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1 / 2)

>那年轻警卫听到后,好像怔了一下,知道我家裡等一下有人会过来,他应该不敢再动歪脑筋了吧?

见他终於走远,我鬆了口气,心裡却在思考著:终於避开了这次的噩运,明天一早就去找房屋仲介,想办法把这裡卖掉,搬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我走回电梯,再次往上搭乘,这回安然无恙,终於进了家门口,我心中充满了对上天的感谢,可也不忘把三道门锁全都栓上,至少,今晚得平安度过。

扔下皮包和高跟鞋,我先去浴室淋浴,十分鐘以后,全身焕然一新地踱岀来,随意繫上白色棉布睡袍的腰带。

走向HIFI音响,打开CD,音乐缓缓繚绕在房间裡,女高音高亢的声音,唱著轻柔凄婉的调子。

这种曲风我向来很喜欢,好像是叫什麼来著?

我从冰箱取出牛奶,坐在床上摸了包饼乾出来吃,这纔冥思苦想了一下,终於回忆起来:这是Aria(咏叹调),是意大利名曲的《Lucia_Di_Lammermoor》(拉美模的露西亚)其中一部份,翻译成中文叫作《香烛已经燃起》。

床头柜上放了个掺了一半水的香精油烛台,我点上了火,看著小瓶之中浅棕色的薰衣草香精油逐渐蒸发,空气中还带了点迷迭香味,这味道能够舒缓紧张,因此我在睡前总爱燃上一瓶。

闭上双眼,仔细听著那催眠一般的歌声,以声线来说,我算是女中音,以前曾经想当业餘声乐爱好者,歌声勉强算是或许能够接近DramaticSoprano(戏剧女高音),但无论是比赛还是练唱,我的梦想都没有实现过,因为我可能连尖叫声都喊不到高音F。

本以为同一张CD裡面,前面几首是古典歌剧,后面大概也是这种调调。

我继续凝神细听,还是刚才的美声,歌词唱些什麼,根本就听不懂,义大利语亢奋地飆高著,咿咿啊啊了好一阵,接著古典的美声结合了现代打击乐,听了让人心潮澎湃、血脉賁张,那声音有点煽情,大概唱了一分多鐘,却让人感到意犹未尽。

我闭著双眼,想要重新听一回,便拿了遥控器按下重播键,开头的内容不怎麼样,只想听听最后那首,没有歌词,从头到尾只发出了一个「啊」的音节,上上下下起伏的调子,硬是把这简单的段落唱得让人感到心痒难耐,那有著无穷韵味的歌声,实在有些曖昧,撩动胸口一賑悸动。

我默默地等待,良久,纔调到那首歌,记得这曲子的英文翻译叫作《The_Diva_Dance》(女伶之舞),上个星期为了换零钱而随手买了片打折CD,也没怎麼注意听过,现在只觉得歌声中那痛苦、受伤、孤独、恐惧和激情的吶喊,重新听了第二回,感觉又不尽相同了。

忽然之间,那阵「啊」的唱腔变了调,听在耳裡十足哀切,仿佛像是一阵悲苦的嘆息。

不对啊,我怎麼不记得有这麼一段?

我半躺在床上睁开双眼,皱著眉头望向一旁的立体声音响,那歌声已经变得更为诡异,而空气之中原本清新的薰衣草和迷迭香味,此时都消失了。

「啪」的一声,一滴水落在我脸上,浓稠而腥臭,我诧异地用手指碰触了一下那带有一丝温度的液体,红色的。

明明是在自己的床上,刚刚还洗过澡了,怎麼会沾到这诡异的东西?

一抬起头,我惊恐地在那「啊」的高音中毛骨悚然起来。

只见天花板上一块红褐色的水渍,逐渐晕染成一大片,那鲜红的水珠正一滴滴落了下来!

「这是──」

我还在怀疑那顶上渗出的水滴到底是什麼,成串颤巍巍掛在天花板上的血色圆珠,似熟透即将落下的果实,随著渗漏的痕跡匯聚在一起,那气味,还有那色泽,让我看著人都傻了,直到另一颗腥臭的水珠落在脸上。

「我不想死啊……」

那幽幽的声音跟著一道哀怨的嘆息而来,我回过头,只见那个曾经见过、糊了满脸顏料、在浴室割腕自杀的女子,她五顏六色的脸,正阴惻惻对著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妳──」

「妳说过的,只要回到我的身体就能復活……」她悽惨地举起了满是鲜血的双手,空气中瞬间逸满了腥羶的味道,混杂著潮湿的气息。「可是我回不去,妳说……该怎麼办呢?」

该怎麼办?

我望著她,她望著我,这怨灵分明就是要对我不利。

我竟然忘了要救这个自杀的女人。可是,谁晓得她真的死了?

