫不畏惧的看着王硅,一脸坚决道:“所以,我要分家,我回太原,我是王氏嫡公子,按照族规可以带走一半的人,并且,所有王氏的产业我都要分一半。”
“放肆!”
王硅气的胡子都吹起来,面色铁青的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在分裂家族,倘若你真的做出此举,会让王氏跌落五姓七望?”
哪知王凌云淡淡一笑,缓缓摇头道:“不会的,跌不落,因为,其他几家也一样。”
王硅登时呆住!
陡然只见另外五个公子一齐上前,赫然发出了震惊所有人的宣言,大声道:“我们也要分家,我们也回祖地,你们想和李世民争锋,我们年轻一辈不陪你们玩……”
声音隆隆,坚决无比。
六大公子联合,实力不容小觑。
他们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培养,这些年已经执掌了家族部分权利,这时铁了心的想要分家,六大门阀竟然无法阻拦。
真的分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也没有想到,当世六大门阀就让自斩一刀,偏偏持刀之人还是自家嫡支,个个都是从小培养的继承人。
经过这自斩一刀,六大门阀直接分裂,实力拦腰而折,只能算是上品。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天下世家一片哗然。
唯有范阳卢氏喜出望外,从今天开始整个天下只有一个门阀。
卢阀!
……
半个月后,已是岁末。
这一日恰是元岁将至,整个长安城突然万人空巷。
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好奇的观望着一件大事。
堂堂五姓七望的大族,六个门阀在今日分裂了,各自分出一支,回归自家祖地,据说是六个公子叛变家族,直接动用手段分得了无数产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够狠的啊!
但是也真够过瘾的啊。
百姓们很是兴奋,不断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观看六个家族的热闹。
很快,长安城里出现第一支车队。
只见一位公子骑马而行,转眼间到了长安城的东门,突然他听马驻足,骑在马上回头而望。
他遥遥看着整个长安,口中沉沉发出一叹,喃喃的道:“我由长乐门出,希望家族可以长乐,大哥,对不起了,我郑观鱼并不是想要分裂家族,我只是担心整个郑氏都会覆灭,我在河北顾家村的时候,听过顾天涯的一堂课,那时他在教导学徒,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那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仿佛黄钟大吕一般震醒了我,我忽然发现,世家太狂了。可我劝不住你们,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
郑观鱼说到这里,再次发出长长一叹,他正要挥舞马鞭启程,陡然眼中瞳孔微微一缩。
他身体下意识僵直,随后急急的翻身下马,他大踏步走向街角一辆马车,仰头看着马车流下眼泪。
却见马车的帘子轻轻一掀,里面露出一张雍容华贵的容颜,那是一位中年女子,此时正看着他默默叹气。
郑观鱼突然擦了把眼泪,拱手对着女子郑重一礼,哽咽道:“姐姐,谢谢您来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这中年女子正是太子妃,郑观音。
她坐在马车之中并未下来,只是双目盯着自己的弟弟,足足好半天之后,才缓缓叹息道:“你姐夫今天很忙,没法亲自过来送你,所以让我走上一趟,送你这个弟弟回归祖地。他这阵子都很忙,一直被各个世家给缠着。”
郑观鱼朝着城中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语带所指的道:“他是大唐的太子殿下,但他府里全是世家的官……”
太子妃再次叹息一声,突然道:“小弟,对不起。”
至于为什么道歉,她这个当姐姐的没说。
然而郑观鱼却深深看她一眼,陡然展颜轻笑,道:“姐姐能来送我一趟,已经不枉一母同胞,但你毕竟是个女子,嫁人之后要被称作李郑氏,李字在前,郑字在后。”
郑太子妃陡然开口,像是忍不住某种恐惧,大声对他叮嘱道:“如果你哪一天遇到了危险,你一定要撇下家族跑出去,你去河北,去顾家村,那里有个人,能够保住你。”
郑观鱼哈哈大笑,摇头道:“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已经分裂了家族,从今以后再也不是荥阳郑氏的人……”
他猛的抬头,目光直直看着自己的姐姐,足足很久之后,才轻轻道:“阿姐,你自己也要小心。大哥他押注太多,已经有些疯魔了,倘若哪一天遇到危险,你才该撇下一切跑出去。”
太子妃明显一怔,随竟也摇头,同样轻声道:“我已嫁做人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观鱼像是焦急起来,大声道:“正因为你嫁了人,所以你是他的嫂嫂,只要你跑去河北,他必须得保你活着。阿姐,我知道你心性贞烈,可你就算不为自己,你也得为了三个孩子吧。”
太子妃呆立当场。
郑观鱼眼中忽然有泪,道:“不管谁赢谁输,肯定会死很多人,真要是到了刀兵祸乱之际,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活着,兵卒一旦杀红了眼,谁能阻拦他们滥杀无辜?哪怕是咱们世家一方的兵,也未必会忍住趁乱劫财的心,阿姐,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啊……”
太子妃终于点头,轻声道:“我记住了。”
郑观鱼大喜,然而眼中泪水更加磅礴,陡然他一个转身,离开这个僻静无人的街角,他回到城门口翻身上马,猛然恶狠狠的一抽马鞭。
瞬间冲刺而起。
他自始至终再也没有回看一眼躲在街角的马车。
……
而在此时,长安南门。
王凌云同样骑马,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陡然他也回望长安,目光似是依依不舍,突然口中长长一叹,道:“我自永宁门出,希望家族可以永宁。就算家族不能永宁,也希望我这一支能够永宁。”
这时只见一个老者乘车而来,面色铁青的看着他,忽然竟也长长一叹,道:“凌云吾孙,你担心的未必正确,天下世家联合一体,传承千年屹立不倒,没有永远的王朝,但却有永远的世家……”
王凌云哈哈一笑,伸手恭恭敬敬给这个老者行礼,然后猛然一抽马鞭,瞬间冲出长安城门,自始至终,竟是丝毫不做辩解。
直到他纵马疾驰很远,方才遥遥传来他的声音,大哭道:“顾天涯,我恨你,你用潜移默化之术,让我心生警惕之恐,我家祖父已经六十岁了,你却逼着我和他断绝关系,顾天涯,你好狠啊,但我却要感谢你,我王凌云真的很不甘心啊……”
大哭之声,瞬间远去。
这一日,六大公子出长安,天下五姓七望,六大门阀分裂。
走了的,带着一部分族人和产业,从此回归祖地,循规蹈矩缩头。
而留下的,则是奋起余力不断争锋,各种阴谋诡计,不达目的不休。
……
大唐河北,顾家村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负手站在大河之畔,越过冰面遥遥看着长安方向,北风呼啸如刀,吹的他脸上生疼,他忽然发出长长一叹,轻轻喃喃的道:“我能做的,唯有这些……”
李建成把自己的命都赌上了,只为了能让李家一战而成,但是天下世家何其庞大,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虽然历史上明确写了玄武门事变的结局,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一方时空仍旧如此。
所以顾天涯趁着六大公子身在河北的时候,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的手段攻击六人之心,终于给六人的心里种下阴影,让他们产生了保留家族香火的想法。
谁能想到,天下六大门阀的分裂竟是他的手笔。
分裂之后的六阀,实力等同于拦腰而斩,倘若李氏皇族仍旧无法成功,那只能怪李世民的天策府不够心狠。
幸好,那些人的心够狠。
但是顾天涯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李世民,他完全是因为不想李建成带着遗憾的走。
那位敦厚仁和的大哥,把自己的一切都赌上了,后世史书上对他的评价,是一个令人心酸的‘废’字。
可是谁又能知道,李建成一点不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一个心存志远的人,他才应该当皇帝,可恨贼老天,不给人希望。
所以顾天涯要出手,用尽一切办法帮一帮。
他不想让李建成遗憾的闭上眼。
此时北风更冷,咆哮宛如利刀,顾天涯再次长长一叹,准备离开河畔回家,昭宁已经有了身孕,他得多陪陪媳妇。
哪知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出声,脆脆的问道:“哥哥,你不想让那个太子死,对不对?”
顾天涯怔怔转头,望着自己的妹妹嫦娥。
却见嫦娥嫣然一笑,甜甜的道:“那就让他多活几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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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光一晃,又是半月,春岁元日已过,转眼已是上元。
这一日,齐王李元吉突然登门拜访。
他已经连续多日踏足东宫太子府。
今夜乃是上元之夜,民间又称元宵佳节,道家有‘三元’之说,佛门有‘燃灯’供佛之举,而自西汉武帝之时,皇帝已经有了祭祀太一的传统。
所以这是一个大节,满朝文武都会休沐。
休沐就是带薪放假的意思,古人可比后世的‘996’有良心多了。
大唐虽然刚刚立国不久,然而对于官员休沐看的极重,比如冬至之沐,一下子就给七天假期,过完冬至长假,接着就迎来了春岁元日,又是七天带薪假期,官员们嗨皮的不行。
等到元日七天长假过去,仅需要上朝七天又是休沐,上元之节,再次七天。
一连三个黄金周,全都带薪给放假,官员们压根不累,百姓们也跟着受益。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在唐代官员乃是消费主体。
官,来自世家。
世家者,最好颜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今次的上元之节,满城都要燃放华灯这是历史明文记载,华灯这东西,制作起来颇为费心,世家自己肯定是没工夫去弄,就算会弄也只是女眷们兴趣使然。
但是世家要大张旗鼓的表现财力,光凭女眷的兴趣根本做不了几个灯,所以,他们会采购。
这个时候是整个长安百姓的幸福之节。
只要在去年早早存下一批竹子,此时就可削成竹篾制作各种华灯,工艺并不复杂,心灵手巧即可,甚至连家中儿童也能帮忙糊灯笼,一日劳碌竟可赚取四五文的铜板,无论是买粮吃喝,又或是给家里扯一块布做衣物,都很好。
而大唐的世家在这一日也是不吝钱财,会为了博取一个名声大肆掏钱。
尤其是那些官员之家,更是要燃放华灯做礼,于是就养活了许多许多百姓,这很可能是历代王朝愿意放假的原因。
所以整个上元之节,是官员们嗨皮的日子,拿着俸禄享受休沐,悠悠然何其乐哉。
可惜官员虽然悠闲,大唐还有操劳的人。
比如太子李建成。
今日上元夜,满城皆畅游,即便是普通长安百姓,这一夜也会放松心情出来逛一逛,然而唯有李建成,他还窝在房里批阅文书。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齐王李元吉突然登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货虽然被封为王爵,然而骨子里全是劣性,他登门造访并不持礼,甚至不愿意等候门房帮他通报一声。
他直接闯入李建成的书房,进门之后先是发出一声狂笑。
此时李建成正在批阅一份文书,结果被李元吉一把夺过毛笔扔掉,哈哈笑着道:“大哥,走,今日上元夜,咱们去逛逛,外面满城华灯燃放,连普通百姓都在游逛,偏偏你这个大唐太子,竟然躲在家中批阅文书!”
这货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李建成往外走,口中再次呼喝道:“我已包下了长安白月楼,今夜要做一场诗文会,大哥与我一起前往,和世家文儒斗诗品茗,顺便再欣赏歌舞,此乐真是人间之极,哈哈,哈哈哈……”
李建成被他拽着有些无奈,用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开来,道:“你们去吧,为兄忙的很。河北那边又降大雪,我必须想办法弄点粮食过去。”
这话顿时让李元吉眉头一皱,不悦道:“又是河北?”
突然冷哼一声,极其不满的道:“那地方穷困潦倒,属于填不满的无底洞,年年遭灾,年年要赈,要我说直接把那地方扔了别要,免得赈济起来也会便宜给外人……”
他这话带着浓浓的不爽。
李建成看他一眼,微笑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但见李元吉又是冷哼一声,道:“前一阵子我发出飞禽传书给三姐,想要她放出话来站在我们这一边,结果三姐毫无表示,反而是那个穷小子回了一封信,只有六个字,让我气的很,他竟然说,外姓不便插手,我找他办事了吗?我找的是自家三姐,我想要的是三姐的娘子军帮我们,他一个尚公主的外戚算什么东西,竟敢自作主张,替我三姐回信……”
他似乎越说越气,陡然咬了咬牙,道:“一个穷小子,靠上我三姐,他不是想要发展河北吗?那就让他自己凭本事去发展啊。大哥你再也不要管顾河北的事,这场大雪正好让他那边饿死人,到时候也让他明白明白,他一个穷泥腿子算什么玩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叹了一声,摇头道:“你就算对人心存不满,但是河北百姓是无辜的。元吉,你跟我说实话,你真是对他不满吗?你恐怕是对你三姐不满吧。”
李元吉的面色明显一僵。
这货似是心中尴尬,但是很快便消失无踪,大声道:“对,我就是对她不满。她有二十万大军,为什么不肯站出来帮我们。若是有她加入,老二岂能占优。这个事,我想不通……”
李建成看他一眼,突然道:“不要老二老二的喊,世民终归是你二哥。”
哪知李元吉狰狞一笑,道:“我偏要弄死这个二哥。”
他突然看向李建成,语带兴奋的道:“大哥你知道么,我刚刚才从宫中回,我这次送出许多厚礼,嫔妃们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们会不断给父皇吹风,老二的日子肯定越来越不好过。”
李建成目光幽深,突然道:“你送出的那些厚礼,都是那些‘朋友’给的吧?”
果然李元吉哈哈大笑,满脸得意道:“世家确实肝胆相照,从来不让我缺钱,只要我稍微言语一声,立马有大笔的金银财帛送上。”
李建成面色古井无波,仿佛早已知道这种事,他只是缓缓问了一句,盯着李元吉道:“最近一段时日,你们送进宫中多少钱?”
“三十万贯!”李元吉毫不迟疑,一脸兴奋的伸出三根手指头。
只听这货大笑又道:“上次我们送出了五万贯的金银宝珠,那些嫔妃已经帮着我们大吹枕头风,仅仅几天功夫不到,就让父皇下旨申斥老二,并且还削除了天策府的自置属官之权,又把老二的三万户食邑降为了一万,所以我们趁热打铁,这次直接送出三十万,那些嫔妃必然上下齐心,老二的日子肯定越来越难,哈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目光微微闪动一下,突然问道:“你跟大哥好好说说,你们这次送钱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李元吉眼神陡然一狠,语气森然道:“调老二回京。”
李建成身躯悄不可查的一晃。
只听李元吉森然又道:“这是王氏家主的谋略,堪称乃是神来之笔。老二他为什么强横?是因为他坐镇洛阳不受控制,只要我们把他弄回长安,他就成了拔掉牙齿的老虎……没牙的老虎还是虎吗?连个街头的柴狗都不如。”
李建成眼睛深处厉光一闪,道:“你们把他弄回长安,谁去负责江南平叛?”
李元吉登时傲然一笑,不屑道:“他很能打是吗?我也很能打啊!一个辅公祐叛乱而已,我带领兵马也能扫平。”
这货这次倒是没有吹牛逼。
李氏兄妹几人,确实都是人中龙凤,李元吉虽然性情残暴,但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猛将。
这货冲锋陷阵战将夺旗,死在他手上的敌人不计其数,并且还都是隋末英豪,随便哪个都是一方人物。然而他们都被李元吉打死了,并且还是大军之中直接斩首的那种死法。
李建成突然叹了口气,道:“四弟,看来咱们真要赢了。”
李元吉登时哈哈带笑,满脸兴奋的道:“岂能不赢?赢定了啊。只要把老二弄回长安,他的天策府鞭长莫及,虽然老二位列第一王爵,但是按律只能配备三千甲士,也就是说,他回长安只能带着三千兵,而你的太子卫率,如今已有二十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面色有些异样,似是狠不下心看着李元吉走到末路,终于语带提点的道:“东宫卫率虽有二十万,其中十八万人都是世家的兵。四弟,那是世家的兵啊……”
哪知李元吉丝毫不去深思,反而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道:“所以说,世家都是朋友啊,肝胆相照,义薄云天。”
李建成双目直直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个弟弟的音容相貌好好记住,足足好半天之后,李建成突然开口,道:“让你媳妇杨氏,去河北走上一趟吧。”
李元吉顿时一呆,愕然道:“她去河北干什么?”
李建成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道:“你三姐写信过来,说她已经有了身孕,虽然将来生的是外戚侄子,但你三姐毕竟是咱们李氏出身,原本我是想着让你去河北一趟,可你心里对你三姐存着怨气,既然如此,就让你媳妇去吧,她是齐王正妃,可以代表齐王府……”
李建成说着停了一停,口中不知为何突然一叹,看着李元吉又道:“此次即是去拜谒你三姐,同时也是去拜谒顾天涯,毕竟,他是你的三姐夫。”
他说着再次一停,语气显得更加异样,轻声道:“你自己不愿认下这门亲戚,但你妻子可以去认下这门亲戚。”
这是想给李元吉的齐王府留条后路。
……
……第1更到,3200字,今天会加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哪知李元吉勃然大怒,道:“让我齐王府去拜谒一个黔首?”
李建成终于对他完全失望,无奈只能编个谎话哄他,道:“我是让你妻子杨氏去河北拜谒,因为你三姐有了身孕需要庆贺,咱们身为大唐皇族,不能让天下人耻笑不懂礼数。你妻子去了河北以后,可以和你三姐处好关系,这种事,有益无害……”
可惜他想给齐王府留条后路,然而李元吉却明显想歪了方向。
但见这货目光炯炯,陡然迸发惊喜之色,大笑道:“哈哈哈,我懂了,大哥这是让我妻子去和三姐攀扯亲情,然后通过亲情手段让三姐站在我们这一边,到时二十万娘子军虎视眈眈,正可以威胁老二的天策府不敢妄动,哈哈哈哈,此计甚妙啊……”
李建成已经不是失望,而是完完全全的绝望。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这个弟弟,足足良久之后才缓缓点头,略显伤感的道:“让你妻子多带一些礼物,一家人万万不能失了亲情。”
他把‘亲情’二字说的极重。
然而李元吉丝毫听不出最后的提醒,只是满脸兴奋不断点头道:“大哥放心,此事易办,只要我去和世家说上一声,他们必然给我备上足够的厚礼,到时我妻子带去河北送给三姐,绝对让三姐感受到咱们的亲情。”
李建成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道:“好!让你妻子尽快启程。”
“当然要尽快启程啦,晚了很可能让老二抢在咱们头里。”李元吉大笑出声,一脸急吼吼的道:“我让杨氏明日动身,半个月内必须赶到河北。”
李建成再次点头,仿佛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然而他根本无法放心,所以忍不住又叮嘱一句,极其郑重的道:“切记不可光说不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知道,明白明白。”李元吉甩了甩手,打个哈哈道:“毕竟是要争夺三姐的支持嘛,自然是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他突然看了李建成一眼,又开始提起最先的话题,道:“大哥你真的不愿意出门吗?今晚整个长安都在燃放华灯啊。气象甚是浩瀚,景色十分动人。”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并且我已包下了白月楼,遍邀世家朋友共同一聚,今晚必是高朋满座,吟诗赏景何等开怀,大哥,你一起去吧。”
李建成摇了摇头,道:“你嫂嫂自己做了两盏灯,为兄想在家中陪她赏灯。”
李元吉哈哈大笑,道:“可以带着嫂嫂一起去白月楼啊,今晚那里也有很多世家贵女参与的。”
李建成再次摇了摇头,推辞道:“我和你嫂嫂不太喜欢热闹。”
“算了算了!”李元吉猛然甩了甩手,突然转身急吼吼的往外走,边走边叫道:“既然大哥你不愿意出门,我自己去白月楼参加诗会,正好和世家朋友说些事情,让他们帮我备上一份厚礼,大哥,我明日就让杨氏启程啊……”
李建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开口换回他,道:“让你妻子也准备一些礼物,最好是她亲手缝制的孩童襁褓,到时带去河北做礼,可以让你三姐感到开心。”
李元吉哈哈大笑,浑不在意道:“小襁褓能算什么礼物?河北就算再穷也不缺吧?三姐她手握二十万大军,岂会在乎一两个小襁褓?”
