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她挣扎在官僚系统中时,张头确实给了极大的帮忙,更不用说刚刚“复活”的单静,大嗓门对来调查的警官怒吼,实在是一分局奇景,就连张头也连连惊呼,“不是一般人啊!”
她好笑之余觉得轻松了不少,毕竟现在的境遇,以一个罪犯女儿来说,证明她这些年还算活得成功。讲这句话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杨海自制的豆沙冰,吹着空调看《犯罪心理》。
“不管怎么样,我是这样觉得的,这才是成功的人际关系!”
杨海一边收拾小房间一边苦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就不觉得有些快乐吗?你的身边不是一个人,你并不孤独。」
她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明白,所谓孤独这种情绪,并不是别人给你的,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如果你不觉得孤独,即使在孤岛上,你也不会觉得孤独!”
对于她的歪理他是不会去理的,理论到最后,就是以她扑到他身上揪玩偶装的毛结束——他可不想秃一块去见人,警察局的打扫工作他觉得干得很幸福——当她以前听见他第一次如此形容时,不禁多瞥了几眼这个男人。
会觉得打扫卫生这种工作很幸福,那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会说这种话,要么是大富大贵却费心费力,要么就是过得太苦哈哈,两个极端。不过当时的易小柔没有问,而现在有了问的机会,她也懒得去问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反正他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就轮不到她去操心了。
「好了,来看看。」
听到声音的她几口吃完冰沙,窜到了房间里,本是书房的地方现在多放了一张小床,电脑和衣服也移了过来。杨海听她说准备把大房间给老爹住时,玻璃眼珠奇妙地传达出一种“你脑袋进水了吗”的表情。
她当时也万分奇怪地问道:“你很关心普通人是吧?对于那些不公平的事你很注重,也爱护弱小的人,可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应该让我爹住大房间?他是我爹不是吗?”
「但是他坐了二十多年的牢,你才多大?他能尽多少父亲的责任?」
这句话之后,气氛降到了冰点。易小柔把这些话题视为家事,而所谓家事就是杨海也不能谈的,杨海自知闯祸,便没有再多问什么,自动去整理小房间了。
她巡视着整洁干净的房间,不住点着头:“不错不错,你做家事果然是一把好手。只不过这种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宾馆或者饭店,虽然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啦,但是住人就差点了。”
她眼前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按高矮胖瘦排列整齐,床选择了最佳的靠窗位置,床单整洁得像是天生长在床上。自制的电脑桌恰好摆下了她的电脑,所有的电线捆成一团,整齐地放在电脑后。打在墙上的书柜间隔上还放着一束小小的花朵——鲜花。
她抽了抽嘴角:“花哪来的?”
毛绒熊一指阳台,她探出头去,看见阳台上长得一串水仙花!
“你什么时候种了水仙?”
他施施然走过她身边道:「这是蒜苗,很像吧?水仙不能吃会中毒,这东西和水仙长得差不多还可以炒菜呢。」
“……你确实应该去做管家,肯定能日入斗金。”
他的声音从厨房里远远地传来,带着笑意:「我不会为陌生人做这些的。」
她怔了怔,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抿嘴笑了起来。
接老爹出院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热得简直要把人融化,易小柔坐车过去,打算打车回来。只不过当她看着精神抖擞,看起来像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病房里时,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当然,表面上还是严丝不露——这不是应不应该,而是她的习惯了。
“爹?”
“小柔啊!”易兵大笑一声,张开双手给了女儿一个熊抱,“你来了啊!”
被抱得喘不过气来的她只得断断续续地道:“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
“哈哈,你长大了,以前你还只有我腰高呢。”
易兵非常高兴,满面红光地说个不停,续续叨叨的模样确实像个久别重逢的样子——如果不是有前两天经历的话,她确实会这样以为——可是现在,她只有满心怀疑,这也未免恢复得太快了吧?
俩人边说边往外走去,路上与那位警察小伙子打了个招呼。出租车上更是说个不停,全是陈年往事,咋一下听到这些尘封记忆中的东西,易小柔除了保持沉默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连声附和。
一般来说,接下来的事情该往家庭伦理剧方向发展,在易小柔这边,转折则是出现在惯常的点——没错,杨海。
易兵才一进门,第一眼看见杨海就大叫一声,接着一脚踢了过去,正中杨海肚子!
