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一被放开,立刻跨过凳子坐了下来,左手抱着花,右手抓起了炉上的烤叉失神的转动着。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她的脸色,只是她很久都不再说话了。子杰也有点不自在地走到阿生的身边坐下,看着炉火发呆,脸上那傻傻的笑容久久无法隐去。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笑,心中早已没了酸楚的感觉。只是感觉幸福充斥着我的胸膛,紧紧的,满满的就像快要溢出来了。吹在脸上的风很轻,从阿生那边吹过轻轻地带起了我们几个女生的长发,似乎也在祝福着。看着阿生侧面那深刻的五官,他那随风飘动的头发仿佛也在愉悦的跳动着。月亮悄悄地躲进了随风而来的淡云中,使天地间的一切看来更加的朦胧更加美丽。那首深情的歌已被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深情的在唱着,每个人脸上荡着的笑容足以证明这一刻的幸福和这一刻世界的美好。“闭上眼睛享受吧,我的朋友们。”我在心里喊着。
时间在幸福的领域中飞快地转动着,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众人都不免有了累的感觉,但却没有人愿意去睡,虽然看上去我们都还有些精神,可却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月色依然美丽,偏西的月亮仍散发着温柔的光只是在微凉的凌晨中多了份冷清。音乐已经关小声了,在宁静的深夜中听来特别的柔,很容易地就个那疲惫的心引起了共鸣。众人都散开了,三三俩俩的围成一堆聊着各自喜欢的话题。有的在探讨未来;有的在互诉着年轻的喜悦和烦恼;有的在寻找快乐的秘方。
争论了许久都无法把年轻的烦恼统成个大概,我只有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心走走想透透气,让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一下。下意识走到了竹排那里想一个人清净一下,走到的时候发现竹排上已经有一个人在那坐着了。是阿生,他俩脚向西直伸着,俩只手放在身后撑着身体仰躺着,目光深深的注视着西边的月亮,孤独的身影在冷清的月色下看来是那么的落寞伤感。
我走过去的方向正对着他的右边,他的五官在脸部上构成的弧度很深刻。怪不得不见他的人影,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我边朝他走边这样想着。轻轻地跨上竹排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他似乎没有觉察到依旧看着月亮出神。“喂,在想什么呢?”我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来,便转身看着他,轻轻的问,本来想吓吓他的念头被他那浓厚的忧郁给打消了。
“是你喔。”听到有人说话,他转身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一反往日的不正经。坐起身来,阿生把脚曲成了一个倒写的“V”字,双手抱着膝盖,又把头转回望着那天边的西月,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说:“我妈说,每年的中秋节她都会在月亮上面看着我。”他无缘无故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我就莫名其妙中把他当成了一个傻瓜。
“恩?”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童话般的言语我不能领悟,所以应了一下就等待着他的下文。
“很奇怪是吧?”阿生又转过头来看着一脸错愕的我问。
我点点头。
“我妈是在我10岁那年的中秋节去世的。”他解释着说,说到了这里又停了下来看着我,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说下去。终于他吸了口气又接着说:“我妈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在我有印象以来她很多的时候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隐隐有着些自责。“我10岁那年的中秋节,我妈病重在医院,可我还是闹着要她回家陪去一起过中秋节。经不住我的吵闹,我妈答应了。那晚的月亮好大好圆,我妈也告诉我说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月亮了。那晚我真的很高兴,因为爷爷也来了,很多年都没有一家人在一起过中秋了。”阿生的眼睛带着笑意说到了这里,仿佛他已经和回忆连成了一体了,可转眼间又被重重的忧郁取代了。“我妈就在那晚告诉我说:‘生儿,以后每年的中秋节妈妈都会在月亮里看着你的,你一定要很乖喔?’那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高兴得拍着手。第二天,我妈就去世了,临死前我听到她跟我爸说;‘别怪生儿,即使我再活多几个月,也不见得会有昨晚那么开心。”那时我就知道我做错了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可是已经没办法了回头了。小丹,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吵着要我妈回家过中秋节的话,我妈是不会死的。”阿生痛苦的望着我,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你妈大概是不会怪你的。”我说过我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都是废话,在这一刻里我只想阿生快乐起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想,你妈如果知道你现在这样自责一定会很难受的吧。”我只有用一些很老套的连续剧台词试着安慰。