哪知李建成面色一沉,不知为何竟然显得暴怒,厉喝道:“这很重要。”
他还是首次发火,李元吉顿时一怔,这货缩了缩脑袋,嘟嘟囔囔道:“行行行,送襁褓。我今晚回家之后专门跟杨氏说上一说,让她带着一些宫锦启程上路,沿途赶制襁褓,保证不会耽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这才点了点头。
李元吉被他训斥一顿,感觉颜面有些下不来台,于是竟连告辞之礼也不顾,直接大踏步离开了太子府。
李建成远远看着他的背影,这次再也没有出声唤回他。
此时乃是入夜戌时,搁在后世大约晚上八点,由于今夜不设宵禁,整个长安喧嚷繁华。
李建成孤身站在院子之中,静静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嘈杂,突然他仰头上望,看着天中一轮明月高悬,又有万点繁星,如水一般点缀,李建成长长一叹,喃喃道:“天涯,秀宁,希望你俩能够伸手拉一把。”
如今整个大唐境内,唯有河北算是一片净土。
世家为了向顾天涯示好,决定不再碰触河北的利益。而天策府那群新兴势力同样如此,为了示好也都对河北保持避让。
所以哪怕世家和天策府已经剑拔弩张,双方在大唐各地展开了不见刀光的厮杀,然而河北却能保持超然物外,接下来三年将会是唯一的净土。
这时忽见院中人影一闪,一个中年丽人挑着华灯而来,她默默站在李建成身边,陪着丈夫静静的赏月。
直到良久之后,这丽人才轻轻开声,道:“夫君,你身体不好,夜冷风寒,您回屋吧。”
哪知李建成突然转身看着她,语带肃重的道:“秀宁有了身孕,你做嫂嫂的应该去看看。齐王府的杨氏明日启程,不如你也明日一起跟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人像是怔了一怔,陡然皎洁的脸上显出伤感,她眼圈微微泛红,语气带着一股执拗,幽幽道:“我想再陪你三年。”
李建成面色一白,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三年之后再走,太晚了。”
却见丽人抬头望他,眸子之中温柔如水,柔柔道:“那就陪你两年零三百六十四天。”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不尽的温柔情。
陪你两年零三百六十四天,第三年她只给自己留一天。
这和陪伴三年有何区别?
她分明是要陪着夫君一起死。
这位大唐太子妃何其聪慧,她其实早已经猜透了李氏皇族的计谋,但她虽然是荥阳郑氏的嫡女出身,可她懂得恪守妇女的贤淑之道,她自从嫁入李家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当成了李家的人。
她猜到了一切,却不向家族告密,荥阳郑氏当初的联姻之举,没有起到一丁点的效力。
李建成与她夫妻多年,岂能看不出妻子的心思,他忽然伸出手来,重重握住妻子,沉声道:“我不是为了让你保命,我是为了家里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人听到‘孩子’二字,俏脸顿时有些苍白,下意识道:“你是说二郎他会举起屠刀?李家难道会允许他举起屠刀?”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二郎肯定不会,但是其他人不知啊。我们瞒住了所有人,无论世家还是天策府全都陷入彀中,他们以为这是真正的皇权之争,自古皇权之争岂能不斩草除根?”
他说着看向妻子,再次叹息又道:“真要到了决战那一天,所有人已经杀红了眼,到时哪怕二郎想拦,恐怕他也有心无力,因为,那些天策府的将领不敢留下后患。唯有斩尽杀绝,他们才能安享胜利……”
丽人顿时身子一颤,道:“为什么非要扶持新兴氏族?为什么旧的世家不能继续融洽?”
李建成苦笑出声,忽然温柔的抚触妻子发丝,轻声道:“因为,李家借了太多债,因为,李家还不起那些债。”
丽人苦苦一叹,幽幽道:“我真希望嫁的是个农夫……”
李建成轻抚着她的发丝,语气之中全是愧疚,道:“你是郑氏嫡女,从小冰雪聪慧,其实你什么都已看清,你只是藏在心里装作不懂,我知你心性皎洁,立志要与我一同赴死,可你不能这么做,你得留下性命抚养孩子,所以,去河北吧,去陪陪秀宁,去见见咱们那位妹夫,有了他和秀宁的庇护,你可以带着孩子安享晚年。”
然而丽人却突然开口,道:“我不可能待在河北三年,齐王的杨氏也不可能待在河北三年,否则绝对会引起世家警惕,他们很可能会看出这是一条后路。一旦被他们看穿,他们就会做出联想……”
李建成登时呆住。
只听丽人又道:“我出身世家门阀,深知世家的秉性,虽然看似高傲,实则如履薄冰,他们每一步都会小心翼翼,一旦发现不对立马就会缩手,然而,咱们李家只有这一次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建成面色苍白的吓人。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送走妻儿乃是一大漏洞。
可他也是人,他也有幻想,他幻想着世家不会察觉,能够继续陷入李家的计谋中。
偏偏他的妻子却打醒了他的幻想。
这时只听丽人幽幽一叹,再次道:“河北,我会去的,明日就动身,和杨氏一起去。但我去河北不是为了保命,而是把杨氏从河北带回来,若是她一直留在河北,不用多久就会引起世家警惕,所以,我们都得回来……”
她说到这里停住,俏脸显出一片决然,她仰脸看着李建成,突然展颜发出一笑。
她明明已是妇人,然而微笑宛如空谷幽兰,她柔柔道:“我们女人嫁了人,身家性命都是夫家的,死,我们并不怕,我们怕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无法和夫君一起走……”
她柔柔说着,脸上是温柔的笑,她突然把手伸向李建成,轻轻抚摸丈夫那张苍白的脸。
她仿佛已经梦中,正在喃喃呓语,道:“建成,请容我喊你的名字一次,你知道么,我郑观音是多么的喜欢你,那年我十六岁,初见你的悠然洒脱,我的一颗心,已然被掠走,建成,你只有三年可活了,那么,我也只活这三年,听说黄泉有座奈何桥,我想陪你一起渡,这样,下辈子你才不会忘了我,可好?”
天边忽有一片飘云,遮住了浩浩光辉明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乎连上苍也感觉心酸,不愿意倾听这位女子的温柔。
李建成的眼圈已经泛红。
足足很久之后,他才缓缓的点头,艰难道:“好!”
郑观音展颜而笑,恍如寒风之中一株兰。
这样的绝世皎洁之心,才配的上大唐太子妃之位。
……
时大唐武德七年,上元节次日,太子妃郑观音突然起驾,齐王正妃杨氏随同,出离长安,奔赴河北,语宣,为平阳公主身孕庆。
……
……第2更大章节,今日已经7000多字,希望大家看完之后会心一笑,因为我写了历史上一位值得描写的女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太子妃车辇而行,赶路肯定不如骑马,尤其此际天寒地冻,道路更显艰难几分。
足六日,才至洛阳。
突然洛阳也有一辆车驾,赫然加入这个队伍之中,却原来是李世民的秦王正妃,竟然也要陪同皇族大嫂一起北上。
其实长孙王妃才刚从河北回来不久。
但她恪守妇女之道的礼仪,选择再次陪着嫂嫂奔走一趟。
这是女人家的私交,即使天策府那群人也挑不出毛病,就算能挑出毛病,那些人也不会去挑。
因为他们希望长孙王妃能去河北。
人心若是存有了阴暗,看什么都会觉得阴暗,他们认为李建成的太子妃出行河北乃是拉拢之举,所以也想着能让天策府的王妃能跟着掺和。
哪怕得不到娘子军的支持,但也不能让太子府得到支持。
太子府和天策府的争斗日趋激烈,双方渐渐已经有了撕破脸皮的迹象,自古皇权之争,追随之人皆有大利,这是一条不成既死的险路,一旦踏上去就得让自己无比心狠。
任何小利,都可牺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在所有人的支持之下,长孙王妃再一次的潜往河北。
……
但是男人的心思太毒,女人并不愿意掺和。
车辇离开洛阳之后,继续朝着河北进发,长孙王妃突然离开自己的车驾,选择坐到了郑观音的车中。
一连数日,相谈甚欢,直到这一日进入河北之境,长孙王妃才发出长长一叹,语带深意道:“嫂嫂您看到了吗,杨氏妹子这几天一直在缝制襁褓。”
此时太子妃正掀着车帘往外看,似乎是想看一看河北当地的民生,可惜天寒地冻之际,路上行人稀少,入眼只有皑皑白雪,以及道路两旁的山林。
她像是没有听到长孙王妃的话,只是幽幽叹息道:“人活世上,出生之时无法选择,此后慢慢长大,从哇哇啼哭变成七尺男儿,有的人心怀志远,可以为了志向割舍自身,有的人浑浑噩噩,每一步举动都不能算是个人……”
长孙王妃抿了抿嘴,忽然语带苦涩的道:“齐王桀骜不逊,性格残暴异常,听闻他这几年经常酗酒,每次醉后都要折磨侍女,杨氏妹子为了劝他,经常被他打的遍体鳞伤。”
郑观音仰头看着车顶,仿佛还是没有听到长孙王妃的话,只是自顾自又道:“女人嫁了夫家,从此身不由己,若男人疼,就是幸福,若男人不疼,就是苦楚。”
长孙王妃终于忍不住,直接道:“嫂嫂,杨氏妹子可怜,咱们须得想个办法,让她能活下一命,还有她的两个孩子,总归是咱们家里的血脉。”
这次郑观音仿佛被她触动,一双眸子缓缓看向长孙王妃,足足很久之后,才轻声问道:“你能拦下天策府的斩草除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孙王妃顿时面色苍白。
只见郑观音温和一笑,又道:“好妹子,谢谢你。其实你刚才那番话,嫂嫂知道你的心。你明着在说杨氏妹妹,暗地里是在担心着我,你我都知道,三年后那一场厮杀很难把控局面,自古大利之争,皇位自血腥之中升举,虽然我们知道这是假的相争,可是双方背后的势力完全不知,所以无论哪一方胜利,都得把敌人斩尽杀绝……”
长孙王妃面色更加苍白,仿佛娇躯都在颤动不已,喃喃道:“偏偏李家早已定下此事结局,胜利一方只会是我夫君的天策府,而失败的一方,是皇族的好大哥。”
她陡然抓着郑观音的手,语气惊恐的道:“嫂嫂,你住在河北不要回去了。河北有秀宁妹子的二十万大军,有她庇护没人可以伤害到你。”
可惜郑观音缓缓摇头。
这时忽听车外传来声音,有个侍女恭敬出声道:“启禀太子妃,齐王正妃派人过来求问,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齐王妃想要向您讨教针织女红。”
郑观音毫不迟疑点头,温声道:“你亲自过去把她接过来吧。”
外面的侍女答应一声,随即有脚步声慢慢远去。
郑观音忽然看向长孙王妃,面色郑重道:“杨氏妹子一切不知,你切莫流露出悲伤之色。”
长孙王妃眼圈一红,落泪道:“嫂嫂你应该明白,我悲伤的不止杨氏妹妹。”
郑观音伸手轻抚她的发丝,打趣般安抚道:“你以后是要当皇后的人,岂能这样子啼啼哭哭?速速把眼泪擦了,莫要给杨氏妹子看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长孙王妃泪水更加汹涌,突然悲从心来道:“我们女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郑观音亲自帮她擦掉眼泪,柔声劝慰道:“能嫁一个好夫婿,此生已经足以了。莫哭,莫哭,坚强一些,你以后是要当皇后的人。切记要心怀宽广,把嫂嫂没能做到的事情帮我做下去。”
长孙王妃拼命点头,仿佛发誓般道:“我会照看所有皇族幼儿,任何一个都会视如己出,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不让任何一个孩子受苦。”
郑观音展颜而笑,宛如空谷一朵幽兰,欣慰道:“这就很好。”
她似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所以突然转头看向北方,道:“听说咱们那个妹夫心地善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才俊秀。”
长孙王妃连忙点头,道:“秀宁确实选了个好人家。”
这时听到车外脚步声来,很快响起齐王正妃的声音,笑着道:“两位嫂嫂,我没叨扰你们吧。”
郑观音和长孙王妃对视一眼,皆都把心中的伤感努力压下去,一齐笑着道:“外面风寒,快点进来,听说你一直在缝制襁褓,是要送给秀宁作为礼物吗?”
车帘一掀,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含笑而入,她手里恰是拿着一个小襁褓,举着给二人显摆道:“两位嫂嫂且看,妹子这个手艺还行吗?”
郑观音点头微笑,称赞道:“竟然还压了金线,显然是用了心思。”
旁边长孙王妃也连忙称赞,故作夸张道:“这手艺真是非凡,让二嫂我看的羡慕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女子顿时眉开眼笑,道:“那我可就放心了,希望秀宁姐姐能够喜欢。我夫君下了严令,一定要让三姐感觉开心。”
郑观音和长孙王妃对视一眼,突然一齐道:“男人的话,听听就行,咱们是女人,这次只是来省亲,到了河北之后,你只管顺着自己的性子便可,怎么开心怎么做,不用老是想着男人的话。”
哪知杨氏连忙摇头,俏脸肃然道:“那可不行,我夫君盼着我成功呢。我既然嫁给了他,我就得听他的话。”
郑观音只觉鼻子一酸,长孙王妃眼圈泛红,两人生怕被杨氏看出什么,各自装作去看车外风景。
足足好半天之后,才勉强笑道:“已经进入河北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密云县。”
杨氏顿时也凑头趴到车窗边,看着北边方向一脸期盼,道:“听说那个顾家村很好玩呢,听说那位三姐夫是个奇才,我家夫君经常招待世家儒生,连那些儒生都对那位三姐夫很是钦佩。说他虽然出身穷苦,然而满腹诗书华章,很了不起,年轻俊彦……”
这口吻,竟是像个小女子一般烂漫。
郑观音看的心中酸楚,伸手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那你去了河北以后,多和你那姐夫亲近一番。你一向喜欢诗文,正可以向他讨教。”
这话有着很深的内涵,然而听起来像是捉弄,杨氏登时面色绯红,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嫂嫂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他是我的姐夫,我俩怎能亲近?就算…就算是讨教诗文,也得是秀宁姐姐在场……”
旁边长孙王妃突然开口,道:“你秀宁姐姐身为大帅,这阵子在忙着练兵,所以只能你姐夫招待你,你就算不想亲近也不行。”
杨妃更加脸红,突然手捂小脸往外走,眨眼间走出车门,急慌慌跳下车驾,道:“两个嫂嫂坏的很,我自己回车上缝制襁褓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直到这时,郑观音才轻轻一叹。
而长孙王妃则是遥遥看着车外,突然道:“嫂嫂您刚才的意思,是想让杨氏跟着妹夫过日子?”
郑观音缓缓点头,道:“女人若是死了夫君,只是个没有威胁的寡妇,若是三妹夫可以接手,也能算是一种庇护,听闻天策府那些人很是敬重顾天涯,有他的庇护可以让杨氏妹妹过完这一生。”
长孙王妃缓缓点头,随即眼睛突然一亮,忍不住道:“嫂嫂,你是不是也可以?”
郑观音登时一呆,俏脸陡然变得绯红,她狠狠瞪了长孙王妃一眼,斥责道:“杨妃属小,可以撮合,我乃长嫂,岂可如此?咱们妹夫只有十八岁,而我比秀宁还大了七岁,你这个话我只当你是失言,以后若敢再说休怪嫂嫂生气……”
“嗯嗯嗯,我不说!”长孙王妃连连点头,然而眼眸伸出却藏着光彩。
她觉得这事大有可为。
只需要让秀宁感觉到嫂嫂可怜就行。
……
车队不断向北行驶,几乎是顶风冒寒而行,足足走了二十多天,终于进入了河北密云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是皇族太子妃亲驾而来,河北这边早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车队才刚刚进入密云县之时,这边的迎接队伍已经急急迎了上来。
又过半日之后,终于抵达顾家村。
此次皇族女眷河北之行,天下人都以为乃是探亲之举,即便是心存死志的李建成,也只是想让妻子能在最后的时光里享受亲情。
没有人知道,顾天涯盼着太子妃来。
他现在不想李建成死了。
他有一妹,道门奇人,妹妹说,李建成可以不死,顾天涯虽然生疑,但他愿意选择相信。
因为,他真的不想李建成死。
放眼天下之间,只有这么一位好大哥。
……
……第三章到,今天11000,这章加更,感谢大佬‘小又sir’的巨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位皇族女眷很快进了顾家村。
如今顾家村,又有小变化。
此时恰是一日傍晚,北地寒风呼啸的刮着,虽然天气异常寒冷,但是顾家村却有几分热闹和喧嚣。
一个小型集市已然成型。
长孙王妃因为来过这里一次,所以对于顾家村的变化有些吃惊,她目光不断在道路两旁打量,终于忍不住感慨出声,道:“这才短短一个月不到呀,前阵子可没有这般热闹的景象,竟然有了集市,显得人气十足,只不过,为什么是傍晚?”
顾天涯在前头领路,闻言回头笑了一笑,解释道:“马上就要开春了,播种之前必须开垦荒田,此外还要翻修水渠,以便在旱时保证灌溉,万事开头难,事事都要做,所以百姓们白天很忙,只能在傍晚挤出一些时间,渐渐的,就形成了傍晚赶集的习惯……”
长孙王妃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会是傍晚。”
太子妃郑观音突然开口,语带迟疑问道:“傍晚前来赶集,归时天色已黑,不知道这些百姓的安危如何保证?我听闻河北这边一直有着匪患。”
顾天涯连忙面色一肃,郑重回答道:“顾家村驿站拥有兵卒九十九人,按照责权划分可以庇护三十里地,每十里,就是三十三人,每五里,就是十六七人,就算是分作四面八方八个方向,每五里也能有两三人编为一组,我和昭宁经过商量,在这三十里范围内盖了许多的巡查小站,大约正是五里一个,恰以顾家村作为中心……”
他说着顿了一顿,紧跟着又道:“巡查小站并不大,仅仅只建一砖屋,但却配置快马一匹,更有火炉点燃,无论是本乡本土的百姓,又或是过往途径的客商,都可以进入巡查小站烤火,暖和了身子以后继续赶路,并且,兵卒们每隔半个时辰巡查一次,可以保证五里之内的乡土安危。”
这其实是后世乡镇派出所的巡警制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皇族女眷听的大为惊奇。
郑观音眼睛闪烁异彩,下意识道:“五里范围并不算大,而且八个方向都有巡查,战士若是配备快马,盏茶之间可以到达,也就是说无论哪一个巡查小站出了事,其它小站的兵卒都可急速做出支援,如此一来,任何匪患不敢露头。”
长孙王妃则是急急开口,道:“妹夫你能不能帮个忙,把这个巡查小站的制度写成章程,我想带回去给你二哥看看,让天策府也效仿你这个办法推行。”
郑观音微微一怔,下意识道:“我也想要。”
顾天涯毫不推辞,笑道:“此事的具体模式我早已写成册子,原本就打算给大哥二哥送去一份,只因寒冬道路难行,我不愿意让信使太过劳苦,所以才按下不发,准备开春以后再送,既然现在两位嫂嫂前来,等你们归途之时正可带上一份。”
郑观音突然又想到一事,急忙问道:“这个巡查小站的开支大不大?”
顾天涯微微而笑,道:“自古当兵吃饷,乃是天经地义,所以兵饷肯定是要配发的,但是巡查兵卒们领的也只有兵饷……”
言下之意,并无额外开支。
郑观音顿时眉头微皱,道:“方才听你简述此事,感觉巡查兵卒极其辛苦,倘若不给额外补贴,兵卒们会不会心怀怨恨。”
顾天涯哈哈一笑,道:“不如我带你们亲自去问问。”
他说着抬脚而行,直奔不远处一个百姓,那是一个中年妇女,此时正蹲在雪地上卖东西,说是卖东西,其实只有两三样,看起来不像是个小摊,倒像是拿点东西卖了补贴家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妇女见到顾天涯上前,先是站起来屈膝一礼,然后才笑道:“顾先生要吃饼子吗?”
