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旻将?投壶的箭一扔,立刻就有侍从接过,他笑道:“哎呀,比不过表姐准头高。不过,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有。” 谢旻卖关子:“对?,有件让我?可开心的事,马上要发生。姐姐猜猜是什么事儿??” 宣榕问道:“皇后娘娘终于同意给你订亲如舒公的女儿?了?” 谢旻:“……不是!!!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长的手指拂去。 宣榕收回目光。 因为去年谢旻居高临下的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腆着脸去借“藏月”。 只能暗自和开不了的弯刀较劲,这?一较劲,就较到了八月。 十五那日大团圆留给臣子自家,临近中秋的八月十三,便是帝王宫中设宴了。 宣榕想了想:“舅舅的年轻时候写的话本、折子戏,被?你找到了完全版本?” 谢旻:“……还缺四五本,父皇也不晓得?用什么名字著的,死活找不全……也不是这?件。” 宣榕认输:“那是什么?” 谢旻附耳过来?:“耶律佶他们?俩,要找耶律尧麻烦。” 十三这?日,宣榕打扮得?清贵华丽。红绸裙、雪蓝褂,双环髻佩玲珑明月珰,父亲新雕刻的一只玉兔又被?她挂在大氅上,穿得?比别人厚实?不少,但仍显灵动。 这?让帝王都眼前一亮,捏捏抱抱好一会儿?,方道:“好像没重多少,你看看今儿?宴席有没有合口味的,若有,那道菜的厨子给绒花儿?带回去。” 宣榕点了点头,落了座。酒宴半进,又被?同伴们?唤去玩耍。 谢旻坐在她身边,笑眯眯的。 不知是否错觉,宣榕总觉得?,今夜谢旻心情犹佳。不由?问道:“阿旻怎么这?么开心?你都连输好几把了。” 宫里?人人都能接近的池子就这?么一个。时值夜晚,远处灯宴辉煌,更趁得?这?片水面静若明镜,几近浑圆的月亮落入池中,与星星一起,碾碎在潋滟破碎的水波里?—— 当真?有人落了池。 天道似乎非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人命贵贱也不尽相同。 至少在谢旻看来?,她的命就是比三个质子,甚至整个北疆都要贵重—— 宣榕微微一愣:“你不是说,不要闹出人命,不好看吗?” 谢旻弯眸:“那是吓唬他们?的。就算闹出人命,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不喜欢耶律尧很久了,略微借刀杀人一下罢。” 宣榕皱眉问道:“他们?打算干什么?这?是宫宴,闹大不好收场。” 谢旻想了想道:“不会闹大吧,他们?找我?借了个水性不错的宫人。可能想把人推下湖里?,再救上来?,吓吓人?” 这?两个哥哥会命人相救? 宣榕在水池前顿住脚步。 她早该想明白,谢旻那浑然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若不让他怕上一次,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不懂得?何为感同身受。 于是,宣榕一咬牙,不假思索跳入池中。 第25章月亮 宣榕眉心一跳,半晌,厉声道:“你在这?给我?不要动!” 谢旻从未见她如此严厉,呆了呆:“好——等等姐你要去哪?!” 见她转身要跑,刚想抬步跟上,又不敢,只能呵斥宫人道:“愣着干什么?追啊!” 没想到宣榕却?道:“一个都别来?!” 宫人们?进退维谷,在他们?犹豫之间,宣榕趁机向揽月池跑去。 那人动作一顿,下一刻竭尽全?力向她凫来。抓住她肩膀,就?是狠狠一拽! 宣榕原本身?形稳凝,猝不及防沉入水中,呛了一嘴水。鼻辣眼花,晕眩里发现对方一身?紫蓝宦官服,面?白?无须,五官扭曲,溺水的?人正死命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不住痉挛颤抖—— 不是耶律尧! 宣榕还没反应过来情况,一颗小石子打在太监按在她肩的?手?上?。 身?形一轻。 池水刺骨。 厚衣吸水沉重?,宣榕便将氅褂解开。 那件系了玉兔的狐裘飘在水面?,犹如一团摇摇欲坠的?云。 她拨开水面?,看了眼不远处挣扎的人。 这人四肢扑棱,细看?几分技巧。但不知因恐惧还是乏力,动作扭曲得毫无章法。 又一颗石子弹上?太监额心,他痛嚎了声,彻底放开了宣榕。咕噜咕噜向下沉去。 “……” 宣榕心头猛震,寻声回望。 岸边月桂成群,浮香暗动,树影微摇。耶律尧在岸抱臂旁观。 任何靠近的?人或物,都只能被他一道拖曳入水。 宣榕自知年幼体弱力气小,没敢靠太近。掐算宫人赶来的?时辰,慢吞吞做样子,向那人浮去,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她本着红衫,心想,这样应该醒目,岸上?来人能一眼发现他俩,方便救援。 浑圆的?月浮在水面?,粼粼如梦。 湖水很冷,但不算刺骨,宣榕见?挣扎声渐小,试探着喊了声:“耶律……?” “……”宣榕只能实话实说?,“我以为水里是你的?!!!你现在下来,快点!我保证,你只要下来,今日之后,谢旻不会找你麻烦!要是你好端端在岸上?,我不一定护得住你。” 她向来不会挟恩图报,此言一出,已是耳尖通红。 不适得她近乎轻颤了下,身?形猛然一沉。 耶律尧脸色微微一变。他似是回过味来,侧过头,看?了眼远处群聚的?宫灯。一哂:“没必要。” 宣榕:“………………” 或许方才站在阴影处,无声无息,宣榕全?然没注意到他。 此刻,少年跨进?月色,半边身?仍旧隐匿于黑暗,半边脸却被月色照亮,眉目含煞,精致俊美的?一张脸神情莫辨,像只妖。 他就?这么隔岸观火,丝毫没有想要下水救她的?意思?。 忽然薄唇淡启:“你连骑马都不会,怎么凫水却是一把?好手??” “……”宣榕在水中抬头看?他,怔住,“你快下来!!!” 这人就?这么讨厌他们吗?毫不留情面?。 不过想到谢旻做的?混账事?,被厌恶似乎也理所当然了。 “ 耶律尧嗤笑一声:“怎么,游不回来?” 能游回去,她从小就?被家里逼着学凫水,水性极好。 但宣榕还是心里乱成一团,想道:完蛋,等众人寻来,我落水狼藉,他完好无损在岸,给阿旻上?的?一课圆不过去也就?罢了,他肯定也得吃责罚。 她越想越绝望,紧咬牙关,说?了十几年来第一句谎话:“我……我腿抽筋了。不不对,有人在拉我!你帮帮我,不用太过来,拿树枝让我拉一下也行。” 耶律尧仍旧抱臂静立:“他应该晕了。你确定不是杂草缠住了?还有,我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