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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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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犀利的问题。

要回答它,你得赤…裸裸直面人生的残酷。

你得在红尘中打过滚儿,在江湖里摔过跤。

你得走完世上这一遭,当死亡它最终来临时,平心静气问上自己一句:有没有事,比死更可怕?

如果有,恭喜你,你饱经忧患沧桑,如今可以坦坦荡荡地迎接死亡了。

这样犀利的问题齐帧尚答不出。

也许比死更坏的事,就是你他妈的老也死不了。

但是平心而论,他又不能认定这是坏事。至少现在他不觉得那么坏。

做人不能太矫情。做僵尸也不能。白让你活,你还嫌弃?

他觉得自己还没做够人,还没尝尽人间百味。

他挺庆幸,暂且逃脱死亡。

逃脱死亡,不等于畏惧死亡。死,也确有死的可取之处。

“云儿,死真的不是什么坏事。人死后自会转生,不过是换个皮囊接着活。”

“真有轮回转生?”

“自然。一入轮回,前尘过往皆忘,无悲无痛,又是一段新的人生。”

“前尘过往皆忘?那就是说……父亲已不记得娘,也不记得我?”

“当然不记得,若记得,人世间岂不乱了套。”

“怎能不记得?!”齐云似乎愤慨,“不记得我便罢了。怎能不记得娘?!娘那样伤心……”

所以说,何必伤心?伤心也是空付。

齐帧在心内自言自语。

“哥哥,你死后也会忘记我?”齐云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如果我死,当然会忘。”

死与遗忘,本就是一对双生子。

“不,我不会!”齐云骤然从齐帧怀里退出来,望着齐帧的神情写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你不会什么?”齐帧纳闷。

“我不会忘。我死了,也不忘记父亲,不忘记娘!”

人往往爱这样:用极认真的口气,许诺着假大空的誓言。

齐帧不由好笑。

笑到一半,却笑不出来了。

齐云望定了他,神色那般肯定执着:“云儿也必不忘记哥哥。”

齐帧心里一百一千个明了:这是句空话。

天地间有大规则,无人可以逃脱。除非——跟他似的,不再是人。

但人生最幽默的地方莫过于,你明知这是句无法实现的空话,偏偏还那么想相信。

你明知他对你许过的誓转头即忘,却还是沾沾自喜将之记在心里。

因为他神色那么认真,你差点儿就真信了。

你已经真信了。

你在痴心错付、撞了一头一身血之后,才知道你原来真信了。

才发现你以为把持住了,却最终不小心失陷。

自然,此时齐帧并非痴情女,齐云也非花心郎。

但人世间的道理,一通则百通。

所以齐帧呵呵一笑,不信。

若错信,今后不老不死的漫漫生命中,每当寂寥时,该是何等幽怨?

不如不信。

不如默默陪他走一程,待他凋落,便去寻下一处风景。

不管齐帧信不信,齐云自己是信了。

自信的人生才有滋味。自信的人生才有奔头。

哪怕头破血流,哪怕万千冷眼,也别丢了自信。

自信的齐云和多疑的齐帧,一时陷入了两两对峙的沉默。

沉默中,齐帧自柳树梢摘下一片叶子,凑到唇边吹奏。

他双手各执柳叶一端,上唇微启,悠扬清脆的乐声便神奇地飘荡在齐云耳边。

齐云怔怔望着齐帧。

齐帧并不知齐云在看他,他半垂着双眼,专心吹奏。

他也因此并不知,齐云心中,他的形象愈加高大,简直无所不能。

他不知这枚鲜嫩柳叶,吹皱吹软了少年齐云的一池心湖……

……

齐云陪母亲住的第三日上,母亲宋岚便病了。

由小病到大病到重病,终于一病不起。

初秋时候,她已昼夜咳嗽,痰中带血。

老夫人便说什么也不允齐云再同母亲住。

齐云不肯搬走,扒住母亲房间的门框不放。

老爷子听说了,毫不客气,抄起根鞭子就赶了来。

鞭子落在齐云手背上,一道血红骤起。齐云仍不肯放。

这样热闹,引得人都来看。

齐云疼得浑身直打哆嗦,却垂着头一声不吭。

他垂着头,脸掩在朦胧阴影中。人们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母亲羸弱躺在身后,他得学会少年老成。

一鞭下去,齐云不出声,齐容却扛不住了。

下一鞭到来时,齐容站在了齐云身前。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就如同没有人看清他的心。

没有命运驱使,没有外力鞭策,他就这么,站到了齐云身前。

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下这一鞭。

这一鞭挺疼。因为鞭稍好巧不巧抽到了他的脸。

这么疼,他却挺开心——原来这样疼!幸好没落在云儿身上。

牺牲,大概是人类身上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之一。

至少惠蓉就琢磨不透。

惠蓉在给儿子上药时眼圈都红了。

别误会,她不是感动的——虽然她真没想到自己生出个这么仗义的儿子。

她是心疼的。不是只有宋岚才懂心疼儿子。

但齐容竟面带微笑。

这是神秘的微笑。

这是惠蓉无法理解的微笑。

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所以她一掌拍在齐容后脑:“你傻了?!”

齐容自然没有傻。

他匆匆推开母亲,卷起桌上伤药往门外跑去。

一直跑到齐云院外,齐容才放慢了脚步。

放慢的是脚步,放不慢的是心跳。除了心跳,还有心思。纷纷乱乱理不出头绪的心思:

如何跟齐云说第一句话?

如何安慰他?

如何帮他上药包扎?

如何才不结巴不失态?

如何……

如何太多了,他已然头大。

然而很快他便不必头大了——他的头一空。

脚一空的感受想必谁都有过。头一空就不一定了。

头一空,那得是大大的吃惊、大大的呆怔。

齐容就呆怔了,为眼前的情景:

齐帧牢牢抓着齐云一只手,头低低垂下,唇深深吻上。

吻那只手。

似乎听见脚步,齐帧骤地拧过头来,一道红光闪过,齐容但觉亡魂皆冒!

12

12、12、小微妙 。。。

一个人哪里最忠诚于自己?

不是心,是眼睛。

因为眼见为实。因为眼睛不像心,七窍玲珑、专擅欺骗——不仅骗人,也自欺。

但齐容此刻,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他以为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眼花了,才看到齐帧双瞳血红。

不怪他不信自己,等他定睛细看时,齐帧早已恢复了正常。

早已直起身来,放开齐云的手。

齐云手背上还是那道鞭痕,一点儿没变深,也一点儿没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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