顾天涯毫不迟疑,直接从怀里掏出几枚大钱,递给她道:“你这十来个饼子我全都要了。另外那只母鸡也卖给我吧。”
这是生意包圆的意思。
然而那妇女却怔了一怔,陡然摇头道:“顾先生,您不用施舍,您自己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不需要买下奴家所有的饼子。”
顾天涯呵呵而笑,道:“我可不是帮你,而是确实要买,我家今日来了贵客,正愁着没东西招待……”
他说完这话之后,才把话题重新引回刚才的事,指着三位皇族女眷道:“我家的三位客人对于巡查小站比较好奇,你给她们说一说这里面的具体情况,可好。”
那妇人再次一怔,随即满脸带笑,语气诚恳的道:“顾先生造福乡里,您的巡查小站真是大功德呢。”
这时郑观音温声开口,仔细问道:“本…我对巡查小站的开支很是好奇,可惜我妹夫故作神秘不愿意直说,但他既然带着我们过来问你,想必你能把这里面的事情解释通透。”
那妇人顿时一笑,不断点头道:“原来您好奇的是这个呀,随便哪个百姓都能说出一些,那些兵哥儿之所以不用多给兵晌,是因为他们会在我们百姓的家里用饭。”
郑观音微微一怔,有些迷惑不解道:“这又如何?”
旁边顾天涯呵呵轻笑,道:“就是说兵卒的所有兵晌都能存下,不需要花销任何一笔钱财,他们在驻守巡查小站的时候,当地百姓给他们供应一日两餐,吃喝不用掏钱,走到哪家吃哪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观音登时转身,目光霍霍盯着顾天涯,脱口而出道:“你这是喝民血!”
哪知那个妇人连忙开口,急急道:“这怎么是喝民血呢?我们盼还盼不来呢!谁家若是能有巡查的兵丁过去吃饭,村里其她女人几乎羡慕的要死。”
郑观音呆立当场。
只听那妇人开口又道:“虽然巡查的兵哥儿免费用饭,但是他们来家里吃饭的时候自带粮食,说穿了,就是用一用我们的灶火,我们帮他们烧饭,用的是他们的粮食,等到饭做好了以后,我们全家都能跟着混一顿吃喝,这种美事,哪里能找?”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不知为何脸上忽然有些红晕,声音变的小了,仿佛带着羞涩,又道:“那些兵卒在家里用过饭食以后,按照规矩必须得给家里干活,我们河北的寡妇太多,有些力气活根本干不了,并且,并且,家里的孩子也盼着兵卒能来,感觉自己像是有了父亲……”
三位王妃只觉心中一酸。
她们这时才想起来,河北道一直是缺男人的地方,对于这些常年守寡的女人来说,家里偶尔有个男人出现乃是一种寄托。
所以,这是良政。
但是郑观音仍旧皱了皱眉,再次盯着顾天涯又问,道:“你刚才说兵卒的粮饷可以存下,那么他们带去百姓家里的粮食从何而来?每个兵卒一日至少两餐,这难道不是一大笔的开支吗?”
不愧是李建成的携手之妻,她关心的每一个问题都在点子上。
顾天涯展颜而笑,语带深意的道:“驿站兵卒如此辛劳,巡查地方震慑宵小,庇护一方,人人受益,百姓因为太穷,即使受益也无以为报,但是富户呢?世家呢?总得意思意思吧,拿出点粮食不为过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观音恍然大悟,目光溢彩连连,由衷道:“原来如此。”
这时忽听长孙王妃开口,语带担忧的道:“此举看着虽好,然而也有隐患,倘若时久日常之后,兵卒会不会被世家给收买?”
她说着看了一眼顾天涯,又道:“即便不被收买,也会滋生贪欲,比如百年之后,谁能保证这个制度还是好的?现在这制度看着很好,是因为有你和昭宁坐镇,可是以后呢?也许坐镇一方的首领就是最大的贪……”
顾天涯点了点头,郑重道:“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此时很好,彼时毒瘤,所以我和昭宁经过商量,对于这种事情提前做出预防,每隔半年时间,驿卒会彼此调动,比如密云县属于边陲,驿站的驿卒属于北兵,等到半年之后,这些驿卒直接调往河北最南边的一个县,然后再下一次换防,则是调往最东边的县,如此以来,人生地不熟,即使有人想要收买他们,但是稍微盘算一下就会发现不值,因为驿卒只能驻守半年,根本没有盘固一方的机会……”
郑观音突然开口,提议道:“最好能把驿站驿长也列为调动之内,否则光是调动兵卒起不到太大成效。”
顾天涯忽然伸手一指自己,笑着道:“就连我这个始作俑者,五个月后也得换防,顾家村虽然是我家乡,但是五个月后我只能望乡而叹。”
言下之意,正是回答了郑观音的提议,他是驿站驿长,并且已经当了一个月,再过五个月后,恰恰是履职半年,所以他也得遵守规矩调动,离开顾家村驿站去别的地方。
三位皇族女眷登时怔住,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氏终于开声,急急道:“那怎么可以?你和别人不同的。”
顾天涯神色一肃,郑重道:“若是连我都不愿意遵守,又怎能去要求别人遵守?”
杨氏仍是一脸急切,又道:“秀宁三姐已经有了身孕,你难道舍得把她留在顾家村?就算你能舍得,秀宁三姐舍得吗?”
顾天涯忽然仰头看天,足足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世家和皇族约定,我一辈子不准进入朝堂,但是他们也给了一丝退让,保留了我的驿站驿长之职,所以这一辈子,我最大的官位就是这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仿佛自嘲而笑,又道:“昭宁知道我梦想,她不想让我心存遗憾,所以,她支持我……”
三位皇族女眷皆是一怔,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话有些隐藏,像是一种借口,其实另有深意。
她们此次前来河北,各自抱着不同目的,顾天涯同样心知肚明,只不过彼此都在保持缄默。
所以顾天涯才会带着她们游逛集市,扯东扯西的讲解着驿站各种制度,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都不想碰触某些敏感的话题。
也就在这时,忽见一个女子快步而来,俏脸一片英姿,正是娘子军的小青将军。
她先是冲着三位皇族女眷行了个礼,然后才语带歉意的道:“我家公主孕吐厉害,无法亲自来迎三位,小柔正在家里伺候,所以也没办法恭迎,只能由奴婢来接,还请三位贵人赎罪……”
三位王妃顿时轻笑,其中长孙王妃故作恍然道:“我方才还一直纳闷,为何这么半天不见秀宁,她那么知书达理的人,岂能做出这等失礼之事,原来是孕吐呀,这可是女人家的第一关。”
杨氏则是连连打趣,嘻嘻道:“三姐夫真是厉害,没经大婚就干了大事,咯咯,整个皇族外戚还是头一回呢。”
无论长孙王妃还是齐王杨妃,都在努力的提及亲情,毕竟身为皇族女眷,她们来河北就是这个目的。
而顾天涯则是趁机脱身,笑着道:“有小青来接,我便不再作陪了,昭宁这一阵子确实孕吐的厉害,竟连脾气也变的坏了许多,正好你们姑嫂妯娌,可以帮我照顾照顾……”
说着停了一停,陡然拱手朝着长孙王妃一举,道:“二嫂,劳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又朝着杨氏双手一拱,也道:“妻弟媳,劳烦了。”
唯独面上郑观音是,面色变得肃重起来,道:“大嫂可否单独一叙,小弟有些事情要说。”
他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怔。
虽然这时代没有男女大防,但是嫂子和妹夫单独相处仍有不妥,顾天涯陡然提出这种请求,严格来说乃是失礼之举。
幸好郑观音微微一笑,突然道:“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与你讲。”
长孙王妃冰雪聪慧,直接伸手拉着杨氏,笑道:“咱俩先去找秀宁,正好把你的襁褓送给她。”
杨氏同样不是傻妞,十分配合的欣然点头。
小青朝着顾天涯和郑观音屈膝一礼,转身带着两位王妃先行离开。
顾天涯遥遥目送她们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方才转头,这时他脸色更加肃然,忽然抬脚朝着村外走去,看那个样子,竟是要去个僻静之处。
郑观音微微怔了一怔,稍作迟疑之后抬脚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一路而行,转眼到了村头之外,恰是那条大河,此时已经结冰,这地方由于视野开阔,五十步内很难藏人,再加上河畔冷风呼啸,所以很少有人过来。
极为适合交谈。
郑观音乃是空谷幽兰一般的女子,心中隐隐已经猜知顾天涯的用意,但她仍旧轻声开口,故作不知的道:“妹夫专门唤我来此,莫非是有些隐秘要说?”
顾天涯并不避讳,直接朝她点了点头。
但他语气分明有些紧张,甚至竟还有着一些恐惧,足足踟躇良久,方才艰难开口,道:“在说事情之前,我想先问一事,大嫂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哥最近身体如何了?”
郑观音面色明显一白,眼圈隐隐泛起雾气,但她坚持着柔和一笑,温声道:“他那么坚强,不会轻易倒下去的,太医诊断他有三年可活,他便坚持着要把三年活完,所以哪怕经常咳血,但他一直笑对人生,他跟我说,他不怕……”
顾天涯陡然暴吼一声,像是不愿意听这些,只是怒眼圆睁道:“我问的是他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这简直是极其失礼之举,根本不像是沉稳异常的顾天涯。
郑观音明显呆立当场,下意识答道:“他咳血,每天咳,但他坚持吃药,咳得并不算狠……”
“还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长长出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拱手行礼,满脸歉疚道:“大嫂,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没能忍住,对不大吼大叫起来。”
郑观音温和一笑,道:“你能如此,我反而很是感激,这说明你很在乎你大哥,你不愧是他最欣赏的好妹夫。”
顾天涯缓缓吐出一口气,对这些夸奖仿佛充耳不闻,反而突然转移话题,无头无脑的道:“驿站之兵,半年一换,河北最北者,调往最南边,河北最南者,调往最西边,而我身为驿站驿长,同样也要遵守这个规矩……”
郑观音俏脸迷惑,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她毕竟冰雪聪慧,陡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明白了,原来是你为了你大哥!”
“不错!”
顾天涯郑重点头,沉声道:“半年之后,我会去往河北最南边,再过半年,则是去往最东边,按照这个调动方式,我每隔半年变换一个地方,等到第五次调动之时,我履职的驿站应该是河北西南向。”
郑观音急急点头,语带振奋的道:“而河北道的西南向,乃是河北距离长安最近的地方。若是骑马急速而行,只需三日便可到达。”
顾天涯‘嗯’了一声,缓缓又道:“我事先已经放出风声,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娘子军驿卒的调动规则,而我身为驿站驿长,遵守规则乃是应当应分,我连续调动五次,方才接近长安,此事足足持续三年之久,没有人能看穿我的用心,大嫂你虽然能够看穿,是因为我专门向你点醒……”
郑观音语气更加急促起来,忍不住道:“你费尽心思,布局之远,到底有何深意?为什么要接近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她不敢直接说出来,她生怕她的猜测只是幻想,那会让她更加的感到失望。
却见顾天涯突然一笑,负手望着眼前的结冰大河,虽然口中只是轻轻一声,但是听在郑观音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只听他道:“我找到了一个跟大哥相貌无二的人。”
紧跟着又道:“我有一妹,道家奇人,她跟我说,大哥不用死……”
郑观音何等冰雪聪慧,只这两句已经听出无数隐含。
但见这位太子妃娇躯颤动,突然手捂小嘴眼中热泪,道:“找人替换你大哥?把他偷偷换出来?是不是?是不是?妹夫你没有撒谎对不对?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对不对?”
顾天涯展颜而笑,转头看着她道:“所以我得连续调动五次。”
……
……这一章6000多字超级大章,今天我小女儿发烧哭闹,所以山水没法加更了,但是我仍旧发个两更二合一,字数超过了很多作者。我求大家体谅一下,我孩子才有一岁多,我听着她的哭闹根本静不下心码字,只能等孩子好了再爆更给大家,很抱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噗通一声。
郑观音跪倒雪中。
堂堂一位太子妃,而且还是皇族大嫂,谁也不敢相信,她竟然给自己的妹夫跪下磕头。
更加奇怪的是,顾天涯并没有避让,反而面色带着肃重,他承受了郑观音的叩首。
一个是大嫂。
一个是妹夫。
一人叩首。
一人承受。
砰,一个响头。
砰,又一个响头。
砰,再一个响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始至终,两人默不作声,叩首者心甘情愿,承受者理所应当。
直到郑观音要磕第十个头的时候,顾天涯才突然出声阻拦,语带艰涩的道:“大嫂,足矣。”
郑观音登时身子一僵,俏脸现出苍白之色,眼圈泛红道:“只允许我磕九次么?”
顾天涯点了点头,叹口气道:“小弟只能受你九次拜谢,第十次叩首我绝不承担。大嫂若是不愿意认同,我可以把刚才的九个响头还给你……”
这话说的无头无脑,然而郑观音面色惨然,她下意识仰头,眼中带着浓浓失落,苦涩道:“你只愿意保住九个人吗?你明明可以保住更多的人。”
顾天涯见她如此,心中一阵酸楚,但他强撑着狠心,硬着头皮道:“五子,四女,只能九个,多一个也不行。”
他说着看向郑观音,一脸郑重又道:“能够保住九个孩子,已经是我最大能力,倘若我继续得陇望蜀,很可能一个都保不住。”
“不!”
郑观音明显不愿放弃,急急道:“你能保住,你一定能保住!只要娘子军能够在三年之后长驱直入,绝对可以仗着兵力护住整个太子府!”
顾天涯一声长叹,苦涩摇头道:“大嫂,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娘子军绝对不能靠近长安。”
只这一句话,郑观音顿时面色死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目光呆滞的跌坐地上。
地上积雪很冷,然而她心头的恐惧更冷。
她眼中现出浓浓的失望,忽然眼中泪水滚滚而落,仿佛喃喃自语一般道:“是啊,娘子军绝对不能妄动。如果妄动,万事皆休。”
顾天涯再次叹息,道:“娘子军一旦靠近长安,必然会引起打草惊蛇,世家何其警惕,他们会立刻缩手,而李氏皇族筹谋许久,就盼着这一战定鼎世家,李家根本输不起,必须要让世家动……”
郑观音仍旧跌坐地上,面色呆呆的继续喃喃,道:“是啊,输不起,你大哥为了这一计,足足隐忍了七年多,他赌上了自己的名誉,他搭上了自己的前程,那时他还不是太子,那时他还没有绝症,然而他已经决定自我牺牲,要让李家甩掉世家的无数债。如果我现在求你,让你和昭宁出动娘子军,那会破坏他的大计,会让他感觉生不如死。”
这是一个谁也解不开的死结。
倘若三年之后娘子军出动,确实可以在厮杀之中保住太子府,可若是娘子军想要及时策应,就得提前开拔到长安附近。
这时代一旦大军开拔,很难瞒住有心人的视线,世家肯定能够查知,天策府同样会心生警惕,到时两方人马各存迟疑,李家的计策很可能化为乌有。
所以,娘子军绝对不能靠近长安。
唯有如此,才能让双方没有后顾之忧,到时厮杀起来,达成李建成筹谋七年之多的大计。
为了这个大计,很多人都要做出牺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突然出声又道:“还有一事,大嫂须知,我们必须要保守绝密,绝对不可泄露一丝风声,比如我这边,会连昭宁也瞒着,否则以她的心性,必然不顾一切出动大军,那样的话,仍是糟糕……”
他说着顿了一顿,目光看向郑观音,又道:“而大嫂你这边,也得保证守口如瓶,哪怕是面对我大哥之时,你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郑观音明显一怔,下意识道:“为什么连你大哥也要瞒着?”
顾天涯一声长安,苦涩道:“如果不瞒着他,以他的心性愿意临阵而退吗?他早已决定牺牲自我,所以才会放开了一切,倘若他得知自己能活,而他的那些卫率却为他而死,以大哥的敦厚之心,他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比如,他会把卫率驱散,而这,会引起世家的警惕。”
郑观音脱口而出,道:“那些卫率是世家的兵,李家的计策本就是为了抹除世家军力。”
顾天涯看她一眼,苦笑道:“我说的卫率,不是世家拼凑兵力的那些卫率!”
郑观音登时醒悟,道:“我明白了,你说的太子府那两千个忠心耿耿亲卫。”
顾天涯缓缓点头,语带感慨道:“那可是两千人啊,很可能都得战死,那些战士跟随大哥多年,每一个都可以说是同袍兄弟,若是大哥知道自己能活,他怎能忍心看着同袍去死……”
“所以必须要瞒着他!”郑观音不愧是世家嫡女出身,几乎在一瞬之间下定决断。
此时她仍旧跌坐地上,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郑重又跪了下去。
但是这一跪并不是针对顾天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这位太子妃面朝西南,赫然正是大唐长安的方向。
她重重叩头下去,口中发出愧疚之声,大声道:“苍天在上,鬼神有知,今大唐李郑氏,太子妃观音,在此跪倒叩首,敬于两千亲卫,只因谋大业,诸位将战死,然则郑观音存有私心,为了自己丈夫选择保密,我此举,乃是眼睁睁看着将士去死,我此举,实可算毒妇蛇蝎之流,今在此发誓,余生当赎罪,燃一盏青灯,诵道家之卷,长拜经年,赎两千人罪。”
宣誓之间,俯首叩拜,忽然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像是终于承受不住自责,嚎啕大哭道:“兄弟们,对不起,兄弟们,别怪我!我只是个妇人,我只想让夫君活着。我知道,这有罪,我知道,这不该……”
她是李建成的发妻,封为太子妃多年,那些忠心耿耿的卫率,她几乎可以喊出每一个人的名字,李建成爱民爱兵如子,她这个太子妃对待部曲同样亲和,然而现在却要隐瞒秘密,眼睁睁看着两千亲卫去死,她心中的自责和煎熬,非是旁人可以理解和体会。
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两千个亲卫,她选择了自己的丈夫,舍弃了两千条人命……
可是这并不能怪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妇人。
顾天涯缓缓伸手,轻轻将她从地上拉起,低声道:“有些牺牲,在所难免,非是我们心狠,只因世间是个大苦海,人人都在挣扎泅渡,血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他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大嫂若是感觉于心不安,回去之后可以悄悄做一件事,你把两千亲卫的家小情况摸清,然后把他们全都写在一个册子里,等到三年之后大事已毕,咱们可以对阵亡之家进行弥补,但是现在不能弥补,否则也会打草惊蛇。”
郑观音擦了一把眼泪,郑重点头道:“此事,我会用心的办。”
说着像是发誓一般,双手握拳又道:“不会有任何一家遗漏。”
顾天涯点了点头,忽然抬头眺望远方,沉声道:“长安距离此地,足有两千之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观音何等聪慧,立马道:“此次前来河北,按你大哥的意思需要住上半个月,等到开春之际,才让嫂嫂回去。”
顾天涯稍一沉思,随即再次点头,道:“此乃遮掩人眼之举,免得被人看出异常。”说完之后,突然又道:“齐王的杨妃何时回归?”
郑观音叹了口气,道:“按照你大哥的意思,是让她一直留在河北,但是我驳回了你大哥的软心,我回程之时肯定要把杨氏带着。”
说着看向顾天涯,满脸愧疚又道:“她若是留在河北,同样也是个疏漏,世家门阀传承千载,其中不乏洞察超远之人,一旦有人注意到此事,肯定会联想到退路,所以你大哥虽然想给他的弟弟留后,但我这个做嫂嫂的狠心把退路给断绝了。”
顾天涯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我看到杨氏内弟媳此次前来,身边一共只带了两个孩子。大嫂,我想问一问,据说齐王淫奢骄纵,不知道他有几个嫡出?”
郑观音先是一怔,随即眼中迸发惊喜,颤声道:“两个,只有两个。虽然他有五个儿子,但是只有两个算是嫡出。顾…顾妹夫,你要出手吗?”
