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来得太迟。
“如果四年前，我听到这一番话，那么千山万水，这一辈子我都赖定你了，可是梓淳，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属于我们的，也早就结束了！”
“你是在气我么？”
她在他怀里挣扎，只是不想停留在他的怀里，她怕再次陷入那个泥沼。
“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已经没有小凡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她大声吼道，再也顾不得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二）
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掉，动作轻柔。
什么山长水阔，什么流云红霞，在此刻不过都是虚幻。那样静静地凝望，仿佛前世刻在三生石上的期盼，如果可以，就把所有的愿望，化作今世的相依相守吧！
从此以后，他愿为她，生生世世履。
“若茗，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而已！”这一句，是他最大的愿望。
她心有戚戚，微微一笑，那笑容，似流花般轻柔，柳絮般婉约，只是，却带着一股浓愁，晕开在眉间。
“这样的话，你说说也就罢了，而我，听听也就过了！”她已然不再相信。受过伤的人，总是会学乖了，同样的陷阱，跳进去一次就够了。
“蓝若茗，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骗子么？”擒住她的手腕，他在发怒。但是，他已经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毕竟，他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不见了。
“梓淳，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的，你不觉得吗？以前，是我死缠烂打，不自量力，所以所有的惩罚，我都受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去伤心了。梓淳，如若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爱我，那么，你就让我走吧！”
让她走？他怎舍得？但此刻，他沉默了洹。
他从来也没为她做过什么，现在，他想着该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这样一个现状，难道，他最该做的，真的是放开她么？
四年了，他也没能做到。
如今，怎么可能？
可是，如若真的放开她，她会快乐吗？
不知不觉，他又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在他无意识的时候，若茗终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怀里空空的，心里也空了。
“我累了，梓淳！”她道。
终于，他没有再说什么，她已经铁了心，他说得再多，又有何用？
看着她转身，然后离去。
脖子似乎又被人扼住的感觉，再重逢，竟然是这样，让她离去。
“若茗！”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没有停住脚步，还是走着，甚至连头也没回。
“难道你不想见见你爸爸吗？”他问道。全世界，他知道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留住她。
果然，她止住了脚步。
“他在哪里？”这次回来，见父亲是最主要的目的。
他就知道，如今，他是留不住她，但是爸爸能留住她。
若茗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再一次坐上了他的车。若茗坐得很拘束，她已经非常不适应和顾梓淳呆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总觉得，连呼吸都是局促的。
虽然没有转头，但是余光已经看到了她的侧脸。其实，她真的很美，带着一股子飘然欲仙的气质，清丽脱俗。以前，他总是忽略了她的美丽，总是对她视若无睹。如若时间倒流，他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就将她认出，然后时间的其他女子都不再入他的眼，以前的他，没有那双慧眼。
一会儿的功夫，车子停了下来，却是在医院门口。
下车的时候，看着医院门口那个醒目的红十字，那颜色，红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走吧！”
“为什么会是医院？”一生之中，她最讨厌的地方，莫过于这里。
顾梓淳没有解释什么，自己先迈出了脚步。
自然，若茗是跟了上去。
一进大门，还是那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小凡出事的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医院里，她看到了小凡冰冷冷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那一天，她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所有的快乐都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了。
她定住了脚步，想要往后走。
顾梓淳回头看她，她的脸上带着悲伤，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猛然记起，原来，是那样。他掉头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扶住她。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竟然该死的忽略了。
“对不起！”他说得有些沉重。
对不起，如果这三个字可以挽回一切，那么她愿意接受，可是它什么都不能挽回。
“我想小凡，真的好想···”他那么可爱，又那么善解人意，仿佛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她最珍贵的宝贝，可是，越是珍惜的东西，却总是要失去。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眸子里隐隐地噙了泪水，那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抚平的伤口。每每一想起，就会痛得窒息。
她深吸了口气，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再在他面前如此软弱，如果她还是不能改变自己，那么迎接自己的，将是另一次的伤口。向外移了移，恰到好处的离开了他的手。
“我要见父亲！”她说。
“若茗···”她一定要这么远离他么？这种感觉，叫他痛恶！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失控！父亲在哪里，你带我去吧！”她继续问道。
她又是这样，将所有的感情都埋在心底。
也不争得她的同意，拉起她的手就走，步履飞快。路过的病人亦或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大概是小俩口吵了架，可是这是医院不是么？
草坪上，青草绿得发亮，如同海藻般，长势正好。
他带着她一路到了这里，几乎是拖着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带她来见父亲，可是这会子又拉着她走。
“我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伤心，不想看见你流眼泪，你越是痛苦，我就越觉得自己欠揍，你知道吗？”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我曾经发过誓，只要是我再见到你，这一生，绝不放开你的手，可是刚才，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我就心软了！若茗，我可以痛苦，痛苦得死掉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要再痛了，好不好？”
她没有想到，他竟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真正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三）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转头，她错开他的视线。
“不要再说了！”
“若茗！”他唤道。
“梓淳，你知道心死是什么感觉吗？就是一潭死水，就算再如何，也起不了什么涟漪了。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了，我已经关上了自己的那扇门，旁人都进不来了！”如果不再爱任何人，那么，就可以对那些伤害避而远之，她已经伤不起！
“原来，我已经是‘旁人’！”他眼神黯淡，没有了往日那种笃定一切的自信，双手没有意识地握成了拳，骨节分明履。
双方沉默着，空气里的压强突然升高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人生，总会错过很多东西，而最悲哀的，莫过于错过那个最爱的人。
这情景，若茗突然想起了《半生缘》里的一幕，顾曼桢对沈世均说，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那时，若茗看得五内悲催，莫曾想，自己竟会也身陷在那相似的悲剧里。
半生缘，她与梓淳，也该只是半生的缘分吧！
她和梓淳，也回不去了！
可就算是回去，她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洹！
“走吧，去见你父亲！”他往来时的方向而去，步履缓慢。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可是，却是颓然的。
她的心，竟然还会疼。
若不是爱得刻骨铭心，又怎能如此？
穿过冰冷的过道，又上了楼梯，跟着他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下来。
顾梓淳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在里面，你进去吧！”
她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