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还会破坏掉出路,此处便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活棺材。
我踉跄着几步走回通道中,用手将墙上的烛座一个个试探触碰过来。
我想赌一赌,赌一个运字。刘正旗虽然使用了蚀骨散,但蚀骨散并不能使人立即暴毙,这个微小的细节似乎隐有缘由。若我猜得没错,这可能是刘盟主,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留得一手后招。我想,刘菱兰极有可能不曾来过密室,架上的佛像,若非内力深厚的成年男子是无法轻易转动的,之所以如此设计,也是刘盟主不想让刘菱兰涉及其中的一种措施。但如此密道毕竟藏在刘小姐的床榻之下,常年生活,也许在不经意之间也会发现掩藏其中的秘密,而此时,如果刘菱兰借由外力进入了密道,又碰巧点燃了烛台,不留下后路的话,那么武林盟主的惟一千金,便也要在蚀骨散的烟毒中香消玉殒了。
所以,密室之中仍然存在着一条逃生道路,它不会被破坏掉,只是变得隐秘罢了。
我用手敲着各处墙壁,把耳朵贴近了去听石壁发出的声响,辨认着墙后是否空心通风。通道中的烛火燃得更加闷热了,我有些呛得厉害,感觉耳朵里也随着呛声流下了点温热的血液,不由扯下截衣袖来,于事无补地绑住了口鼻。
七窍流血啊,死相不要太难看。
动作间脖子上一个冰凉的物件贴到皮肤,我用手摸了一摸,熟悉的形状落在掌心里,是那枚金穗翠玉佩。我还记得我家掌门把它递给我时,满脸窘迫的局促模样,以及灯火中,我向他低下头,亲吻他,叫他凤尧。
我把玉佩稍稍一扯,就从脖子上解了下来,这东西不能再随便挂在身上,真变成血水的时候,可不希望把穗子泡出腥味来。
我把它绕好放进腰间的暗器匣子里,不由产生点交代后事的悲凉感。
不想死,可是已经看不太清楚眼前的光影了。
“沈公子画技真好,只是菱兰不甚明白,这四角爬着的,究竟是何物啊?”
好吧,这时候只能听听这些谈情对话了。
我听到沈雪隐笑了一笑:“这叫瓮中之鳖。”
“仔细一瞧,的确呢,在泥沼子里困住了。”
“天地万物有因必有果,若不慎被困其中,也定然有解救之法,刘姑娘可否看出其中机关?”
刘菱兰没声响,定然是在绞尽脑汁地使劲琢磨。沈雪隐很爱在诗词墨画中打哑谜,总是设点意蕴在其中让人揣测,我作为酒肉朋友,自然也有过被考验的时候,不过沈雪隐的评价是,云华自负,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想到,如今的确应了他的话。我把机关谋划通通解读出来又有何用,找不到出路,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就中计的人又有什么不同,明白死和糊涂死,根本没有本质的差别。
“菱兰不才,实在参透不出玄机。”
“其实并非困难,刘姑娘看到这瓮中鳖所处何处?只是泥沼罢了,若能寻得湥魉隳艹迤葡站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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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撑着墙壁稳了稳身体,踉踉跄跄地拖着步子赶到了内室之中。的确,画着少林拈花指的那一面墙壁,看起来比其他石壁要深色一些,用手覆盖上去,能感觉到一层隐隐的潮气。这背后不是简单的石头,换言之,有水流。我稍稍提了提真气,感觉到周身血液开始快速流动起来,太阳穴处发涨得疼痛。这是个冒险之举,若老天不肯眷顾我,那么接下来的这一掌,即是打破了石壁的同时,也同时血溅当场了。
我将双手放在石壁上,深吸了一口气,拈花指啊拈花指,若我习得了这个本事,一根手指便能震破石壁了,何苦冒着爆破血管的生命危险,在这里和佛祖赌运气啊。我正欲运功,忽然脑海中掠过了刘菱兰的名字。
刘菱兰,拈花指。
刘盟主给女儿取的花卉名字,以及为了让女儿逃生而必然存在的出口道路……不至于这么文字游戏吧。
我半信半疑地将手掌放到“花”字上,用力一按,这一部分的石块顿时向里陷了进去,同时,面前的石壁侧转着慢慢破开一个角度,一条似曾相识的阶梯道路,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二十五 心结魔障
冬寒水冷,我从湖水中一个猛子钻了出来,清冷晨风吹得脸上阵阵刺痛,遮挡着的人皮面具已经被烟毒腐蚀出了窟窿,摇摇欲坠地粘在耳朵上,我将它扯了下来,把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梳去,一种劫后重生的放松感扑面而来。刘正旗的密道直通屋后的湖泊,我浑身尽湿,衣物重得不行,便随着湖水漂了一阵,等力气稍缓,终于攀上岸边的泥草地,大口大口地吸了一肚子新鲜空气。
外面真好啊,鸟语花香晨风雨露,天上云阵浮动,几束青蓝色的光线照射下来,美得让人睁不开眼。要是被蚀骨散弄死在密道里,可就再也看不到这些美丽景色了,我稍稍点了点身上的几处穴道,往匣子里一摸玉佩也还在,不由略微松了口气,从泥地上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得尽快赶过去,把那束佛苓花销毁了才好,也要告知掌门密室之事,将金丹所在之处破解出来。
此处当真不想多待,尔虞我诈刀光剑影,活着好生吃力。我这辈子懒懒散散,也不求在江湖上有多么响亮的名号,今日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等此事一毕,便和我家掌门回到直阳宫,和他一起在山上放养师弟师妹,看看天上起升日落,什么武林恩仇,都与我云华毫无干系。
思及至此,脚下似乎也轻松了些,我拣了根树枝做支撑物,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到了长廊。
“掌门!你怎么了,明心知错了啊!”
是明心的声音,如此慌乱,出了什么事?我扶着墙壁想快速过去察看情况,刚刚靠近掌门房间,不料面前一阵灼热气流,一个矮小身影被浑厚真气震飞出来,直撞到门口的廊柱之上,单薄背脊在那粗重的柱子上一压,立时吐得鲜血不止。
“明心!”我冲上去抱起她,丫头伤得不轻,嘴里被血气堵着,只能身不由己地猛烈咳嗽。我匆忙喂了她一颗定神丸,明心稍稍能够喘气了,便害怕地紧抓着我的手臂,委屈得哭喊起来:“大师兄,掌门这是怎么了啊……”
“你说什么,是掌门打伤的你?”怎么可能,那人把门派弟子看得有多重要,平日里瞧见有练功偷懒的,也至多恨铁不成钢地大骂几顿,连动手责罚都不舍得,怎么会如此对待明心,叫人看了都觉得心惊!
明心哭得哽咽,只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今晨来侍奉掌门更衣,瞧见掌门尚在睡眠,便一时兴起,想把你送着的那束蓝花挪到别处去。谁知道我一动那花,掌门便醒了,吓得我手没拿稳,花盆子便碎了……大师兄,明心知错了!但是掌门仿佛不认识明心了般,当即使出了罩阳神功,明心……咳……!”
是佛苓,明心打碎了佛苓。
但此花不是对掌门身体有损么,若毁坏了它,理应让掌门解毒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花毒已深么。我无法想出缘由来,只先扶着明心替她疗伤,因为在密室之中自身也损伤得厉害,没过多久耳朵处又蜿蜒下血水来。明心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抓紧了我的衣袖:“大师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