顾天涯缓缓仰头看天,像是在盘算其中的危险。
足足过了良久之后,他才语带坚定的开口,道:“你和大哥的嫡出,总共两子两女,此外再加庶出,也只三子三女,你们的长子早年不幸夭折,所以即便算上庶出也只有九个孩子,我方才承受了大嫂九次叩首,太子府的九个孩子我肯定要管!”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但是大哥让杨氏带着两个孩子前来河北,显然是想给他的弟弟留下两条血脉,我这个做妹夫的人,不想让大哥失望……”
他陡然目光一肃,眼中射出一往无前的决然,咬牙道:“三年之后,我最多只能带去五百骑,但是这五百骑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护下李氏皇族的十一个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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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涯徐徐吐气,面色肃然道:“您真是一位皇族好大嫂,不愧是我大哥的结发妻。”
他承受了郑观音的再次两拜。
加上先前的九次,他总共承受了十一拜。但是这十一拜,他完全受的起。
因为,三年之后他要拎着自己的脑袋去拼命。
自古两军乱战,彼此杀红眼睛,在那种场合之下,他只带五百骑简直像是送人头。
但他不得不去。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可以苟稳,但不能泯灭良知,人活一世之间,有时候不能只为了自己活着,否则的话,人就不配称为人。
他忽然转身抬脚,口中发出告别之词,道:“大嫂您自去村中,陪着昭宁说一说话,此后半月之内,您留在河北只叙亲情,至于方才商谈之事,咱俩从未商量过……”
郑观音望着他背影离去,急急喊了一声道:“天色这么晚了,妹夫你去哪里?”
夜色幽暗之中,遥遥传来顾天涯的话,道:“我妹妹是个怪人,喜欢大半夜的躲在山中,她对外人宣称是在修炼道家典籍,唯有我才知道她在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恰恰,我需要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稀奇古怪的东西?”郑观音微微一怔。
陡然她眼中迸发异彩,想起了顾天涯最初说的一句话,她下意识手捂胸口,眼中现出浓浓渴盼,喃喃道:“建成,你知道么,三年之后,你能活了,咱家妹夫的妹妹,是一位道家奇人。”
她不敢在呼喊顾天涯,生怕喊回妹夫不再去往山中,此时夜色虽然漆黑,但她一个女子完全不怕,她满心都是按捺不住的欢喜,顺着河畔自己朝着顾家村而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一定要好好照顾秀宁妹子,即是履行大嫂职责,也是对妹夫的感谢。
她生育过两子两女,懂得怎么照顾初有身孕的人。
……
却说顾天涯离开河畔之后,一路朝着村后山林的方向而行,此时天色已经全黑,偏偏天上并无明月,再加上他不曾手持火把,所以赶路速度显的颇慢。
尤其是进入密林之后,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顾天涯仅仅只走了十来步远,已经被脚下的藤蔓绊倒两次。
其实被藤蔓绊倒也没啥大碍,关键是密林深处时时传来野兽低吼,甚至还有脚步响动,似乎正在朝他接近。
顾天涯登时翻身爬起,连滚带爬的窜回林边。
他满脸都是无奈之色,突然自嘲似的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是躲不了啊,又得让臭丫头嘲笑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这话之后,陡然扯着嗓子大喊,对树林里面喊道:“嫦娥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等着我出丑?赶紧出来接我,否则你哥哥要被野兽给吃了。”
他的喊声很大,传入林中嗡嗡作响,忽然只听林中一阵娇笑,正是嫦娥的声音古灵精怪传出,嘻嘻道:“我才不去接你呢,黑灯瞎火的我害怕。”
“你害怕个屁!”顾天涯翻个白眼,道:“取名叫做嫦娥,真就以为自己是月中嫦娥了啊?”
密林里面‘咯’的一笑,古灵精怪问道:“我怎么就不是嫦娥了呢?”
顾天涯哼了一声,道:“月亮上那个嫦娥确实是娇滴滴的妹子,可你这个嫦娥哪里有一点娇滴滴模样?你若真的害怕,岂会呆在山中?害怕的根本不是你,而是那些倒霉的野兽!”
密林之中忽然人影一闪,赫然有个小丫头跳上一株大树。
她坐在树上摇摆着两只小脚,居高临下看着树林边缘的顾天涯,突然嘟起自己小嘴,故意装作生气道:“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人,竟然不担心妹妹而担心野兽。哼,我生气了,需要哄,否则的话,不搭理你……”
顾天涯面皮抽搐几下,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应该如何哄呢?”
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除非你改口承认,说我是个娇滴滴的好妹妹……”
“哟呵!”
顾天涯口中‘啧啧’了一声,突然朝着嫦娥一竖大拇指,故意满脸钦佩的道:“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不愧是我顾天涯的亲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树上小丫头气的一踢两脚,陡然飞身从树上一跃而下,她稳稳站在顾天涯身前,一张小脸几乎贴着哥哥的脸,凶巴巴的道:“我怎么就睁眼说瞎话了?我明明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好不好。”
顾天涯哼哼两声,语带点醒的道:“昭宁这几天一直在吃虎肉,难道不是你猎杀的老虎吗?那头老虎的脑袋稀巴烂,像是被人用重器给开了瓢,但我专门去问过驿卒,尤其是问了两个用锤高手,结果他们全都摇头否认,说是压根没有借过兵器给你,那我倒想问问我的娇滴滴妹妹,你难道是用石头砸烂了老虎的脑袋么。”
嫦娥登时翻个白眼,气呼呼的道:“我就是用的石头,难道不能行吗?”
顾天涯叹了口气,道:“妹妹,哥哥我不是个傻子。”
嫦娥不知为何也叹了口气,突然眼圈泛红像是莫大委屈,道:“可是哥哥,我却是是你妹妹。”
顾天涯微微而笑,对此不置可否。
他是没有喝过孟婆汤的人,在母亲腹中已经有了记忆,严格来说,他是鬼魂投胎之人,所以他才极其确信,他并没有个小他一岁的妹妹。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嫦娥仿佛下定了一个决断,突然道:“哥哥你学过父亲留下的书,对吧?那么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基因。”
顾天涯登时一震。
他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东西。
却见嫦娥仰起小脸看他,眼中有着浓浓的诚恳,道:“我虽然不是咱娘亲生之女,但我身上确实流淌着顾家的血,我和你的基因来自同一对父母,乃是血缘关系上的至亲兄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满脸震撼,只觉得整个脑子轰然作响。
足足良久之后,他才艰难开口,吐出四个字道:“基因培养?”
嫦娥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此事骇人听闻,如同神话一般,尤其是处在这个时代,很可能会被人当成妖邪,我原本想要瞒住你,陪你开开心心过完这一生,可是哥哥啊,你实在太精明了,你通过一点一点的旁敲侧击,逼着我不得不对你说出实话。”
顾天涯突然开口,语气仍旧带着震撼,急急问道:“你说你找到一个和李大哥相貌无二之人,莫非也是通过基因培养出来的?”
嫦娥再次点头,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道:“他和我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只能算是基因培育的傻子,没有灵智,毫无机心,虽然他的相貌可以骗过所有人,但他是个行尸走肉的一次性用品……”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一张小脸再次仰望顾天涯,轻声又道:“我却不同,我天生灵智超越尘世,基因传承自咱们的父亲,孕育之时融入了浩瀚的知识,所以我是人,是你的亲生妹妹。”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他根本无法抑制激动,急急道:“那个培养的机器在哪里?这东西简直是天赐神器啊。”
哪知嫦娥苦笑看他一眼,遥遥头道:“为了帮你克隆李建成,机器积攒的能量全光了,那是咱们父亲奋斗二十年的成果,被我这个不孝闺女一次性掏空。他都快要气死了,这几天一直暴跳……”
如雷两个字还没说完,嫦娥陡然面色苍白呆立当场,而顾天涯则是浑身颤抖,大手直接抓住她的肩膀,几乎像是吼叫般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父亲这几天在发火?也就是说,他还活着?”
嫦娥使劲闭上眼睛,然后用小手使劲捂着。
再然后,使劲摇头,道:“我没说,不可能,你听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岂肯相信,他突然目光灼灼看向密林,道:“他就在这片山中对不对?他一直躲在这片山中对不对?”
嫦娥突然把手拿开,叹息着点头道:“对,他在里面。但是,你不能见他。”
“为什么?”
顾天涯一脸铁青。
嫦娥突然伸手摩挲他的脸庞,轻轻道:“哥哥,你会死的。咱们父亲随便咳嗽一声,他的唾沫对你来说就是剧毒。你读过那些书,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细菌和病毒……”
顾天涯急忙开口,道:“家里有药,咱娘那里有药!”
嫦娥摇了摇头,道:“只有那么几支抗生素,那是留给娘亲保命的啊。你若是去见爹爹染了病,那些抗生素就得给你用。可你想过没有,娘亲染病之后怎么办?”
顾天涯登时呆立当场。
只听嫦娥幽幽又道:“为人子女者,应当守孝道,你想见爹爹,难道娘亲就不想见爹爹吗?抗生素只有那么几支,你难道要跟娘亲争夺吗?”
顾天涯苦涩低头。
但是他很快又抬头,目光炯炯看着嫦娥,道:“你为什么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嫦娥展颜一笑,俏丽之姿绝世,嘻嘻道:“我只要能量充足,连太阳也能一巴掌拍灭,你竟然跟我说病毒细菌的危害?哥哥你到底是有多傻的呀?”
顾天涯目瞪口呆。
但是嫦娥很快又是一叹,小脸全是烦闷愁苦,道:“可惜,我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充满能量了。”
顾天涯连忙开口,急急问道:“这却为何?”
只见嫦娥气呼呼一跺脚,道:“咱家爹爹是个愤青,做事属于顾头不顾腚的那种人,他努力忙活了二十年,结果把天下搞得一团糟,社会不但没有进步,相反竟然倒退了二十年。原本隋朝拥有人口四千多万,只要达到两亿之数就能成功,可他倒好,硬是把四千万变成了八百万,遍数古往今来枭雄,咱家爹爹算是最失败的一个。”
顾天涯眼中溢彩闪烁,突然开口道:“如果你能量充足,能不能再次启动机器?我指的不是基因培养那种机器,而是能够制造特殊药物的机器。”
嫦娥顿时抬头,俏脸傲然的道:“制造药物而已,连我百亿分之一的能量都用不到。”
顾天涯眼中溢彩再闪,道:“你现在距离百亿能量差多少?”
嫦娥顿时泄气,闷闷不乐低头,气呼呼道:“咱家爹爹是个败家子,我现在是个穷光蛋,距离百亿分之一的能量,差距正好也是百亿分之一。”
完全就是一丝不剩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顾天涯毫无失望,反而眼中精光更亮,突然道:“我听你刚才的说法,似乎是推动社会进步可以搞定一切……”
嫦娥陡然仰头,妙目全是惊喜之色,道:“我的好哥哥,你终于明白了。你知道么,咱家有一艘进化型的歼星舰,那玩意只要激活,可以让你举世无双。”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握住妹妹的手,兄妹二人并肩而立,一齐抬头仰望星空,足足过了良久之后,顾天涯才轻轻开口,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千层万层入星空,而这一切,都得从人口开始,对么?”
嫦娥连连点头,急急补充道:“人口只是基础,属于考核的硬性规定,必须保证这个数字十年不降,才能达成那个特殊的规则。”
顾天涯目光一闪,沉声道:“人口一亿?十年不降?也就是说,不能是乱世,而得是盛世,只有盛世才能养民,保证人口源源不断的增长。”
嫦娥再次点头,小声小气的道:“如今人口只有八百万,哥哥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我相信,你一定成功。”
顾天涯突然抬起手来,轻轻抚摸自家妹子的额头,笑道:“你这么有信心的吗?”
嫦娥展颜而笑,仰头看着顾天涯的眼睛,道:“因为,你是我哥哥呀。”
顾天涯哈哈大笑,陡然眼中射出强大战意,道:“不错,我是你哥哥。父亲躲在山中,母亲凄苦相盼,而我可爱的妹子,每天为了能量发愁。自古有言,长兄乃是家中顶梁柱,咱们家中的所有大事,必须由我这个哥哥扛起。好丫头,你等着看吧,你哥哥我会不断努力,终有一日可以让全家人团圆……”
嫦娥眉花眼笑,道:“那时候,我带你去星空遨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再次哈哈大笑,然而突的面色变为郑重,看着嫦娥道:“星空很远,暂且不提,但是眼前有件紧要之事,我希望你三年之后能陪我走一遭。”
嫦娥毫不迟疑,嘻嘻笑道:“我虽然能量不足,但是打死猛虎什么的还很轻松。”
顾天涯眼睛闪闪发光,忽然道:“若是三年之内河北人口翻一番呢?”
嫦娥登时昂起小脑袋,一脸傲然的道:“那样的话,我一拳能砸塌城墙。”
顾天涯浑身都是一颤,
他只觉的自己腰杆像是钢铁一般硬。
三年之后长安之行,似乎不用拎着脑袋去拼命了哇!
……
……2更3更联合发布,今天大约9000字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也不知是从哪一日起,顾天涯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身上再也没有了那种令人警惕的锐气,反而像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民间小子,他每天乐呵呵的,对谁都是满脸温笑。
他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仿佛已是万事满足。
比如他虽是顾家村驿站的驿长,但是从来没有人见他穿上官服,他总是每天清晨起床,在村里慢悠悠的转上两圈,然后去驿站之中点卯,坐在门框上看着驿卒们操练。
等到驿卒们操练完毕,厨娘已经弄好了吃食,他也跟着乐呵呵的上桌,端着大碗稀里哗啦的吃饱喝足。
吃完之后,他一抹嘴,慢悠悠的背起手,一脸懒洋洋的离开。
临走之时还不忘挥一挥手,留给驿卒们一番鼓励的话,每次都是同一句:“兄弟们别累着啊……”
驿卒们的差事比较多。
早晨起,先操练。
操练完毕,饱餐进食,一般是大锅浓粥,配上两大筐的饼子,随便的吃,敞开了吃。
除了浓粥和饼子,每个驿卒还会配给一块肉,重量足有三两之多,保证肚子不缺油水。
吃完这一餐后,驿卒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二十九人留守驿站,负责维护整个顾家村的治安,其余三十五人,各自骑马出巡,他们要去周边那些巡查小站,换回昨夜值守的三十五个同袍……
每当这个时候,顾天涯又会突然出现,他骑着一匹白色毛驴,懒洋洋的也跟着出巡。
但是他的出巡很奇怪,完全像是毫无目的而行,完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比如他有时候只走出三五里,就会在第一个巡查小站停下,而有时候则是走出三十里,到最远的一个小站方才停歇。
顾家村驿站有着特殊的规矩,驿卒巡查之时需要到百姓家里用饭,每次吃完之后,要帮着百姓干些农活,顾天涯也跟着用饭,但他从来不帮人干活。
他像是懒惰了,他像是学会享福了。
他只是游逛,从不动手帮忙。
每天都是如此,仿佛浪费光阴。
等到傍晚来临之时,驿卒们要在巡查小站值守,而他则是骑着毛驴慢悠悠回家,去村里的小学堂给孩子们讲课。
他讲课之时似乎也变懒了,很多时候都是想到哪里讲到哪里,也许今天讲的是格物之道,第二天突然就变成天文地理,天文地理还没有讲完,突然又变成了讲授诗词歌赋。
他更多的时候是给孩子们讲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比如三国演义,属于必讲科目。
比如西游释厄,算是穿插打趣。
他偶尔也会讲点《大唐风华路》的内容,又或者是说点《大唐第一狠人》的内幕,这两个故事确实是极其精彩,只不过他悄悄把时代和主角做了替换,虽然如此,孩子们仍旧听的欢喜。
他是如此的懒散,懒散的让人发愁,比如三位来此做客的王妃,几乎每一天都要提醒昭宁好几次,三位王妃的话里话外透着担忧,都希望昭宁能劝劝自己的丈夫。
“妹夫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怎么就暮气沉沉像个老年人?秀宁妹子,你得说说他啊……”这是长孙王妃的话。
“姐夫当初硬怼世家的锐气哪里去了?大丈夫不能丢了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呀!秀宁姐姐,你得说说他……”这是齐王正妃的话。
此外还有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她对于顾天涯的转变最为揪心,她将满腹希望寄托在顾天涯身上,偏偏她为了保密无法对任何人。
所以她只能旁敲侧击,每天在昭宁的耳边絮叨,不断暗示道:“秀宁啊,听说你很渴望拥有一支铁骑对吧?如今战马已经有了,顾家村可以自己炼铁,你为何不让妹夫学习练兵,让他帮你把铁骑给建起来呢……骑兵很厉害的哟,铁骑更加了不起,我曾听你大哥说过,三千铁骑可以冲散十万步卒,所以这事耽搁不得呀,你得让妹夫改变懒散的性子。”
每当这个时候,昭宁总是满脸无奈。
她像是恨铁不成钢,总是顺着三位皇族女眷的话风往下说,一脸忿忿道:“你们压根就不知道,他原本就是这种窝囊性子,他足足苟稳了十八年,一直就是这么毫无上进的过日子。”
“不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氏每次都会提出质疑,目光闪闪的道:“姐夫他曾经力怼世家,甚至在县衙之中当堂杀官,这是何等血性武勇,按说不该是软趴趴的性子。”
昭宁仿佛更加气恼,捶胸顿足道:“那都是我逼他的,可惜我也只成功了一回,自打那次杀官之后,他的苟稳秉性暴露无遗。唉,我这辈子算是栽了,挑了一个不求上进的男人,想我堂堂平阳公主,自问巾帼不输男儿,结果,结果……呜呜呜,只希望我腹中的孩儿不要像他父亲那般没志气。”
她开始擦眼抹泪,抽抽噎噎让人心疼。
于是三位王妃连连叹息,不敢再继续劝说下去,她们只能选择一些闲聊话题,陪着昭宁说点家长里短的事。
但是等到日暮来临之后,三位王妃回到驿站的客栈休憩,这时昭宁突然英姿勃发,重新又变回了那个赫赫威风的女大帅。
她穿上自己的披挂,目光之中爆闪精芒,她和小青小柔悄无声息的离开家,默默的在村外官道旁边等候着。
大约只需要等候一小会儿,顾天涯的身影从暗中来,他已经完成了夜校里的讲课,这时候竟然也不再是懒洋洋的神情。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三匹战马被人从树林之中牵出。
顾天涯和小青小柔各自翻身而上。
至于昭宁,则是不用骑马,只因嫦娥会在这时出现,背负着自己的嫂嫂踏雪而行。
嫦娥是真的在踏雪而行,仿佛传说中的剑侠一流,她能登萍渡水,她可踏雪无痕,由她背负着昭宁,几乎没有任何的颠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昭宁已经有了身孕,然而完全不用担心腹中。
一家五口,趁夜而行,战马飞速驰骋,昭宁踏雪无痕,狂奔约有半个时辰,进入一处异常隐秘的山谷。
这山谷之中建有一座军营。
但见三千铁骑,早已静静矗立,等到一家五口到来之时,三千铁骑齐齐在马上弯腰,低吼道:“拜见大帅。”
拜见大帅。
这是军中之礼。
然而回答的却不是昭宁,反而是顾天涯这个驿长,他缓缓策马上前,先是扫视全场,然后沉声发问,语气肃然的道:“诸位同袍,可饱餐否?”
轰隆一声!
三千铁骑人人挺胸,大声道:“回禀大帅之询,吾等皆已饱餐。肉半斤,汤一碗,又**粮之饼,外加萝卜一颗。”
“好!”顾天涯重重点头。
他陡然探手腰间,随即只见刀光一闪,他从腰间拔出一柄横刀,举着横刀猛力向天一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朗声而喝:
“肉半斤,是为了让大家不缺油水。”
“汤一碗,是为了让大家补充盐分。”
“至于精粮之饼,更是管饱管够,外加萝卜一颗,是因为冬天没有其它果蔬,待到春夏与秋之节,我必然会给大家更换菜谱,但是我想问一问诸位同袍,你们可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
轰隆!
三天铁骑齐齐弯腰,身上的铁甲撞击阵阵,但听战士们一起吼叫,大声回答道:“肉半斤,需十文,汤一碗,皆放盐,精粮饼子任意吃,每兵至少四五个,外加一颗萝卜,冬日售价昂贵,所以吾等三千铁甲,每天耗费一百余贯。大帅承担之重,吾等岂能不知。”
顾天涯深深吸口气,缓缓点头道:“一日一百贯,一月三千贯,诸位同袍当知,咱们河北很穷,但是哪怕再穷再苦,你们顿顿都在吃肉……”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陡然大声厉吼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能顿顿吃肉?”
