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洋讪笑一声,厚着脸皮道:“你们那时候又是炸弹又是尸体的,太可怕了,我能不跑吗?不过能见着爷爷他们,你下面可得带我一起去玩了。”
易小柔翻了个白眼,故意大声道:“杨海,你这个堂弟也太没用了!”
「是表弟。」
“别废话了,那个预言到底在哪里?”
杨洋也不多罗嗦:“跟我来。”
仨人去到三楼,顺着狭窄的楼梯钻进一间阁楼,杨洋很是快乐地介绍道:“这可是古时候富贵人家大小姐住的。”
易小柔打量着这又小又旧,阴暗潮湿,摆满了大木箱的阁楼,不禁皱起眉头道:“这古时候的小姐也太可怜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杨洋说完,便一头钻进箱子中,随着箱子一一被打开,樟脑丸的味道充斥了整个阁楼,找了很久他才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带着乌黑的脸拿着一封信兴奋地喊道,“是这个!”
杨洋光兴奋不动手,易小柔不禁催促道:“喊什么,打开啊。”
他这才露出苦笑:“打不开,你们一说我就想起这个来,我以前就试过了,打不开。”
「也许有什么法术在上面,这么重要的东西曾爷爷不可能不做防备。」
易小柔接过来一看,那就是个已经发黄的普通老式信封,一角还有水渍。信封里的信纸是竖条纹的,厚厚一摞,每一页都正正规规地写着满篇的蝇头小楷。那毛笔字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却又不乏风骨,她不由赞道:“字真不错。”
杨海通过她的眼睛看见,颇有感触地道:「我爸的字和这个一模一样。」
她好奇地道:“真的?”
「嗯。」他淡淡地道,「我爸小时候也是这样训练我的。」顿了顿,他惆怅地道,「但是时间不够,我的字不够像。」
知道他心情沉重,她便放他一个人去乱想,独自开始阅读这厚厚一沓信。那绳头小楷也不知用了多少时候写成,认真描绘的笔划有不少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幸好联系上下文也勉强可以理解,她就这么读了下去。
那上面写着许多事,从村子后来的命运,包括王红安这个人,杨家的毁灭,以及曾爷爷本身的死,无一不详细地记载着。甚至还写了他们回到过去的经历,得到消灭黑伞的方法,以及回来后,杨海舍身与黑伞同归于尽的全过程。
看着这样一本好似盖棺定论的信,易小柔第一个念头就是毁尸灭迹。如果让杨海看见这信,八成就会按照这上面的去做,她也八成会被气得半死。
她这念头才刚刚产生,立刻又想到杨海在身体里,她能看见的他肯定能看到,便叹了口气小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啊?”
不理会杨洋的反问,她一心等待着,果然不久后,杨海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这是我应该的,我……」
炫)她一皱眉毛,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怒吼道:“你知道我不想你这样!”杨洋吓了一跳,她却继续大叫道,“你怎么以这么做,就这么自己去死?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
书)他默默听了半晌她的怒吼,把先前的话咽回肚里,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一句:「那我们这样又算什么?」
网)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问,怔了一怔后,咬咬牙一狠心大叫道:“我喜欢的人!”
杨洋瞪圆了眼睛,看着易小柔在一边自言自语,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她在与杨海讲话。眨巴下眼睛,他倒没有自觉给俩人让出空间,反而津津有味地在一边当听众。
易小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杨海身上,对于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只是气咻咻地等着回应。半晌后仍然上一片沉默,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大叫道:“你倒是给我一句话啊!”
「我对不起你,但……」
只听了个头,便如同一盆冷水般把她从头浇到脚。她呆立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得理智越飘越远,他后面的话便没有听见。当杨洋的声音把她从恍惚中唤回来时,他更是讲了半天不见她反应,正焦急地在她脑中问道:「小易,你没事吧?」
她诡异平静地道:“你出来。”
「嗯?」
“你出来!”这次她换成了大喊,双眼也立刻红了起来,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愤怒与痛苦的了,只是现在这情况,她连给他两拳都做不到,“出来!”
杨海没说什么,沉默地附身于大白兔玩偶上。易小柔在感觉到他离开后,拔脚便往外走去。
「小易,等下,你要去哪里?」
“和你无关。”她走得飞快,低着头拼命眨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
当她走到门口时,感觉一丝轻微的电流窜过身体,他的声音再度在脑中响起:「小易,你冷静一下,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她吸了吸鼻子恨恨地道:“换作你你能冷静?”
杨海这下可明白了,她刚才根本没听到他后面的话。
他心急如焚,如果她要离开,他绝对不会阻挠,可是现在这个时候,黑伞随时会出现搞鬼,他怕她出事。另一方面,易小柔的那句话对他来说绝不是毫无感觉的,准确来说,简直像是扔了块大石头到他的心湖里,激起涛天巨浪。
没有肉身的优势与劣势便在如此,即使他再怎么激动,易小柔都不可能看见,也无从了解。眼看着她就要走出宅子的大门,听从杨海命令疾步赶来的杨洋一声喝令,她便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她捂着撞痛的鼻子抬头看了半晌,眼前像有一层薄膜般,她伸出手去敲了敲,感觉到像胶般的触感。这鬼不是杨海就是杨洋捣的,她怒气冲冲地爬起来,转身对大宅走廊上的杨洋大吼:“让我出去!”
杨洋刚要张口,就听见杨海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放开我要你好看!」
“你不放我不会饶过你!”
「杨洋!」
“够了!”杨洋大吼一声,压过俩人的音量,没好气地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不要连累我!”
「不连累你我要你这表弟干什么?」
杨海这句话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多想。想来是受易小柔薰陶多日,个性终于有突破。不过这句话倒是起了强大的效果,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愣住了。
大脑空白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返身走了回来。对她来说,虽然第一反应是拔脚走人,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但在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清楚,自己和他是拴在一根上的蚂蚱,不干掉黑伞,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仨人重新返回室内,这次杨洋变聪明了,没再留下来看戏,一闪神就溜了个无影无踪。易小柔瞪着眼前的大白兔半晌,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杨海长叹一声,这次倒是清楚该先说什么:「我并不想死。」
这话果然起效,她瞄了眼他,不快地道:“那你前面又说那是你的宿命。”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
她脸色一红:“那你说,我听!”
杨海苦笑起来,在离开村子时,他确实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只不过在目睹易小柔当时的激动后,他的心情已逐渐转晴起来。无论是谁,如果有未来有希望,都会去争取的。他最大的麻烦就是易小柔对他的接受度,现在这条障碍被越过,他自然会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不一样的未来?
他别别扭扭地把这话一说,她的脸色果然好转了许多。只要杨海有“正常”的想法,不管有多难她都可以挨下去。反正再艰难的困境她都遇到过,只要坚持,总会守得云开月见。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