第二个想法是:原来她住在我家楼上啊……

听到自己的心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我不知该如何逃走,而当她猛然朝我逼近时,除了后悔,晕眩之前我已经什麼也记不得了……

坠落之梦(上)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裡有著阿修的身影,他总是怔怔地俯瞰著我,仿佛隔著千万重山水遥望著虚拟的影象,那么迷离的目光,像是一种奇特的怜悯,而我只能抬起头瞧著他,坠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然后,我不止一次从梦裡醒来,他的脸清晰的浮现著,那样的坠落感也真实恐怖,我总是伸出双手往空中胡抓一通,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下坠的态势。

惊梦之后,伸手拉开被子,裸裎在棉被中的肌肤时常感到浑身冷汗的凉意。

下床拉开窗帘,我突然瞧见窗外有些雨滴在快速地下坠,在天亮之前,这样的大雨非常扰人,我揉了揉眼睛,再望去,眼前仍旧是一片昏暗的景况。

每天半夜过了十二点,我就会在自己独居的大楼房间内,望著窗外碧潭的夜景,点点星火之中,那幽深的夜往往让我兴起一股居高临下的俯瞰欲望。

我瞧著远处水边的树丛,望过生长茂盛的荒草,接著掠过一片黑呼呼的水洼,一直遥望著对面溪岸的大楼,听说上星期有个女孩从那儿跳了下来,直直落入涨起的新店溪中,可是警方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过了几天,水果报上刊出女子为情自杀的经过描述,腥羶色情,文中出现了许多胡乱猜测的疑云,把那年轻女孩的短暂一生化为八点档连续剧的题材,女孩是某大学的大二生,却和学校教授有了瓜葛,这杏坛败类没有好好疼小情人,由於她不想分手,那男人发了狠,怕东窗事发,就把她从十三楼推了下去。

多麼无聊的故事!

女人吶,没有遇上个可以爱的好男人,注定会受伤的!

我和著红酒服下安眠药,份量一次比一次加重,这些日子老做那些怪梦,让我始终睡不安稳。

在黑暗躺下的瞬间,突然感觉到夏日裡的闷热,冰凉的蚕丝被贴著皮肤和柔软的身体,感觉起来很舒服。

我还记得,以前每天晚上等著他来我租的套房,他说这裡风景好气氛佳,可以帮我付租金,只要我随时等著他过来,钱就会一直进我的户头。

当他在床上反过身拥抱我的时候,那种身体纠缠的曖昧总能让人沉沦,我喜欢夏天的晚上,把冷气开到最强,然后和他一起盖上蚕丝被,裸著身子互拥著入眠;这样的期待模糊著,我曾日日夜夜等待他前来,在这样的夏天晚上,脱光了在床上躺著,只是为了等他和我一起睡。

但今夜依然孤身一人,这样无奈的夜裡,我躺在床上还是无法入睡,冷气已开到十六度低温,厚厚的双层丝被笼罩隻身,伸出手只触摸到自己的肌肤,这被子底下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后来,我好不容易在困乏和安眠药的双重影响之下终於入睡,却不免又做起了那个下坠的梦……

坠落之梦(下)

入夜,月影摇红,灯倚碧窗,大楼之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人潮,既有满街游客,亦不乏外县市涌入的车阵。

我站在窗口,看著人们从各个孔隙走了出来,烟尘之中的极目景象,是一些钻动的黑色小点,在灯光的一昏一暗底下,彷彿能看见那个和我一样观察著地面的女孩,她在落下前的神情又是多麼哀伤而迷离。

我将药放进嘴裡,耷起舌头嚐著糖衣包裹的人工甘甜,仰头喝了口酒。

那天,他微笑著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在夜色中欣赏这番景象,从他的眼底,我能发现他迅速燃起的激情,从地面上那些游动的影子底下,没有人会抬头瞧见十三楼那黑暗的窗口,究竟发生了什麼。

或许酒精稀释掉部分药力,又或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癮头,我一点也不想闭上双眼,只是睁著一双茫然不知的困惑眼睛。

「呵,妳还是睡不著。」

窗外的女孩看著我,綣起双脚,苍白的脸上有双空洞的眼睛,白色的睡衣飘飞著。

「如果不是妳,不是妳每天晚上来到我的梦裡,我也不会失眠这麼久。」

女孩无奈地对著我微笑,血从她破裂的头颅上流了下来。

原本这应该是很恐怖的景象,在抬头的瞬间,我看见她的眼泪缓缓滑下,那凄冷的面容让人不禁想要怜惜她,那天我和她见面的时候,我对她说,她被我的男人拋弃了。

以前他也是这样,阿修在大学裡教书,时常招惹了这麼些傻瓜也似的女孩,他以为我不晓得,但我知道他的性子,瞭解他总是端著碗裡,瞧著锅裡。

「妳难道不会气他?」女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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