“吼!”三千铁骑再次一起大喝,声音仿佛咆哮的雷霆,隆隆道:“是为了让我们拼命操练,是为了让我们练成铁军,吾等三千铁骑出世之日,必是威震天下横扫之时。”
“好!”
顾天涯大喝而吼喝,突然把横刀重重一劈,道:“本帅也已饱餐肉食,此时只觉浑身有力,我只问诸位同袍,敢不敢与我一同操练。”
这话问出之后,三千铁骑齐吼,声浪宛如山崩海啸,然而回答他的却只一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诺!”
于是,长达一个时辰的军阵操练正式开始。
高强度,高危险。
人人身披重铠,战马同样带甲,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
顾天涯身先士卒,他身上同样披着重重铠甲,这铠甲重达三十余斤,需要穿在身上连续操练一个时辰,随着时间推移,会感觉重量越来越大。
顾天涯的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战士们的浑身也被汗水湿透。
整整一个时辰的骑战冲锋,结束之后人人累的筋疲力尽,然而这时候压根不算结束,因为接下来还有更加强度的操练。
高低墙。
独木桥。
翻墙跃木,伏地攀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千战士分成一千五百小组,两人为敌在训练场上奋勇争先。
这时候,其实人人已经累的浑身乏力。
但是必须得坚持做完所有科目,抢在别人的前头去拿起一柄木刀,然后凭借着强大毅力,把木刀砍向没能抢到木刀的人。
这是在训练意志力,是让战士能够在脱力之时仍能砍出最后一击。
三千铁骑,原来早已建立。
并且每晚都在操练,顾天涯的所有懒散都是伪装。
只是不知道为何,非要在暗中进行操练,按说昭宁拥有坐镇北地之权,娘子军压根不需要偷偷摸摸的行事。
只因这是顾天涯的要求,所以昭宁毫无迟疑的予以支持。
暗地里,偷偷的练。
放眼当今整个天下,谁也不知到北地悄无声息的多了一支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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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木刀砍在了同组对手的身上。
他喘息着栽倒在了同组对手的旁边。
然后,他哈哈大笑。
他吃力抬手,指向了对手,笑骂道:“马三保,我就问你服不服?”
原来他的对手不是别人,竟然赫赫有名的马三保,位列河北四将其中之一,乃是隋末之时有名的猛将。
这货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只见这货满脸都是迷茫,眼中分明闪着不可思议神色。
足足好半天过去之后,这货才傻了一般的开口,道:“不…应该啊,呼哧,呼哧,大…大帅您…呼哧…您的进步为何这么大。”
“哈哈哈哈!”
顾天涯再次大笑,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他冲着躺在地上的马三宝伸出手。
马三宝仍旧喘着粗气,一张老脸已经羞的通红,顾天涯吃力将他拉起,两个男人艰难的迈开步子往回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远处的营房之中,架着一口一口的铁锅,每口铁锅旁边,还有一个高大木桶,此时大锅里面已经烧好了水,一群突厥俘虏正在从锅里往木桶舀水。
顾天涯开始给马三宝卸甲。
马三宝同样给顾天涯卸甲。
然后,两个男人面带恐惧之色,硬着头皮抬起了自己颤抖的腿,各自进入一个木桶之中。
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直冲天际。
“嗷嗷嗷,真特娘的疼啊,俺宁愿被人砍上十刀,也不愿意泡这个该死的药浴……”这是夯货马三宝的喊叫。
顾天涯同样在嗷嗷大叫,因为泡浴的疼痛根本无法忍住。
但他的嚎叫和马三宝不一样,他直接是大吼大叫的骂人,道:“嫦娥,你这个死丫头,等我练成铜皮铁骨,我要把你的屁股抽烂,嗷嗷嗷,疼死我了。”
不远处的山谷口,小青‘嗤嗤’在发笑,道:“又到了这个时间啦,三千个男人一起鬼哭狼嚎。”
旁边昭宁同样在笑,道:“这可是嫦娥妹妹专门配置的药水,泡浴的时候仿佛千万根针在一起扎。别说是人,野兽也撑不住,让他们嚎叫鬼哭吧,反正疼一阵子就能过去。”
唯有小柔弱弱出声,一脸心疼的道:“战士们泡药也就罢了,为什么家主也跟着遭罪。他又不需要上阵杀敌,何必把自己练的铜皮铁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宁脸色猛然一肃,郑重道:“若想练成一支强军,必须做到如臂使指。他若是不跟着一起遭罪,哪个战士肯服他的命令?”
小柔抿了抿嘴,懦懦道:“这些战士都是专门遴选而出,几乎全都是娘子军的精锐亲卫,个个忠心耿耿,哪个敢有怨言。再加上有您的威严压着,有小青姐姐和我的将令震着,战士们绝对不会有抵触之心,他们会乖乖听从家主的命令。”
哪知昭宁缓缓摇头,再次郑重道:“想要练出强兵,就得和战士一同受苦,小柔你身为军中将领,莫非连这点道理都忘了么?”
旁边小青吃吃坏笑,打趣道:“小柔肯定懂呀,她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是她心疼某个男人,她舍不得那个男人受罪。死丫头片子,你还没爬上床呢,这就开始心疼了,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小柔登时俏脸通红,仿佛鸵鸟一般把小脑袋低下去,惊慌失措道:“我才没有心疼呢,小青姐姐你不要瞎说。”
“嘿嘿!”小青发出两声怪笑,冲着小柔挤眉弄眼,道:“那是谁在晚上说梦话,喊着公子不要不要的!”
小柔的脸色越发涨红,陡然双手捂脸蹲了下去,竟然浑身颤抖起来,已经羞的说不出话来。
昭宁狠狠瞪了小青两眼,斥责道:“你明明知道她脸嫩,还敢这样捉弄她……”
小青连忙收起怪笑,弯腰把小柔拉起来,然后拽到一旁小声安抚,两个丫头渐渐窃窃私语。
……
战士们的泡浴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已经是深夜亥时。
而亥时,搁在后世就是晚上十点。
古人晚上没有娱乐活动,所以亥时已可算是深夜,由于战士们操练的精疲力尽,几个大将已经开始组织宿营,顾天涯则是拖着疲惫身躯,一步一步硬挪着回到山谷口处。
昭宁连忙迎上前去,伸手给他揉按肌肉,一边揉按,一边故作生气,碎碎念道:“明晚我不跟着来了,看着你受罪我就生气,娘子军不缺领兵作战之将,你就算练的再强又能怎样?明晚我不来了,免得看了生气。”
顾天涯呵呵一笑,冲她打趣道:“我还记得咱俩刚刚认识那会儿,你每天都吵着要让我强健起来,说什么大好男儿横行一世,应该要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现在怎么改口了,公主的脾气很怪呀……”
昭宁气的狠狠掐他,怒道:“不要跟我嬉皮笑脸,你知道我是舍不得你受罪。”
她刚才还在斥责小柔不能心软,结果自己比小柔更加的心疼。
顾天涯突然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昭宁的手掌,低声道:“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我是个男人,不想一直靠着你的威风度日。”
昭宁仍是一脸忿忿,扭头道:“娘子军二十万人,都是我陪嫁的嫁妆,马三宝英勇善战,是我的第一奴仆,另外还有其余三将,个个也都宣誓效忠一生,这么多的将领难道不够你指使吗,他们随便哪一个都会听你的话。”
小柔在旁边忍不住开口,弱弱的道:“小姐,还有我,我和小青姐姐,也会听话。”
昭宁‘嗯’了一声,对顾天涯又道:“你听见啦!娘子军不缺将领。真正缺的,是大帅。而你呢?偏偏要把自己当成将领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呵呵而笑,仿佛乖宝宝一般静静的听。
不反驳,不犟嘴。
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天天和铁骑一起操练,昭宁几乎每次都要念叨,但是每次都会陪着他来。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他媳妇。
这时嫦娥突然开口,问道:“哥哥,你感觉身体如何?千万可不要硬练,容易把自己练出暗伤。”
顾天涯哈哈一笑,举起手给几个女人看他的肱二头肌,道:“每天虎血猛灌,各种补药猛怼,我感觉自己壮的像牛,你们没看到马三宝都输了吗?”
哪知昭宁哼哼两声,坏笑问道:“壮的像头牛吗?不知道能耕田几个时辰?”
顾天涯登时呆住,总觉得媳妇是在开车,可是他没证据,只能闷哼一声忍了。
却见昭宁瞥了瞥嘴,突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道:“马三宝那个家伙,最是喜欢耍赖油滑,你真以为你能赢了他?那家伙只是想讨好你罢了。”
旁边小青吃吃低笑,补充道:“当年隋末大乱,天下反王迭出,各路英豪,争锋厮杀,李家因为起兵,成了隋朝的叛贼,那时小姐困在长安,眼看就要被人抓捕,结果马三宝一人一骑,直接从长安城里杀出一条血路,他护着小姐招募兵马,天天都要和绿林巨匪厮杀,然而没有一个巨匪能够打得过他,全被被他折服成了娘子军的将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柔也忍不住开口,道:“后来征战天下,马三宝更加了不得呢。死在他手下的猛将很多很多,很少有人能跟他交战百招,大唐的那位齐王殿下很勇猛,但是他也打不过咱们的马三宝将军,还有天策府那位秦琼将军,他也只能跟马三宝打个平手。”
顾天涯明显愣住,好半天才愕然道:“这么说来,我真被马三宝给骗了?”
几个女子一起捂嘴发笑,道:“否则的话,你哪里能赢得了他。”
顾天涯闷哼一声。
昭宁生怕他感到尴尬,连忙出声安抚起来,道:“你别跟马三宝比,他毕竟是少有的猛将。”
顾天涯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自己也明白,我永远成不了斩将夺旗的那种人。我之所以跟着战士们一起操练,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累赘。否则一旦涉险,战士们先要救我,那样的话,会害死他们。”
昭宁顿时心里一惊,下意识伸手抓着他,道:“你最近一直很怪,我总觉的你像是想要上战场……”
顾天涯看她一眼,心中有些迟疑难决,足足良久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断,道:“你是我妻子,夫妻不能有隐瞒。”
他陡然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昭宁,半年之后我要离开家,前往河北最南一县,去那里担任驿站的驿长。”
他已经决定要如实告知,哪知昭宁突然用手捂着耳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这位大唐平阳公主一脸惊慌,口中急急的道:“天涯你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去最南一县也好,你去最西一县也罢,那都是你的志向,我做妻子的只会支持,至于其它的事情,请你不要说给我听!”
她说着顿了一顿,突然直直看着顾天涯,又道:“但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带着铁骑,否则的话,我就算挺着大肚子也要跟着你……”
顾天涯怔怔呆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昭宁能成为女帅。
她能在隋末大乱之中傲世超群,岂是普普通通的女子可以相比!
她其实什么都猜到了。
……
足足良久之后,顾天涯才叹息出声,他伸手轻抚昭宁的发丝,柔声道:“那么,我半年后动身。”
昭宁转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听懂,只是道:“我要在家中安胎,才不会管你去哪里沾花惹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光如梭,又如流水,仿佛转眼之间,半年时间已过。
此时河北早已不是冰天雪地,但是日子并没有变的很好……
原因很简单,五月六月乃是青黄不接,地里的新粮没有收获,去年的陈粮早已吃光,所以这个季节最是熬人,也最容易大批量的饿死百姓。
但是,密云县不同了。
今年绝对不会饿死任何一个人。
百姓们分了田,有了地,并且按照人丁口数,三家就可以共用一头牛,寡妇们不用把自己当成牲口拉梨,照样可以开垦出无数的荒地。
种上了粮食之后,就等着秋季的丰收,那是一种伸长脖子的期盼,带着浓浓的幸福和神往。
至于青黄不接缺粮,密云县这一片肯定不缺,原因很简单,密云孙氏不想死……
所有的粮食,密云孙氏出。
哪家有贫寒需要救急,孙氏立马送上门掏钱。
此外婚丧嫁娶,外加百姓生病,只要是和钱财挂钩的事,孙氏绝对会屁颠屁颠的凑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家并不是突然变贱了。
他家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
此前天下世家和皇族相互约定,退回天下田亩和粮仓的两成作为让步,但是这个约定并不包含密云孙氏,双方在谈判之时刻意忽略了这个家族。
忽略可不是为了保护。
而是专门拎出来当成出气筒。
世家虽然强横,但却有着做事的套路,他们成功威逼了大唐皇族让步,甚至定下约束让顾天涯一辈子不准执掌大权,这事搁在任何人身上,恐怕满肚子都会窝着火。
若是普通人窝火也就罢了,但是顾天涯的妻子是平阳公主。
所以,世家得给顾天涯撒气的机会。
恰好密云孙氏欺压顾天涯十八年,岂不正是用来撒气的最好靶子?
而密云孙氏也很乖巧,这半年时间一直在行善积德,他们通过不断掏钱,上赶着表现自我,家族实力不断垮塌,终于让老百姓放下了仇恨。
他家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帮着整个密云县撑过了青黄不接,如今放眼全县七十八个村庄,到处都可以听到老百姓的赞扬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一道坚硬如铁的保命符,可以让顾天涯的那个凶悍媳妇拎不起屠刀。
密云孙氏,终于可以活了。
……
密云一县,这半年发展的很不错。
许多寡妇开垦了荒田,以后算是家中有了产业,而山东那边由于遭灾,许多百姓纷纷逃荒,大多是去关中富裕之地,有一部分则是选择了河北。
确切的说,是河北密云县。
再确切的说,他们不是心甘情愿的。
顾天涯在李世民那里有三成铁业股份,他把今年的所有收益全都折算成了人口,而李世民自然是喜出望外,几乎是上赶着帮他截住一部分流民。
“想去关中?想去长安?门都没有!本王的妹夫给了大价钱,你们这些流民乖乖的去河北吧……”这是李世民的原话。
而顾天涯则像个翘首以盼的老鸨子,不时就会从嘴里蹦出一两句吓人的话:“来呀,快活啊,我们河北的女人很带劲,随便来多少男人都能吃得下……”
就这样,舅哥和妹夫两人合伙做了一件贩卖人口的龌龊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把山东逃荒的两千多个汉子,直接弄到了密云县里当种马。
刚开始的时候,还允许汉子们挑选‘妻儿’,但是到了后来,剩下一些寡妇情况不妙,几乎都是好几个孩子,那些汉子感觉压力太重。
顾天涯‘勃然大怒’,几乎每天都在大吼,咆哮道:“白给你们老婆,顺便还捎带着娃娃,这种好事哪里去找,谁敢再挑挑拣拣试试看?他娘的,看不起我这个媒婆是不是?看不起也行,本官有的是办法整治你们……”
他大手一挥,娘子军狞笑登场,所有的山东逃荒汉子,强行被拉去寡妇家中成亲,不管愿不愿意,先摁到床上睡上三宿。
想逃跑是吧?窗户都不给你留条缝!
并且门口还杵着两个娘子军的军卒,一连三天像是门神一般的守着,直到山东汉子被寡妇们搞得两腿发软,娘子军的彪悍大汉才挤眉弄眼的打开门。
先是问一声女主人,十分热情问道:“嫂子,感觉满意不?”
如果女主人含羞带臊的点点头,那么这个强点鸳鸯谱的事儿就成了。
但是只要女主人稍微眼圈一红……
呵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立马把山东汉子重新摁回床上,两个彪形大汉继续在门口杵着。直到女主人把汉子睡服为止,从此‘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成家。
至于会不会逃跑?
这时代你逃跑一个试试看?
“路引你有吗?”
“通关可能吗?”
乖乖滚回家里过日子去吧。
整个密云县,顾天涯说了算,虽然县衙里重新赴任了一位县令,但是那位县令只把自己当成个泥雕塑,屁事不管,只领俸禄。
县令不管事,县丞则是程处默升任,这货身为顾天涯的徒弟,自然要帮着师父搞好民生,偏偏这货是个二愣子脾气,做起事来属于顾头不顾腚的那种人……
于是,整个密云县出现一大怪事。
县丞每天领着一群衙役,来来回回在全县奔走,衙役们手里拿着册子,吆三喝五的咋咋呼呼,每当到了一家,进门先是瞪眼,然后拉着山东的汉子,恶行恶色的进行逼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成婚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孩子?”
“什么?忙着开垦荒田?”
“嗯嗯嗯,开垦荒田很重要,但是生孩子也很重要。你看看你,牛高马大的竟然屁用没有,你白天去开垦荒田,难道晚上也开垦荒田吗?”
“记住了,官上有考核,最迟月底,必须有娃,到时我们会再来一趟,你可不要逼着我们县丞翻脸,我们县丞一旦翻脸,发起飙来他自己都害怕……”
这时候,充当屋里威胁的程处默会抽出横刀,叹一声道:“本官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山东汉子吓的两股战战。
这一番套路,属于威逼恐吓的招数。
唱完了白脸以后,会有唱红脸的登场。
这时候出面的衙役基本都是面善之人,一般都是拉着山东汉子嘘寒问暖一番。
然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辞来了……
“大兄弟啊,你得加把劲呀。咱家县丞的师尊定下规矩,只要生娃就能领取三百斤粮食,另外还给五尺布,送给娃娃做衣裳。”
“咱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可是兄弟你多加把劲不就成功了?加把劲哈,别让大家难做,我们月底还会再来哟,记住会有三百斤粮食和五尺布的奖励哟。”
“哈哈哈哈,你答应了,那行,那行,咱在册子上给你记录一下,月底会带着产婆给你娘子检查,大兄弟,棒棒哒……”
红脸唱完,安抚已毕,一群衙役跟着程处默吆三喝五,再次去另一家进行同样的威逼利诱。
就这样,整个密云县的气象为之一振。
短短五个月时间,竟然有上千个寡妇怀孕,可怜山东的逃荒汉子,为了密云县的发展付出了汗马功劳。
而这时候,顾天涯要启程离开了。
……
这一日晨光甚好,东方一轮红日攀升,浩浩金光,涂抹大地,顾天涯首次穿上官服,骑着一匹马儿缓缓离开顾家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村口处,昭宁遥遥相望,此时六个月过去,昭宁的腹部已隆,但她因为常年领兵,身体素质强过普通女子,所以并未显得虚弱,反而气色比未怀孕之前更好。
她站在村口送别,身旁陪着小青小柔,突然昭宁眼圈泛红,冲着顾天涯大声呼喊,道:“每隔半个月,回家来一次。若是不敢不回,我就挺着大肚子找你去……”
顾天涯骑在马上回首,脸上现出别样一般温柔,突然朝她挥了挥手,道:“我虽然去的是最南一县,但是快马疾驰一日可回,哪能半个月回家一趟啊,我每隔七天就会回来看你……”
昭宁登时大喜,连连点头道:“说定了,就七天。”
顾天涯郑重点头,再次朝她挥了挥手,道:“媳妇儿,我去了啊。”
昭宁眼圈更红,陡然转头回村,还没走出几步,已经放声大哭,道:“你有你的志向,我做妻子的不会拦你,我会在家里好好看家,帮你把密云县发展的更红火。可是天涯啊,为什么我的心里好难受呀。”
顾天涯心中一阵抽疼。
但他强行忍了下去。
他猛地挥动马鞭,轻轻在坐骑一打,跨下健马嘶鸣一声,风一般的冲刺而起。
后面十个兵卒,同时打马跟随,官道之上仰起灰尘,十一骑转眼之间远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去距离家乡,恰是四百里遥。
……
整个天下所有驿站,只有顾家村这个特殊,可以拥有千亩土地,可以驻守兵卒百人,但是其它驿站不行,最多只能驻卒十人。
所以顾天涯只带了十个兵,前往河北道最为南边的一个县。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当晚另有一支骑兵启程……
五百铁骑,悄然而去。
此时距离那一场‘事变’,时间已经不足两年半。
……
……今天有加更,所以早晨先发一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需要通过五次调动,顺水推舟一般的接近长安。
历史这东西,没人说的清,即使是同一个事件重新再来一次,恐怕演变的进程也不会一模一样。
哪怕时间相同。
哪怕人员无改。
但是总有一些重大节点,无论如何也是避不过去,就好似冥冥之中有种无法破除的规则,历史小势可以变但是大势不可改,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
先从第一次调动开始。
……
当日晚,日暮夕。
河北道,博州博平郡。注:今山东聊城
顾天涯带着十个兵卒,终于踏进了即将履职的新地方。
这时只见一个兵卒探手入怀,很快从怀里掏出一份小册子,这个兵卒将册子展开,磕磕巴巴开始诵读,道:“博…博州,和檀州乃是同级,下…下辖一共三个县,其中,博平县乃是州治之所,曾经属于十万石的上县之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了,别念的磕磕巴巴了!”
