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心里也不免有些犯堵,便也没再去管顾那些没完成的,只专心检查着已经做出来的结果。
大半日的光景,他果真是回来了。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看也不看我一眼,坐到他自己的位置上便让崔老大汇报这几日的收支情况。一边听了,还一边拿过账单对比着看。
等崔老大回报完了,才叫了我另一位“同事”——胡哥儿进来,指着桌边的一堆单据道,“你与小初将我们这次收回的账以及这几日店里的收支记录进薄子里。”然后转头看向崔老大,“你照旧管顾着前头就好。”
待到崔、胡二人应了差事便退了出去,他这又才转过头来看向我,我忙拿起统计结果起身走过去。到了他的桌前才恭恭敬敬的将结果呈上去。
他接过去没看几眼,便一把扔在桌子上。抬起头来看向我:“你可知你这几日一共做错了几桩事情?”
“啊?”什么意思?
坐着的人脸色冷峻,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我。弄得我满头问号,急忙在脑子里仔细回想这些日我究竟做过些什么,又有哪里逾越了。
事实上,我这几天被账单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有时间去干其他的。所以,便是脑子想破了都搞不懂他又是抽那门子风。
“把你袖中的东西拿出来。”面前的人冷冷道。我迟疑了几秒钟却也莫可奈何,只得将袖中的统计表取出来交与他。
他展开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我说道:“你可知道,这账房里头最忌讳的是什么?”
我知道他并非真真要我答话,这样说只不过是训话的前缀罢了。便没去接话,只沉默着站在一边等着他发话。我压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倒想看看你要怎样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如此冥顽不知悔改,竟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晓。我要你来何用?”
我一听他这话可就来气了,我虽然是你的下属,可不是你家的奴婢。若我真错了自然会接受处罚,可此番我根本就没做什么错事,都如此低声下气的挨你的训了,还不兴我心里不服了不成。
抬起头去与他正视,“我自认为没做过任何逾越之事。”
他见我顶嘴,不怒反笑道:“这般总算是有点魄力的样子了,否则我真要怀疑当家的聘你来只是吃白米饭的。至于你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一个人对错与否可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说完将手中的统计表扔到桌上,向后靠进椅子里。一双眼睛已经冰冷着望着我:“这账房里的东西,未经得许可,即便是一张白纸、半角桌椅都是不允许带出去的。这便是我这里最重要的规矩,如此说了你可知道错之为何?”
我虚张了张嘴,欲要接话,他却又出声道:“这算账的草稿记录岂是你能随意携带之物?即便是你做出的又如何,只要在这阁楼里,就算是你的人、你脑中的想法都属于账房。若私自带出遗落,被不轨之人利用,到时候的责任可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再说你做错的第二件事,这账房中的差事环环相扣,很是忌讳个人独立,不与他人协同。你这记录的方式虽新颖有效,可除去你自己之外,楼中可还有他人辨得?若以后需得查账,是否非要你来才行?这般基本的道理还需我教与你?”
“随后便是第三件事,你分明已经核对了九月大半的记录,可为何不总结提交与我?我不需要你全数完成,可我不允许有丝毫滞留、半分隐瞒。以上,你可承认?”
我……我辛苦了整整四天,不就是为了给你留个好印象,如今……我真TMD的想大骂一句,你ND又不告诉老娘,老娘知道个鸭蛋!
可惜了,我一直都是贪生怕死、懦弱爱钱的无能之辈。害怕他扣我工资或者直接炒我鱿鱼,真让俺回家扫大街去。人虽要争一口气,可也不能为一口气和钱财过不去。
我是新人,我认栽行了吧。“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以后绝不会再犯。”只有那么窝囊了,我还是我吗?我还是那个愤青的我吗?泪奔……
我估摸着他是看我认错态度良好,便不好再发飙,只得淡淡说了句:“好了,回去继续将后几月的算完与我。”我忙点头应了,正准备缩回自己的小角落,却听得他又道:“还有,尽快学习打算盘,我这里可不养连算盘都不会的无用之人。”
那声“无用之人”就如当头一根铁锤,差点儿没给我敲倒塌下去。老娘不会算盘又咋滴,你扒拉算盘未必就能赢过我笔头上的功夫。还有,我本就没打算来你这账房,也不知道是谁特意指了老娘。既然知道俺是块璞玉,不好生宝贝着不说还千般百般的来刁难。
我果然是倒了八辈子霉!
