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而后,妳就是我的人了。」
严浚俯身执起她的手,只觉纤弱不盈一握,肌肤胜雪,白腻柔软。
在红烛之下,她红晕生颊,更增三分艳丽。
他心中又是一荡,禁不住抚摸著她柔滑黑亮的秀髮,鼻中闻到她身上淡雅的幽香,芳馥繚绕、神魂飘飘之际,崔华菖的美貌面容和裴寒竹索然无味的表情,都在他心中散逸而去,眼前只有这般容光艳景,教他怦然心动,难再自持。
「官人,你这样瞧著我,真教人怪不好意思的。」她悄声道,眼波流转,粉颊晕红,七分羞涩之外,还有著三分喜悦。
「妳真美……英华不夺其灿,霙雪难拟其洁,比之我所见过的任何女子,妳都还要美艳几分、清纯几分。」他讚嘆不已地说。
英霙听他称讚自己貌美,心下更是欢喜,想著自己将终生託付此人,开心而真诚地说:「我只是个歌妓,从小无父无母,又是个孤女,被鴇母养成伎人,十多年就在这乐坊长大,除了歌唱和跳舞,什麼都不懂,也没想到能嫁给哪个正经人……之前许多京官都想出钱梳拢,幸好有郎君先替我赎了身,也不用再拋头露面去卖唱了。」
听了她衷心的话,严浚痴痴地望著她美丽的脸庞,见她珠泪滚滚而下,他感动地顺势搂住她。
她腰肢纤纤,他只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想著她的身世,他把她更揽进怀中,便低头往她颤动的樱唇吻去,英霙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舒解的轻嚶。
情人双宿,语笑共欢讌;逍遥临风月,窈窕曳华池。
卧玉素肌冷,帐下犹春煖,天底下的男人,就怕进了温柔乡,这当儿,锦衾与罗幃,缠绵会有时。
出妻11
金风澹荡,严府中四处插满了茱萸草,藉以辟邪气御寒冬。
九九重阳节,裴寒竹忙著支使下人洒扫庭园、摆设祭祀,虽说丈夫殊少归来,她持家多年,倒也不忘恪尽妻职。
祭祖参拜前,她照往常备齐蔬果鱼肉、时鲜贡品,忽地,一名丫环冲进祠堂,急切地嚷道:「夫人!姑爷他……他回来啦!」
裴寒竹回过头,只见她朝思暮想的丈夫立於眼前,她喜上眉梢,正待迎上前去,严浚却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逕行绕过她捻香上祭。
起初,她没意会到,但看到夫君身后那名身穿粉红缎子衣裳、珠环翠绕的美丽女子时,她的脑中轰然一响,立时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英霙,这是我严家宗祠,供奉一门列祖列宗,妳也过来上香。」
「是。」那女子接过长香,但见她罗袖难掩丽质,腕弱不胜珠环,十足美人胚子。
上完香,严浚当著眾家婢僕役的面,朗声宣佈道:「玄英是我的新妇,也是你们的新主子,恁谁都不许怠慢她,懂吗?」他说这话时,眼睛直盯著裴寒竹,颇有警告的意味。
家裡一双双眼珠子全遶到她这边,眾目睽睽之下,那些疑惑、讽刺和同情的目光,彷彿针毡裹身。
裴寒竹身为正妻,她虽问心无愧,但被丈夫羞辱之际,却也没敢顶嘴,只闷声不吭,直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见严浚携著英霙离去,裴寒竹的心也碎成千万片。
明知道,夫妻相见不相亲,不如彼此不相见;然则相见情已深,未语片言怎知心?
她黯然想著: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何爲守空闺?孤眠愁躑躅。
丈夫娶亲,理所当然,既然事已至此,她还能怎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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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天,一早,裴寒竹烦闷难安,独自走到后花园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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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重爱深意难忘,忧悒所思遝何处?
她心头一阵混乱,一时间似乎见到了丈夫嘴角边深刻的严厉线条,那样憎恶的冷漠目光,一时间又彷彿看到他以前大骂她:「妳好自为之!」时那副鄙夷不屑的神情。
何处结同心?严霜冻杀我……
她无声地轻嘆,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丈夫好新多异心,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爱三妻四妾?
妻子有如持家箕帚,一家之主要想多个小妾,世所多有;为*者当宜室宜家,谁又敢多讲几句閒话了?
况且,丈夫新娶的小妾年轻貌美、能歌善舞,自己外貌如此平凡,虽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总不得丈夫欢心,又怎能争得过人家?
想著想著,她长叹一声,就著一支长萧,幽幽吹奏。
「妳吹得真好。」英霙正巧经过附近,听到萧声,当下鼓起勇气,走到她身旁。
裴寒竹听得她的讚美,惊噫一声,两名女子就这麼打了照面;她见到英霙,耳中嗡的一声响,多年来的忿怨顿时涌上心头。
她涩声道:「妳别接近了,相公要责怪我的!」
英霙秀眉微蹙,问道:「为什麼要我别接近妳?」
裴寒竹脸色一沉:「我不想招惹麻烦,妳就别明知故问,赏我个清净吧。」便起身欲走。
「誒,姊姊,难道我就这麼惹妳厌麼?」
裴寒竹站定当场,不住瞪视著英霙,终於发觉,眼前女子比之想像中略有不同;第一眼看到她,只道她美艷无伦,颇有勾魂摄魄之态,但再经细审,其实只是个清秀俏媚的少女,尚且带有些许稚气。
一想到自己的对手还是个小女孩,她心裡的苦楚更深了。
「寻芳者逐深逕之英,识韵者探穷山之竹;竹比英陋,所以削管作萧,方能显出竹材价值。」她说,语带自嘲,「然而,採竹节为萧者少,慕春英散华者眾啊。」
英霙听的一楞楞的,还来不及再问些什麼,裴寒竹就无声无息地走了。
那晚,英霙与严浚同寝时,问道:「官人,你说裴姊姊为何要一直避开我?」
「那是因为她天生就心胸狭隘,根本容不得妳在我身边。」
「我倒看不出来。」
严浚轻抚她的髮丝,既爱且怜地柔声道:「她就像园子裡那些瘦竹竿子,外边儿硬撑,心裡却是空的;我以前常被她惹火,她老是提一些陈年往事讥刺人……要是她特意找碴,妳就别理会她。」
英霙问:「到底是什麼陈年往事,值得夫君如此生气啊?」
「那是……」严浚犹豫半晌,终於道:「在妳和她之前,我曾娶妻,后来因故离异,那裴氏明知我的忌讳,还三番两次挑唆,委实教人不快。」
英霙道:「竟然能惹恼夫君,那女子肯定不同凡俗。」
严浚冷哼一声:「裴寒竹麼?她倒挺有激怒我的本事。」
英霙微笑道:「不,我指的是官人的出妻;那女子定然很特别,纔能教你难忘至斯……夫君念旧爱,姊姊倒成了你的受气包。我还真担心,以后夫君也会嫌弃我呢!」
「捨旧爱,逐新欢,何餘怀之独结?有美一人,夫復何求?」
英霙嗔道:「美貌易逝,等我老了,你就会不要我啦!」
「就算妳老了,也会是个老美人。」严浚怜惜地搂著她,驀然觉得心情轻鬆了许多,不禁哂笑道:「妳比起她们出色多了,何必担忧夫君变心?」
英霙满足地一笑,那笑容既嫵媚动人,甚且带著一抹身为女人的狡獪。
出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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