顾天涯呵呵一笑,顺势朝他摆了摆手,略带遗憾的道:“虽然你们已经在夜校里读了半年的书,但是顶多也只做到勉强认识文字,想要诵读县志文册,你们暂时还没有能力……”
那个兵卒讪讪一笑,但他仍旧举着册子想念,似乎并不是为了表现,而是想尽到一些职责。
顾天涯叹了口气,看着他问道:“这是昭宁的命令吧?她想让你们成为幕僚?”
那兵卒连忙一挺胸口,大义凛然的道:“公主说了,幕僚才算有本事的人,公主让我们成为幕僚,这样才能帮您做更多的事。”
顾天涯哭笑不得,忍不住再次朝他摆了摆手,笑道:“人来世间走一趟,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你们乃是强横武勇的战士,擅长的乃是冲锋陷阵厮杀,为何非要本末倒置呢?其实做幕僚未必能帮的上忙。”
那兵卒憨厚一笑,下意识摸了摸脑袋。
这时其他几个兵卒凑近跟前,各自眨着眼睛伸长脖子,小心翼翼问顾天涯道:“如果俺们成不了幕僚,那该如何才能帮到您呢?俺们可都是公主专门挑选的人,每一个都算是军中最聪明的人……”
顾天涯哈哈大笑,指着他们道:“最聪明这种词,连我都不敢用,你们共有十个兵卒,难道全都最聪明吗?这是语病啊,自己琢磨琢磨。”
可惜十个兵卒面面相觑,压根想不通自己错在何处。
顾天涯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不难为你们了。咱们娘子军虽然强大,但是昭宁从未想过谋取至尊之权,正因为她的这个心思,所以她从不愿涉足内政,她只是带兵坐镇北地,不肯招揽内政幕僚,现在赶鸭子上架,岂不是贻笑大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兵卒鼓了鼓勇气,突然小声说道:“公主是女子,心地很善良,公主不愿意涉足内政,是因为她不想和哥哥争。”
顾天涯顿时有些意外,忍不住拿眼看着这个兵卒,足足好半天之后,才略带稀奇的道:“原来你还真是个聪明人,难怪能被昭宁给选出来。”
那兵卒再次憨厚而笑,咧嘴道:“俺们十个人,都是娘子军里最聪明的。”
顾天涯登时翻个白眼,道:“我明白了,这恐怕是有人提前教你们背诵的东西,否则以你们的杏仁脑子,根本不可能明悟昭宁的心思。嗯嗯,让我猜猜看,是马三宝教的吗?不对不对,马三宝没这么精明。是小柔教的吗?也不对,小柔只是性格温婉而已……”
陡然他再次发笑,悠悠然道:“我想到了,是小青对不对?这种管头不顾腚的办法,强行让你们背诵说辞,似乎也只有小青那种性格,才能干的出来这种奇葩之事。”
几个兵卒讪讪低头,扭捏道:“青将军下了严令,必须让俺们聪明起来。俺们要是成了幕僚,才能帮您去做大事。”
“屁话!”
顾天涯被气乐了,指着几个憨子道:“你们确实能够帮我,但却不是成为幕僚,你们能帮我的只有一种事,那就是拎着刀子砍下一颗一颗头颅。”
十个兵卒先是一呆,随即人人裂开大嘴,眉开眼笑的道:“拎着刀子砍人吗?这种事情俺们不用学。擅长的很,擅长的很。”
顾天涯哈哈大笑。
这时那个手拿册子的兵卒凑上前来,举着册子眼巴巴看着顾天涯,讪讪问道:“先…先生,啥是上县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把册子一页翻给顾天涯看,眼巴巴又问道:“这上面写着,博州有三个县,其中博平乃是州治之所,曾经属于十万石的上县之列。”
其他九个兵卒一齐探头探脑,满脸都是强烈的求知欲望,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十万石属于上县?”
显然他们真是忠心耿耿,根本没有放弃成为幕僚的打算。
他们受到昭宁的叮嘱,又被小青哄骗了一通,十个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早日变成顾天涯的幕僚。
当幕僚,得聪明。
而且要学习,要不断的学习各种知识。
这十个兵卒不愿意放弃任何求知的机会。
顾天涯突然很是感动。
他忽然发现这十个兵卒很是可爱。
眼见十个兵卒一脸渴盼,顾天涯不知不觉变的肃穆起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仔细给几人讲解起来。
“十万石为上县,这其实是按照人口规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喜欢教学,而十个兵卒都是不错的学生,于是众人就在官道之上,展开了一次特殊的教学课程。
但听顾天涯道:“大唐立国之后,曾做人口普查,并且根据民户之数,重新修订各县级别,超过6000户的是上县,2000户的是中县,1000户的算下县……但是你们要注意一件事,这个‘户’指的是官统之户。”
十个兵卒连忙用心记忆,好半天后才小声求问不解,道:“什么是官统之户?”
顾天涯稍作沉吟,随即再次开口,道:“户是纳税单位,所以任何一个王朝都希望户数够多,而百姓一般不愿意分户,世家大族甚至几百上千人共用一户。出现这种情况,双方必然僵持不下,而自古以来华夏有个‘优良’传统,遇到僵持不下的时候喜欢各退一步。所以,就有了官统之户的说法……”
他说着看了兵卒们一眼,紧跟着又道:“官统一户,五口之家,大唐的6000户是上县,拥有人口超过3万人,若是按照一人一年300斤粮食计算,3万人需要900万斤粮食,呃,这个数字单位太大,以你们现在的学识暂时难以接受,那么我换个说法,900万斤粮食是9万石,现在懂了没有,一个上县一年最少要消耗9万石粮食。”
十个兵卒明显在努力理解,足足良久之后才算稍有领悟。
但他们不懂的地方更多,忍不住又问道:“既然9万石粮食就行,为啥上县要定为十万石。”
顾天涯突然叹息一声,似乎情绪变得很差,轻声道:“你们感觉一人一年只吃300百斤粮食足够吗?”
十个兵卒呆呆眨呀,显然是在思考换算问题。
顾天涯略显无奈,再次道:“我换个说法吧,免得你们想不通,一个人,一天,只有一斤粮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个兵卒终于明白,顿时跟着顾天涯一起叹气。
一斤粮食,怎能饱肚?
百姓干的是体力活,操劳沉重并且累人,别说是一斤粮食,三斤也能吞下肚,这还指的是妇女,并非是强装劳力的男丁。
所以一斤粮食只是让人饿不死的底线。
顾天涯缓缓开口,语气沉沉的道:“一个上县6000户,9万石粮食是底线,但是朝堂也知道这个底线太低,所以在这个基础上稍微又给加了1万石,1万石听起来很多,可惜这个数字要分摊给三万人,每人增加多少呢?一年多了33斤粮食而已。若是精确到天,仅仅多了7钱,连一两的重量都不到,十几粒麦子已经7钱多。”
十个兵卒呆立当场。
一天多吃十几粒麦子?这对于饥肠辘辘的百姓有何帮助?然而这已是朝堂的最大体谅,因为每人十几粒麦子已经让上县多了一万石。
这多出来的一万石,属于保证百姓活命的底线,而一个上县10万石,已经写进不能收税的基粮铁律,并且按照这个铁律,遇到灾荒须得补足……
啥意思呢?
就是灾荒的时候要补给同样数量的赈灾之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堂不但不能收取税粮,还得按照上县规格赈济10万,原本只需要9万就行,但是朝堂多定了1万。
这1万石分摊到百姓身上,没人只能多出十几粒麦子,然而对于朝堂来说,1万石是个不小的压力。
只因不想饿死人,朝堂在做着最大的努力。
十几粒麦子,就是他们最大的能力。
如果再多一些,就会把朝堂压垮。
有个兵卒怔怔半天,忽然喃喃开口道:“听先生这么一说,原来朝堂也很难。”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能从9万石提到10万石,已经算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仁政,所以大唐皇族还不错,最起码不是心硬如铁的人。”
十个兵卒连忙点头,齐声道:“您也是皇族,您的心肠最软。”
顾天涯摆了摆手,笑道:“我可不算皇族,因为我不是驸马,我和昭宁乃是以男娶女,而不是招为驸马上门入赘。”
十个兵卒抓耳挠腮,突然灵光一闪想出说辞,道:“您是国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顾天涯哈哈大笑,点点头道:“算是吧。”
……
这时那个兵卒再次翻动册子,忽然又眼巴巴的看向顾天涯,道:“县册上写着,博平已经不是上县,因为隋末战乱,导致人口缩减,现在…现在只能算是中县,而您刚才说过,中县只有2000户。”
顾天涯脸色瞬间变得伤感起来,喃喃道:“6000户,变成了2000户,3万人,只剩下1万人,这还是身为州治之所的博平,其它两县的情况恐怕更加凄惨。”
那个兵卒举起册子,凑到跟前道:“咱们要去的那个五阳县,册子上写着只有970户人家,也就是说,现在连下县都算不上了……”注:五阳县大概位于现今的山东聊城莘县一代
顾天涯拿过册子翻阅半天,语带苦涩的道:“竟然只有970户人家,竟然只剩下22个村子,当年隋末大乱,百姓何等凄惨,老爹啊老爹,你和杨广有大罪……”
他突然把册子收起,然后仰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还有三十里路程,快马只需半个时辰,诸位兄弟辛苦一些,咱们直接赶往五阳县,可好?”
兵卒们齐声应诺,各自轻轻一提缰绳。
顾天涯微微沉吟一下,紧跟着又道:“五阳县的疆域很小,所以只设了两个驿站,咱们将要驻守的驿站偏南,距离县城稍微有一段距离,所以,今日先不去拜访县衙了。”
十个兵卒连忙开口,道:“就算距离很近,您也不需要拜访,你是正七品职,下县的县令只有从八品,他得向您拜访,才是礼仪之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叹了口气,道:“我只希望他能遵守规则就行。”
说着陡然举起马鞭,朝着坐骑轻轻一打,胯下战马嘶鸣一声,趁着夜色冲刺而起。
十个兵卒连忙跟上。
……
这时代能骑马的可不多见。
尤其还是十一匹战马组队而行。
这已经可以称之为小股骑兵,对于一个下县来说乃是不小的大事。
当他们掠过县城继续向南的时候,城门口的兵卒早已伸长了脖子,然后急急奔往城中,可惜去的却不是县衙。
竟是去的一户高门大院做汇报。
而顾天涯带着十个兵卒一路驰骋,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目的地,这里有一个小小驿站,孤零零的矗立在官道旁边,由于此时已是傍晚,驿站的驿卒正准备关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当那个驿卒看到顾天涯等人,尤其是看到众人身上穿着的娘子军甲胄,顿时那驿卒狂喜出声,冲着驿站里面急吼吼叫唤,道:“驿长…驿长,快来啊,是同袍,是前来换驻的同袍……”
呼啦啦!
眨眼间一群人冲出。
驿站不愧是军事单位,里面的人反应速度很快。
只不过同样也是十个兵卒,这十个兵卒的脸上却带着菜色。
什么是菜色?就是常年吃野菜树皮,导致脸上蜡黄消瘦,那种特殊的颜色就是菜色。
而脸上带着菜色的人,至少得是两三个月没有碰过粮食……
顾天涯的脸上顿时阴沉下去。
他目光直直看向十个驿卒的领头人,刚要发飙进行一番呵斥,但他眼中瞳孔猛然一缩,话到嘴边忽然变成了温和,缓缓问道:“怎么回事?你竟然饿的打哆嗦?其他九人还只是面带菜色,你这个和县令同级的驿长竟然饿的站不稳……”
他说着停了一停,这时才语气变得冷厉,陡然暴喝一声,发出雷霆怒火,咆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娘子军虽然清苦,可是该发的粮食从未短缺,尤其是军中各个驿站,每个月都有粮食配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竟然吃不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同霹雳雷火,发的对面十个兵卒人人傻眼。
他们并不知道前来换驻的是顾天涯,只以为是其他同级别的驿长过来,所以各自都有些纳闷,这个同袍的脾气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幸好顾天涯还带着随行之人,一个兵卒急急开口报名身份,大声道:“这是顾驿长,咱们公主的夫君……”
顾驿长?
公主的夫君?
对面十个驿卒先是一呆,随即感觉脑中轰然巨响。
二十万娘子军之人,谁没听过顾天涯的名字。
霎时之间,轰然有声,十个兵卒一齐单膝跪地,脸上现出孩子见了家长一般的委屈,呜呜道:“大帅,我们苦啊!”
这绝对是让人欺负了。
但是谁敢在河北欺负娘子军的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家?
不对!
世家为了向他示好,已经撇弃了河北道,据说还定下盟约,任何世家都不准碰触河北道的利益。
那么,还有谁敢?
顾天涯突然脸色阴冷,他想起一个按说决不可能干出此事的势力。
李世民的天策府。
玄武门之变还没开始,李建成还没有牺牲,现在天策府的那些人,竟然已经盯上他了吗?
……
……今天3更接近一万字吧,这章是2更3更合在一起发的,狗颜求个月票,明天争取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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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搞事的不止天策府一方。
……
片刻之后,驿站之中,相互都是同袍兄弟,换驻者和原驻者加起来总共二十人。
除了这二十人以外,竟是连个烧饭的厨娘也没有,整个驿站只有一口灶,灶上支着一具三十人食的大锅。
因为此时正是傍晚,是一天之内晚饭进食之刻,故而大锅之中恰有餐食,可惜只是一锅清汤寡水的粥。
颜色绿油油的,一看就是野菜汤。
咣当一声!
锅盖被重重的砸在了灶上。
顾天涯的面色有些难看,陡然转身看向十个兵卒,道:“都把随身的干粮拿出来,马匹上驮着的肉干也弄来。”
十个兵卒不敢迟疑,急急转身走出驿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多会功夫,扛着十几个口袋进门,其中十个口袋是饼子,另外两个口袋全是肉干。
轰隆一声,十袋大饼直接仍在桌上。
至于两口袋肉干,则是被一个驿卒双手提着,这兵卒面色有些踟躇,小声小气的道:“这些肉干是公主特意给您准备的吃食……”
顾天涯瞪他一眼,怒道:“大家都是军中兄弟,凭什么我一人吃肉?拿出来,分给他们吃。”
那兵卒无奈,只得打开其中一个口袋,脸上万分不舍,拖拖拉拉的掏出十块肉干,道:“俺们十人只吃饼子就行,五阳驿的十个兄弟可以吃肉。”
对面那十个驿卒连忙起身,一起摇头道:“俺们也不吃肉,这是公主给大帅的肉。”
顾天涯‘勃然大怒’,窜过去一人给了一脚,骂道:“谁敢叽叽歪歪,我就罚他滚蛋,都给我坐下,一人一块肉干。”
众兵见他发火,这才唯唯诺诺,于是一人拿起一块肉干,狼吞虎咽的撕咬起来。
一块肉,半斤多。
这可是实打实的风干肉,乃是昭宁专门给顾天涯准备的肉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嚼碎咽肚之后,抵得上两三斤粮食。
五阳驿的十个兵卒饥饿太久,吃肉之时噎的脖子筋一鼓一鼓,顾天涯生怕他们噎死,连忙让人去大锅里盛汤,十个五阳驿卒就着菜汤猛造,转眼之间又吃了二三十个大饼。
而顾家村的十个驿卒,仅仅吃了四五个大饼就饱了。
直到这时,顾天涯才摁下火气,目光森森问道:“说吧,为什么会饿成这个鸟样?娘子军发给你们的兵晌呢?每隔半个月给你们配发的粮食呢?”
但见五阳驿的驿长站起身来,未曾说话先是擦了一把眼角,这才讪讪道:“大帅,怪俺,是俺没有本事,让十个兄弟跟着受罪。”
“我问的是你们粮食哪里去了?”顾天涯一声暴喝,似乎又有怒火升腾。
他陡然上前两步,重重一脚踢下去,骂道:“身为娘子军的驿卒,竟然饿的浑身发抖,你们如何能驻守驿站?你们如何能庇护一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回话……”
可惜五阳驿长羞愧低头。
反倒是一个驿卒憋屈的难受,终于在一旁大声开口,道:“大帅,我们驿长没有错。他饿的最狠,他受的压力最多。您问粮食去哪里了是吗?我们把粮食给了百姓……”
这兵卒的胸膛挺的很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满脸之上都是骄傲,大声又道:“眼下青黄不接,到处都是饥民,她们知道驿站有粮食,于是就跪在门口乞求救命,大帅,您建立驿站不就是为了庇护百姓吗?我们遵守您的帅令,把所有粮食都给了百姓。我们,没有给娘子军丢脸。”
这一番话说出之后,顾家村的十个驿卒满脸敬意,然而顾天涯却怒笑一声,突然一脚将这个兵卒也踢倒地上。
众人都是不解,但是没人胆敢不服,只是满脸委屈的道:“大帅,俺们真的没给娘子军丢人啊。”
顾天涯咬了咬牙,点头道:“你们确实没给娘子军丢人,但是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蠢货。”
他骂完之后忽然叹了口气,亲自弯腰把驿卒拉起来,随后,又把那个踢倒在地的五阳驿长也拉起来。
他目光看着五阳驿的十个兵卒,语带教诲的道:“你们知不知道朝堂赈济荒灾的步骤是什么?不知道是吧,让我告诉你们。先官,后卒,先男丁,后妇孺,优先让壮丁吃饱,才去兼顾老弱……若是官员和兵卒没有吃饱,哪怕看着百姓饿倒也不能救,这不是心狠,而是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经验,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死去更多的人。那很可能不是饿死,而是毫无价值的冤死。”
在场士卒愣愣发呆。
顾天涯哼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官如果饿死了,谁去组织兵卒救灾?兵卒如果不能吃饱,怎么有力气震慑一方?越是荒灾之际,越是容易滋生恶匪,那么我现在问问你们,倘若有人饿的发疯之时抢劫,你们看到之后管不管?倘若有人饿的没了人性想要煮食孩子,你们看到之后管不管?”
五阳驿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俺们肯定要管,绝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顾天涯上前又是一脚,厉喝骂道:“你有力气管吗?你还能拿得动刀吗?刚才你饿的鸟样,自己站都站不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阳驿长登时呆立当场。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直到这时,顾天涯仿佛是发完了所有的火气,他伸手又把五阳驿长拉起来,语重心长的道:“非是本帅心狠,本帅也不想百姓饿死,本帅气的是你们,连个轻重缓急都不懂。你们把粮食给了百姓,确实能救急一些人活着,可是你们自己饿的摇摇欲坠,会害的更多百姓去死。”
五阳驿长噗通一声跪地,忽然抱着他的大腿大哭,嚎啕道:“大帅,真的有人在煮食孩子啊。我见过一次,那孩子的眼睛一直闭不上。他像是在看着我,他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他哭的眼泪滂沱,满脸都是自责悔恨,不断道:“大帅,我该死啊,我真的该死,那时我确实是饿的浑身无力,根本拦不住那些煮食孩子的杂碎,如果我能省下一点粮食给自给吃,我就有力气去救那个孩子不被人煮,可是我该死啊,我一点粮食都没给自己留……”
顾天涯咬了咬牙,努力不让自己去听这件事。
他双手负在背后,突然目光看向外面,沉声道:“整个五阳县,不足一千户,我在来此之前已经看过五阳县的县册,发现每年青黄不接之时朝堂都会给河北拨来一点粮食,虽然不能赈济所有百姓,但是可以保证五六百户饿不死。再加上县里有个富家,又能养活一百多户,另有县衙坐镇,也能周济一些,所以,五阳县每年的流民最多只有几十户。”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隐约闪现一缕森冷,又道:“但是今年,明显不同,能把你们逼成这个样子,显然这一带的流民绝对不止几十户,那么此事就很值得琢磨了,这些多出来的流民是哪里来的呢?”