憋屈了一下午,我甚至是有些恶作剧的将那算盘扒拉得噼里啪啦直响。可不远处那方大书台后面的人依旧稳坐如山,只管看着手中的册子,屁都没放一个。
扒了大半日的算盘,手指红肿得很是厉害。我甚觉无趣的与他告了别才拿了伞与小初一块儿下班走出锦阁去。偏巧在大门边撞见了林若雪及店里的另一位采货吴秋娘。
那吴秋娘早了林若雪一年进来,平日里最爱嚼些舌根子,性子极为鼓噪。此番见了我与小初走出来,立即上前扯话:“小初这可是要回家了?”
小初素来与人交好,虽知晓这吴秋娘是个爱嚼舌根子的,却也还是笑着应道:“是呀。”
吴秋娘歪着嘴巴给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略带了酸味儿道:“这位便是李先生亲自点的柴姑娘了吧?看着也极普通嘛。”
我没怎么理睬她,这等没营养的口舌之争我没兴趣。只当她作空气自一边走了过去,然后在分叉的路口与小初告了别各自离开。
那吴秋娘显然没料到我会是个这般反应,想来在她的意识里,我作为一个才来几天的新人,必然得巴结她才是对的。无奈我这人最恶心的便是仗势自以为了不得的无能之辈,何况她对我也毫无尊重可言。
下午时节虽没甚太阳,可碍于我要养将皮肤,也是习惯了撑伞的。可怎知我才刚举了手中的纸伞,便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哟哟哟,可真是娇贵了得呀,这哪里是小巷子里的寡妇嘛,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对。”
我憋屈了一下午,这时候更是满肚子火气。“砰”一声撑开伞,举过头顶之后才转身看向那吴秋娘,皮笑肉不笑道:“吴大姐呀,不是我说你,就你那皮肤也着实太黑太燥了点儿。太难看了!虽说上了岁数,可女人还是得保养才行,不然仔细你男人哪天给你添个妹妹。”
说完之后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奶奶的,自己颠颠儿跑来往我枪口子上撞,不拿你当炮灰,我就是脑残。走了没几步,便听见吴秋娘在背后大骂了起来,什么狐狸精、骚货、贱蹄子一样不少。
我差点儿没被她气死,可又不愿意与这等泼妇一般见识,只得加快步子,快速离开了。
早上才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如今又撞见一倒人胃口的死皮苍蝇,心里别提有多烦躁。因此,当我扒开花楚街当头的那一堆人,见到一身泥土蓬头灰脸的小炎时,更别提有多想暴走了。
人堆里还有一四、五岁的小胖子男孩儿,此时正窝在一肥硕妇人怀里哇哇大叫。而那妇人一边亲亲宝贝的诓着怀中的小儿,一边瞪眉竖眼的指责小炎。而边上的人只管围观着,没人出来说一句话。
我心里瞪是升起了熊熊怒火,扒开人群大跨步上前一把将小炎搂进怀里,伸手便指了那妇人大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野种没教养?”
那妇人见我来了,立即来了兴致,掰了她儿子的脸也大声冲我道:“你瞧瞧你管教的好东西,将我家胖墩儿打成这副模样,今日你不赔钱是走不掉的我告诉你。”
我看向那小子的脸,确实有几道清晰的抓痕。可再一看那孩子的体格,足足比小炎高了两个头去不止,何况小炎是个什么脾性我会不清楚?定然是这小儿见小炎瘦弱企图欺凌,岂料我家宝贝儿子可不是他这等一般小屁孩儿能比的,必然才吃了亏去。
压根不需要问小炎这是怎么回事儿,只对那肥硕妇人冷哼一声道:“我管教的什么东西,可还轮不上你来说三道四。方才你说什么野种没有教养必然得给我一个交代,还有你儿子欺负我儿子的事情,今日你若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倒看看谁能走得掉。”
说完单手抱了小炎站起来,用另一只手理顺了他的头发,柔声对他道:“乖儿子,你是对的。对这等欺凌弱小真真没有教养的人就是要好生教训才对。”小炎倒没说什么,只用了一双晶亮的眼睛看了看我,才将头趴在我的肩窝处。
想来那妇人平日里就霸道蛮横,此番见我非但不惧怕她,还要找她的麻烦。立即也来了气,张口便大骂起来:“你这来历不明的贱女人,不知上哪儿生了这么个野种。不好生教育也罢了,打伤了我儿还说甚找我麻烦,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街坊们听听,这小贱人说得是什么话。”