“呵呵,我没事啦。”阿生眼眶里的泪终于还是没有掉下来,吞下眼泪硬挤上来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他带着自嘲的笑容摇摇头说:“很可笑,从那以后,每年的中秋节我都会对着月亮发呆好久。虽然后来我明白我妈说的是不可能的,可我还是一样会跑来看,大概是习惯了的关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朝着我笑笑,看着这样的笑容我的眼眶不觉地也泛起了泪水。“不是希望我妈真的会在月亮上看着我,而是看着月亮时我就会觉得我妈就在我的身边一样,离我好近。”阿生把话说完,又转向月亮发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阿生说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也明白了他笑容背后的忧郁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就静静地陪着他看那越来越偏西的明月,不知是接近黎明的关系还是月亮特别亮的原因,天空在这一刻里特别的清朗。墨蓝的天空只剩下一盘金黄色的月亮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品了,所以觉得水平线特别的低。星星不知在何时已悄悄的躲了起来,只剩下月亮在静静地看着我身边的天使。或许,月亮里真的有阿生的妈妈也说不定,不然它为什么要留恋着不西归呢?
“小丹。”不知过了多久,阿生在我的身边轻轻的叫我。
“恩。”我转头看着他。
“以后每年的中秋节你都陪我一起看月亮好吗?”阿生深深地看着我说,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否算是在表白。望着眼前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银白又有点朦胧的月色中看,那俩颗黑宝石般的眼珠极具吸引力。我发觉自己并不能像对家俊说的那样对他说“我们只是朋友。”所以我只能在和他的目光对持中沉默,好久好久。
“呵呵,吓着你了吧?不答应也没关系啦,这个答案你先留着,我会永远在月亮下等着你来陪我一起看的。”阿生见我沉默,脸上的笑容就迅速的展开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吓跑了我,他装得很轻松地说。
“不,我答应陪你一起看月亮。”我的心这样喊着,可嘴上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肯定是着了魔,上天暂时还来不及拯救我,所以现在的我不可能得到幸福。内心挣扎了许久依然赶不走进驻的心魔,却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你为什么总是能这么乐观,整天都笑嘻嘻的呢?”不过,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疑问。
“我乐观吗?”他有点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不,其实我一点也不乐观,在深夜我也会想事情想到失眠。我的笑容只是为了隐藏我内心的脆弱和恐惧而建筑起来的,因为我觉得用笑容来面对这个世界所带来的悲哀总比苦着一张脸来得要好。我还没有学会坚强乐观,可我学会了保持自己脸上的笑容。”阿生的眼睛虽然在我,但目光却没有任何的焦点,就这样轻轻的柔柔的说出了他的内心。
当脆弱在心里筑起一扇墙的时候,外来的勇敢是进驱不了的。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拒绝了更多美好的东西,这就是脆弱的表现。如果把这样的“伤害”和“美好”列成一道数学算式的话,可能就像1+1这么简单了,我想,就算了幼稚园的小孩也能算出这是不值的。所以,在这一刻里我决定把脆弱建筑起的那扇墙彻底的摧毁,让外来的勇敢进驻我的内心支撑我面对以后的人生。我将不再驻足而勇敢地加入到追求的列队中,在无情的世界里,在有限的光阴中追求那份属于我的幸福。
听着阿生说的话,心中那根受控制的弦强烈地颤动着被引起了共鸣。我知道它将挣脱心魔的禁制,不顾一切地化成一条无形的线冲出我的胸膛,冲向那个带笑的男孩。是的,虽然并不坚强乐观,然而这世界不会因为你的脆弱就对你特别的照顾,所以一定要学着微笑。试着把脆弱驱除出境,让坚强乐观一点点慢慢地在心里垒起一座城堡,它将给予我们笑容来面对这个世界。
“我……”好不容易将心里恶魔打败,却觉得“我可以陪你一起看月亮”这句话好难说出口。不是说要勇敢的吗?为什么又依然要在原地徘徊呢?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勇敢些,告戒自己一定要说出来。“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