五阳驿长擦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道:“南边。”
说着抬头看向顾天涯,眼泪滚滚又道:“那些逃荒的流民,是被人从南边赶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脸上杀机一闪,道:“果然是天策府的手笔,只不知是哪座折冲府的胆子这么大。”
他缓缓走出几步,负手立在驿站门口。
他目光像是悠悠,眺望着五阳驿的南边,沉声道:“咱们大唐乃是府兵制度,每个地方都建有折冲府,兵员们平日农耕种地,战时则被征召成为府兵,而天策府坐镇中原,职权笼罩四道外加一洛,他们拥有折冲府三百二十四座,和咱们娘子军的军略很不相同……”
这些军事上的编制,在场所有兵卒都熟悉。
大唐是府兵制,所以常备兵力并不多,李世民的天策府虽然号称二十万大军,其实真正的职业军人只有三万多,其他的,全是府兵。
而府兵,平日受到折冲府管辖。
娘子军的军略稍微不同,河北建立的折冲府很少,因为昭宁喜欢养兵,她不愿意老百姓免费充当府兵,所以娘子军才会又穷又苦,只因二十万大军里面有八万多人都是职业兵卒。
剩余的十多万人,也不是那种自给自足的府兵,他们同样会有兵晌,故而娘子军才会自称一系。
他们是被昭宁养着的,自然对昭宁忠心耿耿。
这时五阳驿长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又道:“还有一部分流民,似乎是从西边过来的,那边刚刚也建了一座折冲府,不过这部分流民并不是被人撵来,反而像是为了避祸,并非是有人刻意而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天涯登时冷笑起来,问道:“西边这部分流民有多少?”
五阳驿长想了一想,伸出三根手指头道:“得有三百户上下,都是拖家带口的样子。”
“那就是背井离乡了,属于举家一起离开,这确实不是被人所逼,而是自己想要躲避祸患……”
“是的,他们不像是被人所逼。”
“那么南边过来的流民有多少?”
“那边的可就多了,足有两千三千人,而且都是老幼妇孺,很少能看到壮汉男丁。”
“哼,男丁乃是兵员,恐怕都被征召成了府兵。”
“大帅,这里面莫非有什么说法吗?”
顾天涯再次冷笑起来,点点头道:“何止是说法,这是有人在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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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涯继续负手背后,目光遥遥看着外面,道:“西边的流民属于自发而来,显然西边的人一直在遵守规矩,而南边的流民属于被撵过来,这才是真正的把妇孺甩给我们养。”
说着冷笑两声,语带冷意又道:“兵员由他们征,家小和困难抛给河北道,手段玩的真是不错,只不过有点丧良心……”
五阳驿长迟疑片刻,小心翼翼求问道:“大帅,您说的西边遵守规则之人是指世家吧?”
他说着停了一停,再次小心翼翼又道:“五阳县地处河北最南,恰与两个道府搭界,往南乃是河南道,往西则是河东道,所以南边的河南道归于天策府掌管,西边的河东道则是归于京畿道掌管,而京畿道的权利在太子府手中,确切的说是在世家手中。”
顾天涯看他一眼,赞许道:“难怪你能担任驿长,确实比普通兵卒多了一些见识。”
五阳驿长咽口唾沫,小声道:“听说您和世家不对付,为什么世家反而遵守规则呢?天策府一直和咱们娘子军交好,为什么这次反而是他们在耍手段……”
顾天涯突然叹息一声。
他缓缓走出驿站大门,站在门口向远处眺望。
足足良久之后,才轻轻道:“是啊,这次竟是世家遵守了规则。他们想从我这里买到更多秘方,所以把河北道的利益直接撇弃,虽然这只是一种示好,可是人家一直遵守的很好。”
“反倒是天策府的一些人,总认为我和昭宁属于随意可捏的软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十个驿卒一齐出门,站在他身后咬牙切齿,愤怒道:“大帅,您下令吧。俺们哪怕只有二十个人,也要去天策府的折冲府闹上一番。”
哪知顾天涯突然一笑,像是毫不生气的摆摆手,慢悠悠的道:“彼此都是一家人,怎能喊打喊杀呢?这件事勿要再提,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二十个兵卒登时一愣。
他们想不明白顾天涯为什么忽然不生气了。
就在刚才不久,他们可是看到顾天涯暴跳如雷,那其实不是在朝他们发火,而是在朝着南边的天策府发火。
结果这才一转眼功夫,大帅竟然满脸笑容不生气了。
很诡异啊!
却见顾天涯转头看着他们,忽然朝着五阳驿的十个驿卒招了招手,温声道:“按照我和昭宁定下的规矩,驿卒每隔半年换驻一次,如今我和十个兵卒到来,你们已经属于卸任的情况,但是现在已是傍晚,让你们赶路不太厚道,所以,明日启程吧……”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大家都是军中同袍,按理应该予以欢送,所以,也定在明日吧。”
五阳驿的十个兵卒连忙摇头,急急道:“吾等不敢让大帅相送。”
哪知顾天涯脸色一沉,道:“必须送,而且要大张旗鼓的送,得邀请别人过来观礼,让他们看看娘子军的同袍情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驿卒们满脸迷惑。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次日清晨转瞬到来。
五阳驿的门前,果然开展了一场欢送会。
县衙里的官员,连夜得到了通知,所以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一大早的都赶到了驿站观礼。
县里还有一个富裕之族,勉强能算是半个下品世家,也被连夜通知,一大早的过来观礼。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顾天涯陡然放声大哭,哭的那叫一个软弱可怜。
十个五阳驿兵卒,在他的哭声之中被送走。
所谓大张旗鼓的欢送,原来只是顾天涯的一场大哭。
但是这场大哭,很快被许多人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洛阳,恰是天策府的议事之日。
李世民的脸色明显有些冷,顺手把邸报扔给下首的房玄龄,道:“你们传阅一下,看完了咱们再议。”
房玄龄面带迷惑,接过邸报起来,读完之后,脸色突然也有些冷,他把邸报重重往下一个人扔去,怒道:“殿下让大家传阅一番,你们一起看看干的什么事……”
邸报很快转了一周。
所有人全都看了上面的消息。
然后,武将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足足过去良久之后,才有一个文官小声开口,略带迟疑的道:“顾天涯大哭?哭的还很软弱?这不应该啊,那十个驿卒哪有资格让他哭。依照我看来,此哭乃演戏。”
“是演戏,又如何?”秦琼冷冷出声,怒道:“他若不演戏,还能干什么?带兵来打吗?跟殿下讨个公道吗?那种不顾亲情的事,顾兄弟绝对做不出来。”
右侧首位的房玄龄苦笑两声,道:“偏偏咱们天策府却做得出来,并且已经做出来让他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李世民缓缓开口,语气艰涩的道:“他是哭给我看的,他让我给他一个交代。”
说着突然转身,目光在某几个人身上扫视两下,沉声问道:“博州是河北最南一个州,五阳是博州最南的一个县,跟河南道接壤,也跟河东道接壤,河东道属于京畿掌控,所以本王只问问河南道的事情,诸位都是济世雄才,谁能告诉我那里的折冲府名字?”
房玄龄生怕他摁不住火气,代替众人做出回答道:“那座折冲府叫做濮阳府。”
“属谁的管辖?”
“这……”
“算了,不管属谁管辖,本王都不想问了。”
李世民突然从桌上拔起一根令箭,抬手扔到了尉迟敬德的身前,沉声道:“你去一趟,亲自动手。”
尉迟敬德毫不迟疑,站起身来道:“抽多少鞭?”
李世民脸色沉沉,强忍心痛说道:“不用鞭,用棍!”
说着举起手来,赫然弹出五根手指,叹息道:“打他五十军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嘶!
在场倒抽一口冷气。
有个官员急急起身,语气惊慌道:“五十军棍会把人打死的,濮阳府的陈茂乃是猛将,曾经为殿下攻占洛阳立下功勋。”
李世民缓缓仰头看着上方,显然心中也是极其不舍。
但他仍旧坚持刚才的命令,一脸苦涩的道:“本王不管那个折冲都尉立过何等功劳,本王这次都按照触犯军法予以惩戒。”
那官员脸色一白,忍不住又道:“殿下从未这般严苛过。”
“但他这次犯的事情太离谱!”
李世民一声暴吼,面色森森道:“为了争夺兵员,竟敢对百姓下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天策府同样从未有过。”
那官员一脚摔倒,跌坐地上道:“他这是为了对抗太子府啊,世家也在那里建了折冲府。”
这时长孙无忌终于站起身来,缓缓道:“咱们天策府的兵员来自府兵,世家却凑出了十几万的兵马,虽然名义上是赠于太子扩充卫率,实则这半年一直在分往各地派驻,他们借着建立折冲府之名,让那些私兵不断争抢地域。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太子府的力量会越来越大,最后大到让人绝望,让所有天策府同袍死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世民冷眼看向长孙无忌,沉声问道:“所以你们就大肆征召府兵?为了成功连良心都不要了?兵员征收到手,却把妇孺撵到河北去?”
长孙无忌拱了拱手,并不避讳这是他和众人的计策,直言道:“此次征召府兵入伍,不能确定参伍时限,也就是说,大事未起之前这些府兵一直要当兵,他们不能回家照顾妻儿,他们也不能回家种田耕地,如果不把他们的妇孺撵走,那些妇孺全都会饿死在家中。”
李世民暴吼一声,咆哮道:“撵到河北就不会饿死了吗?”
长孙无忌唾面自干,甚至慢条斯理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淡淡道:“虽然会饿死一些,但是不会全都饿死,因为,顾天涯终究会发现这件事,他心善,他不会让妇孺饿死的。”
轰的一声。
李世民重重踢翻了自己的桌子。
却见长孙无忌一脸平静,又道:“濮阳的折冲都尉有罪,所犯之罪确实应该打死,但是天策府大敌当前,殿下应该宽厚一些,打他五十军棍太多了,您让尉迟敬德打他二十棍吧。这样的话,臣保证他会感激涕零……”
李世民目光森冷看着他,道:“然则我天策府的军法该如何保障?难道犯了军法可以讨价还价了吗?”
长孙无忌忽然走到大殿中央,弯腰躬身道:“臣愿意替他领下十计军棍,算是分担殿下的天策府军法。”
说完这话之后,他忽又朝着北方躬身弯腰,这次竟然双手一拱,郑重行礼道:“另外再领十下军棍,算是给顾天涯一个交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又有一群文官冲出,同时弯腰给李世民行礼,道:“殿下以严治军,军法不能讨价还价,所以吾等也愿领受军棍,分担殿下的天策府军法。只求殿下开恩,留下濮阳的折冲都尉一命。”
这些人说完之后,同样也学着长孙无忌向北行礼,再次道:“吾等另外再领十棍,心甘情愿给顾先生一个交代。”
李世民长长叹了口气,足足好半天后才苦涩开口,道:“你们为了渴盼的大事,竟然对自己也能这么狠?”
却见那些文官一脸无畏,齐声道:“但求子嗣萌荫,吾等何惧一死。世家力挺太子,吾等追随殿下,天下之利只有那么多,双方绝对没有缓和余地。”
李世民看向那些武将。
却见武将突然也一齐起身,大声道:“吾等也不惧一死,吾等也不在乎享福,但是,吾等身后有着妻子,有着孩儿……”
李世民叹息一声,问道:“所以你们也同意把妇孺撵到河北是不是?你们也同意让我那个心善的妹夫替你们受罪是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养活那么多的妇孺有多难……”
几十个武将一齐单膝跪地,同时面朝北方双手抱拳,大声道:“等到将来大事成就,吾等会向顾先生道歉。但是现在不行,只能苦他一些。”
这分明是想继续征召府兵,并且把府兵的家小继续往河北撵。
偏偏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坚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他们眼中带着浓浓愧疚。
幸好这所有人之中,秦琼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
这位黄脸汉子满脸苦涩,突然重重把程咬金踢翻,随即又是一脚,踢倒的却是段志玄……
只见他脸含怒容,陡然怒极而笑,对众人道:“等到冲锋陷阵之时,你们喊我秦琼上阵便是,但是大事之前,我要告病修养,从今天开始,不和尔等坐一屋。”
说完之后,大怒而去。
他甚至没有跟李世民告别。
然而没有任何一人说句什么,反而长孙无忌竖起大拇指,敬佩道:“秦将军活的比我们纯粹。”
可惜他称赞之后,陡然又转头看向李世民,大声道:“但是我们仍旧坚持做自己……”
李世民长长一叹,缓缓道:“从今天开始,本王听你们的。”
所有人都是一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最怕的就是李世民不肯对李建成起杀心。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
又过两天之后,顾天涯在五阳县大哭的消息传到了长安。
世家一方,也有反应。
崔王两阀作为领袖,另外四家负责胁从,直接召集所有世家,共同逼问五阳县的事情。
王硅老货心狠手辣,但是对于规则最为重视,直接问众人道:“河北传来消息,顾天涯大哭送卒,他那种人物心强志坚,就算刀架在脖子也不会掉颗眼泪,所以他这一场大哭是哭给人看的,可能是天策府,也可能是世家,老夫想问一问大家,你们有谁在暗地里沾染河北的利益吗?”
结果在场世家一齐摇头,甚至愿意指天发誓,言辞凿凿道:“既然定下约定,岂能违反规矩,自从半年之前开始,吾等皆不曾碰触河北。”
随即又有人出声提醒,道:“当初定下约定之时,范阳卢氏并未在场,而整个河北道24个州,所有世家全都遵从卢氏的意思。”
言下之意带着暗示,也许是范阳卢氏惹了顾天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硅手抚长须,淡淡道:“只要不是我们做的,管他卢氏想干什么?如今五姓七望各自分家,只有他卢氏还是一体,人家仍旧是巨阀,自然会觉得傲视天下……”
崔氏的族长紧跟着开口,沉声道:“虽然不是我们做的,但是五阳县有一些流民是从我们这边过去的,此事须得给顾天涯一个说法,免得让他误以为是我们在弄事。”
众人顿时商量起来。
片刻之后,有了对策。
五阳县流民遍地,何不给顾天涯送点粮食过去?听闻他最近又弄出了一些秘方,恰好可以用秘方购买世家的粮食。
这时代能卖粮食给人,就是一种最大的示好。
顾天涯绝对会收下他们的善意。
……
……2更3更联合发布,这章又是大章节,今天等于是三更,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很讨厌攀扯亲情,因为任何事情一旦扯上亲情就变了味。
可惜他可以做到不去攀扯别人。
但是却拦不住别人过来攀扯他。
……
程处默来了。
房遗爱也来了。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赶了一夜路,直接从密云县跑到了五阳县,满身风尘仆仆,一看就没怎么在路上休息过。
但是两个小家伙很兴奋,见到顾天涯先就欢天喜地的行礼,开心道:“师父,师父,俺们又能跟着你学习啦,俺们帮您在这里建一所夜校怎么样?”
顾天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俩徒儿是真诚的前来,可是他自己这一刻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两个小家伙不是孤身过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同他们到达的还有贵重礼物。
那是四十七头牛,外加二十个烧窑匠,只不过牛和窑匠乃是从南而来,两个徒弟则是由北而至,双方在同一时刻到达,虽然行程不同但是到达时间恰恰一致。
程家送的是四十七头牛,而且都是齿龄不超过三年的壮牛,这礼物在任何地方都算重礼,几乎没有人舍得拒绝这种礼。
四十七头牛,可以养活七八个庄子。
而房家的礼物同样不错,二十个经验丰富的窑匠放到哪里都属于宝贝,要知道窑匠可不是窑工,双方的差距天壤之别,窑匠拥有艺术之手,并且有着匠师之心,荒凉的瓷土到了他们手里,可以变成巧夺天工的美物。
四十七头牛!
二十个窑匠!
好大的两份重礼……
眼下的程家还不是国公之阀,房家同样也不是宰相之府,两家能够拿出这么一份厚礼,至少得是掏空了十分之一的家底。
然而顾天涯很不喜欢。
因为他知道这事还有后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
只见程处默和房遗爱突然跪地,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尘土。
然后两个小家伙恭恭敬敬给他磕头,磕头之后却不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顾天涯静静看着两人,慢慢道:“说吧,你们肯定有说辞的。”
两个小家伙抓了抓脑门,竟然真的各自开口,回答道:“师父,俺们要跪两个时辰。”
说完之后才满脸迷茫,仰起小闹到看着顾天涯,好奇问道:“师父,俺们为什么要跪两个时辰啊?”
顾天涯徐徐吐出一口气,答非所问的道:“是你们家里人让跪的吧?”
两个小家伙自然不会瞒他,连忙点头答应道:“是的是的,是家里的意思,俺们接到了家里急信,让俺们连夜赶来五阳县,家里在信中啥也没说,只是让俺们给您跪上两个小时。可是师父啊,俺们到底什么要跪呢?”
顾天涯仰头望天,道:“你们不知道最好,免得知道了伤心。”
突然朝着两个小子摆摆手,语气猛然变得漠然起来,冷道:“去驿站大门口跪着,只跪一个时辰就起来。”
程家和房家让两个孩子跪两个时辰。
然而顾天涯只允许他们跪一个时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小子明显一怔,下意识扭捏的道:“到门口跪着?那多丢人啊。俺们的家丁部曲看着呢,师父您能不能让我在屋里跪?”
然而顾天涯的语气很坚决,缓缓道:“我正是要让他们看……”
“师父?这是为啥?”
“去门口跪,跪一个时辰,跪完之后,立刻都滚,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是你们的师父……”
两个小子登时惊在当场,随即感觉透体一阵阵的冰寒。
这是将他们逐出师门的意思。
程处默瞬间眼圈变红,眼泪‘唰’的一下涌出,委屈大喊道:“师父,为啥啊?”
房遗爱也哭了起来,擦眼抹泪道:“俺们不,俺们要跟着师父……”
然而顾天涯已经转身离开,仿佛再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可怜两个小家伙年龄太小,如何能承受这种猛烈的打击,顿时放声嚎啕大哭,希望师父能够转身回来。
可惜,顾天涯终究没有转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小家伙哭了半天,心中渐渐变得绝望起来,但是他俩谨记顾天涯的命令,即使是逐出师门的命令同样不敢反对,两个小家伙哭着起身,无限不舍的走出驿站。
他俩真的在大门外跪下,只不过哭的更加委屈可怜。
门口的家丁部曲吓了一跳,急急上前询问自家公子怎么了,两个小家伙哇哇大哭之间,将他们被逐出师门的事情告知。
所有的家丁部曲面色骤变,猛然噗通一声跪倒地上,齐齐对着门内哀求道:“顾先生,顾先生,求求您,求求您……”
顾天涯在门内冷冷出声,道:“跪一个时辰,然后都给我滚蛋,牛带走,窑匠也带走。”
“顾先生,求……”
“滚!”