这可不是一般爹该有的反应,就算是骤然看见个男人做出应激反应,也不至于如此强烈吧?易小柔赶紧站在杨海与老爹之间,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不想易兵大吼一声,说出句令她目瞪口呆的话来:“这个妖孽!怎么会在家里的?”
“妖……妖……妖孽?”她一时结巴起来,看看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杨海,看看眼前怒发冲冠的老爹,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爹,你是不是头晕啊?”
“瞎说个鬼!”易兵一点没有不清醒的样子,拨开女儿就想往杨海冲去,那力道大得像个大力士般。
易小柔赶紧拖着杨海躲到一边,大叫道:“别胡闹,爹!”
“你、你……好!”易兵也不多说,一转身往厨房钻去,出来手上就多了柄菜刀!
43
43、第三章 最甜蜜的暴力(13) 。。。
易小柔把杨海庞大的身躯挡在身后,一方面是怕他出手伤爹,另一方面也是怕爹出手伤人。她就像夹心饼干中间的奶油,左右为难,只得一个劲地大喊道:“爹,放下菜刀!放下菜刀!!”
她叫的声音似乎太大了,楼上楼下都传来了人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邻居们在想了片刻后,还是决定明哲保身,关起了窗户。这正是她需要的,这种时候不需要外人来搅和。
她就像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不过她这只母鸡护的崽子不仅强壮,还有自己的想法。
杨海乘着父女俩对峙着,一个扭身灵活地绕过了她拔腿就往门外面跑去。没想刚刚大病初愈的易兵身手也是“不凡”,以左脚为中心滴溜溜转了个圈,在她瞠目结舌之余,那手中的菜刀就直接向杨海那身“皮”砍了下去。
易小柔在杨海离开时就冲了上来,此时收势不及,右肩正好处于菜刀的去势之下。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菜刀向肩膀落下来,身体却无法改变方向,正焦急万分时,一件粉色的“保护伞”覆盖在了她身上,内里无形的魂魄稳稳地接住了税利的刀锋,发出沉闷的声音。
易小柔看着父亲脸胀得通红,仍在怒吼不休,不由恼火起来,随手拉过手边的桌布往前一卷,正好卷住了菜刀,一用劲那菜刀便飞了出去。等听见金属落地的当啷声,才惊魂未定地咆哮道:“你在干什么?”
“他是妖孽!妖孽!”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坐牢坐傻了,出来就只会砍人!?”
如果说前面还怀疑是因为生病所致,此时的她已经满心愤怒,对于多年不见的父亲失望透顶。她的咆哮充满了冰冷的怨恨,也让头脑发胀的易兵冷静了下来。
他看看陷出刀痕的掌心,再看看玩偶装上深深的刀痕和怒目而视的女儿,一时之间怔了在那里。
“小柔,我、我就觉得他是……”
“什么妖孽?你出来头一件事就是到我房子里来砍人!?”她又气又急,温和淑女的假面具全部撕下,暴跳如雷地吼道,“你是不是还想再进去?以后如果你随便看个人觉得是妖孽是不是直接去砍人?你还想折腾多久?是不是想在牢里穿寿衣啊!?”最令她愤怒的,他的攻击居然对她不避不闪,如果不是杨海反应快,刚才那柄厚实的菜刀就会直接砍进她的肩胛骨里!以她的小身板,这下子足以砍断她的手臂!
她气得浑身发抖,一脸苍白,无声的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半晌后,她拉起杨海的手摔门出去,也不管易兵在身后微弱的呼喊,此时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控制下情绪,不然的话说不定会气炸掉!
跑上楼顶,吹了好一会儿热风后,易小柔才觉得头脑慢慢恢复了过来。她蹲在阴影里,看着光秃秃的水泥板顶,隐约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快,就像吃了坏掉的酸奶,那种感觉可以让她的胃不舒服很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杨海确实正要说话,闻言沉默了几秒问道:「我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