“顾先生,我们公子没罪啊。”
“缘分尽了。”
程家和房家家丁丁部曲们面色苍白。
自足良久之后,才见一个首领仰天而叹,苦涩道:“吾等谨遵先生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并不起身,而是陪着自家公子一起跪,至于两个小家伙,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
三日后,洛阳府。
程咬金望着跪在门口的部曲首领,突然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下去吧,此事不是你们的错。”
但是部曲首领明显不愿,猛然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家主,再想想办法啊。”
程咬金仰头看天,半晌后改为看向北方,缓缓摇头道:“我让孩子给他跪两个时辰,是希望他能收下程家的歉意,然而他只让处默跪了一个时辰,这是承享了他和处默之间的那份……人家不愿意收下道歉啊,仅仅只是收回了程处默的徒弟身,从今天开始,缘分已经尽了。”
“家主,家主,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部曲首领不断磕头,忽然眼中涌出热泪,哽咽道:“小公子不能离开顾先生,小公子舍不得离开顾先生,倘若小公子不能重回师门,简直比打杀了他还要痛苦。”
这人不顾自己满脸热泪,突然膝行几步上前,仰望着程咬金又道:“自从那日之后,小公子整个人像是痴了呆了,他饿的时候不知道吃,他渴的时候不知道喝,每当丫鬟把碗端到他嘴边之时,小公子只会傻傻的张开口,然而他吃的如同嚼蜡,整个人像是木头一般,家主,求您想想办法……”
程咬金仰脸上望苍穹,足足好半天后才艰难开口,道:“哀莫大于心死,把他在家里关一阵子吧。也许时间久了,小孩子会慢慢忘掉这些事。”
部曲首领拼命摇头,眼泪滚滚道:“时间并不是良药,小公子舍不得师父。您根本就不知道,小公子跟着顾先生求学的时候多么开心。他忘不了的,哪怕十年二十年也忘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咬金陡然心硬起来,直接转身进入房内,半晌过后,猛听一阵砸东西的声音,暴吼道:“那就等几年之后,我程咬金亲自去给他下跪行不行?现在你先给老子滚蛋,别碍在门口让老子不爽,他妈蛋,滚……”
然而部曲首领像个木头桩子,直直跪在门口不肯离去。
门内忽然扔出一个胡凳,砸的部曲首领血流如注,但是部曲首领仿佛毫无所觉,仍旧直直跪在地上不愿走。
这时一位中年女子走来,赫然是程咬金的正妻崔氏女,她亲自俯身将部曲首领拉起,然后竟然屈膝行了半个礼,致谢道:“程家有你这样的家仆,奴家替知节给你道歉,他不是想要砸你,他心里很不痛快……”
部曲首领抹了一把眼泪,道:“夫人您想想办法。”
程夫人点了点头,叹口气道:“你先去陪着处默说说话,奴家在这里和知节商量商量。”
部曲顿时脸上一喜,急急忙忙转身而去。
程夫人又叹了口气,然而并没有抬脚进门,她只是站在门口对程咬金道:“夫君,妾身想去一趟河北。”
屋内沉默片刻,程咬金叹息出声,道:“你去有什么用?你能改变人家的心思吗?别看那位只有十八岁,但是他的心性硬如高山,他既然已经驱逐了处默,那就是和程家划清了界线,他故意让处默在驿站门外跪着,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此事,没有缓和余地了……”
程夫人点了点头,但是仍旧坚持己见,道:“妾身要去一趟河北。”
程咬金突然走出屋门,负手望着河北方向,道:“别去五阳县,直接去密云县,你去见顾先生是没用的,得去找平阳公主帮忙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夫人缓缓望向北方,道:“妾身也是这个意思,总得替孩子努力一番才甘心,平阳公主是咱家孩儿的师母,她那边或者能有一些缓和的余地。”
程咬金想了一想,突然又道:“你带上程处默一起去,不管成不成功都别让孩子回来,他哪怕被逐出了师门,但那只是他师父的驱逐,咱们让孩子跟在他师母身边尽孝,就算这一辈子无法重回师门也要尽孝。”
程夫人微微有些迟疑,下意识道:“处默是程家的长子。”
程咬金语气很坚决,道:“但他曾经给顾天涯磕过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哪怕已经被驱逐师门,但是做徒弟的仍旧还要尽孝,既然师父不愿意搭理,那就去师母身边尽孝。
程夫人重重点头,道:“妾身即刻启程。”
想了一想,突然又道:“需不需要喊上房家嫂嫂一起去?”
程咬金这次略显迟疑,片刻之后缓缓摇头,道:“咱家要走的是武勋之路,房家以后是文勋书香,文武之间若是走的太近,未必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程夫人点头,道:“妾身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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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之后先是磕头,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
顾天涯脸色很冷,足足好半天之后才稍微缓和,道:“如果你是过来继续求学,那么可以起身到大锅那边盛碗粥喝,吃饱饭后,就留下来,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一路拼了命的疾驰,这样的上进之心,我最是喜欢不过。”
李崇义跪着没动静。
顾天涯登时面色阴沉,喝道:“如果是为了当说客,你小子的资格还不够。”
李崇义缓缓把脑袋伏下去,以头触地的喊道:“姑父。”
“喊姑父也不行,这事没有缓和余地。”
“侄儿没打算当说客,侄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当说客,侄儿只是来求您一声,我想跟程处默继续玩,您知道的,我们都是爱玩爱闹的年龄。”
“没人阻止你找玩伴,不用拿这种晚辈的身份来烦我。”
“那您是答应了?”
“滚到大锅边,自己盛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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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能让程处默重新给您磕头吗?”
“如果你敢再说一次,立马滚回密云县去,或者直接回长安,去做你的小王爷。”
“侄儿饿了,我去盛饭吃。”
“吃完记的把碗刷了,等会我要出门办事,所以没工夫刷碗,你帮着把我的一起刷了……”
“哦!”
……
“姑父,您为什么一定要驱逐程处默?我看您心情很不好,其实您很舍不得程处默吧。”
“有些事我不想掺和。”
“程家是程家,程处默是程处默,虽然程家属于天策府,但是不代表程处默也属于天策府。姑父您别瞪我行不行,侄儿我只是性格彪虎而已,但我不是傻子,我明白您的顾虑!”
“你不是傻子,但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顾天涯伸手拍了拍李崇义脑袋,训斥道:“这才屁大一点年纪,谁允许你琢磨这么多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崇义昂然不惧,拉大旗作虎皮的道:“我爹!”
顾天涯冷笑两声,道:“听说他是个大帅之才,想不到也有短视的时候,打仗确实有一套,教育孩子太差劲。他也不想想你才多大,竟然允许你胡思乱想瞎捉摸。”
“我怎么瞎捉摸了?”
李崇义明显有些不服,扯着脖子道:“姑父你要明白,我是大唐的皇族,哪怕我爹不愿意教我,有些事情我看多了也能懂……”
顾天涯登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笑的齿白森森道:“三句话就被我诈出来了吧?”
李崇义小脸一抽,目光努力躲闪道:“就算不是我爹允许的,可我毕竟是大唐李氏的皇族。姑父,我知道您的担忧,天策府和太子府争的更厉害了,双方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您不想掺和其中,所以才驱逐了程处默,对吗?”
顾天涯继续拎着他的脖子,宛如拎着小鸡崽一般提溜到门口,斥责道:“我胆子没那么小,不会惧怕这种事。你现在给我站在门口好好看,看一看外面跪着乞求救命的妇孺,等你想明白原因,再过来和我说话……”
“我不用看,我现在就知道答案!”
李崇义使劲挣扎几下,脖子终于挣脱了顾天涯的大手。
这小家伙一脸骄傲,大声道:“您之所以驱逐程处默,是因为程家这次做错了事,对吧?或者应该说,是整个天策府做错了事,对吧?他们争夺兵员没有错,可他们把妇孺赶到河北来受罪就不行,此乃大错,要受大责,可是您不愿意和天策府闹翻,所以才把程处默驱逐师门,哦对了,还有房俊,他爹是天策府首席谋臣。”
顾天涯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摸摸李崇义的小脑袋,温声道:“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你是想不通的,你刚才这个回答,勉强只对了十分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崇义登时呆住。
顾天涯又道:“虽然只对了十分之一,但是已经令我极其满意,如今我膝下只有你一个徒弟,希望你能够继承我的衣钵。”
说着停了一停,随即再次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的课程换一换,加上两门主修,分别是经济学和政治学。”
李崇义一脚跌倒,满脸惊恐的道:“我在学的已经有数学和格物,仅这两门课程已经头大如斗。”
顾天涯微微而笑,道:“我刚才听你一番言论,突然发现这两门课程不适合你,所以这两门课程以后只当做辅修,你从今天开始专修政治学和经济学……这两门课程虽然有些枯燥,但是我会把你培养成为一个好王爷。”
李崇义抓了抓脑门,试探问道:“能让家里发财吗?”
顾天涯沉吟一下,道:“你身为大唐的嫡支皇族,所以你说的家应该泛指国家。那么我的回答是,很累,但可以。”
李崇义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道:“如果只是让自己家里发财呢?”
顾天涯瞪他一眼,明显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他仍旧做出解惑,怒斥道:“可以让你巨富敌国。”
李崇义顿时裂开大嘴,欢天喜地道:“那我学,侄儿以后只想当个富家王爷。”
顾天涯稍微一怔,仿佛首次认识这个侄儿,他上上下下打量李崇义半天,忽然道:“想当富家王爷的话,那么政治学更得用心学习了。越是想要闲散,越得有着游刃有余的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崇义明显听不懂,毕竟他年纪实在太小了,仅有十二三岁,搁在后世还是娃娃。
但他小脸一片肃重,恭恭敬敬给顾天涯行礼,道:“请师父不吝辛苦而教。”
顾天涯拍了拍他脑袋,陡然抬起一脚轻踹,笑骂道:“小孩子学什么老气横秋,该玩闹的年龄不准如此。滚去吃饭,吃完了念书。”
李崇义怪笑两声,自己跑去大锅旁边又盛了一碗粥,突然转头看向门口的顾天涯,眼巴巴的道:“姑父,我自己一个人喝粥太无聊。我才十三岁不到,我需要玩伴一起……”
顾天涯不置可否,负手出门而去。
李崇义追到门口,远远喊道:“姑父,您是答应了啊?”
顾天涯仍旧不置可否,继续迈步朝远处去,直到身形快要消失之际,方才有声音遥遥传来,道:“过两年再说吧。”
李崇义满心失望,捧着大碗呆呆坐在门口,他小脸望向南边,喃喃道:“程处默,房遗爱,不是我不帮你们,我能做的全都做了,剩下的事情,只看你们家里怎么做。”
这时一个面色苍苍的妇人蹭到门口,双眼直巴巴的看着李崇义手里的碗,她是跪着蹭到门口的,她怀里还抱着个皮包骨头的小娃。
她不敢开口,只是跪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李崇义手里的碗,一张嘴巴全是干枯裂开的皮。
李崇义叹了口气,端着大碗走过去,故作骄傲的道:“你饿,对吗?刚好我已经吃饱了,你帮我把剩饭吃了行不行?我姑父总是逼着我吃两碗饭,其实我压根不喜欢喝稀粥,所以,你不嫌弃我的剩饭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妇女连连点头,眼中射出浓浓渴望。
李崇义叹了口气,其实他自己肚子也很饿,他是连夜从密云县赶过来的,赶了三百多里路岂能不饿?
但他故意撒了谎,慢慢把碗递给妇女,道:“你不要吃的太急,我姑父说饥饿之人不能吃的太……”
可惜他话没有说完,忽然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那妇女根本没有吃的太急,而是小口的抿了一点点浓粥,但她并不是自己咽下去,反是小心翼翼的渡给孩子。
可惜她孩子只有一岁模样,完全就是个没有断奶的婴孩,吃粥不太好吞咽,渡进嘴里也不知道吃。
妇女急的眼圈有泪,只能一滴一滴的给孩子喂。
李崇义眼圈变得发红,忍不住小声的道:“你自己喝粥之后,给孩子吃奶不行吗?她那么小,吃粥不行的……”
妇女弱弱抬头,涩声道:“回禀小贵人,奴家饿的太久了,即使吃了粥也不会有奶水了,因为奶水早就已经断回去了。”
李崇义猛然把自己的脸转到一边,咬牙道:“天策府的人,这次真是丧良心,你吗的程处默,你为什么是天策府出身。”
他见这个妇女饿的遥遥欲坠,然而一双眼睛却柔柔的看着孩子,他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们驿站缺一个厨娘,你愿意帮我们煮饭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妇女登时一脸惊喜,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
李崇义朝着远处指了指,道:“不过这事还得我姑父做主,你等他回来的时候哭上一场怎么样?你会那种嚎啕大哭吗?我姑父那人心肠软的要死……”
妇女连连点头,忽然小声懦懦的道:“奴家可以帮他铺床叠被,晚上帮着暖脚也行,只要能收留,什么都可以。”
李崇义登时摇头,小脸惊恐的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姑姑会打死我。你只当厨娘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不用想。”
妇女满脸羞愧,连忙点头道:“奴家原本是万万不敢这么想,奴家以为这是贵人们的规矩。奴家带着孩子逃荒的时候,一直用自己……”
李崇义后退几步离开她,这才骄傲的昂起小脑袋,道:“那是别的地方,这里绝不一样,我姑父的规矩只有一种,那就是老百姓可以吃饱饭。”
妇女怔怔转头,看着远去即将消失的顾天涯,喃喃道:“世上竟然还有这种贵人么?”
……
……今天恢复更新,2章7000字先送上,至于昨天请假没能更新的两章,我会在后面加更补给大家,但今天无能为力,我还要照顾娃,请诸位海涵。
山水忙完这两天肯定要加更予以回报的,老读者都知道我的人品还可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顾天涯离开驿站是要去县城,他今天有两件事要干。
一小股‘流民’悄然跟上了他……
……
这股‘流民’看起来衣衫褴褛,似有意似无意的缀在他身后,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双方隔着七八十步的距离,很难让人察觉他们是在跟着顾天涯。
就连顾天涯自己,仿佛也没有觉察身后跟着人。
而驿站中的那十个驿卒,各自都在忙着赈灾的事。
此时驿站周围到处都是流民,放眼一望竟有千人之多,驿卒们架起五口大锅,正在两人一组的施粥,可惜锅少人多,再加上粮食短缺,所以只能熬制稀粥,清汤寡水几乎能照出人影。
然而即便如此,仍旧能让流民活命。
她们排起长长的队伍,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锅,每当驿卒喊一声时,就有一个流民吞咽口水上前。
她们端着破碗,有的连破碗也没有,所以只能用木头在中间挖个凹,当做是盛取稀粥的工具。
顾天涯一路向远处走远,经常会有流民向他下跪磕头,有些老妪跪的十分虔诚,流着眼泪想去亲吻顾天涯的鞋子。
顾天涯每次都是急急躲开,然后弯腰将老人从地上拉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先是帮老人拍打一下身上的泥土,然后伸手指一指驿站门口的大锅,他的语气故作表现出很傲然,大声道:“有那五口锅,你们饿不死,我媳妇是大唐的公主,家里的粮食堆成十座山……”
于是老人们又要下跪,顾天涯只能再次把躲开。
这导致他赶路的速度很慢,足足半个多时辰方才离开,直到这时,他似是终于发现了身后一直跟着人。
他缓缓停脚驻足,并不回头去看,只是冷笑问一句道:“是匪?是兵?”
身后的流民同时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顾先生,我们是南边过来的人。”
“跟谁家的姓?”
“秦家,程家,顾先生,我们是部曲……”
“不止是部曲吧,我看你们像亲兵。人人孔武有力,属于上了战场悍不畏死的精锐。”
“感谢您的称赞,先生真是目光如炬。我们确实是亲兵,但是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
顾天涯叹了口气,这时才转头看去,沉声道:“我和秦家没有交情,和程家也割断了来往,你们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们保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这群‘流民’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仅有一个首领似的人物小声开口,恭恭敬敬的道:“顾先生,我们已经被驱逐家门了,算不得程家的人,也算不得秦家的人。”
顾天涯不再坚持,转身继续赶路,突然他再次开口,这次语气稍微有些缓和,道:“你们应该和家里有着通信手段,替我谢谢秦琼大将军的照顾之情。”
至于程咬金的名字,顾天涯压根没有提及。
而那些流民并不答话,仍旧缀在他身后远远跟着。
……
双方仿佛保持着一种默契,慢慢的朝着县城方向进发,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前方已是县城的城门。
五阳县,并不大。
东西宽度只有九百步,南北长度仅有两里多,城墙才有一丈来高,约合后世的三米三高度,城中居住着三百来户人家,属于那种极小极小的城。
然而就是如此小城,城门口竟然也有税丁,并且还不是一股,竟然是三股之多。
这三股税丁各占一处地方,恰好把守着入城进门的通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百姓若想进城,就得掏钱买税。
流民若想进城,会被呵斥骂回……
显然设置税丁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的意图乃是拦住流民,否则几千流民一起涌进城中,会把这座小小的县城的秩序颠覆。
用意是好的,不能说是坏,毕竟先要保证县城的稳固,任何一个当官的都要优先保障本土住户不乱。
虽然如此,但是顾天涯仍旧冷笑两声。
他直奔城门口而行。
顿时三股税丁一起阻拦,各自摆出吓唬人的脸色,呵斥道:“城门税,二十文。”
二十文是个不小的数字,明显是想让人打退堂鼓。
可惜顾天涯乃是有备而来,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过去道:“这里面有六十文钱,正好缴纳你们三股税丁的税收。”
三股税丁都是一怔,上上下下打量顾天涯,好半天后有人迟疑开口,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您是驿站那位吧?”
顾天涯微微一笑,越过他们穿门入城,三股税丁面面相觑,领头的三个人急急追上顾天涯,各自赔笑道:“您的税金不敢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想把钱袋子退回来。
哪知顾天涯再次一笑,淡淡道:“既然设置了规矩,就得一视同仁,你们只是当差的税丁,我不想你们有麻烦。”
“可您要是交了钱,我们会有更大的麻烦。”
“呵呵,这怪不得我。”
“顾驿长,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顾天涯这时才脸色一沉,道:“青黄不接之时,无数流民逃荒,按照大唐律法,任何城门不得收税,可是我现在却亲眼见到,一座小小的五阳城竟然有三股税丁。”
他说着冷眼一扫,先对第一股税丁道:“你们穿着皂服,应该是县衙里的差役。”
又看向第二股税丁,再次道:“你们穿着卒服,应该是城防之兵……”
这两股税丁各自低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们不管是属于哪边的人,对您肯定是不敢得罪的。顾驿长您应该明白,我们只是一些小卒子。”
顾天涯叹息一声,点点头道:“你们确实是身不由己。”
县衙的差役属于县官和县丞管理,显然乃是世家那边的派系,而城防守卒属于县尉管理,不用说也知道乃是天策府的派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座小小县城,竟然分了两派,由此可见争夺何等激烈,几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所以无论是县衙的差役还是城防的士卒,他们确实是属于身不由己的情况。
顾天涯忽然看向第三股税丁,这次他的语气故意带着好奇,淡笑问道:“你们既没有穿皂服,也没有穿卒服,不知属于何方来历,为什么也有资格在此收税。”
第三股税丁连忙低头,讪讪道:“回禀顾驿长,我们是谭家的家丁。”
“好一个谭家的家丁,今天真是让我涨见识了。”顾天涯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大唐不止官家可以收税。”
第三股家丁连忙摇头,急急辩解道:“我们是来帮忙的,并不会真的收取税金。顾驿长,我们谭家……”
然而顾天涯已经不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
他直接撇下这些税丁,大踏步朝着城中走去,那些税丁看他去的方向不对劲,下意识在后面开口道:“顾驿长,县衙在城里正中,您现在走的是东街,不是去县衙的路径。”
顾天涯悠然的声音传来,淡淡道:“我没打算去县衙,我要去谭家做客。”
谭家的家丁们面色巨变。
家丁的首领陡然看向一个长腿小子,急急道:“你速速抄近路回家,禀告这边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腿小子连忙点头,转身就要奔跑离开,哪知也就在这时,忽听一阵破风之声,远处砸来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将长腿小子砸倒在地。
却见一群孔武有力的流民,杀气腾腾的像是一群悍匪,森然道:“顾先生没有回来之前,你们谁也不准离开,敢去通风报信,休怪辣手无情。”
谭家那个家丁首领勃然大怒,抬脚踢出一计鞭腿势大力沉,哪知‘流民’之中有人淡淡一笑,仅用一只手就将他的鞭腿抓住,随后抓着脚踝重重一砸,直接把家丁首领砸在地上。
这‘流民’满脸嗤笑,道:“十二路谭腿很厉害,可惜你练的不正宗,乖乖在这里待着,爷爷们不想杀人。”
他只是‘流民’中最普通的一个。
结果却把谭家的家丁首领一招放翻。
在场三股税丁面色发白,那些城防士卒后退两步,下意识脱口而出,震惊道:“全是部曲亲兵,都是铁血悍卒。”
‘流民’们分出十来个人,直接将三股税丁全都拦着,剩余三十多人,则是穿过城门而去,看他们的方向,显然是去保护顾天涯。
城门口虽然只留了十来个流民,然而面对几十个税丁压根不惧,反而像是看小崽子一般,嘻嘻哈哈的不放在心上。
……
此时城东,谭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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